隔天一早。
睁开眼的宋唐盯着天花板的灯, 灯外一层光晕,她盯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不在宿舍。
一骨碌爬起来, 看墙边一书架, 摞了满架子书,床头一照片, 是余山和郑雷。
掀了被子下床,未及客厅,听见有人说话。
余山:“喝牛奶吗?”
“喝粥吧, 她昨天喝那么多酒,还是喝粥好。”
一转身,手碰上锅盖,烫得跳起来。
余山:“你慢点儿!”
“小点儿声!”
宋唐:“我醒了。”
郑雪抬头:“醒了啊,快来喝粥。”
坐下喝粥。
饭厅一椭圆木桌, 围六把同色木椅。余山正剥鸡蛋, 剥好递给郑雪。
郑雪正喝粥, 喝一口吐出去:“太烫了!”
“烫吗?”
余山端手里吹,招呼她:“先吃鸡蛋。”
宋唐:“能别在我面前秀恩爱吗?”
余山头也不抬:“这是日常,习惯就好。”
她撂了筷子:“酒劲还没散呢, 强喂的狗粮吃不下。”
余山笑:“说起狗粮……”
郑雪瞪他,不敢说了。
问宋唐:“发生什么事儿了, 你竟也学会醉酒了。”
“失恋了。”
俩人对视一眼。
郑雪:“兰夏找你说什么了?”
“郑雷签了股权书, 要和她长期合作下去。”
“……真签了?”
“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她专门拿来给我看的。”
重新捉了筷子,扒着饭吃起来。
“以后有他在别叫我, 有我在别叫他,我们就还是朋友。”
饭后打给公司又请一天假,拎上包回家了。
赶巧齐玮和宋学飞都在,见她回家很意外。
“怎么突然回来了?”
“有事情宣布。”
宋学飞翻一页报纸,不以为然:“什么事这么郑重?”
齐玮则一脸期待。
“我和郑雷分手了。”
宋学飞不看报纸了,抬头看着她。
齐玮愣住。
“你说什么?”
“分手了分手了分手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撂了包,泄气的皮球似的往沙发上坐。
“好端端的怎么分手了?”
“不好,老吵架。”
“吵架不是很正常吗,那也不能轻易分手啊。”
“我考虑很久了,他非要和兰夏一起工作,还答应她的条件,她能提什么条件。总之我俩是不可能了。”
宋学飞想了想:“谁提的分手?”
“都这样了我还等着他提吗?”
“这么说是你提的,那他同意吗?”
“不用他同意,同不同意都得分。”
坐了一会儿,忽然看着宋学飞:“爸,你认识人多,给我介绍人相亲吧。”
宋学飞吓一跳。
齐玮也吓一跳。
放缓了口气:“不急啊,这才刚分手你冷静点儿。”
“我很冷静,他能果断选择我也能,我要开始新生活,。”
齐玮看一眼宋学飞,示意她说气话呢。
宋学飞咳一声:“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
她认真想了想:“自尊心强的不要,热爱工作的不要,有理想有抱负的也不要,长得帅不行。”顿了顿,“长得高也不行。”
总结:“暂时就这些吧。”
刚说完手机响了,同事打来的,她跑去房间接电话了。
宋学飞看着齐玮:“也就是说她想找一个没有自尊心、不爱工作并且没有理想抱负的男朋友?”
齐玮艰难的咽了咽口水:“还得长得矮又丑。”
叹气:“难怪丽萍前两天上家里来时我总觉得不对劲,原来是俩孩子又闹别扭了。”
“我看不是闹别扭,宋唐这几年成熟不少,没有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和我们说出口。”
“那怎么办?”
“看她这样子,还在气头上,再看看吧。”
齐玮:“要不你给郑雷打个电话?”
“打什么打?”宋唐走出来,“谁也别给他打,我的事我清楚,你们就别干涉了。”
宋学飞仔细看了看她:“你真打算相亲?”
“我都多大的人了,不会拿这种事赌气。”
一点儿没有赌气的样子。
的确不像说说而已,宋学飞和齐玮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
火锅店。
郑雪在吧台清账。
余山走了好几个来回。
“有事儿就说,别走来走去。”
“你怎么不让我给郑雷打电话?搁以前早跟我闹了。”
“你不是已经和他谈过了么,再打有什么用。以前宋唐连句重话都听不得,屁大点事儿哭个没完,上午你也看见了,别说哭了,说话就跟藏了把剑,恨不得谁反驳她就给谁一剑。”
“说明她变强悍了。”
“说明以前只是闹着玩,这回是真伤了心。你也甭给郑雷打电话,不止今天,以后都别打给他,我和他决裂了。”
余山惊:“你和他说了?”
“决裂了还说什么,我没跟你开玩笑啊,你要是敢联系他,我跟你没完。”
余山挠挠头,去厨房了。没去成,被郑雪拦下了。
“手机给我。”
他趁掏手机的功夫想对策。
郑雪:“别想了,天塌下来我也不会给你。”
只能放弃,机器人似的转头走向后厨。
新项目定在周三发布。
郑雷已经连续加班两天。
兰夏收拾东西准备撤时看了看他:“如果紧张就改成周四,或者周五周六,哪天都行,不用这么赶。”
“快好了。”
头也不抬。
她还看着他,不太明白为何签了合同仍然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顿了顿,出去了。
他往屏幕上输入一串字符,余光闯进一东西,转头一看,是兰夏的包。
他也顿了顿,拿了U盘拷贝东西,半分钟后穿了外套撤离。
下楼后看了看表,近十一点。
天已变暖,他在路上走着,思考刚才的工作内容。突然想起一事儿,翻了翻包,又掏遍了身上的
兜,确定忘了拔U盘。
又折回去。
实验室门还开着,兰夏的包还在那儿。
他拔了U盘往外走,准备下楼时先去趟卫生间,经过赵总办公室时听见屋里有声音,又不打算去
了,转身往回走。
“帮个忙都不愿意,你还是我亲舅舅吗?”
“我帮你的还少?郑鹏宇、新项目、股权书,哪件事容易?现在倒好,他不理你你也找我。”
“不止你帮我我也帮你了呀,你开发项目建新公司不需要得力助手?不是你让我帮忙找人的吗?我把人给你挖来了你可不能过河拆桥。”
郑雷忽然站住,不走了。
“您就再帮我一次,我保证是最后一次。”
“我看不是,这忙得帮你们到民政局签字才算完。”
兰夏笑:“那样更好。”
“你啊,脑子聪明有什么用,连个男人都搞不定。”
“他不是一般男人。”
“我看挺一般,一样唯利是图,给点甜头就上。”
“那是您设的局,真说明白了他还不一定上呢。”
“那是他自己有私心,不然什么局也掉不进去。”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谁能跟您斗啊……”
郑雷脸色平静,回头推开半掩的门,半点儿不犹豫。
那木门嘎吱一响,露出俩人惊讶的脸。赵伟搭着二郎腿,翘起锃亮的皮鞋,旁边坐着兰夏,穿黑色长裤和掐腰西装,桌上还有一杯冒热气的牛奶。
他继续往里走,皮鞋磕地一下下的响。
看着兰夏:“我有过怀疑,但你一直真诚的帮我就打消了念头,没想到都是真的。”
兰夏傻了,半天说不出话。
赵伟慢悠悠开口:“是真的又怎么样,你已经达到目的,新公司交给你,怎么对付聚生都由你。”
“刚才要是没听错,你和郑鹏宇是朋友。”
“朋友?”赵伟笑,“创造共赢就是朋友,没有利益就不是朋友,要不是为了你俩的事儿,像郑鹏宇那种小公司,我根本不会搭理。”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
赵伟还笑着:“不应该吗?”
“所以我在聚生做的所有事郑鹏宇并不知情,是你们攒够了证据才告诉他?”
兰夏:“我一开始没那么想……”
郑雷看着她:“你还找了一中间人帮了许多忙。”
赵伟:“兰夏挺不容易,为了照顾你的情绪才找了人,不然郑鹏宇会知道的更早。”
郑雷:“看来我还得再谢谢你陪我演了一出戏。”
兰夏眉头一皱,着急起来。
“她不那么做你不会摔得那么惨,不摔一跤哪能珍惜机会这么快就东山再起?不管怎么说,兰夏用心良苦,出发点是好的,你的目的也达到了,是双赢的事儿。”
他没说什么,站了一会儿,转身往外走。
“去哪?”
“事情都弄清楚了,我也该下班了。”
“别忘了你签过的字,要负法律责任的。”
“忘不了。”
走了。
兰夏追出去,连叫两声郑雷。
他转身看着她。
“我不是故意的。”
郑雷忽然想起宋唐,每回惹下麻烦都说不是故意的。他原以为她的冒失是大问题,回头一看,那算什么问题,遂舒展眉眼笑了笑。
“你笑什么?”
“这还不是故意的?”
兰夏被呛得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