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公子殿下

几乎同时,颜缙便发话阻止道:“公子不可!”

公子俣恐怕就是等着公子澹自投罗网,他知道公子澹喜爱妺妩。但是究竟有多喜欢,公子俣并不确定。

一旦让他知道妺妩是公子澹的软肋,他便能将公子殿下一招置于死地。

公子澹没有听他的话,整了整衣襟,缓缓起身离去。

颜缙快步行至门口,伸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公子澹!你可还记得曾对我说过的话,你说你不会辜负天下,亦不会辜负她,这二者不会冲突。可如今已然冲突了,你真要为了她舍弃你的性命,放弃天下人吗?”

公子澹凝神看着颜缙,他无言反驳,只是问道:

“子瑜,换作是你,你会怎么做?”

颜缙怔了一怔,他望向里间静静躺着的瘦弱女子。他承认,他是动了情,也总是不自觉被她吸引。

可是纵横天下、潇洒一世,这样的鬼谷之道要比长情对他更为重要。

但倘若妺妩会回应他、喜爱他,此时的他又会如何做,他也不得而知。

他从不曾设身处地,便不能给出答复。

可即便他能理解公子澹的想法,但无论是作为好友,却绝不会赞同他此时以身犯险。

“君子有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今天下不平,国运难测。公子澹,你真要为了一己私欲弃国于不顾?你若真是如此,那我可真是从开始就看错你了。”

公子澹伸手握住了阻挡在身前的手臂,坚决地推开他的阻拦,说道:

“家都不保,何来国与天下?我公子澹,绝不会牺牲自己的女人!”

颜缙垂下手,他有些颓然地低着头,看着身侧之人步伐稳健地从他身边离去。

恍惚之间,他听到随着空气的一声呢喃之声传来:“府外就拜托你了。”

半晌之后,颜缙突然转身,他环顾左右的侍卫随从后,冲着公子澹喊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我道已分。我便与你在此了断。”

博裕目睹两人决裂,他听闻此话心头心惊肉跳,正想着开口对上卿说几句缓和的话,却没想到听到公子殿下回答道:

“我尊重你的决定。”

话音刚落,几片零星的雪花被风斜卷着落在大地上。很快,雪花由小变大,由少变密。

渐渐地,那近处的树梢上都是一层白色。

西风凛冽,乌云密布,风雪越来越大。

颜缙在身后看着眼前那白衣之人走入风雪中,翻飞的白色衣袂于那天地茫茫融为一体,再也不见。

颜缙转身行至榻前,看了看眼前那瘦削的女子。他坐在一旁,撑着自己额间苦笑着说:

“真不知该说你是幸还是不幸。不过,你没有选择,我亦没有。”

鬼谷之道,绝断无疑。他不能动摇,今后亦不会动摇。

不多时的功夫,一场鹅毛大雪就令整个京城都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莹莹白雪之中的车辙印记更显明显。

公子澹下了马车,看着一早就等在门口的俣。

他今日穿着一身白色狐裘,脸上还是那般常年如一日烂漫的笑着。可他那笑容未达心底,看着就如刀一般锋利。

公子澹从石阶之下缓缓而上,他开口问道:“你等着这一天,等多久了?”

公子俣依然敲着他手中那把镶着碧玉的折扇,笑盈盈地回答说:“已经等了五千三百一十三天了。”

他从小都生长在这个大哥的阴影下,处处被拉着同他比较。

可同是父皇的孩子,凭什么他一出生就是储君?

就因为他那个身份高贵的母亲吗?

从楚王女被赐死的那一日起,他便看到了希望。一日一日的蛰伏等待,终于迎来了这一天。

野心昭然若揭,公子澹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指责,这样的人同他早是形同陌路。与他无话好说。

公子澹直接出言问道:“要怎样,你才肯将解药交出?”

公子俣拿出手中早已准备好的绢布,递给他说:

“放心,大哥。我也没想到那小姑娘在你心中竟会如此重要。昨晚只不过是去试探了一番,你就那般动怒。你还为了她与未来的鬼谷子决裂,让你那几百门客为之寒心。

既然,我未来的嫂子这般重要,我又怎会不顾她性命呢?”

看着公子澹没有动怒,他才无趣地耸了耸肩说道:

“只要你将这帛布上的内容原封不动地抄下,命人递到皇宫里,解药便是你的。”

博裕在一旁站着,他看不到那帛布上写了何字。他只紧紧握着手中的剑柄。

雪缓缓落在剑上,剑身冰寒,落雪成霜。

一片寒凉之间,他只听得到公子殿下那寒冷如冰的声音传来:“好,我答应。”

妺妩此刻在自己的神识之中和666瞧着这一切。

666早已透过系统特有的卡抽后台看到了那帛布上的字。

那上面的大致意思是:公子澹密谋今夜雪夜刺杀陛下。事迹败露后主动首肯认罪。后悔不及,愿意放弃公子之位,自贬为庶民,永不回京。

666见公子澹神色凝重地写下每一个字,它哭地泪流满面。

妺妩下意识地就想做出一个摸猫的动作,可是突然想到这个不是自己心头的那只小可爱,就改为拍了拍它的头以示安慰。

666哭的泪眼朦胧,连刚刚拿积分兑换的虾条都吃不进去了。它说:

“宿主,这大反派对你这么好,大不了,大不了我这个世界的积分不要了,换到下一个世界再签约。我们赶紧给这具身体解毒吧。”

666知道,虽然晋江这垃圾总是抽风,但是关键时刻有些功能还是很给力的。

只要开启作者的金手指功能,就能瞬间扭转这一切结局。

而这个神秘莫测的宿主,恐怕治好这个原主的病,也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妺妩见它的眼泪都要流到虾条上,甚是觉得浪费,一把将那虾条抢过来,边吃边摇了摇头:

“凡人自有凡人的命数,你能治好她身上的疾病,却治不了旁人的心结。有些事情,有些劫难,总得他们历经一遍,才能站得更高,走得更远。”

雄鹰若是想学飞,幼时便会被母鹰从悬崖之上推下。胆怯的会直接被摔死,但更多的则是张开翅膀翱翔于天际。

物竞天择,人也是一样。只有经受住考验的,方能解开苦难,站在顶端。

若是她想,是能直接治好原主的病,也能直接悄无声息地杀了这个二公子。

可是,公子澹这个人是这么的不同寻常。当年因他母妃之事产生了两个意识,而不知这次的劫难之中他又会如何化解?

雪下了一天一夜,青红墙琉璃瓦的公子府上被白雪覆盖,看着仿若变了一个府邸似的。

往日公子府邸的威严和光耀,似乎随着白雪一同被覆盖其中,再也看不出来。

妺妩再被人喂下解药之后缓缓醒来,她迷茫地微微睁开眼睛,便对上了一直盯着她的公子澹。

公子澹见她醒来,赶紧将她扶起身子,妺妩柔声问道:“妾这是怎么了?”

“你只不过是前晚受了些许惊吓,身体有了反复。你现在觉得如何?”

妺妩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她抬眼望了望院门口中的卫兵。

那些人不同于公子府中的黑甲装,这些士兵皆是银铠金甲。

妺妩有些不安又惊疑地出声问道:

“公子殿下,这是怎么回事?”

公子澹摇了摇头,犹自笑着安抚她:

“没事,只是我与父皇起了些小争执而已,你不必担心。”

此时,守在门口的博裕却再也忍不住了,他突然出声道:

“哪里又是小事?”

“博裕!”

这次,博裕装着没有看到殿下的眼神。他实在是为自己的公子愤愤不平。

虽然知道眼前的女子也是受害者,可是正是因为她,公子殿下才会落到如今这般困境。

皇帝陛下昨夜遭遇行刺,所幸那些刺客并没有伤到陛下分毫。可不多时,陛下就收到了殿下的认罪状。

幸而陛下与殿下父子情深,并未如公子的认罪状之中那般,将他贬为庶民。但却也震怒,派兵重重将公子府内外看牢,将公子囚禁于府中,不得外出。

博裕愤愤说道:“公子殿下为了你放弃了自己的储君之位,平白受下了天大的委屈和罪责,你可知?”

“下去!”博裕听着殿下的喝止,终是愤愤地转身离去。

妺妩听完了这一切,她犹自看着面前一脸平静的男子,似乎是想要确认这一切的真伪。

公子澹的嘴角却始终噙着一抹笑,对着她开口说道:

“没关系,我做这个储君早就做腻了。每日里纠纷、政务不断,不得休息一日。如今正好闲云野鹤,这才方得我心。”

可是这样的话却劝不住,也骗不过眼前的女子,妺妩潸然泪下,伏在他的肩头哭泣不止。

过了半晌,她轻拭着被浸湿的脸庞,抬头望着他说道:

“妾何德何能,得公子殿下倾心待之。今生唯有以身心相报,才能不负殿下。”

公子澹抚去她睫上挂着的晶莹水珠,带着几分戏谑地说:

“放心,你以身相报的日子不远了。三书六礼齐备,吉日也早已算好。你日后自当日日以身相报。”

妺妩听他此话,既酸楚又羞怯,她倾身向前,将侧脸覆在身前男子的胸前,柔声回答道:

“只要殿下喜欢,妾定当日日相报。”

屋外风雪交加,屋内却燃着炭火,一片暖意融融。

公子澹望着窗外那一片暗淡之色,雪色寒意却未曾到达眼底心间。

他抚了抚佳人的发顶,吻了吻她的发梢说道:“只要你安好,我此生足矣。”

雪下了几日才住了,积雪落在道路上,屋檐顶,即便出了太阳,却也依旧数日不曾化雪。雪凝成冰,天地之间一片茫茫景象,更加的冷了。

这几日朝堂市井皆是议论纷纷,人人都在揣摩那皇帝陛下的心思,他又究竟会不会彻底废掉公子澹。

无论旁人如何议论纷纷,这些话都传不进此时的公子府中。就算公子澹知道了,他恐也不会丝毫在意。

此时的他,正与妺妩一同进午膳。

单单只是这般坐着,看着一旁女子给那猫儿喂食,他便已觉得心满意足了。

而就在此时,博裕却在门口来报:

“公子殿下,黎大人亲自来接黎小姐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