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说好的一起去死(十九)

不过一会,众人簇拥着二老爷来了,他头上还绑着纱布,精神头却好了不少。

周氏忙问道:“是真的?皇上点了宁哥儿的状元?”

二老爷猛喝了一大口茶,才道:“确实是真的,圣上亲自下的旨意,家里你看着,我要立刻进宫谢恩。”

“你头上的伤可要紧?”老太太问。

二老爷又想夸云浅几句,想了想,笑道:“无妨,早已无碍了。”

大太太咬碎了一口银牙,整个人如坐针毡,等到老太太叫大家散了,才急匆匆的从院子里出来。

她面色发白,走路都觉得自己左摇右晃的,走了没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叫道:“大太太。”

大太太回过头,见到了周氏身边的贴身嬷嬷。

嬷嬷满面春风,笑道:“请大太□□,太太吩咐奴婢随大太太去院里看看收拾的如何了,还要问大太太一句,何时能够搬走?家中院落本就不够用了,大太太这一搬,正好空出来一个院子,太太说四少爷如今也立业了,要叫四少爷搬过去,好叫他安心在翰林院学习。”

大太太几欲吐出血来,冷笑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个奴才也敢到我面前来耀武扬威。”

嬷嬷不卑不亢道:“大太太,还请尽快,奴婢也是得了太太的吩咐,毕竟这家都已经分了,大房的院子远在大兴呢。”

“你!”大太太伸出手,就要一巴掌打下去,却被人拽住了。

她猛地转过头,正要发作,就见到了大老爷那张气的发青的脸。

“少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滚!”

大太太使劲拽着自己的手,哭叫道:“别说的好像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我说要分家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反对。”

“别闹了!”大老爷气的脸都青了,怒道,“跟我走!”

“我告诉你,你今天少在我面前逞能,你个没用的东西,自己生不出来状元儿子,跟我面前发什么火!”

大老爷在衙门里听说了这事就急急赶回来了,没想到一回来就见到大太太遭人奚落,自己谋错了路,他认了,但是大太太那一巴掌倘若打了下去这事就不好收场了。

大老爷一听大太太口不择言,心中愤懑,一巴掌就直接对着她俩扇了下去,大太太顿时就哀嚎了出来,什么都顾不了了,直接坐在了地上痛哭。

云浅踏进家门,就听到了大太太如丧考妣的哭声,她无暇顾及,淡淡的看了大老爷一眼就走了。

此次大老爷要分家,她能理解他们的做法,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然而却无法装作无事发生。昨日连皇上都说了再给她一次机会,大老爷大太太却坚持自己所想觉得她作弊,那他们今日该得的便自己承受。

家已分,可就不能再回来了。

大老爷见着云浅过去,臊的满脸通红,昨日那些铿锵有力的作弊言论像是巴掌一样扇在他的脸上。

“景……景……”大老爷招着手,云浅却始终像是没看见一样,他终究把话咽了回去。

大太太见了,讽刺般的笑了,道:“热脸去贴冷屁股,有本事做初一你就要有本事做十五,家是你分的,还不赶紧收拾东西滚!”

……

云浅去给老太太和周氏磕了头,老太太连说了几个好,又小声问:“皇上,对你的身份没有怀疑?”

“祖母放心。”

老太太点点头,道:“回房去看看你哥哥,他……是薛家对不住他。”

周氏坐在一旁看着,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这个女儿明明是她看着长大的,从小娇蛮任性。人人都说她疼庶女,要说疼,她却也不是特别疼的,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只是喜欢小姑娘所以放在身边养。也不像其他当娘的那般约束着,凡事都是随了她的。所以她知道这个女儿惯常不爱读书的,家学里待过几天就不肯去了,后来还闹出了跟容世子的那回事。却没想到,经历一番生死,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是啊,变了一个人。

周氏一怔,看着正在跟老太太说话的云浅,她真的是明浅吗?可是确确实实是她呀,不管哪里,她都是明浅。只是犹如神仙附体一般,不止会读书,还救了老爷一命。周氏喝了一口茶,大概真的是神仙来了。

云浅回到二房,去了佛堂。

刚刚进门,就听见了薛景宁的抽泣声。

见着她,薛景宁即刻就跪了下来。

云浅连忙让人出去,上前拉起了薛景宁,“四弟……”

薛景宁笑道:“三姐,我真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的名字前居然能有状元二字。”

云浅道:“可是,依旧还是委屈你了。”

“倘若有机会,我真希望,为家族争光的那个是真正的我,三姐,如果没有你,我在大家眼里一辈子都是一个不该出生的病秧子。”

云浅捏了捏他的手,道:“如果没有你肯屈居在这里,也没有今日的薛家状元,这个状元本该就有你的一半。”

“三姐……”

“总有一日,你需要光明正大的站出去的,景宁,你才是真正的薛家后人。”

薛景宁泪眼朦胧的点了点头。

“如今,你首要就是养好身体,等着成为真正的薛景宁那一日。大太太当初在家里闹过一场,必定是有疑虑的,如今她与镇国公府已经搅和在了一起,她们肯定不会甘心薛家如今的际遇。景宁,你自己一定要当心,莫要叫人抓住了破绽,到时候不止你我,整个薛家都是死路一条。”

薛景宁镇重应了下来。

……

大房搬出薛家,大太太一日之间老了不止十岁,大老爷的头发也白了。

最不甘心的却是薛景元。

只是当初分家他没说过一句好话,如今更是没脸去找老太太了。明明他才是长子嫡孙,老太太看他的目光却连个庶子都不如……

薛景元懒得读书,人家轻轻松松就拿状元,他读书连个院试都考不上,实在是叫他泄气。再加上容钊经常找他去喝酒,他便又与容钊混在了一起。

薛景元这几日酸的鼻子都疼了,见着容钊就不停的倒苦水。

容钊与他简直是难兄难弟。

镇国公府上对薛景宁被点了状元这件事简直如鲠在喉,镇国公日日没有好脸色,容夫人气的天天找下人的茬。二房就差没有出门奔走相告了。镇国公府大房二房本就不合,只是上面有个老夫人挡着,老夫人说了,除非她死了,否则容家永远都别想分家。

薛景元道:“你才亏,你当初如果能将薛明浅娶回去多好。”

容钊道:“事已至此,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容家和薛家早已是水火不容,也就你们分家了,咱俩才能一起吃吃酒。薛景宁我却许久未见过了,我反倒是记得,他那张脸同明浅确实是像极了。”

薛景元笑了笑,道:“你还别说,他生下来到十五岁一直都是个病秧子,整日躺在床上,我都一年难得见他一次。自打薛明浅与你的事闹出来之后,他就像变了个人,怕是心中恨极了你才有如此变化。”

容钊道:“他病的严重?”

薛景元叹气摇头道:“可不是,年年半只脚都要踏进鬼门关,只这几年身体才大好了。”

容钊问:“你家中就不曾疑心过?”

薛景元四处看看,低声道:“谁说不曾?我娘亲自闹过,却叫那两姐弟玩弄了一会,还让我娘在院子中关了小半年。想想都来气,世子爷,您说,权贵中哪家的长子嫡孙像如今我这般混的如此差劲?”

容钊想笑,权贵?权贵也要看看到底是哪房权贵?薛阁老早就死了好吗,现在的权贵是薛尚书,薛状元。身为靠着权贵鼻息吃饭的大房去跟真权贵撕逼不说,还妄图抢权贵的位置,赶紧滚!要不是他爹让他跟薛景元多接触,他压根不想理他这种傻逼好吗!就跟他家的二房一样,不长眼的傻逼。

容钊拍拍他的肩膀,道:“加油过了院试,考了举人,你也就能抬得起头了。”

容钊回了府,将与薛景元的对话跟镇国公说了,镇国公心中很快有了主意。

没过几日,街头巷尾就多出了薛景宁曾是个病秧子的传闻。

原先,薛家有人去相看云浅的时候老太太就用了这种说辞,只是大家没当回事,如今却是有鼻子有眼的,说的头头是道。

很快,就连皇帝都知道了。

云浅奉命去起草诏书,皇帝问她:“你如今身体可好?”

云浅道:“多谢圣上关心,甚好。”

“听说是你爹给你用了奇药才叫你好起来的?”

云浅笑道:“圣上,我说出来您肯定不信。”

“哦?那你便说给朕听听。”

云浅放下笔,认真道:“说来话长,微臣与姐姐是同胞姐弟,自小感情甚好,她虽任性刁蛮,待微臣却好的不得了。后来,她与镇国公家容世子有了私情,大概您也曾听说过,我姐姐与容世子一起投了湖,姐姐当时差点就死了。我在家中听说了,又急又气,吐了好大一口黑血出来就昏死过去了。听我们太太说,当时家中都以为我们快死了,没想到,姐姐醒了,我也醒了,醒来之后,我的病却大好了。要说学问,其实我惯常不出门的,自小就喜欢在家中看书。”

皇帝听了笑道:“难怪你们薛家与镇国公府上势如水火。”

云浅哼道:“微臣与容世子这仇怎么都解不了了。”

皇帝叹气,“昨日镇国公来朕面前哭诉容夫人怪病,叫朕去帮他问问你爹有何药,如今看来,却是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