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过来看看,知道暂时没什么事安了心, 其他的却是帮不上忙。
四人离开, 齐琳落在最后, 趁人不注意给安楠塞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了串电话号码和一个字:尧。
拿到东西后, 安楠算是明白大忙人齐琳怎么特意来警局看她了。
不是同情她的遭遇,不是突发兴起, 而是有人让她来。
在她心里, 尧翔宇的案子破获, 齐琳帮她代言拓宽《末日》的知名度, 已经是一笔还一笔偿还清楚了, 可在尧家人的眼里,原来还没有清。
安楠记住号码,把纸条塞进裤袋,希望不会有用到的那一天。
警局门口, 安季同走到车旁, 想起什么转身对安季临说:“我有事出去一趟,迟点回家。”
安季临有不少事想问,比如安楠究竟是哪个朋友的孩子, 比如怎么好好的朋友孩子突然变成弃婴,再比如安季同究竟有什么瞒着安楠也瞒着他们。
但这些话在看到安季同略为凝重的神色时, 全部吞了下去。
他想:哥哥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等晚上回家后再详细地询问好了。
于是,兄弟俩在外面分开,一个开车回家, 另一个在驾驶座坐了好半天,总算下定决心般开往郊区,路过花店还买了一束洁白的百合花,一共19朵。
京市郊区有两座墓园,一南一北被中间的一条河隔开。
南边是有钱人的墓园,北边是一般市民的墓园,南北两座墓园隔河相望,泾渭分明,互不牵扯。
天阴沉沉的,下起毛毛细雨。
湿/漉/漉的天气,又是临近傍晚的时间,墓园没什么人过来。
长长的石阶上有两个特立独行的人,一个手捧百合拾级而上,一个打着顶黑伞从上面下来。
擦肩而过之后,安季同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人不疾不徐地踩着石阶下去,背影怎么看都有几分熟悉感。
可就是想不起究竟像谁。
大概是错觉吧?
安季同摇摇头不再多想,朝着记忆里的位置走去。
他走得很慢,自第一次把骨灰放入墓园,已有二十年不曾来过。
这些年墓园进行改建有了些许变化,差点没认出来。还好,他当初选位置的时候记得她喜欢高高地眺望,记得她喜欢有生气有阳光的地方,特意选了个高一点阳光充足一点的位置。
脚步声停了。
停在一块仅有四个字的简单墓碑前。
——苏南之墓。
“阿南,我来看你了。”
安季同的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把新鲜的百合花束放在墓碑前,“二十年没来看过你,你会怪我吗?应该不会,毕竟是你的请求。我记着呢,让她作为我的女儿长大,不让她知道亲生父母是谁,可她还是快知道了。阿南,你的女儿很漂亮,像你,很聪明,也像你,认定一个道理不撞南墙不回头,执拗的地方更像你。”
谈起安楠,他有无数的话要讲。
那是他积攒二十年的话,总想着有一天可以说给苏南听,每一句都是他斟酌再斟酌过的,无奈时间不允许,他挑了部分来说,天色越来越暗,不得不离开。
“阿南,过些日子等楠楠的麻烦过去,我找机会带她来看你。”
“她,是时候该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我有点担心最近楠楠的麻烦是不是来自于他。”
仅提起一个字,安季同眉头微皱,好似不太乐意提及,随后道:“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阿临还在等我的答案呢。”
从墓园出来,安季同远远地望了望,然天色太暗根本看不清苏南之墓所在的位置。
他坐进车里,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脸上发上的雨水时忽然想起一件事:他二十年不曾过来,为什么苏南的墓看上去就跟时常有人精心打理一样?
苏家至今还没放弃寻找失踪的苏南,不可能知道这里的墓碑过来打扫,那又是谁?
会是墓园的管理人吗?
安季同摸不准什么情况,时间太晚,他决定过两天再来一趟。
“咚咚咚。”
驾驶座的车窗被人敲响,他转头一看,是一把黑伞,穿着之前在石阶上见到的那个男人的衣服,伞压得有点低,看不清脸。
是没叫到车?
安季同降下车窗,“有什么事吗?”
一股淡淡的百合香飘来,打伞的男人没有回答,安季同生出警惕心,把车窗升了上去。
“咔”的一声,车窗被卡,无法升到顶。
看清那东西的瞬间,安季同惊愕地瞪大了眼。
“你是……”
**
京市监狱。
男人握着手机看了很久,“安楠有麻烦了。”
贺泉一愣:“什么麻烦?”
“她被人盯上了。”男人扭头看贺泉,贺泉被他看得不自在,但心底对安楠的担心胜过这份不自在,“哥,她被什么人盯上了?”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问:“你,帮她吗?”
“帮!”贺泉不曾犹豫就点头。
**
京市警局。
饭点老早过了,周佐百忙之中想起安楠没吃饭送来一碗泡面,还加了根香肠。
安楠随便泡泡吃完,继续捋思绪。
“叮——”
华生:【你真的没有双胞胎姐姐或妹妹?】
柯南:【没有。】
柯南:【怎么了?】
华生:【我找到目击证人了,对方表示樊天瑞就是跟你走的,身高、年龄、发型全部符合。】
柯南:【怎么可能?!】
华生:【双胞胎?】
柯南:【我爸说了,不是。】
华生:【哦。】
陷入不解的难题。
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可是没有血缘关系,还在各方面很是相似的就少了。
不一会儿,房间门口又来了一个人,是高赞从宁市赶过来了。
雨下得很大,他没带伞,淋得头发身上全是水。
安楠看到他狼狈的模样笑了笑:“不用这么急过来,赶紧喝点热水暖暖身体,我去问问周副队有没有毛巾给你擦。”
“我没事。”高赞五指扒住头发往后一拨,露出光洁的额头,把湿了的外衣脱下往椅子上一搭,里面的毛衣没有湿,“你看,我没被淋到。”
安楠还是给他倒了杯热水。
转个身的功夫,高赞已经站在她书写的白板前认认真真地看着,她递过去一杯热水。
“看出什么来了?”
高赞接过滚烫的水没有喝,放在手心暖手,“从这些线索来看,对方看上去是为了针对你。他既然花费这么大的功夫来对付你,不可能只是把你困在这,肯定还有更大的图谋。”
安楠:“我就是在想不通对方要什么,我没权没势,说钱财我拥有的又不多。如果单纯是想折腾我的疯子,那肯定是冲我本人来,怎么也不该对名声下手,我根本就不在意名声,我在意的……”
顺嘴那么一说,几乎不过脑子,说出来后却打了个寒颤——安楠最在意的是家人,是安季同,全息都要往后排。
对方如果要动手,要冲着谁,不言而喻。
高赞按住安楠隐隐发抖的肩,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现在马上给叔叔打电话,让他回家哪里都不要去。”
“嗯嗯!”安楠拿手机的手在抖,好容易说服自己才和安季同分开没多久不会有事,拨出电话,关机了。
转而给安季临打,很快接通。
“叔叔,我爸在家吗?”
“不在。你爸说要去办点事,我们在警局门口分开的。”安季临看看时间,“应该快回来了,他回来了我让他给你打电话好吧?”
“好。”
安楠按下跳动过分的心跳,不安地来回踱步。
其他的她可以全不要,唯独安季同不行,他为她远离家乡远离故土,付出一个男人最美好的二十年时光,是她唯一不能被人触碰的逆鳞!
高赞陪着她,握着她的手给她支持和鼓励。
等待的时间显得非常漫长。
一个小时后,安季临来电:“你爸还没回来,电话关机,怎么回事?”
九点多了,还没回来?
安楠的心当即一个咯噔,“他有说去做什么吗?”
安季临:“没有,就说有事。”
电话两端,尽皆沉默。
安季同开车出去,就算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也能充上电,他不是出门在外还关机让人联系不到操心安危的性子。
“……现在还没消息,应该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这话,安楠说给自己听,也说给安季临听。
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可能出错,对方想要她痛苦,想要她崩溃,冲她一个人来就好,没理由针对安季同。对,就是这样!
安季临有些不安,“我出门找找吧。”
“嗯嗯。”安楠被困在警局,再着急也出不去,瞥见桌上的笔记本心思就活络起来。
既然安季同开车出去,入侵交通指挥中心查看他的车通向哪里,在哪里出现过,不是多难的事。
预感到她要做什么,高赞急忙按住安楠的手:“别!你现在动了手,叔叔回来后知道你没获得权限就这么做,会自责的。”
这和上次救安子真的情况不同。
上次是先上报等到权限下来再干的,这回要是一声不吭悄悄地干了都够不上先斩后奏的程度,完全是违法入侵。
尾巴抹干净没被发现还好说,可现在安楠的一举一动被人算计着,要这也是其中一环,绝对曝光没商量。
安楠清楚地知道后果,可就是关心则乱,想早点知道安季同是否安全。
“抱歉,我……我有点混乱。”
“没事,叔叔会没事的,也许是手机坏了呢?”高赞心疼地抱着慌乱的安楠,一遍遍地安慰她。
他见到的安楠是自信的,活力的,张扬的,运筹帷幄仿佛天生的领袖令人臣服,何时见过她像没头苍蝇一样不计后果只为确认安季同的安全?
高赞暗暗在心底祈祷:叔叔千万不要有事,否则真不知道安楠会做出什么事来。
又是一个小时。
周佐带着满脸“请节哀”的歉意进门:“安楠,你父亲出车祸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