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这反应就是知道的代名词。
安楠:“说说吧。”
犹豫一会儿,薛巍小心地措辞:“你怎么会知道‘制造者’?”
“偶然从一个催眠师的嘴里听说的, 比较好奇, 想着你和‘制造者’都是国内有名的催眠师可能会有交集,再不济也知道点消息,就过来问问。”
说的同时, 安楠一直盯着薛巍, 没放过他脸上任何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
薛巍的脸皮抖了抖,那表情几乎可以用“怅然”来形容, 诡异得安楠心里一跳。
“他啊……”
刚开了个头,薛巍就长久地沉默了, 而后用迷弟崇拜偶像的语气说道,“十多年前我还是个高中生,那时候因为对催眠感兴趣或多或少地步入这个行业,等我大学正式踏入后, 从前辈们的嘴里听说了‘制造者’,那是一个早早成名的人, 是圈里的无冕之王。”
无冕之王?
这个形容有点怪, 安楠挑挑眉,继续听。
“‘制造者’出名早, 在我还是个菜鸟的时候他已经站到了圈子的顶端俯瞰众人。圈子里流传着他的传说,但很少有人见过他,有人说他是个英俊的男人,也有人说是个漂亮的女人, 还有人说是个垂垂的老者。”
身份、性别成谜。
“圈里的传言很多,说他能够催眠人集体自杀,说他做过最大的一票就是催眠一整个高中的学生和老师**而死,呵。”薛巍嗤笑,眼里迸发出冷光,那是安楠认识他后第一次从这个气质温和棱角平缓的男人身上看到锋利的一面——为了他心中的偶像。
“别去信其他人嘴里的所谓传言,传言这种东西传着传着加入每一个诉说者自己的想法与天花乱坠,成了另一个面目全非的版本。你只要记得‘制造者’是所有催眠师的偶像,带领世界网络催眠流派的崛起就行了。”薛巍淡淡地笑。
网络催眠?
听到要的信息,安楠不动声色地问:“网络催眠?”
“催眠说到底就是文字的力量,至于文字究竟用说的方式还是看的方式,取决于催眠师本人的意愿和被催眠者的心防有多厚,容不容易打开。”说到这,薛巍看着安楠举了个例子,“你就是心防很重,不是你自己愿意,没人能强迫你的类型。”
安楠并不介意,无所谓地耸肩:“那不挺好的,免得我被人催眠去干一些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薛巍摇头失笑:“行吧,你现在做这一行,心防重一点也好,能够更好地保护自己。”
他很快放弃安楠的话题,安楠让他引以自傲的催眠一败涂地,太伤心了。
“成名能追溯到什么时候?”
“二十年前吧?”薛巍不确定地说,“具体的时间是真不知道,反正真的挺早。大概十多年前吧,圈子里就只能听到‘制造者’的传说了。”
二十年前,那就是安楠出生之前的事。
粗略地用二十年来算,制造者如今至少有四十岁,那么四十岁的男人或女人会用【你来抓我呀】这样的口吻吗?
那,分明是个孩子。
安楠垂眸,掩下眼里的精光,“最后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去年十二月份宁市发生的四起爱恨情仇自杀案里有制造者的影子,也就是你所说的网络催眠……”
话还没说完,薛巍摇头,斩钉截铁地否认:“不是他!”
“你确定?”
“制造者开创一个全新的催眠流派,在创立之初就发布过警告,网络催眠倘若用在犯罪的一面,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把那人送进监狱。”
说到这里,薛巍皱起眉头,他察觉到自相矛盾的地方了。
既然当初制造者发布下警告,为什么没有亲手把爱恨情仇自杀案里的佚名送进监狱呢?
是制造者已经死了,还是他没有发现?
薛巍不知道,安楠也不知道,可她今天过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那个佚名的说话口吻明显呈现心理年龄尚小的特点,不会是一个成名二十年有余的人会做的事。
要么是继任者,要么就是顶替者。
该问的事情问完了,薛巍送安楠出门,离开时,他最后似提醒似感叹地说:“安楠,不论时光过去多少年,我相信当初那个因创立新的网络催眠流派而被催眠师们尊称为‘制造者’的人不会轻易走到犯罪的一面。”
现实中有很多人年轻时意气风发不屑于长辈们觥筹交错酒光声色的那一套,想要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而后在社会大浪的冲袭下随波逐流成为其中的一员。
可薛巍坚信制造者不是。
安楠愿意相信他的判断,当然她更相信自己的所见所闻。
抓住佚名的一点尾巴,心里有底,半点不方。
佚名似乎把安楠当成一个玩具,经常突然出现在她的屏幕上,【你来抓我呀】【来玩嘛】【陪我捉迷藏】【抓到我就让你嘿嘿嘿】,暴露得越来越多,个人形象越来越丰满。
佚名出现的时机很巧,每次都是在安楠的学业或者工作结束之后,好似佚名一直关注着安楠,乖巧地等她有空了再冒出来。
这时,安楠没其他事要做,拒绝的概率不高,基本都会玩一把捉迷藏。
佚名的三餐很规律,作息也规律,每晚首都十点就要睡觉,以此为借口结束游戏。
由此,安楠得知更多的信息:果然是孩子!
安楠希望通过捉迷藏的游戏精进自己的技术,等她能够抓到佚名,或者捉到一点小尾巴,那就是能够将佚名绳之以法的时刻。
现实却是,她的进步再快,还是赶不上佚名。
佚名需要游戏的愉悦,安楠要的是把佚名关进监狱,两人无声地角逐,展开没有硝烟不被人察觉的网络战争。
这场游戏从九月持续到十二月,整整三个月。
安楠的耐心再好,每天持续抓不到还是不由她说开始结束的捉迷藏,也累了。
于是,平安夜的这天第一次拒绝佚名的要求。
佚名呆住,漆黑的屏幕上冒出一串莹绿色的小字:【为什么?】
安楠莫名地从里面察觉到一点委屈,反复告知自己佚名是要了樊淳美性命的罪犯,甩甩头抛弃这点来得莫名的情绪,回复道:【明天是我男朋友生日,我要去陪他。】
佚名停顿许久,回道:【那就休息一天。】
安楠:“……”你还赖上我了是吧?
当天课程结束后,赶上前往宁市的飞机。
去年圣诞节,高赞的生日宴会并不怎么愉快。
今年是他们交往后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正巧是周六,没理由不过去。
第二天一早,安家的门铃响了。
安楠叼着牙刷去开门,门外果然是早早起床买了早饭过来的高赞。
“我买了生煎和豆浆,还很热。”
“马上就来。”安楠满嘴泡沫含糊地回了句,进浴室洗漱。
高赞进厨房,拿出碗筷摆盘,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浑身散发着贤夫良父的气息地干生活琐事。
水果刀赞道:“楠楠,你这个男朋友不错啊。”
不锈钢菜刀也说:“从刀具界的眼光来看也长得好看。”
美工刀哼哼唧唧:“有爸爸好吗?有爸爸帅吗?”
安楠:“……”爸爸再好再帅也不能和你在一起,小美你就死心吧。
快速刷完牙洗脸护肤,从浴室出来,高赞在餐桌那边摆好早餐,还洗了盆黑红色的车厘子,每一颗都很新鲜饱满。
安楠没忍住诱惑先尝了颗车厘子,“嗯,好甜。”
“知道你要来,昨天刚空运过来的。”高赞笑着说,“后备箱里放了一箱,我要拿早餐没带上来,等会儿去给你搬上来。”
“行啊,不急。”安楠在餐桌边坐下,刚拿起筷子想起今天是他的生日蹬蹬蹬跑去卧室拿了早早准备好的生日礼物出来。
“喏,先给你。”
高赞:“……”算了,早知道她是钢铁直女,期待什么气氛呢?那不是和自己作对么?
他暗暗叹气,“我能现在拆吗?”
“拆呗。”
为了能和女朋友共进早餐,高赞买了生煎和豆浆就尽快赶来,肚子有点饿,但对于女朋友会送他什么生日礼物的期待胜过这份饥饿。
他拆开包装,见到了一个深蓝色的绒盒。
这东西和去年他收到那枚深蓝色袖扣的包装盒一样。
高赞的眼睫微颤,有了不好的预感——钢铁直女的女朋友不会看他一整年用同一个袖扣,就又买了一个备用的给他吧?
对生日礼物的期待,倏地消失得干干净净。
甚至,不太想打开。
高赞把绒盒往旁边一放,拿起筷子:“先吃早饭,凉了就不好吃了。”
安楠:“好。”
吃完早餐,高赞贤惠地在厨房洗碗,安楠则是抱着一盆车厘子悠闲地靠在沙发上啃。
一年忙忙碌碌不是为了学业就是为了工作,难得有个清闲的时刻,躺下了就不想起来。
高赞洗完手从厨房出来,见安楠一副要赖在沙发上养膘的模样笑了:“你是不是瘦了?”
“有么?”安楠没什么感觉,反手捏捏脸,还是有不少肉的。
高赞:“瘦了。”
看他那么笃定的样子,安楠不太确定,干脆放下果盘,跑到电视柜旁的电子称上一站,高赞探头一瞧,还真瘦了。
安楠摸摸脸摸摸腰,她很久很久没关注自己的体重了,不是高赞今天提起来她根本不记得去称。
“我没干什么啊。”怎么就瘦了三斤呢?
“太忙了吧。”
高赞两手掐着安楠的腰,把她从体重秤上拎下来,再公主抱到沙发上,自己先坐下,而后把安楠放到他的腿上,两人亲密地靠在沙发上。
分隔两地,难得有机会有时间在一起,他很珍惜这片刻的宁静。
事实上,在高赞那的宁静,换到安楠这还有点吵。
美工刀:“安小楠你们俩谈恋爱就谈恋爱,千万别在我面前上演什么限制级啊,我还是个宝宝!”
刀片:“放心放心,安楠有分寸的。”
水果刀:“楠楠还小呢,你们不要教坏她了。”
不锈钢菜刀:“这个年纪可以享受性的愉悦。”
安楠:“……”你们这群老司机!
察觉到怀里人的情绪波动,高赞纳闷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安楠笑笑略过这一茬,眼角瞥到高赞收拾餐桌时改放在茶几上的生日礼物,弯腰一拿,“来,拆吧。”
高赞看着很可能是袖扣的生日礼物犯了难。
该怎么和女朋友解释,他喜欢的不是袖扣,而是喜欢她送的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