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二十, 一辆黑色的卡宴经过无人蹲守的大门,在京市刑警大队的停车场停下。
从车上下来一男一女, 一路直行前往会议室。
此次会议,在京有空的军政警大佬们个个到来, 实在没空的开通视频会议, 边处理手边的事, 边等待这边会议进行。
八点半,会议正式开始。
会议主要提及人安楠,一身简单的黑白格子圆领毛衣和黑色休闲裤,气定神闲地站在上面, 无视下面跺一跺脚就会令京市抖几抖的大佬们朝她投来的打量目光。
话不多说,开门就山:“今天开会的目的就是为了商讨这起持续15年甚至更久的全国范围内的诱拐案, 我的计划是以我自身为饵, 引诱对方出来, 当然具体的实施方案,想必各位已经看过书面计划,多的就不说了。”
众大佬:“……”
你倒是说清楚啊,“放狠话”三个字不仔细说说, 谁知道你到底怎么放?有多狠?
安楠顶得住,唐腾顶不住大佬们的视线, 咳了一声:“你要怎么个放狠话?”
“能怎么放?”安楠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 “三天内抓到你啊。”
众大佬:“……”嗯,够狠。
一个诱拐成功无数次,在外逍遥多年, 没被发现没被通缉舒舒服服过日子的催眠师,该有多自信啊?
先是在安楠身上栽了个跟头,失败一次,再被安楠放句三天内抓到你的狠话,不用说,气到秃头是肯定的。
唐腾眼观鼻鼻观心,没敢说给众位大佬的计划书是他听了钟斯年的原话后进行过整改的,改得他差点秃头。
不进行整改,把原版拿上去,他怕自己的局长位置真的做到头了。
安楠又道:“舆论不需刻意引导,我已经找到一家电视台进行独家报道,所有消息和新闻发表之前会经过我的审阅,不会出现有问题的内容。”
众大佬:“……”所以你在警局门口怼那群记者就是为了把人吓回家,好让你施展下面的计划吧?太奸诈!
安楠:“其他的有计划书在,我就不一一重复浪费时间了。如果你们看过后没有异议,就按照上面写的计划进行。”
随后是简短的答疑时间,一问一答,极为高效。
下午,安楠约了郝淑贞,以京市刑警大队的门口为背景,丢下诱饵放狠话。
“你很嚣张嘛?仗着没人抓到你,尾巴翘得很高啊,抓人都抓到我身边来了。行,我接受你的挑战并给了你个失败的鄙视,你敢不敢接我的挑战?三天内,我会抓住躲藏在京市某个角落的你。”
宁市新闻先发。
附带安楠的现场挑衅视频与前文解释,解释有个催眠师催眠安楠的弟弟想把人带走,结果被安楠发现后在一个小时内找回孩子顺带捉拿一干喽啰,其后附带部分监控视频截取,用旁白和文字说明情况。
其他电视台、网站、报社纷纷跟着转发,侧重点不同,有的指责安楠滥用职权,有的称赞安楠的能力,还有的不偏不倚。
他们一个个憋足了气。
身为新闻工作者,怎么能够让一个小女孩吓得缩回去呢?必须杠啊!
于是,唐腾看着全国性铺天盖地的视频和文字报道,摸了一把头顶,摸下来几根头发。
“她,这是把记者们利用得团团转啊。”
周佐……不敢说不敢动。
如果说他先前还有一点队长位置被安楠生生拉下去的愤慨,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
这样走一步算三步看六步的人,不是他能轻易搞定的。
还是离远点好。
第一天,挑衅的视频发散开来,与之一起散发的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所有家里有孩子的人被告知不能让孩子接受陌生人给予的酒心巧克力,尤其是看上去很良善的陌生女人。
酒心巧克力的图片被悬挂在省市的广告位、新闻位、网站头条,甚至很多地铁、公交站等以往贴满商业广告的地方全部贴上注意事项,换上安楠的挑衅视频。
15年来,全国几十个省市乡镇被诱拐的孩子太多了。
很多家庭不确定自己的孩子究竟是主动离开失踪的,还是被诱拐集团诱拐走的,一看似乎有戏,路上逢人就告知,眼看有人和孩子单独说话就用“你是不是要偷人家孩子”的目光看贼似的紧盯对方,一时间,诱拐犯们还真难以下手。
周佐问钟斯年:“这么做,不怕对方狗急跳墙吗?”
他们先前怕惹得对方换掉酒心巧克力改成其他东西,浪费一条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所以在通告全国市民的时候只说家里有孩子的要注意不能接受陌生人给的东西,谁想安楠清清楚楚地全报出来了,当然效果是真好。
钟斯年回:“她就是希望他们狗急跳墙。”
犯案时长高达15年以上诱拐无数孩童没被抓到,对方的自信心空前膨胀,营作模式固定。
安楠猛地来这么一下,破坏营作模式,迫使对方整改,对方要不狗急跳墙,他们就真的没办法抓到可趁之机了。
未免对方太过沉得住气,才采用全国范围内的挑衅。
接受吗?这么刺激。
不接受吗?那就是缩头乌龟。
催眠师,最首要的就是自信。
安楠的这一击比什么都猛,就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对方:我设下陷阱,你敢不敢来?
第二天,新的视频出来了。
安楠宣布游戏规则:“藏头露尾甚至性别不明的那谁,你可千万藏好了,别冒头,否则游戏没有一点难度,我会很难过的。明天上午九点,我从京市刑警大队门口出发,截止当晚九点,再晚我就要睡觉,没空陪你玩了。怎么样,12个小时全京市的游戏,你敢应战吗?”
女生身穿纯白毛衣,表情无辜地说着最能勾起怒火的话。
从头到尾也就最后一句“你敢应战吗”带着点挑衅的意味,可她漫不经心的语气和那再晚不想陪你玩的不屑,能分分钟引爆一个人内心的愤懑。
尤其是对于这种常年在警察眼皮子底下犯案却从没被抓住而自信心爆棚的犯罪者来说。
游走在作死和犯罪的边缘,对他们而言是一种非常难得的刺激。
这种刺激,远比单纯的**性/爱能所带来的快感更强烈,更能引发颤栗感。
安楠当着全国人民的面提出游戏邀请后,那种在全国人民十三亿人口的眼睛下干坏事的刺激感,简直让人呼吸不畅。
要去!必须要去!
哪怕已经败在对方手里一次,哪怕这次很可能有去无回,那种永远无法达成的刺激与快感让人无法拒绝。
多少人啊?
以前,最多在千百个人的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这回要是能在十三亿人的眼皮子底下带走安楠的弟弟,不不不,带走她弟弟没什么挑战性,要带走安楠!
要把她的脸,把她的尊严,把她的傲慢全部踩在脚底下。
只有这样,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无与伦比的顶点。
黑暗中,有谁的粗喘声越来越粗重,越来越急促,而后一声闷哼,归于沉寂。
昏暗的背景中,唯有那一声声被迫重复的“你敢应战吗?”吸引着夜色中不多的光芒。
“怎么不敢?呵呵。”粗噶的男声渗人地笑着。
事件在第一天散播开来,第二天张扬开来,第三天全国上下关注着安楠能否抓到这个人。
甚至有闲得蛋疼的人特意飞去京市,在刑警大队门口蹲点,就为了能够近距离看安楠怎么抓人。
而安楠不负众望,特别准时地卡着九点,从局里出来。
她看看表盘,冲无数对准她的直播镜头歪头一笑,道:“九点整,警察抓小偷的游戏开始了。”
一听“开始”,所有前一刻还堵在门口的记者和围观群众仿佛受过训练一般整齐地后退,让出中间的路来。
安楠两手插在口袋,不疾不徐地迈上开来的黑色卡宴。
副驾驶座的门一关,卡宴飞了出去,后面远远的还有几辆车尾随,大约是顾及着不能打扰他们办案,吊得有点远。
钟斯年看了眼后视镜,“记者们这么听话?”
“怎么可能?”安楠随手往上一指,“猜猜上面有什么?”
“无人机不可能连续追踪12小时,更不可能跟上我们的速度。直升机没有得到通行许可,不可能在市内通行。”话说一半,钟斯年耳尖地听到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面色一滞,“京市什么时候开放的低空空域权限?”
安楠输入【京市低空空域】,笑嘻嘻地指着上面的时间:“昨晚十一点多发表的新闻,从今天开始呢。”
钟斯年:“……”为了看热闹,这群人究竟是有多闲得蛋疼?
想了想,他又觉得上面不可能这么轻率:“其实低空空域权限开放的事很早之前就有在提了,广市前两年就开放商务飞行的权限,很大程度上方便高端商务人士的出行,海市去年开始着手,没想京市闷声不响地来了这么一招,走在海市前面。”
安楠不是很在乎低空空域开不开放给商业用途,她的钱可没多到直升机出行,太壕了!
打开笔记本,带上蓝牙耳机,“尉迟,火神,怎么样?”
尉迟舒:“良好。”
火神:“良好。”
那么大的动静,怎么少得了小伙伴呢?
安楠嘿嘿地笑,“就让我们给那只小老鼠一个别开生面的纪念日吧。”
——纪念怎么在十三亿人的眼底下被抓吗?
尉迟舒猥琐地嘿嘿,火神那边传来一声低低的笑,隔壁的钟斯年则是面露无奈。
安楠,有点皮呀。
不止有点皮的安楠点开了军方的卫星图像。
拿到这东西的难度可比京市的交通指挥中心权限要高得多,也是最让唐腾秃头的一点。
军方的东西呀,就算仅限京市这一块地区,她怎么敢开口要呢?
安楠还就是敢想敢干了。
“咦,这群人……”安楠就是熟悉熟悉地图,没想发觉不对,立即把该地点的地图和动静翻找出来,而后露出了个阴测测的“这该死的运气”表情。
她笑眯眯地拨通刑警大队会议室的电话。
唐腾接得很快:“怎么了?”
“刚看了眼地图,发现了批鬼鬼祟祟的人影,翻看一下,发现是个毒品交易地点,要不要我顺路过去干一票?”
话音里的跃跃欲试,谁都听得出来。
唐腾和众大佬们齐齐地默了。
姑娘,你还能再优秀点吗?
良久,苏老爷子说:“你把地点发过来,这一票我们会干的,保证不遗漏,你自己……玩吧。”
除了玩,他们已经不知道怎么形容安楠了。
随便一眼就发觉不对,她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哦,眼睛也和别人不同。
行吧,不就是智商碾压吗?
他们承认了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