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翩跹焦灼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差点愤怒得将法院传票撕掉,被谢母一把拦下来。
谢翩跹不敢置信道:“妈,她竟然要告我,谢糖竟然要告我,你赶紧去劝劝她,你不是说你已经找过她了吗?为什么谢糖居然还要告我?你告诉她,这只是姐妹之间开的一个小玩笑,我根本没想到她会那么害怕海水!”
谢翩跹简直怕得语无伦次,谢母也焦灼得不得了,那天在医院门口,谢糖就对她说了,只是她回来不敢告诉谢翩跹罢了。
而且她始终还以为这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这些天她一直都在试图联系上谢父,但谢父好像彻底对她们母女置之不理了,她即便去公司,也见不到丈夫,到处都找不到丈夫的人——
然后就收到,谢糖那边发来的法院传票了。
“当务之急赶紧让你爸的律师过来,我们好好商量商量。”谢母心急如焚,开始找出通讯录。
“还找律师干什么?!”谢翩跹都快崩溃了,“谢糖那边人证物证都已经有了,这官司我们还打得赢吗?除非庭外和解,不然没有别的办法!何况,妈你知道她请的律师是谁吗,我们根本打不过!”
想到这些,谢翩跹眼里涌起深深的恐惧,她真的没有想到,谢糖竟然会做到这一步,但——也是,以前的谢糖是不会,以前的谢糖会忍气吞声,可是现在的谢糖,已经不是以前的谢糖了。
现在的谢糖,冷静得令她嫉妒,而谢糖拥有的一切也令她嫉妒。
甚至,昨天谢翩跹还从下人的口里听说,谢糖即将继承舒美清的那些遗产,谢翩跹简直不敢相信,这段时间她一直把自己埋在家里,不敢出门,就是怕遭到别人异样的眼神,鬼知道那视频有多少人看到过,鬼知道有多少人知道了她谋害过自己的亲妹妹。
她的人生都快因为谢糖而毁掉了。
而谢糖,现在却是越来越好,得到了一切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竟然还有那样滔天的财富。
这样深深的差距令谢翩跹嫉妒得快发疯了。
为什么一个从小就不如自己的丫头,现在会得到这么多珍贵的东西,所有人都站在她身边,而自己身边却只剩下了一个没用的母亲?
谢翩跹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是彻底没有别的办法了,她走投无路的时候也想着去找过谢父,可是,现在的谢父,似乎断定了她没有利用价值了一般,压根没有回复过她。
而顾远——顾远现在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谢翩跹难免开始怨恨起谢父起来,从小到大,若不是他把自己和谢糖摆在天平上比较,自己和谢糖又怎会走到这一步。
而她不知道谢父在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是十分震惊,而且,也动过去找谢糖、试图让她和她姐姐和解的心思,毕竟一旦将谢翩跹告上法庭,那按照法律,可是唆使他人故意伤害罪呀。
这罪名原本已经很大了,再加上舒美清替谢糖请的律师他是知道的,鼎鼎有名的金牌大律师,这样一来,判个三年都算是谢翩跹走运了,而倘若谢糖有意要报复的话,谢翩跹这一劫是在劫难逃了。
现在谢糖将事情闹得这样大,显然是不打算放过谢翩跹了,而自己上次在谢糖和舒美清那里吃了闭门羹,吃得满鼻子灰,现在打电话过去劝说,恐怕也讨不到任何好处,反而还会适得其反,更加激怒谢糖。
更何况,自己和谢糖彻底闹僵了,对自己公司绝无好处,无论是甜品配方还是舒美清的遗产,现在可都在谢糖那里呢。
谢糖对她姐姐怨恨归怨恨,但是对自己——自己这个父亲没有怎么亏待她吧,甚至之前下人对她不好,自己还教训过下人呢。
谢父权衡利弊一番,最后,在沙发上坐下来叹了口气,还是决心不去管。
虽然心底里还是有些心疼翩跹,但谁让她自作孽不可活呢,而且,这两件事,也是她够蠢,还以为像以前那样做了事有谢氏在后面收拾屁股呢。
她这么蠢,已经足够让谢父放弃她,将她成为一颗弃子了。
这样想着,谢父皱着眉头,狠下了心,让助理把谢翩跹的电话通通挂掉,不要拿来给他。
……
谢父这样冷漠无情,谢翩跹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也彻底看透了这个父亲。
她开始辗转求救于自己的一些好友,包括窦雅然和学校里的那几位,可是无一例外的,对方不是说忙着逛街,就是假装听不懂匆匆挂断了电话,现在没有人愿意帮她了。而窦雅然——
谢翩跹眼里出现恨意,若不是她一直在自己面前挑拨教唆,自己怎么会头脑发热干出那么多愚蠢的事情?她现在倒好,彻底将她摘了出去!谢翩跹几乎有种想要和窦雅然同归于尽的冲动,可是,在窦雅然挑拨的时候,她又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的证据,这就导致,所有的错事,最后只能由她一个人来承担。
谢翩跹心里恼怒憋屈,又恐惧不安,忍不住狠狠地把手机砸了出去。
……
在她绝望的等待中,开庭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
这一天,媒体蜂拥而至,若只是谢氏两姐妹开庭的话,或许根本无人问津,但现在,谢糖顶着一个圈内此时此刻最受人瞩目的头衔,舒美清的遗产继承人,她一瞬间成了媒体的新宠,于是,这场官司自然被推向了风口浪尖。
谢糖跨出车来,周围十来个舒美清为她请的保镖,以防谢翩跹见面时突然发疯,准备硫酸之类的。这就导致,她小小的个子,被保镖围在里面,外面的人几乎见不到她,只能看到白得像雪一样的一张侧脸。
谢糖笑舒美清多想,但以谢翩跹如今疯狂的模样,倒是未必做不出来。不过这样一来,就导致媒体纷纷兴奋了,看这架势,应该是的确成为了知名时尚设计师舒美清的遗产继承人了。
而与她相比,谢翩跹则憔悴了无数倍,或许是这些天一直被这件事折磨着,吃不下也睡不好,只由谢母和律师陪着,从谢家的车子里下来。
谢糖虽然感受到她通红的双眼,恨恨的视线,可并未多看她一眼,径直和律师移步上阶。
……
这一场官司,谢糖这边几乎是绝对性胜利的,谢翩跹那边的律师压根没有翻牌的余地。唯一让谢翩跹逃过牢狱之灾的办法就是,求得谢糖这边的原谅,达成庭外和解。
但谢糖这边的态度却坚定得可怕,那就是无论如何都不和解,并且她的律师正想方设法让谢翩跹被判以最重的刑法。
谢翩跹那边的人都无法理解,为什么谢糖会如此不顾姐妹血缘关系,执意要置人于死地——即便是三年的牢狱之灾,可是对于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女来说,一辈子不就毁了吗,谢翩跹出来以后,身上永远都会带着坐过牢的烙印。
可是,那一切都和谢糖无关,无论是谁来求情,她都不会妥协。
开庭之前,奶奶甚至都来劝她慎重思考过。虽然关怀了她许久,可最后还是将话题绕回到了能不能与谢翩跹庭外和解的话题上,看来是谢母已经扯下脸去求过了奶奶。
说实话,尽管谢糖很喜欢奶奶,也很感激上一世奶奶将自己救出去,但那一刻,她还是难免地心中凉了几分。奶奶欣赏疼爱自己,把自己当成孙女来疼爱,但无论如何,这一切都是在谢家的颜面之后的,甚至,和谢家的颜面比起来,她对自己的疼爱可以忽略不计。
奶奶说,一旦谢翩跹真的入狱,那么,谢家就毁了。
但此刻的谢糖,却根本不在乎什么谢家了。
她不会和解。
终审之时,她注视着坐在被告席上两眼无神、一直流泪的谢翩跹,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心中久久淤积不散的那口郁气终于稍稍褪去几分。
她很清楚,导致上一世自己最后那样凄凉的命运的,当然不止谢翩跹,还有谢父和谢母,不过,暂时谢糖没办法对谢父谢母做什么。而现在送谢翩跹进监狱,也算是报了她这一世三番五次陷害自己的仇恨,从李子轩到坠海,一桩桩,一件件。
至于谢父和谢母——
谢父几次审判都没有来陪审席,看来是和谢翩跹母女俩已经彻底闹崩了,而谢母坐在一边,看起来像是一下子苍老了数十岁,她费尽心思保养减龄,已经彻底没用了。
让她亲眼看见她一直偏爱、心疼的女儿进入监狱,或许对她而言就是最大的打击。
……
最后在律师的努力之下,谢翩跹被判了五年的有期徒刑,而她教唆的那几个人为同犯,也处以了不同年数的有期徒刑。没有缓刑,庭审结束后不久,谢翩跹就被监狱接收了。
谢母当场就晕厥过去了。
而这场漫长的官司,也终于在十二月底彻底结束。
谢糖走出法院的大门,轻轻松了一口气。她感觉,结束了这一场官司之后,自己好像就彻底从谢家中脱离出来了,而自己刚重生回来的时候,最想要做到的事情,也是离开谢家。虽然最后以这样惨烈的方式,将姐姐送进监狱,但无论如何,仇是已经报了。
月底,下了冬季的第一场雪,结束掉一切的谢糖虽然身心轻松之余,但也感觉到了淡淡的无所适从,好像一下子失去了目标一样。
舒美清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她将很多产业都交给了谢糖,也捐献了一小部分,每天醒过来时,就在医院处理这些事情。
而元旦过去后,新年的第一天,谢糖接受她的请求,和高助理一同去国外处理一些她遗留的财产。
蔺决和王香雯他们赶往机场送谢糖,本来说是官司结束之后为谢糖庆祝的,但没想到谢糖走得这样急,因为这场离别,几人心中都有些难过。
高助理值完机以后,拿着登机牌来找谢糖,两人过了安检。不知道为什么,谢糖像是有什么感觉一般,回了头,但是却没看见除了蔺决他们以外任何人的身影。她这才惊觉,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陆昼了。
陆昼这几个月以来应该也忙于他自己的事情,不断有陆氏的消息传来——
其实,谢糖心中有淡淡的怀疑,陆昼是不是也恢复了上一世的记忆,否则为何会如此迅疾地快刀斩乱麻,处理掉陆氏的事情,手段凌厉得更像是上一世的成年陆昼,而并非这一世那个意气飞扬,甚至还有些幼稚的陆昼。
她心中复杂情绪淌过,可踌躇几秒后,她还是回了头,毫不犹豫地和高助理离开了安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