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不说话,她已经就这样了,没意思得很,她找了半辈子的爱情,没想到最后阴沟里面翻船。
小四跟蝴蝶说话,不着痕迹的套出来大姐的行程来,果真是去了码头。
她直接就去了码头上去了,小四心眼儿多得很,码头上有一家港式茶餐厅,里面卖最新鲜的海鲜,吃一顿海鲜大餐的首选之地。
这里的老板她熟悉的很,“今儿有什么新鲜的,看着来点儿。”
老板就笑了笑,“赶巧了,你们大姐头也在呢,要不要一起去打招呼。”
小四漫不经心的,“我今儿来有事儿呢,不用说了,不过她在哪个包间,一会儿兴许来得及,我自己去打个招呼。”
“好嘞,您里面走,就给您安排在天和了。”
天和包间,跟大姐头的包间是对门,小四对这里熟悉的很,“那包间大的很,我看啊,就安排在隔壁好了,不要让人进来,我今儿自己好好的吃一顿。”
老板哪里像那么多,都是来送钱的,他做生意的,客人之间的事情,他看的多了。
这里是大庭院啊,小四从隔壁包间的后窗户那里跳出去,弯着腰,直接就趴在了大姐的窗户跟下面。
窗户开着的,能看到后院的花草树木,一眼就能看到有没有人,开着窗户说话,很是安全。
但是没想到,有人能贴着窗户根子,馥和烟行的老板娘跟海关总署的人就坐在窗户跟前,一张小桌子上,摆着两碗茶点。
“昨晚上货到了,被人动了,船下面进去人被人看到了。”
馥和烟行的老板娘就显得极为烦躁了,“到底是谁呢?这大上海,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多,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能跟我过不去啊。”
她就讨厌死了,昨晚上船到了,来了不少货呢,结果就走漏了风声。
一旦被外界的人知道了,那肯定是被上海公众给骂死的,她经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小四在外面蹲着,她脱了高根鞋在里面,她的包间是反锁的,交代人不要进来,光着脚踩在地上,火辣辣的疼,太阳太大了。
心口扑通扑通的跳着,昨晚上她去看的,没想到被人发现了,不知道是怎么发现的,已经很小心了。
听着里面继续说,那男的小四见过一面,背景很深厚,带着军方背景的,不然不能做到这个位置,来往货物这么多,进出口的船只多了去了,捞钱多的很,肥差一个。
“这事儿得尽快解决,我早上抓到了一个小记者,八成就是被有心人知道了,报社的狗腿子多了去了,洋墨水喝多了,觉得自己真跟哥英雄一样的,还想着曝光呢,幸亏我报社里面有人,早上起来报告给我了。”
记者叫如梦,是个刚毕业的学生,喜欢写报道,喜欢到处跑新闻,平日里打扮跟男孩子一样的,穿着背带裤,然后带着鸭舌帽,很是有激情的一个孩子。
她本来是码头上采风的,看看晚上人来人往、船来船往的热闹劲儿,结果就看到不对劲了,她很是心细胆大了,烟草跟香烟是不一样的,正常情况下,一箱子香烟没多少重量的。
结果她就看到前面的工人是一个人搬着两箱子走的,结果到了后面,就是两个工人抬着一个箱子走的,都是一模一样的密封箱子。
她就注意到了,问了一句“你们不是烟行的吗?”
结果被骂了一通,多管闲事。
年轻人就是执拗,你不跟我说,我自己去看呗,她趁着乱的时候,直接就自己跑进去看了,烟土。
这还得了,直接就拍了照,然后获取连夜写稿子,等着一早上起来的时候,发布出去,直接印刷,让大家都知道这烟行的恶性。
国难当头啊,竟然还有人走私烟土。
报社的人不一定都是好的啊,很多报社都是日本人跟当局把控的,人家这边关系弯弯绕绕的,稿子一看,不到一个小时,如梦就给人拿走了。
馥和烟行的老板娘合适头大了,“现在棘手的问题就是,谁的手里面还有照片呢?”
“哼,谁知道那死丫头把照片给谁了呢。”
馥和烟行的老板娘不放心,“带我去见见她,我看看多硬的骨头。”
下面说什么,小四不敢听了,自己翻窗户回去了,不一会儿就听着隔壁门开了,她看着桌子上的海鲜大餐,麻木的吃了不少,看起来杯盘狼藉了,才起来走了。
那个叫如梦的姑娘,大概是活不了了,无声无息的就没有了。
如梦下场确实是很惨,馥和烟行的老板娘去看她,一见面,如梦就冷笑,“我就知道你要来见我的,想知道我给了谁是不是?没可能的,废话不要说了,我实话跟你说,我不怕死。”
“倒是很有骨气,可是你今天你死在这里了,谁能知道呢?谁能感激你呢?”
如梦其实长得特别特别的漂亮,她眉眼之间带着一股子英气,穿着一身卡其色的吊带裤,一双黑色的皮靴,精神的很,她一点儿也不怕馥和烟行的老板娘,说话铿锵有力,“谁说不知道?祖国知道我。”
馥和烟行的老板娘就见不得别人有骨气,这世界上,没有人不喜欢权,不喜欢色,总有喜欢的东西不是。
“要多少钱,我应该都可以拿的出来,把底片给我,然后马上走。你这么年轻,漂亮,家里还有老母亲吧,当初你妈妈,拉扯你长大不容易吧。拿着钱,要留在上海就留在这里,没有人找你麻烦,如果不放心,马上可以走。”
如梦家里条件不错,她出身很好了,只是年少时候父亲去世,母亲带着她生活,后来她去求学,家底很好的,她父亲在世的时候,是江浙大户人家,只是后来慢慢地落魄了,母亲一个人守寡,只有她一个女儿。
如梦的眼睛里面有点酸,她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觉得就跟地窖里面的大老鼠一样,肥硕恶心,油光水亮的皮毛,胖的走不动了一样,但是发出来恶心的叫声,一举一动都是贼。
“我母亲如果知道我这么做,不会说我不好,你们如果有一点原则,不要涉及到我母亲,如果你们用我母亲威胁我,也没有用,我不在了,黄泉路上母女作伴。”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很是傲气的看了馥和烟行的老板娘一眼,“我母亲虽然一样守寡多年,但绝不是一般妇人。我外祖一家乃是江浙大户,祖上先后六十余位进士,三品以上大员十余位,我父亲世代儒商,前后几次奔走救国。”
“我死了,我母亲大可不必伤心,我母亲死了,我也大可不必伤心,我父亲若是还在,必不能弯腰当奴才。”
“我劝你们,活一百年,何苦如蝼蚁,后人不耻。”
一句一句的扎耳朵,馥和烟行老板娘,多年来没听过这些话了,字字珠玑,这是骂她行为不检点呢。
当年说这些话的人不少,她丈夫去世的时候,青年守寡,世道也似乎变了,亲戚朋友全然有了第二幅嘴脸,她觉得自己现如今走到这一步,都是被逼的。
这么直白的话,她听的脸色都白了,气的胸口疼,半天说了一句,“黄毛丫头。”
如梦还不肯罢休,见她要走,补上一句,“你们坑害了我,世界上还有无数个如梦,我虽然是被同行出卖,但是我一起毕业的同学们,还在各处报社里面,他们,一样是我如梦。”
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死没什么可怕的,她一起新闻传播毕业的同学们,一直在奔走,他们这一届死没了,还有下一届的呢。
如梦被活活打死的,身上一片好肉都没有,接着往下面查,就查到她同学身上去了,一晚上接触了几个人,平时跟谁交往比较好,肯定要去呗。
如梦确实是找了同学,这样大想新闻,她跟同学一起写的,然后自己去报社刊登印刷去了。
同学结果早上起来,买报纸的时候,没看到,心里面就觉得坏事了。
紧跟着去了如梦家里面,“伯母,您走,赶紧走。”
如梦母亲不知所措,只端坐着不走,她是大家闺秀,汉人里面的标准闺秀,知书达理,通读经书的。
听着同学说了原因,怆然泪下,“我不走,我是她母亲,她如果遇害了,我当母亲的,自然也不能逃走。”
同学人很好了,自然是不能坐以待毙的,“您必须得走啊,如梦也希望您能走,走啊,要活着,活着才有希望。”
如梦母亲心绞痛,知道女儿多半遇害,“我能走到哪里去呢?我这个年纪的人了,不值得走了,你走吧,我是个累赘。”
如梦的母亲,是小脚,裹脚的小脚女人,跑也不能跑,走路也走不了几步,生下来就是坐在家里的,门口都不会出去的。
男同学很瘦弱了,擦了擦汗,背着如梦母亲就起来了,“我背着您走。”
什么都没带着,急匆匆的从后门跑,前脚他们跑了,后脚前门就被打开了,馥和烟行的老板娘,势必要找出来底片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见到人跑了,冷哼了一声,“能跑到哪里去?”
海关总署的那一位,实在是有本事的很,跟警察局局长,关系好得很,警察在街上找人,那男同学幸亏是老家是乡下的,不然只怕是跑得了自己,跑不了家人。
要出城,可是又怕城门有人堵着,躲躲藏藏了许多天。
带着一个小脚太太,藏在小巷子里面,如梦妈妈撸下来自己手上的金镯子,还有戒指耳环,特别多识大体,“你带着去当铺,不拘是换几个钱,出城去,再不要回来了。”
“我留在这里,我老太太一个,什么也不怕了。你还年轻的很,你有更广阔的地方要去。”
男同学哭啊,觉得很难过,如梦是彻底没消息了,已经遇害了,“我不能留下您一个人,对不起如梦。”
“我答应过她的,我们家里儿子多,家里穷的很,上学的时候她总是带饭给我吃,毕业了我们一起当记者,说好了为国人发声的。”
如梦妈妈擦了擦眼角,“我知道,我都知道,所以我知道女孩子做这些太辛苦,可是如梦愿意去做,我还是希望她做喜欢的事情。”
“所以,你更要走,你不要管我了,我有办法。”
催着男同学走了,如果不走,在里面早晚被人找到了,三教九流的,危险的很,时刻就能找过来了,她逼着那同学走了,只留下来了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