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第二天早上,那祯禧起来只觉得饿得很,瞧着来送的饭菜里面,有一碗的咸鸭蛋黄,全都吃了,想着要是回家了,怕是不能这么浪费的吃鸭蛋了。
尽可能的多吃了一点,自己换好了衣服,去了老宅。
刘小锅家里的收拾了碗筷,去给冯二爷看,“都吃干净了,姐儿最爱吃鸭蛋黄了,一个也没有剩下来。”
那鸭蛋是冯二爷赶早儿去买的,都是双蛋黄的,又亲自去抠出来了,想着她爱吃这个。
他从没有,下过厨房。
“什么时候走?”
“九点钟的火车,现在跟老太太辞别。”
冯二爷一夜没睡,也不说话,刘小锅家里的不敢动,想着既然舍不得,为何就不去挽留呢,为何就不去承诺呢。
其实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纳妾的事儿了,两个人三观的碰撞,夫妻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再没有别的路子了。
“二爷,您不去送送吗?”
刘小锅家里的听着外面车马暄腾,知道人是要走了。
冯二爷只摆摆手,“你去吧。”
等着人出去了,兀自站在窗口那里,站着看下面的车。
恨得咬牙切齿,小丫头,还知道拿捏人了,他回来想着越来越不对劲,现在要回北平去,尽管去,老子不去找你的。
因此站在那里,心想难道不上来跟我辞别吗?
我对你这么好,你不能不上来跟我告别的,到时候我再跟你掰扯掰扯,一来二去你火车晚点了,看看还怎么回北平去。
那祯禧对着老太太行礼,对着老爷子行礼,再对着冯大爷行礼,冯大爷只是微微笑着,“到时候会去看你的。”
他生意上的往来许多,一年总是要去一两次的,那祯禧知道,“谢过表哥了,届时一定好好招待。”
她回家去,再不来了,这是伤心地,“表哥没来,我也不上去打扰了,就此别过,大家保重。”
竟然头也不回的,眼也不看一眼窗户的,直接就上车走了。
看着车屁股上面的烟,他才着了急,一气儿下楼,遇到老太太,还没等着开口,老太太冷哼一声,直接甩袖子走了,老爷子也不敢搭理他,笑了笑,“我有事儿呢。”
就此出了门,绝对不给儿子留下来一点机会说话。
倒是冯大爷,插着口袋笑了笑,心想看你怎么办?
冯二爷气的脸色都不是色儿了,冯大爷才慢吞吞的笑了笑,“至此,二弟没话说了吧。”
“大哥有话儿说?”
冯大爷也没话儿说了,表妹执拗至此,他看着也发憷了。
要是说什么以后的事儿,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想着随缘,兴许哪天,他们再遇上了,他就能娶回来了。
这事儿,冯二记在心里了,这人可不是好惹的,恰好陪着老太太吃了酒,又去陪着看了戏,老太太心里面正高兴呢。
他指着剧院里面的夫人小姐们进谗言,“说来,大哥年纪也不小了,合该是要结婚的人了,听说他公寓里面有个叫寒秋的,这些年帮助大哥许多呢。”
漫不经心的,给冯大哥来一点颜色瞧瞧,自己美滋滋的,想着表妹大概是到家了要。
那祯禧到了家,只觉得亲切,她大病初愈,精神反而是好了,容易饿得很。
没进去,就先闻到屋子里的油烟味儿,刘妈在灶房里面做饭呢,恰好是午饭点儿。
老爷子手里面拿着喷壶,怕中午太阳热,给晒坏了。
年纪大了,眼不好,那祯禧又不曾给家里提前说一声,他瞧着门口站着好似是一个姑娘。
“您找哪位?”
不想,那姑娘竟然抹着眼泪就开始哭了,老爷子一时情急之下,才一拍大腿,“三姐儿?”
“是我,爷爷,我回来了。”
老爷子心里面啊,急的跟热锅上面的蚂蚁一样的。
“怎么就回来了?出什么事儿了?”
屋子里面四太太跑出来,也急的抹眼泪,上海冯家的人还在,那祯禧不会开口的。
“没事儿,好久不来家里,回家待着。”
仆人带着行李,她的东西都给带回来了,等着人走了,她笑了笑,看着一地的东西,哪怕就是她回来了,跟冯家没有婚约了。
可是老太太依然是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回来的,不曾有过任何亏欠。
四太太只哭丧着脸,“好好儿的,怎么就不要大婚了,是二爷对你不好,还是身边有了人?”
她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了,自来是胆小的人。
那祯禧抿着唇笑,“没有的事儿,我跟表哥只是有一些问题,我们彼此说服不了,只能作罢了。”
“奶奶不用担心,我回来了,也不走了,在您身边陪着了,到时候给您找个上门女婿,岂不是更好?”
四太太又着急,“你好好的嫁人,上门女婿哪里有什么好的呢。”
她就是再没儿子,再难过,也没说是留着女儿在身边,去找个上门女婿的,好好的男子,哪里就有愿意当上门女婿的呢。
不愿意耽误了女儿,只是这孩子自来是主意大的,她知道孩子懂得比自己的多,还有老爷子呢。
老爷子读了信,看了里面的信物,叹口气,“既然回来了,就不走了,在家里好好儿的,我们一家子在一起,比什么都强不是?”
这话儿四太太爱听,“是这个理儿,先前冯家势大,三姐儿去了,我日日夜夜提心吊胆,生怕她不得人家喜欢,如今回来了,我们等一两年,找个好人嫁了就是了。”
她对着现如今的生活,很是满足了,没什么不满足的了,就是大姐儿没了,可是外甥还在家里,她瞧着也有个依靠。
晚上四爷回来了,他也是愣住了,只不过也想的简单,“得亏是给你留着屋子呢,你不在许多日子,瞧着看看还缺一些什么东西呢?赶明儿,我去城里面请假,带着你一起去看看缺什么。”
生怕委屈了女儿一样的,那祯禧都看过了,什么也不缺,她睡得了高床软卧,也睡得下这硬木板床。
吃得了苦,也撑得住气。
“我想着回来了,知识上还有许多浅薄的地方,打算继续深造学业去,银钱我这里都有,往日里姨妈表哥都疼我,零花钱并不曾少一点儿,只怕不够用的。”
她回来,不曾说过冯家一个字儿的不好。
她依然是长大了,作为家里的大姐姐,下面一个妹妹,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外甥,都看着她当榜样,诗书传家,老爷子不曾出过乱子的。
晚上竟然是睡得无比的安心了,冯二爷她没想起来。
心里面也是发了狠,我等你一段日子,你若是想的过来,那我就等你,咱们俩还是一样好。
若是你想不过来,那我就不等你了,以后各自婚嫁,再没有什么联系了,她此生不会再踏足上海。
四太太倒是没怎么伤心,就是三姨娘哭的伤心,对着吴小姐说话,“原本只是等着你三姐大婚,等着结婚了,我们娘家人也好去来往。”
“你到时候去那边小住几日,你三姐脾气又是好的,不能不管你,拖着二爷给你汇总阿哥好婆家,我这样一辈子也能闭眼了。”
“可是,哪里想得到,竟然就这么回来了,你三姐虽然不说,可是我瞧着,这冯家好生的送回来,怕是不想要你三姐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天杀的冯家,有婚约都这样。”
五小姐闷葫芦一样,平日里不说话,说话就要堵死人的。
“我不去上海,就是要我去上海,我也不去,姨娘就我一个,我得陪着您,嫁的那么远,姨娘往后,说话的的人都没有,我不去。”
她性子也是死臭死臭的,我不说,但是我心里面有谱儿,我打定主意了就是不去。
三姨娘气的不行,“傻不傻,在这里,我们找个什么样子的人家啊?你以为我愿意你远嫁,只是还不是为了你好,到时候你日子不收穷,我不用不陪着,你走了我更舒坦了,跟太太有的是话说,不要你陪着。”
说的眼泪都下来了,五小姐也哭,“我就是不走,我就在北平。”
气的三姨娘戳她脑门子,“什么死样子,你跟你三姐,都是那家的孩子,我算是瞧出来了,这那家啊,就你四姐一个奇葩。你跟你三姐,全都不如她。你说你要是有个好人家,我死了也闭眼了,还死犟着,熬死了我,你就甘心了。”
五姐儿掀了下眼皮子,“都说是对着我好,冯家对着三姐儿难道不好,不是照样回来了,我到时候远嫁了,要是过得不好,姨娘你哭都来不及,什么人对着我好呢?”
“跟大姐儿一样的,最后不也是亏了。”
给三姨娘说的哑口无言,这孩子,就不会说一句话,“你还不如你三姐,你三姐最起码还会说话,你就知道气死我。”
端着洗脚水往外倒,也觉得蛮好的,说的也在理,要是嫁的近一点儿,自己岂不是看着也放心,罢了罢了,这话儿,以后再也不提了,三姐儿都回来了,提起来也是白搭。
那祯禧手里面是真的有钱的,她平日里没什么开销,只是二爷时常让人送钱,生怕亏着她了,老太太也是疼她的。
再有她收的礼物衣服,样样儿都是好的拔尖的。
四太太担心她,她也只是笑,指着自己的一屋子东西,“瞧瞧,我也是没白去一趟,这许多东西,到时候给我当嫁妆。”
逗得四太太笑,她心里对着冯家也不痛快,“家里给你准备好了,哪里要这些当嫁妆,你不必担心。”
准备了一屋子的嫁妆,就等着结婚了,两家通过气儿的,只是没想到,人回来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