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坐,快进来坐!”
于凤没去注意池月的表情,招呼着乔东阳和侯助理,推开门就去拉高凳,然后朝正在埋头吃东西的池雁喊了一声。
“雁雁,家里来客了……”
池雁微微抬头,嘴里咬着一片羊肉。
那吃相,很不太雅观。
于凤见状,有一点尴尬,“这个是我的大女儿……”
“啊——”池雁突然发出一声恐惧的大叫,整个人从高凳上滑下来,发生剧烈的响声!
听到动静,池月脸色一变,飞快地冲进去——
“姐?”
只见池雁双手抱头蜷缩在桌子底下,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身子瑟瑟发抖,嘴里语无伦次,“……不要……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求求你们……不要过来……”
这是一个老旧的房间,既当客厅用,又当餐厅使。灰扑扑的摆设看上去已经用了很多年头,家具很简单,一张桌子,一张沙发,几条凳子,再无别物。墙角堆放了一些杂物,化肥、米桶、乱七八糟地拥挤在一起。头顶一盏节能灯,白惨惨的光线,把空间衬得窄小又阴冷。
这样的环境,加上一个脸色苍白的池雁,太有惊悚感。
乔东阳和侯助理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意外,
毫无准备。
怔在当场。
于凤手忙脚乱地安抚池雁,“乖,乖乖地别怕啊,不是坏人,没有坏人。是月月的朋友来了,是客人……”说完,她又回头手足无措地解释,一脸窘态,“不好意思,我女儿她精神不太好,你们不要害怕,她是不会伤害别人的。”
池雁发病了。
这样的她看上去狰狞又可怕。
于凤怕她冲撞了客人。
怕丢池月的人,
怕影响别人对女儿的观感。
甚至怕因此……影响池月的恋爱和婚姻。
“阿姨,要不要帮忙?”乔东阳的反应比于凤的意料中冷静,他转头叫侯助理,“老侯,搭把手,送医院!”
“别碰她!”池月拨开侯助理,一把搂住池雁,轻轻拍她的后背,“不怕不怕,是我,姐,我是月月……坏人已经被我打跑了。我们不怕,没有坏人。没有坏人了。”
“月月……月月?”
池雁颤抖着抬头看她。
她整个人处于一种极度恐惧的状态,身子蜷缩而紧绷,苍白的脸呈现出一种可怕的扭曲,五官似乎都在狰狞的表情中移了位置,脸颊不受控制的抽搐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失控崩溃。
那是一张绝望的脸。
她看池月,然后又看到乔东阳和侯助理。
“月月快跑……快跑……”
她突然大吼一声,推开池月。
“坏人来了……月月快跑……快跑呀!”
池月又扑过去按住她,死死勒住,手背因为用力,条条青筋都显露了出来,“姐,没有坏人!没有坏人。我会保护你的,有我在,别怕。”
她的声音温柔似水。
是乔东阳从来没有听过的音调。
他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审视着……
“别怕,姐,真的没有坏人了!”
池月的声音起到了安抚作用。
池雁颤抖的身子渐渐平静下来。
她偷偷抬眼看池月。
那一眼,是信任,也是确认。
池月向她点了点头,“没有坏人。我保证!”
池雁吸一口大气,犹豫一下,转脸看乔东阳和侯助理,神智似是清醒了不少,“他……他们……”
池月扶她起来,坐在凳子上,“他们不是坏人。他们是我的朋友。”
听到这一句“朋友”,乔东阳的眉头几不可察的挑了挑,没有说话。
池雁哦一声,把头低下,“月月……我怕……我不想看到……朋友……”
池月抚摸她的肩膀,轻轻环住她,“那我们回房里去吃,偷偷吃,好不好?”
池雁一听,仿佛松了一口气,重重点头,“好。”
“那我陪你进去,然后再出来给你端羊肉好不好?”
“好。”
“我们走吧。”池月像哄孩子似的哄着池雁,看着她逐渐恢复平静的面孔,慢慢拍着她往房间走。
她没有看乔东阳和侯助理的表情。
根据以往的经验,每一个看到池雁发病的人,都会大惊失色,先用“原来她是个神经病”的眼神审视片刻,然后佯做同情地询问病情与病史,一边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一边说一堆并没有什么用的建议和安慰。
从来不会有人真正关心、在意。
他们看不到她内心的伤痕,更不会知道……在月亮坞那一棵苍老丑陋的大树底下,埋藏着什么样的痛苦。
那是池雁的噩梦。
也是她的。
……
乔东阳的目光随着池月移动,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那个……你们随便坐吧,随便坐?坐下吃,不用管她们。今天晚上,实在是让你们见笑了,我女儿她平常不会这样的……”于凤语无伦次的解释。
“阿姨,您别客气,是我们打扰了。”
乔东阳歉意地一笑,在于凤的招呼声里坐下来。
不一会,池月出来了。
她拿了个碗夹菜,一个字都没有说。
乔东阳眉头微微一皱,“你姐还好吧?确定不用送医院?”
池月不看他,“乔先生,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乔东阳抿了抿嘴,沉默。
一句不该他管的事,是明显的距离与沟壑。
也是正常人都该懂的一条边界线。
乔东阳不是喜欢多事的人,更没有闲心操心别人。
可是这一刻,听到池月这么说,他不舒服。
明明极正常的一句拒绝话,莫名就刺到了他的心。昏暗的节能灯下,他看着沸腾的羊肉汤锅,闻着那诱人的香味儿——很不舒服。
“乔先生,侯助理,你们慢慢吃。不用客气的!”
来了就是客,池月客气地招呼一声,拿着碗筷进屋去了。
背后是乔东阳审视的眼。
如芒在背。
池月没有回头。
但喉头像卡了一根刺。
她知道,乔东阳想询问什么。
但有些事情并不那么适合告诉别人。不是为了体面或者遮羞,而是池月不认为说出来,乔东阳就能理解些什么。这些年,池雁的病,她已经用尽了力气去治疗,国内的大医院都跑遍了,各类偏方秘法也都一一试过。精神科医生说,心病最难治,她这辈子恐怕她都将这样活下去了。
……
“乔先生是吧?”
于凤打破沉寂。
她指了指沸腾的羊肉汤锅。
“吃东西吧?在我们家,不用客气的!”
乔东阳看着池月的身影消失在那个黑洞洞的房门口。
“给你们添麻烦了。”他慢慢一笑,拿起筷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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