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看到了陷阱中的母狼,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悲悯,而后翻身从马上跃下, 直接跳进了陷阱中,将母狼的伤口包扎好,然后弯下腰, 母狼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踩在青年的后背上跳出了陷阱。
母狼出去以后, 青年直起了身,刚想从陷阱里爬出来,结果一抬头就看到自己的下属们全部都过来了, 他们低头看着站在陷阱里的青年, 抿了抿唇,问道:“太子殿下,您怎么在这里面?”
“这还有头狼。”一个护卫一边说一遍抽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腰刀。
青年赶紧出声阻止道:“别动它, 让它走。”
护卫的动作停下了,有些不解地望着陷阱中的青年:“殿下?”
青年无奈地笑了一声,对他道:“本宫好不容易救出来。”
属下们这才明白他们光风霁月的太子殿下怎么会掉进陷阱里面,他们纷纷伸出手, 将青年从陷阱中拉了出来。
母狼一直蹲在一旁,微微歪着头, 目光温柔地望着从陷阱中一点点被拉出来的青年, 青年出来以后向着母狼走来,弯下腰揉了揉母狼的脑袋,母狼呜咽了一声, 像是一只讨好主人的大狗。
青年收回了手,对它说:“走吧,下回小心点。”
母狼的眼中怀着深深的不舍,它一步一回头,最后消失在了森林的深处。
青年的属下们纷纷劝说道:“殿下,您是一国的储君,下一回万不可冒这样的风险了。”
青年不介意地笑了笑,他看到那头狼望向自己的目光的时候,便已经知道它不会伤害自己,对他来说,每一个生灵都是值得拯救的。
有人叹了一口气,说道:“陛下要是知道您为了救一头野狼跳进了陷阱里面,回去又得说您了。”
青年温柔地笑起来:“你们别告诉父皇就好了。”
下属轻轻叹了一口气,陛下年纪越大越多疑,在太子殿下身边安排不少眼线,这件事即使他们不说,皇上也一定会知道的。
不过只是救了一条狼而已,殿下心善,这事朝野上下都知道,陛下应该不至于为了这种小事给殿下发脾气。
等到这位太子殿下离开后,章含微从躲避的石头后面走了出来,她看了看四周,母狼与太子都已经不见了。
章含微不知怎么的忽然想到自己刚到苗谷的时候,在那间竹屋的二楼曾看到过的壁画,壁画上是讲述的故事好像就是刚才发生一切。
可是章含微仍然不敢肯定,在她眼前发生的,到底是谁的故事?
薛长明?还是那个太子殿下?
又或者……如果当年薛长明没有将陷阱里的那只母狼救下来,按照天道原本的意思,应该由这个青年将那条母狼救下。
不过这些猜测都没有什么依据,她好像是从黑洞里跳下去了,怎么又来到这个地方的。
章含微猛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她睁开眼,结果又吓了一跳,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
只见她的眼前围绕了一群之前她在外面见过的守墓人,她终于看到他们斗篷下的身体是什么样的
之前见到的那一位守墓人上前一步,对章含微露出一个不算是善意的微笑,他说:“小姑娘,很高兴又和你见面了。”
章含微的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我可一点也不高兴,她低下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铃铛,现在的情况还不算特别危险,她觉得自己现在还有一拼之力。
“欢迎你加入我们。”那个守墓人又道。
不,我不太想加入你们。
章含微将背在身后的玄铁重剑取了下来,握在手中,看着对面十多个守墓人,目光湛然。
“小姑娘打打杀杀的多不好,”那个守墓人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点不高兴,他对章含微说,“我们殿下喜欢温柔一点的女孩子。”
章含微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她冷冷说道:“你们殿下喜欢什么与我有何关系?”
守墓人的声音一下子低沉起来,在黑暗中好像,“当然有关系了,你要留在这儿陪着我们殿下啊。”
“那可能要抱歉了,我不太喜欢这个地方。”章含微举起手中的重剑,对准了眼前的这群守墓人。
“以后你就会喜欢了,”守墓人丝毫不觉得害怕,他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长幡,发出满足的笑声,“跟我们一样。”
章含微眯起了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的五感并没有比普通人好上一些,远方像是被包裹在一团浓雾之中,她想尽办法依旧不能看清,而眼前的这些守墓人也给她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章含微握紧了手中的重剑,她现在即使有把握打赢眼前的这些守墓人,她又能去哪儿。
章含微收起手中的重剑,对他们说:“我跟你们一起走。”
守墓人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小姑娘可比塔里的那个女人好上太多了,相信殿下应该会喜欢的,“这才是一个好姑娘,来,把你手上的重剑也交给我们。”
章含微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蹬鼻子上脸了,她笑了一声,将手中的重剑随手放到一旁的墙壁上。
守墓人看了一眼,上前一步想要将重剑给拿起来,这把剑看上去挺沉的,但是刚才章含微看起来一点也没用力,重量应该不会太沉。
可是当他自己去拿那把重剑的时候才发现跟自己想的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任凭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有办法把这把重剑拿起来半分。
守墓人向身后其他伙伴招了招手,很快他们就都围了上来,想要将章含微的这把重剑拿起来,章含微百无聊赖地靠着一旁的墙壁上,笑看着这些人的动作,越多的人想要拿起这把重剑,这把重剑也会变得越沉。
守墓人们忙活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把这把重剑移动了一点地方,结果只听哐当的一声脆响,重剑从墙壁上滑到,落在了地面上。
几个守墓人面面相觑,也明白地上的这把重剑是更难抬起来了。
可能是见章含微态度良好,又或者她是这么些年来唯一一个进入到狼谷里面的姑娘,所以这些守墓人对她的态度要比对待其他人好上许多。
之前那个让章含微放下剑的守墓人也放弃将地上的重剑给捡起来了,他扭头对章含微说;“小姑娘,这把剑还是你自己拿着吧。”
章含微直起身走到重剑旁边,弯下腰将地上的重剑轻轻松松就捡了起来,她似乎发出了一声轻笑。
在守墓人的耳中听起来带着微微的嘲讽,不过他们也没有生气,毕竟这是他们给殿下找的媳妇,他们可以对她宽容一点。
这些守墓人带着章含微在黑暗中穿行,他们手中的长幡随着他们的走动,像是催命的幽灵。
章含微听见他们在小声议论这自己,他们的声音其实也不算小,要不然现在也不会被她听到了。
“这个姑娘的力气太大了,要是跟殿下有了冲突,咱们殿下不能被她给打了吧。”
“怕什么,殿下不是还有我们吗?”
“力气大点好,”有人满意道,“力气大点能为咱们殿下生个大胖小子。”
章含微:“……”
她已经什么话都不想说了,这些人的脑子里除了他们的殿下还能剩下什么。
他们口中的殿下是她刚才在梦中见到的那个白衣青年吗,那这些人是那位殿下身边的下属?
她的梦太短暂了,也不知道那个青年回去以后会不会惹怒了他的父皇,她隐约觉着青年接下来的人生与他们这些人现在的处境有很大的关联,
章含微等那些个守墓人都叨叨完了,气氛没有那么尴尬了,她开口问道:“其他人呢?”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守墓人淡淡回答她:“跟着我们走,你很快就能够看到他们的。”
章含微哦了一声,不知道等会儿能不能见到薛长明与江奇他们,她走了两步,又开口向守墓人们问道:“你们口中的殿下是什么人?”
“殿下他……”那人说了这三个字之后停顿了好长一段时间,结果到最后对章含微说了一句,“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
这话跟没说一样。
“你们在这儿守的是谁的墓?”
“当然是殿下的。”
章含微一愣,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凉,这些守墓人的意思是,那个白衣青年已经死了?那这些人还让自己去见他,还给他生孩子。
章含微与薛长明有了同一个猜测,这些人的脑子恐怕是不太好使了。
长幡在章含微的眼前晃了晃,章含微觉得有点头晕,张了张嘴,想让对方不要晃了,但不知道为什么,这话最终也没能够说出来。
章含微跟着守墓人们的身后,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又回忆起了梦中青年跳进陷阱中对着母狼弯下脊背的场景,她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不知道那个青年最后是怎么死的。
能在死后让这些人在这儿守着他,估计这个青年的下场不是太好。
话本里都说了,一般做太子的都不太容易,干不好是你太子无能,干得好又会引起帝王的忌惮,不知道那个青年属于前一种,还是后一种。
接下来章含微就没有再说过任何话了,她安静地走在这些守墓人的后面,他们手中的长幡很是诡异,看起来很普通,但是一摇晃起来,章含微就觉得有点头晕,脑子里又闪过关于那个白衣青年的画面。
她隐约听到前面的两个守墓人间的对话,其中一个向另外一个问道问道:“你在做什么?”
那个守墓人发出一声嘻嘻的笑声,回答道:“让这个小姑娘提前熟悉熟悉我们的殿下让他们培养培养感情。”
“不要乱来。”
“我知道的。”
……
薛长明等人被这些守墓人们带到了一处高塔前,一连串尖利的笑声从那座塔上传来,薛长明仰起头看向那个声音传来的地方。
“不用理会,只不过是个疯子罢了。”守墓人淡淡说道。
“谁是疯子?”没想到塔上那人的竟然能够听清守墓人的声音,高塔上的女人大声呼喊着,“我是皇后,我是皇后!”
被抓来的几个修士与苗族的青年脸上都露出好奇的神色来,他们没有听说人间哪个帝王丢了皇后。
守墓人的声音中充满的讽刺:“皇后?你现在只是一个疯婆子。”
“我当然是皇后,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你们不得好死——”
这个声音实在是太刺耳了,薛长明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即使他到现在还一眼没有看到过那个被囚禁在高塔上的女人,他依旧觉得那个女人很讨厌。
他很少会对人产生这么强烈而明显主观情绪。
薛长明轻笑了一声,向守墓人们问道:“你们怎么还找了个疯婆子陪你们的太子殿下?”
守墓人冷冷回答道;“这是她欠我们殿下的。”
薛长明哦了一声,他也挺好奇上面那个女人是怎么着他们殿下了。
不过你们都找了一个疯婆子陪你们殿下了,还抓人家小姑娘来干嘛,怎么的,还想一妻一妾伺候你们的殿下啊。
身后传来一些乱糟糟的声音,薛长明转过头去,发现自己现在终于见到熟人了,江奇也被带了过来。
江奇现在也跟无奈,这里与他在忘乡园中经历的完全不一样,刚挖了个洞,找了一条路出来,然后就被守墓人给捕获了。
“这里还有一位大师啊,”守墓人抬起手,摸了摸江奇的光头,大概是手感不错,又多摸了几把。
“怎么和尚也来了?”那个守墓人一边问,一边也将手放到了江奇的脑袋上,毕竟他们在这里已经很多很多年都没有见过和尚了,现在来了个稀奇物种,当然要好好瞅一瞅。
江奇并不太喜欢别人摸他的脑袋,要是从前的话估计他能直接跟摸自己头的守墓人干起来,但是现在他心胸宽广,摸一摸其实也没什么的,权当是给他做头部按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