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维清都这么说了,秦瑟就真的认真思考了下这个问题。
最后她转眼一笑:“是的啊。你没说错。”
看她答得那么干脆,叶维清顿时有点脑子不转圈了。
瑟瑟是在说……
真的很喜欢他??
叶维清一个没忍住,高兴得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手都不知道搁在哪里好了,修长的指一直不停敲着桌面,压根停不下来。
秦瑟刚开始就还装作没看到。
后来他犯傻的时间实在是有点太长了,她终于忍受不住,抬手往叶维清的手背啪的拍了下。
“适可而止啊!”秦瑟警告他:“差不多就行了。别笑得饭都吃不下了。”
叶维清压根没听,还反手扣住了她的手,握在自己掌心。
“我这不是高兴吗。”他温声说道。
听着他柔得让人骨头发麻的声音,秦瑟不禁嘀嘀咕咕:“都老夫老妻了,至于开心成这样么。”
叶维清心说当然至于了。
不过,为免自家小妻子太过羞涩,他憋着没说,生怕她一个不乐意以后就不肯再说这种大实话了。
一时间,满室都是温馨亲密气氛。
就在叶维清心痒难耐,暗戳戳计划着晚上发生点什么的时候。
突然铃声大作,打破了这屋内的平和气氛。
是秦瑟的手机在响。
秦瑟抽出手来拿过手机,看是林州的号码,有些疑惑。
林家的产业基本上都在岍市。
她现在在A大读书,平时和林家人联系很少。
偶尔看到林凯,还总是在不合适的时候。也因为和林凯三观不合的关系,秦瑟与林家人的联系就更加少了些。
就算林家有人找她,也大都是由和她关系较好的林莎打来。
林州基本上没联系过。
更何况现在是晚饭时间,就算有商业合作上的事,一般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打过来。
或许是第六感在作祟,秦瑟莫名地有些紧张。
接通电话后,她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
“林先生?”她说:“您有事吗?”
林州那边听起来非常嘈杂。隐隐的还有医护人员的高声叫喊和救护车的鸣笛声。
“秦小姐。”林州的声音透着显而易见的疲惫,沙哑又低沉:“你现在方便来二院一趟吗?”
二院一般是说第二人民医院。
秦瑟听后觉得奇怪;“您生病了吗?”
后一思量,她又觉得不对:“我在A市,一时之间赶不回去岍市。您如果是在岍市的二院的话,我恐怕是没办法过去的。”
岍市和A市都有个二院。
秦瑟想着林州在岍市,所以会这么一提。
哪知道林州却道:“我现在就在A市的二院。秦小姐您如果不算特别忙的话,可以来这里一会儿吗?”
秦瑟与叶维清已经领证很久了。只不过还没有摆酒席而已。
林州一般叫秦瑟,都会称呼一声‘叶太太’。
今天却难得的叫她为‘秦小姐’,好似很看重她身为秦瑟的这个身份似的。
秦瑟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捏着电话的五指紧了紧,平静道:“林先生。麻烦你和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了。你不讲清楚的话,我是不会过去的。”
林州那边沉默了几秒钟。
而后,他沉声道:“沈芳宜。你的那个室友沈芳宜,自杀入院,还在抢救。”
林州的声音里带出了些哽咽的低泣:“她情况不太好,怕是不行了。我想吗麻烦秦小姐过来一趟,看看她。”
医院里,急救室,医护人员忙作一团。
叶维清看着沈芳宜的情况不太好,双手扶着秦瑟的肩,说:“我打电话去找人,看看能不能找几位好医生过来。你千万别慌,知道吗?”
秦瑟默默点头。
叶维清犹不放心。
“我去找人,很快就回来。你别急,还有希望。”
千叮咛万嘱咐后,叶维清方才脚步匆匆地离开。
秦瑟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的情形,
脑中轰鸣一片。
身边的人在不停地说着解释着。
那道声音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模模糊糊的透入鼓膜,让她似是在梦中听见一般,不甚清晰。
好在她就算在脑中混乱一片的时候,也能够大致地理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来林凯得知沈芳宜怀孕的消息后,心里慌乱,和林州说了一声。
只不过,林凯没有等林州给他出主意,他就自己先来A市找了沈芳宜,说要对沈芳宜负责。
林州不放心儿子,跟着来了A市。
他知道林凯要来A大门口截沈芳宜,所以特意守在了沈芳宜时常出入的那个门口。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林州看到了林凯和沈芳宜争执,也看到了秦瑟和沈芳宜说话。
等到秦瑟与沈芳宜分开之后,林州拦住了沈芳宜,想要和她详谈。
“我只是想劝她打掉孩子!”林州的声音带着惊惧害怕,又带着歇斯底里:“我没想到她会动刀子!”
林州一遍遍地说着这两句。
三四分钟后,秦瑟猛地扭头看过来:“你当时有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林州愣了愣:“啊?”
“你有没有说过什么过分的话!”秦瑟拔高了声音喝问道:“你如果真那么无辜的话,就把当时的情形一字一句的全说出来啊!”
她指着里面正在被抢救的浑身是血的沈芳宜:“沈芳宜就在里面。你既然说都是她不对。那好,你就在这个地方,当着她的面,和我原原本本的把当时的情形劝说出来!我倒想听听,你当时说了些什么好听的话来!”
秦瑟怒极质问的时候,神色严肃眸光冷厉,竟是惊得林州心里骇了一跳。
面对着她的声声逼问。
林州嘴唇颤动着,半晌没有敢吭声。
秦瑟顿时明白过来。
是了。
林州肯定会用沈芳宜和他们父子俩都交往过的事情,来逼着沈芳宜退缩,离开林凯。
就像他刚才努力撇清自己的时候一样,他肯定絮絮叨叨地说了不止一遍。
而且用词险恶和龌龊。
沈芳宜从某种程度来说,是个坚强的女生。
如果不是林州说得太难堪了,逼得她心里崩溃了,她不会在一次自杀没成功后,再一次选择自杀。
都说正常人和死亡近距离接触一次之后,都会变得非常惜命,不会再想自杀。
当时的沈芳宜,得有多么绝望,才会拿起了那把刀,捅向自己?
没多久,叶维清带着几位医生匆匆忙忙跑来。
可是这时候已经迟了。
急救室的医护人员们疲惫地摇摇头,报出了死亡时间。
又通知秦瑟他们进屋见沈芳宜最后一面。
床上的女生,满身是血。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整洁干净的。
秦瑟抬手想要给沈芳宜理理头发。
可是那上面全是凝固了的暗色血迹,一坨坨的,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黑色了。
秦瑟手停在半空,心里一阵悲凉,竟是不知该如何下手才好。
林州嗫喏着说:“我也没想到她那么激动啊。我就是……我就是……”
“孕妇因为内分泌和激素的关系,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情绪不稳定。”秦瑟轻轻地说着。
她望向床上再也不会动不会笑的沈芳宜:“更何况,沈芳宜对于未来没有把握,心里的害怕比一般的有孕之人更加敏感。”
一尸两命。
真正的一尸两命。
看到医护人员拿起旁边放置的模糊血团的时候,秦瑟没忍住,眼泪哗地下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她和沈芳宜的关系不算好。
真的不算好。
可是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忽然就不行了,这让她的心久成了一团。
前几天的时候她还在为了救下想要跳楼的沈芳宜而努力。
一转眼,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沈芳宜满身是血的躺在急救室,没了声息。
而她完全无能为力。
一切尘埃落定时,已经是天微亮了。
叶维清揽着秦瑟的肩膀,行至停车场的时候,刚好遇到了在车边静立的林州。
林州上前来打招呼。
叶维清压根没理他。
林州有些尴尬地把手收回垂在身侧。
就在他要悻悻然离开的时候,秦瑟抬眸望了过去。
“你们的事情,我无权多管。而且我和沈芳宜,不算好朋友,只算是一个学校的同学。私交很少。但,我依然要告诉你。”
秦瑟冷冷地望着林州,一字一字咬着牙道:“我讨厌你。林州。从今以后,我永远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你。”
秦瑟在车上略睡了会儿,就也到了上课的时间。
秦瑟第一堂课难得的请了假,没去。
她到万院长的办公室,和万院长提起了这个事情。
虽说过不了多久校方也就可以知道了。
但她觉得还是和校领导说一声比较好。毕竟万院长和段校长都是非常明事理的。在事情闹出来之前好有个准备。
前几天沈芳宜跳楼一事后,万院长曾经和沈芳宜谈过心。基本上已经知道了她之前行事太过‘随便’的经历。
所以这次,秦瑟除了掩下了一些细节和人名没有说外,把事情都大概地告诉了万院长。
万院长得知这个消息后非常震惊。
他想要亲自打电话给沈爸爸,说起这件事,请沈爸爸来一趟A市。
请示过段校长后,段校长做出决定,派了学校里两位老师去沈爸爸家里,接沈爸爸过来。
沈爸爸来到的时候,已经是隔天上午了。
几乎同时来到学校的,除了沈爸爸外,还有一位姓杨的律师。
杨律师来到A大,找到秦瑟,说的却是沈芳宜立遗嘱的事情。
“您是沈小姐的遗嘱执行人。”杨律师拿出文件,一个个给秦瑟过目:“所以我今天来找您,谈一谈沈小姐遗嘱的事情。”
秦瑟并不知道沈芳宜曾经立过遗嘱。
问过律师,原来是在她那次想要跳楼自杀前立的遗嘱。
而且,很令秦瑟意外的是,沈芳宜立遗嘱时所定的执行人,竟然是她。
“沈小姐给您留了一封信。”律师交给秦瑟:“说是如果她不在了,就让我把信交给您。”
秦瑟接过信封的时候,手指都在微颤。
她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曾几何时,她和沈芳宜是针锋相对势同水火的两个人。
可是。
沈芳宜立遗嘱,是在她从平台上救下沈芳宜之前。
那个时候她并没有帮过沈芳宜什么。
所以,她都不知道,为什么沈芳宜那时候会选择了她来作为执行人。
两人之间真的是敌对更多,友爱很少。
那么是什么原因促使沈芳宜做了这个决定?
是信任?
又或者是因为没有别的更好选择?
此时此刻,已经无从知晓。
信中,沈芳宜说,她穿的衣服戴的首饰,甚至于用的化妆品,全是男人们送的。并不是她花钱买的。
那些人给她的钱,她全都存起来了。一共八十多万。
如果她不在了,拜托秦瑟把银行卡交给她爸爸。
密码是她爸爸的生日。
明明是很薄很小很平常的一张卡,秦瑟拿在手里却仿佛有千斤重。
在杨律师的陪同下,秦瑟在院长办公室找到沈爸爸,将沈芳宜的卡交给沈爸爸的时候。
这位被生活折磨了几十年都不会低头认输的老人,当场失声痛哭。
下午放学前。
林州的秘书也来了学校。
他没有说自己的身份,也没有说自己老板的身份。
只是拿了一张银行卡给沈爸爸。
里面有五百万的存款。密码是沈芳宜生日。
沈爸爸收下了秦瑟拿过去的,沈芳宜遗嘱留下的那张卡。
却没收林州秘书拿去的卡。
“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虽然没有人明说过,沈爸爸却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对待林州秘书的态度非常冷漠:“可是你们的钱,我不稀罕要。”
沈芳宜葬礼举办的简单却不随便。每一个步骤,每一件东西,都是认真准备过的。
送她离开那天,同学们都到场了。
黑压压的一大片,不只是服装设计与工程二年级一班的全班同学。
甚至工程方向其他班,还有服装设计专业的同学也都来了。
学生们的思维方式就是这么简单直接。
或许大家平时看不过沈芳宜的为人。
但是,知道这么个年轻的生命骤然消逝,大家的心里还是很难过的。不管熟悉不熟悉,都想过来送她一程。
回到家里后,秦瑟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她晚饭都没吃,缩在叶维清的怀里,倦倦的不想动弹。
“维清,我和你商量一件事。”秦瑟轻轻地说。
叶维清温柔地在她发顶揉了一把:“什么事?”
“这次交换生,我决定去了。”秦瑟低喃道:“我想我现在的状况,暂时离开A大一段时间比较好。”
沈芳宜的离去,是她心里的一个坎儿。
至于A大,这是个让她段时间内无法把情绪抽离出来,无法让她静心读书的地方。
因为总是能够想到沈芳宜。
明明不算特别熟悉。可是现在在校园里随便走走,都能想到已经故去的那个人。
秦瑟知道,自己需要暂时离开。
等到过段时间再次回来。想必她已经能够坦然面对这件事,也就可以重新热情地面对母校,全身心投入学习生活。
叶维清了解秦瑟。
这丫头刀子嘴豆腐心。
平时看着凶巴巴的,其实最容易心软。
而且秦瑟一向说到做到,言出必行,是个非常值得信赖的人。
所以,叶维清可以理解,为什么沈芳宜最终选择了不算特别要好的秦瑟作为遗嘱执行人。
因为交给秦瑟来办,可以放心。
此时此刻。
面对着秦瑟的选择,叶维清没有多说什么,只轻柔地抚着她的发,然后颔首低声道:“好啊。”
无论她做了什么决定,他都会完全支持。
毫无怨言。
秦瑟将要去米国的消息,很快的传到了岍市,亲戚朋友们都知道了。
主要是,秦瑟每个礼拜都会和叶维清一起回岍市看望爷爷。
而且,七月底就要举行婚礼了。这段时间里,她总是不可避免的会碰到亲朋好友们。
大事总得和大家说一声。
因此消息很快传了出来。
看到亲朋们为了将要举办的婚礼而高兴的模样,秦瑟沉郁的心情也慢慢舒展开。
是了。
就算遇到了种种让人伤心难过的事情。
但,生活总要继续。
更何况,秦瑟很快就要离开家乡去往国外。
在此之前,她总得办个完美的婚礼才好。
这个婚礼不只是属于她一个人,还属于叶维清。
想想两人两世的纠缠。
她觉得这真的是很大的缘分。
就为了这不同寻常的缘分,她也不能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也要好好的把最美的一面带到婚礼上。
中国的旧式婚礼,都会请一位全福太太来给新娘子梳发。
这位全福太太,一定要是父母健在儿女双全的才行。
这次,A市孤儿院的陈院长,主动请缨担起这个‘任务’。
她打电话来的时候,秦瑟正陪在爷爷床边,听爷爷说最近周围发生的新鲜事。
其实老爷子已经全好回家住了。
只是举例之前晕倒的时间太短。
所以最近每隔段时间,他就会来医院待个一天,让医生帮忙查看身体还有没有大碍。
今天恰好是要来医院查看的时间。
秦瑟就陪了老爷子,听他讲趣事。
听说是陈首长的女儿打来电话,老爷子很惊喜,连连说:“来来来,我和陈家的丫头说几句。”
就算现在陈院长已经五六十岁了。
可是在八十多岁的老爷子眼里,也是后辈,是孩子。
秦瑟把电话给了爷爷后。
叶震城对着电话就嚷嚷:“小陈啊!你要来当全福太太?什么过时了……没有没有!我们家乖瑟瑟出嫁,肯定要请个全福人。你最好你最好。哎呀?瑟瑟给你们设计的衣服好?嘿嘿嘿嘿……不瞒你说,我家乖瑟瑟最聪明了。和我家小子?没有没有。臭小子不如瑟瑟厉害。瑟瑟最棒!”
秦瑟眼睁睁看着老爷子一个电话聊了半个多小时。
而且这半个多小时里,老爷子一直在吹捧她。把她夸得简直是天上有地上无。
饶是秦瑟被人捧惯了,也受不住老爷子在陈院长跟前这么一通吹。
最后她实在忍受不下去,看爷爷还能再吹她个几小时都不停,秦瑟好说歹说着,总算是把电话要了回来。
然后和陈院长正常地说了几句话后,谢过陈院长的帮忙,才挂断。
“爷爷。”秦瑟轻轻喊了一声,歉然地道:“真是对不住。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没办法经常陪着您了。不过!”
她非常认真地向老爷子保证:“我每个月都至少会回来看您一次的。有时间就两次三次……”
“那有什么。”叶震城慈爱地笑着,抬手拍拍秦瑟肩膀:“你好好的读书,家里的事情不用担心。半年回来一次就行。”
“那不成。”秦瑟说:“我每个月都会回来的。”
叶震城知道,这丫头很较真。
如果非要她半年回来一次,她可能一气之下就不走了。
其实老爷子也发现了,自从A大那个女生自杀后,秦瑟的心情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好。
这几天才好转了些。
想必同寝室同学的故去,让这个孩子的心里有很大的压力。
打算出国做交换生应该也是和这个有很大关系。
叶震城生怕秦瑟为了他真的不去米国了。
于是老爷子笑道:“好好。那乖瑟瑟就辛苦辛苦,多回来陪陪爷爷吧。”
秦瑟拉着爷爷的手笑得开心。
这时候几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秦瑟正给爷爷掖着被角,没有抬头看,直接说:“你们回来啦?水果买了哪些?我要和爷爷抢着吃。”
话说完后她才发现屋子里静得有点诡异。
就连一向爱和她开玩笑的老爷子都没吭声。
秦瑟偏头朝门口方向看过去,才发现除了刚才去买水果的叶维清、叶枫和宋芊芊外,回来的人里还多了一个。
叶立柏。
其实叶立柏最近也常来看望老爷子。
只不过他很忙,所以能够抽空来的时间就少了许多。
而且不一定是周末。
所以秦瑟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了。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在他的一个住宅里,望见刘芬资料的那一回。
叶震城看到叶立柏后,心情也不怎么好。
老爷子拉着脸说:“你怎么来了。”
叶立柏知道,自己这些年做的这些事儿,惹得老爷子很不高兴。
所以,即便每次见面都要被老爷子训斥,他也不会和老爷子计较什么。
本来就是他不对么。
他认。
叶立柏只当没有看到自家老爸的冷脸,微笑着说:“您最近好点了吗?刚好今天有空,又是周末。我就过来瞧瞧,想着能不能遇见孩子们。可巧就遇见了。”
他说着话的时候,提到了‘孩子们’,就顺势朝着身边三个年轻人指了指。
叶维清和宋芊芊都没接话。
只有叶枫,惦记着叶立柏没有推开他,而是认下他这个儿子,就顺势接了句:“刚才在水果店碰到了的。”
叶立柏松了口气:“就是这样。”
老爷子“哦”了声,指指旁边椅子:“你们坐。”
“先不了。”叶立柏说着,视线一转朝秦瑟看了过来:“我找瑟瑟说几句话。不知道你有空吗?”
最后一句自然问的就是秦瑟。
秦瑟起身点头。
叶立柏指指外头:“我们出去说。”
秦瑟和叶立柏在外面说话的时候。
病房内,几人则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叶震城拍拍床边,把叶维清叫了过来:“瑟瑟打算去米国读书了。你有什么打算?”
“等她回来啊。”叶维清说着,顺手削着苹果皮,又把苹果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方便爷爷用水果叉吃。
等到他放下水果刀。
老爷子一巴掌就呼了上去。
“臭小子!”叶震城恨铁不成钢地怒指叶维清:“你怎么就不想着跟过去!”
叶维清笑道:“这不是那边的C大没有建筑系吗。所以我们系里没有交换生名额。”
“那也不算理由!!”老爷子气得声音都拔高了:“就凭你的本事,还找不到个米国读书的地方?”
叶维清只笑笑,不吭声。
叶震城却知道自家孙子的顾虑。
他发泄完脾气后,颓然地倒在了床上,哼哼哧哧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就是担心我这把老骨头么。我告诉你,我还强悍得很呢。搬着纯净水桶都能跑十八层的那种!”
叶维清哼了声:“你找的是迷你款的吧?还十八层。八层都悬!”
老爷子刚才正沉浸在伤感里呢。
冷不丁被孙子这么一激,火气就又上来了。抄起一个没削皮的苹果就砸了过去。
“你个臭小子!”叶震城气得直哼哼;“你不把老头子气晕不算完是吧?”
叶维清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叶枫忙道:“爷爷,您也知道,维清是为了陪您才不出去的。您何必和他置气呢。”
老爷子哼了一声,扭头不搭理两个孙子。
宋芊芊上前拿了个水果叉,叉了一小块苹果给老爷子:“爷爷您吃,甜着呢!”
老爷子撇撇嘴:“刚买回来,你们一口都没吃就告诉我甜。忽悠我呢?”
“没有。”宋芊芊说:“刚才我路上偷吃了个。可甜!”
这瞎话编的有水平。
老爷子一个没绷住,笑了。
看到老爷子开心,叶枫在旁适时说道:“爷爷,我和维清说过,这里有我照顾着,他不用担心。我想让他申请个米国的学校去读书,咱们想办法给他办好中途过去的手续不就行了?回来后还能继续A大上学。可他舍不得您,没答应。”
其实叶枫早就和叶维清说过。
他让叶维清只管放心,只管和瑟瑟一起去米国读书,这边有他在照顾着,没问题。
可是叶维清哪里会听他的?
叶家太子爷的脾气一上来,他这个假冒的大少爷就顶不住了。
更何况叶枫的脾气不如叶维清横。
两人真较劲起来,叶枫完全不是叶维清的对手。
所以劝了好几次后不顶用,叶枫就也只能放弃了继续劝说。
此时此刻,看到老爷子也有这个意思,叶枫就再次提了出来。
因为,他知道叶维清有多么在乎秦瑟。
天底下,没有谁能够比他和老爷子更清楚,叶维清对秦瑟的感情了。
他们是和叶维清一起生活着的亲人。
他们眼睁睁看着,谢明琳去世后,叶维清一天比一天淡漠,一天比一天冷情。
直到遇见了秦瑟。
这个男人才好像重新活了起来,生动了起来。有了情感,变得爱说爱笑,甚至爱开玩笑。
叶枫怕没了秦瑟,叶维清的生活会有缺失。
他不想看到叶维清再那么孤零零冷冷清清的,所以坚持着想让叶维清跟着秦瑟一起去米国。
叶枫觉得,只有秦瑟在,叶维清才能好好的。
而此刻,他发现,爷爷竟然和他想法一致。
叶枫就适时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有了支持者后,老爷子眼睛一亮,腾地下坐了起来。
宋芊芊刚好在他身边,吓了一跳,赶忙扶住他。
“哎哟我的爷爷诶。”宋芊芊吓出一身冷汗:“您老是身体倍儿棒。可也不能这么折腾吧?咱好好的,动作慢点儿啊。快了可吃不消。好不?”
她也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老爷子当初相中她,就是看中了这个孩子脾气好,人好。
见宋芊芊好声好气的哄着,老爷子就也笑了笑:“好,听你的。爷爷以后慢点儿。”
说罢,老爷子指指叶枫,指指宋芊芊,与叶维清道:“你看见了吗?有他们在陪我,你担心什么!”
想到刚才和秦瑟的谈话后。
叶震城又道:“乖瑟瑟说了,她每个月都会回来看我。有时间的话,每个月还会回来两三次陪我。你如果不放心,就经常和她一起回来啊。”
这句话倒是让叶维清听了后心里一动。
叶枫赶忙表态:“有我在,你不用担心。”
宋芊芊也说:“还有我!我也在,你们尽管放心!”
叶维清看到两人在一起的和睦样子,不由莞尔。
他朝宋芊芊一笑:“谢谢嫂子。”
饶是宋芊芊大大咧咧惯了,猛地被叶维清这么一叫,也是有点不好意思。
叶维清什么人啊?大院儿小霸王!
宋芊芊一激动,抬手朝着叶枫一巴掌就砸了过去。
“你看咱弟!”她乐呵呵地说:“整天瞎说什么大实话啊!”
宋芊芊这模样逗笑了大家。
“你就去吧。”老爷子一锤定音:“瑟瑟孤身在外我们也不放心。家里如果有事,我们会找你回来的。”
叶维清终于点了头。
不过——
“我要跟去的这件事,先不告诉瑟瑟。”叶维清道:“晚些给她个惊喜。”
病房外。
叶立柏把秦瑟叫出来后,还是有些不太放心,生怕自己想要说的话被屋里人听到个一丁半点儿的。
所以他喊了秦瑟一直走到楼下,到了草坪上无人的角落,方才开口。
“你们最近。”叶立柏轻咳一声清了清喉咙:“准备的怎么样了啊?”
秦瑟本来还以为是说交换生的事情。
就道:“手续已经办妥了。就等着C大那边确认过去的具体日期。”
叶立柏心说谁要管这个啊!
他摆了摆手:“不是这件事。”
不是这件事,那是哪个?秦瑟有点茫然。
但她反应很快。
不知怎么的,她就想到了当时她和叶维清订婚,叶立柏没有到场那件事。
于是道:“婚礼的话,基本上已经准备好了。帖子也已经写完。只有零星几件琐事再处理一下就没问题。”
“这样啊……”叶立柏喃喃说着,忽然眉目一冷,嗤道:“订婚不请我,结婚总得请我了吧?怎么着,请柬有没有我的一份?不会这次还瞒着我吧?”
他这话自然是嘲讽之语。
身为父母,本身就是主家。哪里还有请柬一说?
叶立柏分明是在计较着订婚时候的事情,所以故意这样讲。
不过,他生气归生气。
在秦瑟看来,他这倒像是赌气。
秦瑟被叶立柏这‘讨请柬’的模样给逗笑了。
“请柬不请柬的,就暂且不提了。”秦瑟道:“只不过,您怕是弄错了一件事。从始至终,我们就没有瞒您什么。您想来,自然是一份子。您不想来,我们也不会和您计较什么。您说是不是?”
‘计较’一词用上,就是在暗暗提醒叶立柏。儿子的婚礼,他来参加,不是说什么情分。而是义务。
身为父亲,他真的没为叶维清做过什么。
自从谢明琳去世后,他也一心都放在了陆媛身上。很少顾及叶维清。
虽然叶维清不在乎。
可秦瑟非常在意这件事。
她很心疼叶维清。
明明错的是叶立柏,为什么叶立柏还很好意思的把两个儿子都丢给老爷子照顾着,他却带着小情人四处逍遥快活?
凭什么啊。
哦,老爷子人好,照顾孩子照顾得好,他就能为所欲为了?!
秦瑟和叶立柏讲话,真的是不能说多。
每每说多几句,她就忍不住地和叶立柏抬杠。
眼看着叶立柏此刻的脸色愈发不好看起来,秦瑟也不想再多说下去了,挥挥手打算道别离开。
谁知叶立柏反倒是叫住了她。
“我这次一定会过去的。”叶立柏说:“陆媛那边我已经断干净了。你和维清放心就是。”
秦瑟微笑:“我们从来没把她放在眼里过,何来的‘放心不放心’一说?”
叶立柏怔了下,反倒是笑了:“你说的也有点道理。那个女人,不值得你们放在心上。”
秦瑟早就习惯了叶立柏总和她怼来怼去的。
乍一遇到叶立柏顺着她说了,她反而有点不习惯起来。
就在这片刻静寂的时间里。
秦瑟的电话响了。
见是薛源,她顺势接通:“您好。”
“哎呀好在是通了。”薛源在电话那端苦哈哈地说:“我遇到了点麻烦事儿。瑟瑟啊,你能过来帮我一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