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叶枫要来A市的日子。
秦瑟一大早给卢美英打了电话,约她在中心广场往西一条街的位置,转角处那家中式餐厅见面。
那家餐厅一楼是大堂,二三楼是包间。环境很不错。
秦瑟就约了卢美英在三楼最东头的那个包间见。
“今天恐怕不行。”卢美英慢吞吞地说:“我约了去做美容。有朋友一起去,恐怕推脱不了。”
“是吗?”秦瑟也没勉强她,略表遗憾地重重叹了口气,打算挂断电话。
眼看着电话就要被切断。
卢美英突然喊了一声:“等等。”
秦瑟就没有按挂断。
卢美英的语气有些犹豫:“今天不是叶枫去你家的日子吗?你怎么还有闲心到处乱逛。”
“我自有安排。”秦瑟简短回答。
卢美英突然就沉默了。
秦瑟没有催促她,冷静地等着她下面的话语。
“你为什么今天突然联系我说要见面。”卢美英的语气变得紧张,略带质疑:“你以前可没那么主动。”
秦瑟微笑;“我说了我有安排。你想见,便见。不想见,就不见。不过是有话要说碰个面而已。没那么多的纠结。”
卢美英那边又安静下来,像是在仔细斟酌。
秦瑟不急,静静地等着。
最终,卢美英叹息了声,说:“要不就见一面吧。”
她看秦瑟约定的时间是在中午饭时,索性道:“见面一起吃个午饭。”
秦瑟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这家中式餐厅,中规中矩,无论菜式或者服务都只能算尚可,不算特别出彩。
卢美英来到的时候,秦瑟已经在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点菜吃饭。
期间卢美英试探过秦瑟好几次,想问问看今天为什么想要碰面。
结果秦瑟都说:“就是有点太无聊了找你一起坐坐。”
这个回答让卢美英非常不满意。
一来,这让卢美英觉得自己太多心了,当初思维九曲十八弯再三考虑后,来了这里,好像有点不值得。
二来,这让卢美英觉得两个人都太闲了。闲到原本并不是特别要好的两个人,竟然还能面对面的一起消磨时间。
不过卢美英是既来之则安之。
反正她也没事做。
之前和秦瑟犹豫着说有事,也只是推辞而已。
老公忙着做生意,好多天都不见得能见一回。儿子忙着上学,还经常住校。她孤家寡人的也确实没什么事情做。
卢美英和秦瑟吃得比较快。
卢美英留意到,吃饭期间秦瑟看了好几次时间。她怕秦瑟等会儿还有事,就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没一会儿两人用完了饭。
秦瑟买单后,让人把桌子打扫出来。而后又定了这个屋子,说要再等一会儿。还有人来。
卢美英莫名其妙地抱臂看着她。
安排好一切后,秦瑟拉着卢美英往屋角出的那个屏风后走过去。
那是个八扇的屏风。一人多高,很宽。为了搭配这间屋子古色古香的摆设所放在这儿的,算是这个包间的特色。别的屋子都没有。
“卢阿姨。”秦瑟让卢美英在屏风后的椅子上坐下,“你在这里坐会儿,等等我。可以吗?”
卢美英不肯,起身要走。
秦瑟说:“等下叶枫会来。”
卢美英一下子愣住了,走有点舍不得。不走又不是那么回事。
她迟疑的时候,秦瑟的电话铃声响起。
“叶枫。”秦瑟接了电话:“你快到了吗?对,就是最东头的包间。你过来吧。”
电话挂断后。
秦瑟望着卢美英,歉然的叹了口气:“您如果现在走还来得及。他距离这里还有十几分钟的路程。”
十几分钟。
足够慢悠悠的离开这里了。
卢美英明明知道自己不该留下,却还是坚定的坐在了椅子上。
“我有些累。”她说:“晚几分钟就走。”
说是晚几分钟就走。可是这么一坐,十几分钟倏然而过。
没多久,响起敲门声。伴随着秦瑟一声‘进来吧’,一名高大的男青年推门而入。
他才二十出头的样子。
身量颇高,很瘦。头发一改之前的公子哥造型,改为了干练的短发。走路有些急,几乎是冲进了屋子里的。可见再怎么看上去稳重,其实也是个偶尔冒冒失失的年轻人。
卢美英透过屏风中间的缝隙近乎贪婪地看着他,唇边忍不住浮起笑意。
年轻真好。她想。
叶枫冲进屋里的时候,额头上都冒了汗。
他拿起纸巾擦了擦额头,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对秦瑟抱怨道;“你不知道路上的那些人多气人。非要堵着,非要堵着。这可好,害得我迟到了那么久。”
“没迟到多少。”秦瑟笑着说了句:“倒是你,热得很了,不如喝喝茶。”
叶枫接连喝了两杯才停下。
秦瑟点了菜,看他吃着。又和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眼看着一顿饭即将结束。
秦瑟突然问道:“你知道我今天找你来做什么吗?”
叶枫愣了下:“不是说要吃顿饭吗?”
“吃饭要紧。另外一件事也重要。”秦瑟说着,拿出了那张支票,轻轻推到叶枫的跟前:“你看看这个。”
一千多万,真的不是小数目。
叶枫怔了下:“你之前不是借过钱给我了?怎么还想要给我这个?”
“之前那个是借。现在这个却是送。”秦瑟道:“有位女士让我把钱送给你,我苦于没有合适的借口和你解释,所以打算实话实说。”
叶枫抬手,轻轻抚摸着那张支票上的数字。
一千多万,那么多钱,谁会送给他?
可他知道如果这个钱不是正途来的,又或者,对方打算让他做些什么不好的勾当,秦瑟是绝对不会同意帮忙把钱给他的。
叶枫好奇极了:“什么实话?”
“这位女士。”秦瑟斟酌着用词,一字字慢慢说道:“觉得二十多年前的时候亏欠了你。如今知道你创业艰难,所以想要把她这些年攒下的所有的自己的钱,送给你。助你一臂之力。”
叶枫愣了愣。又愣了愣。
好半天他才缓过神来:“你说的二十多年前亏欠我……什么意思?”
说着话的功夫,他已经开始慢慢收手,让指尖离开那张支票上的数字。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秦瑟轻声道。
叶枫面孔突然扭曲起来。
而后,他忽地暴怒。腾地下站起来,抬脚踹翻了椅子。
“她凭什么!她凭什么!”叶枫双目圆睁,目眦欲裂,声音撕扯高喊着几乎要扯破喉咙:“她凭什么要同情我!凭什么!”
秦瑟一把拽住他:“叶枫!你冷静点!”
秦瑟的严厉呵斥制止了叶枫的继续暴怒。
这个丫头虽然是他弟妹,却更像是他妹妹。
叶枫舍不得让自家妹子被自己吓到,硬生生憋住了那股子火气。
秦瑟拉住他,压低声音怒斥:“你急什么!我不过才开了个头儿而已。你急什么!”
“……那你先说。”叶枫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怒气,咬着牙和她好好答了句。
秦瑟拽着他回到了位置上,给他倒了杯水,抬手拍了拍支票:“你就不想知道她是谁?”
这句话一出来。
屏风后的卢美英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同时把心提起来的还有叶枫。
“……我问你你就会告诉我吗?”叶枫期盼的问。
秦瑟莞尔:“不会。”
叶枫嘁了声扭过头去。
显然很不乐意秦瑟摆了他一道。
不过,经过这么一折腾,他刚才的怒火倒是几乎消失殆尽了。最起码现在已经可以心平气和的与秦瑟坐下来面对面说话。
“她也是前几天刚刚知道了你们俩的关系。”秦瑟慢慢说着,努力让自己的话语听上去没什么偏向性:“然后她就拿出了全部的个人积蓄给我,让我送给你。”
叶枫扭头看着窗外。
秦瑟道:“她当初怀着你的时候,你的生父。曾经想要她把你打掉。”
叶枫猛地回头看过来。
秦瑟继续道:“她坚持着生下你。而后因为种种原因,她抛弃了你,结果你就被那个人给捡了去。”
她口中的‘那个人’其实就是说人贩子。
为免叶枫难过所以她在字句上略做了遮掩。
叶枫紧紧咬着牙关慢慢低下头。
秦瑟道:“所以,有两点很关键。第一,你原本应该是要被打掉的孩子。她偷偷坚持着生下你,很不容易。第二,她不负责任。虽然把你生了下来,却抛弃了你,任由你被别人捡走抚养。”
叶枫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
秦瑟继续道:“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些,就是让你自己来评判她。而不是由我来说她对或者她错。”
“我明白。”叶枫的声音有些沙哑:“那她有没有说,为什么不能亲自与我讲这些?”
秦瑟沉吟道:“她没有明说。不过,她或许也有自己的苦衷。所以我想问问你的态度。”
叶枫缓缓抬眼看过来:“我的态度?我的什么态度?”
“你是怎么看待她的。”
“没什么看法。”叶枫摇摇头:“太突然了我对她没什么看法。”
秦瑟轻轻应了一声。
许久之后,叶枫又慢吞吞开了口:“其实我也没怎么恨她。就是有些怨她。不过……”
他踟蹰了很久,都没有把‘不过’后面的字句说完。
很久之后,他叹了口气:“瑟瑟,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认识这个人的。反正,如果你再见到她,就是和她说一声。我也没怎么太怪她。如果可能的话,我还是想和她见见面的。”
他最后一句说得看似轻描淡写。其实很紧张很担心。
秦瑟听在耳中,忍不住悄悄回头看了眼那个屏风,低叹道:“你放心。我会把话转述给她的。”
而后又把支票塞给了叶枫:“你拿着。”
叶枫无法。
这是那个女人送给他的。就算他再怎么不甘愿,也还是郑重的收了下来。
倒也不是这个钱多么多。
他家弟弟和弟妹的钱比这多多了。他如果真的很缺资金的话,找弟弟和弟妹也能弄到这个钱数。
他之所以这样郑重其事。
无非是因为。
这是他从这个女人手中得到的第一份礼物。
所以格外珍惜。
叶枫这次心情起伏太大。用过餐后,他几乎落荒而逃着跑了出去。甚至于都忘了和秦瑟说一声再见。
看着叶枫走远后,秦瑟就也把卢美英从屏风后请了出来。
这个时候的卢美英几乎哭成了泪人。
秦瑟不停的给她抽纸擦眼睛,也足足过了将近半小时的时间才让她心情平复了点。而后回家。
看着卢美英上了汽车后缓缓了开。秦瑟望着车子背影,忍不住怔忪出神。
秦瑟本就觉得,这样一件大秘密搁在她这里,终究不是办法。
更何况还有卢美英交给她的那笔钱。
别的不说。
单就不告诉叶枫这个钱是谁给他的,这事儿本身就让秦瑟难以接受。
——好歹是卢美英的一片心意。
不管之前两个人的关系如何。
现在起码要让叶枫知道是谁在关心他帮助他。
其实秦瑟这样做,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首先,她很可能会被叶枫埋怨,不欢而散。
其次,她很可能会被卢美英厌恶。
所以秦瑟当初在要不要这样做的选择中间略徘徊了下,拿不定主意。
还是叶维清那句“你只管去做,万事有我”打动了她。
秦瑟想。
反正有叶维清当后盾来支持她。
不论这件事做了后对或者错,先做了再说。
成,就帮助了两个人。
不成,那也是她活该,没事瞎帮忙。
好在现在看来,秦瑟的选择是正确的。
不管怎样,这次是帮到了这两个人。
只不过后面会如何,她就真的没有把握了。得看这两个人的造化。
这两个人都离开后,秦瑟结了账也打算走人。
谁知不经意间往旁边瞄了一眼,正好发现了两个比较熟悉的身影。
之所以说比较熟悉,是因为这两个人她最近才认识的,算不上多熟。可是吧,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也还算认识。并没交情。
他们便是,据说的干兄妹的薛利安和薛宝儿。
如果是看到薛利安和薛宝儿在一起吃饭,那没什么。
可是这两个人居然也来这样偏僻点巷子口的中式老餐厅吃饭?
怎么看怎么怪异。
就连秦瑟自己,如果不是为了安排卢美英和叶枫的见面,如果不是怕这母子俩的见面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她是绝对不会选择这一处地方的。
秦瑟告诉自己,多管闲事没好处。
好奇心害死猫。
所以赶快走比较要紧。
谁知就在她拿定了主意必须赶快离开的时候,却听不远处响起了一道男声。
“你们怎么这才来。”年轻男人说道。
这个声音让秦瑟的身体瞬间紧绷到了极点。
有这么短短两三秒的时间里,她几乎是一动也动弹不得。
只因这个声音,是,陆宇豪的。
她倒也罢了。和这个人没什么太多交集,所以认不出他。
可是原身喜欢他喜欢了那么多年。
几乎是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刹那,身体的大脑就自从辨别出来:那是陆宇豪的声音。
秦瑟把身体贴近旁边的一个屋子屋门处,朝着声音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样子……
不是陆宇豪的。
是个有着整容网红脸的年轻男人。眼睛是欧式双眼皮,尖下巴。嘴唇略有点像他。皮肤好像比陆宇豪白一些。
他化了妆,样子很好看。只不过眉眼里透着不耐烦的冷傲,让人看了后心里不舒服。
这一点倒是和原来的陆宇豪给秦瑟的感觉一样一样的。
难道真的是他?
秦瑟不敢置信地想着,贴在门口的位置朝那边仔细望过去。
这时候薛利安和薛宝儿已经走到了他的跟前。
“你们怎么才来。”他不耐烦的抱怨着。
薛宝儿冷冷的说:“我们利安哥多多少少也算个名人了。摆脱狗仔队到这里,怎么也得费一番功夫。”
“你什么意思!”薛利安眉目冷厉地对着薛宝儿:“少在那边说话夹枪带棒的了!”
“我哪里有什么意思啊?”薛宝儿神色惊恐地说:“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
‘陆宇豪’不耐烦起来:“好了好了。言归正传。利安哥你先说说,下一次的比赛项目是什么。也好让宝儿先准备准备。”
薛利安嘁了一声,双手抱胸不说话。
薛宝儿急了:“你这怎么当哥哥的啊?”
“原本没有你们的时候我自在多了。别说干爸那儿了,就算是见了薛晨,我也不用拘着的。现在倒好,又多了你们俩。”薛利安哼道:“我可没打算当什么好哥哥。你们两个够了,适可而止。在干爸面前装一装就算了,在我跟前不用这么矫情。”
薛宝儿重重的嘲讽的哼了一声。
薛利安对身边年轻男人说:“蔡励,你说一说她。她这个样子,到了比赛的时候吃亏得很。你就别这么惯着她了。”
那个‘蔡励’略微迟疑了一下:“我没惯着她。她一向是这样的。”
薛利安‘哈’了声不置可否。
三个人说着就要往里面走。
结果,在他们即将走上楼梯的时候,那个蔡励突然就回过头来。
秦瑟心下暗惊,生怕被这些人看到了她的存在。
秦瑟低头四处看着,就见墙角处堆了几个小木头块儿。好像是做什么东西剩下的边角料。
她主意已定。快速飞脚提了个小木头块到对面的房间上。
木头块砸屋门捧的一下很轻很轻。
不过,这下子足够引起了其他人的主意。
蔡励转回来看了几眼。
趁着他的注意力顺着声音来源放在了对面房屋上时,秦瑟放轻脚步快速离开。
蔡励没有找到什么异状,方才和身边的人一起上楼。
回去的路上,都已经坐上了的士,秦瑟的心还在砰砰砰的快速跳个不停。
她刚才留意到,‘蔡励’的手指也少了一个。
她觉得蔡励就是陆宇豪。
可是,如果他真的是陆宇豪的话,为什么会和薛宝儿一样少了一根手指??
难道说这两个人都经历了某个会让他们失去手指的可怕事情吗?
秦瑟越想越是心惊胆战。
毕竟断指之痛是非常难以忍受的。
她没料到身边居然有人经历过这些。
秦瑟回到璟园的时候,叶枫已经来了。正和叶维清在书房谈话。
他们两个谈论的自然是雅明酒店的问题。和秦瑟之前的见面没有关系。
秦瑟等了一会儿发现两人还没有说完,就把刚才那几个人的话仔细捋了一遍。
其实她挺不理解的。
那些人谈那么私密的问题,为什么不到屋子里去谈,非要在走廊里说上几句?
转念想想,他们说话时用的字句都很隐晦。
如果不是参与到这个比赛里的人,不太会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想必这就是他们有恃无恐的缘由所在。
秦瑟认真想了想他们的话,然后她意外地发现,他们说话的时候提到了薛晨。
都是姓薛的……
总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想想看,以前她都不知道赵世冲和赵搏会认识且还是远房亲戚呢。
左右现在叶维清他们也一时半会儿的好不了。秦瑟拿定主意,给薛晨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薛晨欢快的声音从那端传来:“瑟瑟啊!最近怎么样?”
不等秦瑟回答,快言快语的她已经继续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得第一的!跟你说,看到你不是第一名,我那个气啊,找了好些人去理论。我还找了我叔帮忙呢。他是你们一个评委的干爸……啊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儿来着?”
秦瑟知道,大家都在关心着她。
却没料到,之前闹得纷纷扬扬的裁决不公的事情,除了叶维清一手策划的帮她造势以外。背地里还有朋友的鼎力相助。
“多谢薛姐。”秦瑟叹道:“如果不是你们帮忙,我这次恐怕就难以翻身了。”
“怎么会。”薛晨认真道:“凭着你的实力,怎么都能一路辉煌下去。评委一时半会儿的眼瞎没事。只要后面不眼瞎,你照样夺冠。”
秦瑟听她说什么以后之类的话语,从中咂摸出了点味道来:“薛姐。你是不是有认识的我们的评委?”
而且刚才薛晨自己也说了,她找了她叔帮忙。
秦瑟想着,她会不会就是薛利安那些人口中的同一个薛晨?
听了秦瑟的问话后,薛晨默了默,嘿嘿一笑:“其实我和我叔的关系,没几个人知道。只不过和你熟了,说一声而已。”
而后道:“薛源你知道吧?薛利安的干爸。那是我叔。”
刚才薛晨也不是完全的说漏嘴。
其实看到秦瑟参加比赛,而且评委是薛利安,选手还有薛宝儿之后,她就开始考虑着要不要和秦瑟说一声,她和薛源的关系。
这样的话。
万一这姑娘再遭受了什么不公平的待遇,她可以亲自出马,找了她叔来帮忙。
……虽然她叔比较难劝动就是了。
听了薛晨的话后,秦瑟恍然大悟。
怪道薛晨做生意的起点那么高。
想必家里也是很有些底子的。
别的不提,单就她的叔叔,娱乐大佬薛源,随便拿出点钱来资助她的创业,就能让她少奋斗好多年。
秦瑟明白起点高的好处。
譬如她。
倘若她还和上一世的时候一样是孤儿院的孩子,想必不会那么早成名。
就算她凭借实力可以打响名声,却也要比现在晚个几年时间。
秦瑟自己就是知道资源多的好处。
所以说,她并不会排斥别人依靠着家里的资源而快速‘得胜’。
只要手段合理就可以。
像是薛宝儿利用和薛利安的相识之便,想要薛利安透露出来下一个比赛的项目。这就让人非常气愤了。
秦瑟轻声道:“薛姐。那个薛利安和薛宝儿怎么样?另外,你知道不知道蔡励。”
“知道啊。”薛晨说:“他们几个人关系都还可以。不过我不太清楚,我叔不太让我和他们多接触。”
听了薛晨的话后,秦瑟觉得刚才那种紧张的感觉又来了。
倒也不是害怕。
就是,发现了曾经熟悉的人变了个模样,连名字都改了,所以她的心里莫名的有点紧张情绪。
秦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平静些:“他们几个人关系怎么样?什么时候去的薛家?”
又轻轻一笑:“我也是听朋友们说起来的他们几个人。前段时间我经历了那场风波,很多人都在替我看着他们几个人。不知怎么的就提到了他们的关系好像不是太好。”
关系不好,是她从刚才那三个人的对话里听出来的。
正常关系好的人之间说话,不好像他们那样气氛僵持剑拔弩张。
“关系是一般。”薛晨回忆着说:“薛利安是四五年前吧,认我叔当干爸。另外两个,我想想,好像差不多两年的时间了?或许还不太到两年。”
秦瑟听后心底暗惊。
两年前,差不多就是她高二的时候,顾雪诗和陆宇豪突然消失了的日子。
想到蔡励或许就是整容后改头换面的陆宇豪……
那么,眼睛很像顾雪诗的薛宝儿,会不会就是顾雪诗本人?
难道这两个人就是他们俩吗?
秦瑟总觉得那两个人怪怪的。
特别是知道了薛宝儿可能是顾雪诗后,再回想薛宝儿看她的那种眼神。
真的是让人不寒而栗。
倘若真的是她……
秦瑟越想越觉得厌烦。
从第一次见面起,她就觉得顾雪诗其人不善。现在为了比赛针锋相对上,怕是这人更要兴奋到四处惹事。
秦瑟想到了薛源。
“薛先生很支持薛宝儿参赛吗?”
“是的吧。”薛晨道:“我这叔的脾气可怪了。除非是他自己乐意。不然的话,谁都没办法改变他的想法和决定。”
秦瑟:“就没人可以劝得动他吗?”
秦瑟是不耐烦和陆宇豪那些人折腾的。
所以如果有人能够劝得住薛大佬,那就真是再好不过了。
省了她很大力气。
“能劝动他的??”薛晨冷嗤了声:“没有人!”
不过这话说完了之后,薛晨自己都犹豫了下。
“其实也不算完全没有人。”薛晨慢吞吞道:“他有个梦中情人。自打年轻时候就很喜欢了。只不过对方瞧不上他。所以这么多年他都单着,没娶妻没有孩子。只有干儿子干女儿。”
说到这儿,薛晨的语气愈发肯定了些:“就是她,对!”
语毕又遗憾地叹了口气:“只不过我不知道这位女神大人在哪里。甚至我不知道她的身份。”
秦瑟亦是意外。
没料到薛大佬把这位女士藏得那么深。连她是谁,后辈们都不知道。
仔细算算。
这位女神现在也得是六七十岁了。
看来要找到这位女神差不多和大海捞针一样,更是难上加难。
这时薛晨冒出来一句:“我知道那个女神姓严。因为每次碰到姓严的女士,我叔都会忍不住盯着人家瞧一会儿。”
姓严?
秦瑟乐了。
她奶奶就姓严。
依着之前几次的‘同姓认识’理论,奶奶会不会认识薛大佬的女神呢?
……好像不太可能。
秦瑟决定放弃这个不靠谱的想法。
什么‘同性认识’理论,遇到过两次就已经是撞大运了。
她没道理还能运气爆表到遇见第三次吧?
秦瑟估摸着,自己大概需要和那个薛宝儿斗智斗勇一段时间了。
转眼到了周一回酒店继续比赛的日子。
秦瑟一大早就醒了,赖在床上不肯起。
天光已经开始明亮起来。
叶维清知道秦瑟今天不能耽搁时间。如果拖拉太久的话,赶不上早晨的比赛开始时间就等于弃权了。
他一把拉开窗帘后,跳到床上来扯秦瑟的被子。
“瑟瑟猪起床咯!”叶维清边拽着秦瑟的被子往外扯,边笑着喊:“再不起来太阳晒屁屁咯!”
秦瑟抱着被子不撒手,死活不让他拽走。
“我不想去了!”她嚷嚷道。
叶维清俯身亲了亲她的唇角:“快吧起来吧。真不去了,后悔的是你。”
如果她不会后悔的话。
他倒是宁愿她多睡会儿,别那么早起来。再不然就直接别去那个劳什子的比赛就好了。
秦瑟被叶维清一通闹,早就醒彻底了。
听了叶维清的话,她抱着被子不肯就范。而后开始掰着手指细数:
“你看我这一去,周一周二周三要制作衣服回不来。周三晚上顶多回来一趟,然后周四早晨又要回去。周五周六制作衣服。周日……啊对,周日要回岍市。”
两人说好了的,下周周末去岍市的秦家老宅看望秦瑟的爷爷奶奶。
这个事儿秦瑟拍板决定了的,叶维清没办法拒绝和反驳。
秦瑟把这一周的行程细数完毕,越想越纠结。
“我不想起来了。”她难得的开始耍赖,裹着被子在床上打滚:“比赛又不好玩,又有人偷偷走后门。还有人虎视眈眈盯着我,早知道还不如不参赛,每天都能在家里,多好。”
她一向勤奋又努力。
不论做什么事情,都有一股子朝上拼的拼劲儿。
就连读书,都会每天认真复习预习,整天往图书馆和自习室跑。半点都不松懈。
就这么个热情向上的女生,今天却硬生生逼出来了不想要参赛的念头……
叶维清知道,这丫头八成受委屈了。
联想到之前她被不公平对待的风波,叶维清一把搂住了秦瑟,按在怀里。
又好脾气地问:“不想参赛,咱们就不参加。我和主办方说一声,把你的名额退去就行。”
一说主办方,秦瑟忽然就想起来了那位在国外度假的老太太。
苏锦绣。
不管‘锦绣华衫’的比赛如何进行下去,都是老太太的一番心意。
只不过之前的那些评委们做事儿不着调,导致老人家想要提拔新设计师的一番心血差点白费了。
想到老人家为了她的事情还特意拍了视频,秦瑟过意不去。
她慢慢吞吞地下了床,趿拉着鞋子开始无精打采地换衣服。
吃早餐的时候,秦瑟不时地看着窗外的蓝天,目光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叶维清发现了秦瑟的情绪不太高。
他也不知道秦瑟发生了什么。
这丫头一向很有朝气,无论遇到什么不公正或者是难以解决的问题时,都会积极向上地把事情处理掉。
怎么到了今天就不对了?
叶维清看着秦瑟蔫蔫的模样,心疼极了。
他把筷子放了下来,望着秦瑟认真地说:“如果设计比赛太辛苦了的话,就别去了。为了个比赛搞得心情不好,非常不划算。”
其实不是的。
秦瑟用调羹扒拉着碗里的粥,默默地想着。
她现在就最纠结的是,还有几天时间就要到周末了。然后,她就要带着叶维清回岍市见爷爷。
如果。
她在想,如果爷爷真的帮助叶维清恢复了记忆的话。
那么,叶维清万一想起来了他在另外一个世界遇到的女孩子,那怎么办!
她知道叶维清对她的感情是非常认真的。
可他当初喜欢那个女孩子……
想必也是认真的?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促成自家老公想起来别的情人,她的心里就那个难受啊。
可她又舍不得他这样连自己丢失了一段记忆都不知道。
每个人的记忆都应该是连贯的,不曾出现断层的。
叶维清丢了一段记忆后,也不知道心性脾气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如果是不好的变化,现在还是有机会改回来的。
就算吃得再慢,再怎么想继续拖延下去,时间也依然准时到来,从不等任何人。
秦瑟叹了口气,用餐巾擦了擦唇角,不得不站起来:“我们走吧。”
她本想走到外面去。
谁知一扭头看到了叶维清后,又改了主意。
秦瑟看着叶维清人高腿长的帅气模样,想到那个记忆里的不知名字的女孩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哎。”她踢了踢叶维清小腿。
叶维清:“怎么了?”
秦瑟朝他扬了扬下巴:“我今天走不动路了。你背我走吧。”
她想好了。
以后啊,就得让这个男人多陪陪她,再为了她多干些体力活。
等到他被她折腾得累了,不就没空去想那个记忆中的女孩子了?
简直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