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瑟望着忽然被挂断的电话,慢慢地倚靠在了身边墙上。
她莫名觉得,刚才方湛廷的语气有点不太对劲。
方老大做事是出了名的沉稳。
可就是这么一个遇事淡然自若的人,在她刚才细问到那些问题的时候,却明显地有点紧张。进而随便找了个借口挂了她的电话。
那么他这个时候会找谁说话?
而且谈话的内容,会不会和她这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有关系?
秦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方湛廷不是真的手头有事。她觉得,方湛廷好像是为了避免和她正面冲突,而打电话给某人。
至于这个某人……
秦瑟感觉会是叶维清。
秦瑟静静地看着电话。好半晌后,电话铃声响起。
她接了电话。
方湛廷:“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你的服装生意。”秦瑟道。
“哦对。”方湛廷笑道;“我是做女装的。主要是卖些品质不错的女装,主打潮流款式。”
“有固定品牌吗?”
“有那么几个。目前来说只固定这几个。”方湛廷的回答非常谨慎:“不过如果以后有了更好的合作渠道,说不定会扩大合作的品牌范围。”
“那你能说一说你合作的这几个品牌吗?”
方湛廷就列了几个出来。
秦瑟一一用心记下。
她大概地衡量了下这几个品牌大概的档次水平,突然问道:“你和Q-one没有合作吗?”
方湛廷慢慢地说:“Q-one有自己的专门销售渠道,并不借助于其他外力。”
“嗯,我知道Q-one的销售模式。”秦瑟笑着说:“我是想知道老大你和Q-one有没有合作。你还没回答我呢。”
这个问题简直太刁钻了。
方湛廷顿了顿:“没有。”
他说:“我和Q-one没有合作。”
“是么。”秦瑟轻吁了口气:“那好。真是麻烦你了。再见。”
挂断电话后,方湛廷赶紧打给叶维清。
“怎么办?”方湛廷急得头昏脑涨:“弟妹压根就没把我的那些话当真。”
隔着电话都能听出来他焦急万分。可见这次方老大是真的急上头了。叶维清揉着眉心:“静观其变吧。”
“还静观啊?”方湛廷都快跳脚了:“不主动出击扳回劣势吗?这不是你的风格啊。”
叶维清微笑:“不然还能怎么办?告诉瑟瑟,我一直在骗她吗?”
简单两句话让方湛廷瞬间无言。
是了。
之前不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和风险,叶维清都能游刃有余轻松化解。
那是因为,叶维清的对手不是秦瑟。
一旦要‘针对’的人成了自己心尖上最宠爱的那个女生,一切都能瞬间变得不一样起来。
方湛廷叹了口气:“你说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也不知道。”叶维清说:“当时没想那么多。”
真的。
他刚开始的时候,只是想极力挽留住她。不希望两个人还没有真正的开始过,她就想要逃离。
所以开始了第一个谎言。
只是没想到的是,后面两个人关系越来越好,他却不得不想了更多的谎言来圆谎。
谎言无法控制。
情感更是无法控制。
越是无法割舍,越是不敢开口和她说起他的欺骗。
叶维清非常清楚的知道,秦瑟并不是个物质的女孩子。
如果她想要很多很多的钱,那么她自己就会努力去赚很多很多的钱。
她并不是个需要攀附于男人的菟丝花。
正因为她的独立和她的优秀,所以,在任何时候,她都可以潇洒转身,走得非常干脆。
而他可能连个挽留她的机会都没有。
从说完那两句话后,叶维清就一直沉默着。
电话那端,方湛廷无奈地叹息了声,轻轻劝他:“我觉得你不如和弟妹好好谈谈。说不定她可以原谅你一次。”
叶维清苦笑了下,应了一声:“好,我和她说说。”
只不过方湛廷看不到他的苦笑,所以,听了他这话后,方湛廷松了口气:“这就对了。你们俩感情那么好,什么不能好好谈?我等你好消息。”
电话挂断后。
叶维清把手机随手丢到沙发上,仰头望着天花板,神色阴晴不定。
半晌后。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扑到沙发上抓过手机,拨通一个号码:“你知道陆宇豪和顾雪诗最近的下落吗?”
“不知道啊。”宋凌茫然地说:“他们两个人后来转学了。再后来,不在岍市了。因为忙着学习,我没有继续跟下去。四哥,怎么了?”
叶维清默默地骂了一声艹,口中却是轻松地说:“没事。我就是突然想起来他们了,问一声。”
通话结束后。
叶维清颓然地歪坐在沙发上,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地面,有些茫然,有些无措。
方老大之所以刚才会这么放宽心,纯粹是因为只想着Q-one这一件事。没有顾及到其他。
可是。
陆宇豪和顾雪诗。
陆馨。
刘芬。
董天颖和董天州。
甚至还有其他种种事情……
当年他没能救回母亲。
现在他长大了,就总想着给心爱的女生最好的,提前为她扫去所有暗地里的毒手,让她安心无忧。
但是,如果瑟瑟知道了他是这么一个残暴狠戾的人,还敢和他在一起吗?
叶维清突然紧张到了极点。
习惯了她给与的温暖,他不敢重新面对这样一个极其冰冷的世界。
叶维清想要打电话给秦瑟。
之间都要戳到了她号码旁边的呼出键了,他犹豫了半天后,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
……正如刚才和方老大通话时说的那样。
不如,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秦瑟和方湛廷打完电话后就回到了餐厅里,打算继续用餐。
她到了的时候,聂书函和胡佳正凑在一起轻声说话。
两人头挨着头靠得很近。
秦瑟直到聂书函喜欢胡佳很久了。之前胡佳觉得两个人之间条件差太多,不肯答应他,非要等到以后毕业工作了再说。
毕竟她需要为了生活奔波忙碌,而他是富贵人家的独生子。
如今胡佳已经有了自己赚钱的工作,除去平时生活和学习所用费用以外,还能攒下来不少的钱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胡佳面对聂书函的时候,敢于表达自己的情感了。
秦瑟看着两个人好像浓情蜜意着,生怕自己这个‘电灯泡’的到来打扰到他们,就转回身打算悄悄离开。
谁知胡佳眼尖一下子看到了她。
“瑟瑟,来吧。”胡佳朝她招手:“饭还没吃完呢。”
秦瑟笑说:“我家里——”
她想说的是家里有事,所以需要提前离开。
谁知这些话她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聂书函小声打断了。
“我们聊的没有什么要紧事。”聂书函长年在校报工作,对人情世故之类的比胡佳要通透。
他猜到了秦瑟为什么会想要离开,解释道:“刚刚在说那个沈芳宜。又怕她路过听到,所以特意小点声来说。”
聂书函和胡佳刚刚聊的是沈芳宜这短短一年半以来的改变。
想当初大一时候沈芳宜和胡佳都是刚刚进入大学的女生,家庭条件差不多,又都是从小就出类拔萃的孩子。
聂书函本以为这两个女生会一直做好朋友,直到沈芳宜开始一步走歪,步步走歪。
“她怎么成了这样的!”聂书函不无惋惜的说。
他其实挺希望这些家庭困难的同学们都好好的。度过了大学时期最后一段的没钱时光后,熬到毕业,将有大把的美好时光在等待他们。
胡佳却是摇摇头,低声道:“我挺能理解芳宜的。”
聂书函没有经历过苦日子。
所以,他不知道到了大学后,穷学生心里的那种巨大反差。
以前她们是在落后的十八线地方。
那里的人再怎么有钱,也不至于一掷千金的豪富。最主要的是,就算有这种人,也不会出现在她们的身边。
她们周围的环境是单纯的。
只要学习成绩好,就能够昂首挺胸地走在路上,接受别人的赞叹和祝福。
且,当时的她们,是天之骄女。整个村子,整个镇子甚至整个县城的人,都以她们为傲。
可是来到了A市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周围的人那么出众。
有的很有才华,有的足够努力,有的家庭条件非常非常好。
这些还不足以击垮人。
最可怕的是,总有一些人,比你有天赋,比你努力,还家里超级有钱。
这样的天之骄女在身边的话,日日夜夜对比着,难保心理上不会产生巨大落差。
对于这种差距,胡佳也不是没有感觉的。
只不过她并不是那么在意。
因为她觉得只要自己努力就能过上好日子。至于能够好到什么地步,只要尽力就好了。其他不强求。
但她真的可以理解沈芳宜对待金钱上的这种态度转变。
只是她能理解的仅限于对待金钱的态度。
她不懂,为什么沈芳宜对待日日相见的同学和舍友,能够冷漠到那种地步。
两人正是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凑在了一起被秦瑟看到。
胡佳今天可是真的想请秦瑟好好吃顿饭的,怎么容许秦瑟临阵脱逃?
他当即把人‘揪’了回来,好好地按在了椅子上让她好好吃饭。
在听了聂书函的解释后,她更是恍然大悟,明白了秦瑟为什么想要离开。
“天大的事儿也不如你重要。”胡佳拉着秦瑟的手认真说:“你不能因为觉得耽搁了我们而离开啊。如果你怕打扰到我和书函的话,不如这样。”
她顿了下又道:“让书函早点走。咱们俩好好说话?”
聂书函痛苦地呻吟了声;“我就知道在你心里我不如秦瑟重要。”
“那肯定啊。”胡佳毫不犹豫地说。
聂书函眼巴巴地看着秦瑟,眼神要多幽怨有多幽怨。
秦瑟忍俊不禁:“好了我不走了。咱们安心吃饭吧。”
聂书函这才转而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是不敢惹了这位大小姐的。
虽然秦学妹人好脾气好。但她是叶维清的老婆啊。
他爸顶顶顶头上司的妻子……想想就是个不能招惹的大人物。
再加上现在胡佳还在极力捧着她。
嗯。
惹不起惹不起。
聂书函正这般唉声叹气着,忽然接到了自家老爸的消息。
聂海:臭小子,在哪?
聂书函看看身边两个女生正聊得开心,赶紧给老爸回消息。
聂书函:刚才不是和您说了吗,和佳佳还有叶太太一起吃饭。
聂海:董事长太太?
聂书函:嗯。刚才和你说过了啊!那么快就忘了?
聂海:太好了。你帮我问她一声,何家的太太卢美英,怎么就惹到了刚刚入牢的那个人。
聂海:对了,名字是叫方庆喜,好像。
这些话来得没头没脑的,聂书函一时间也搞不清楚。
不过,他估计老爸这些消息是从他舅舅那里听到的。
聂书函的舅舅是派出所所长。以前是干刑警的,在队里很混得开。
一般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他舅都会和他家说一声。
毕竟他爸是从商的。对政治和社会上的事情了解的越多越快,就越有利。
如今聂书函虽然一脸懵,却还是背下来了那两个名字,问秦瑟:“叶太太,你知道卢美英是怎么惹到了方庆喜的吗?”
他是半开着玩笑叫了一声‘叶太太’的。
秦瑟和他不熟,不太清楚。
胡佳却是明白,聂书函一旦是这样子称呼了,就说明他是在以聂海儿子的身份,在和叶董事长的妻子说话。
胡佳沉吟着说:“卢美英?好像是何洺他妈妈啊。听袁梓晴提过她的名字。”
又侧过头问秦瑟:“方庆喜是谁。”
秦瑟问了聂书函几句后,问聂书函要来聂海的号码,打了电话给聂海。
“聂先生。”秦瑟走到了餐厅外面,问:“请问是什么事情?”
“其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聂海甚是无奈地叹了口气:“那个方庆喜被带到了派出所后,一直吵着嚷着要见何太太。但是何太太怎么是那么容易见的?我家小舅子打电话问我意见,想着我在雅明集团,与何家可能多少有点联系。我可没那么本事,只能找叶先生。”
聂海说着又是重重一叹:“刚才我打叶先生电话打不通。只好问问您的消息了。对了,您知道这个方庆喜吗?”
其实聂海也可以问其他人。
毕竟是五星级酒店的总经理,认识的商界人很多。兜兜转转总能联系到卢美英的。
不过,在不知道那个方庆喜到底为什么要找何太太之前,他心里七上八下的,其实不敢贸然行事。
不然的话闹出点什么事情来,不仅仅他要兜着走,还会连带着他家小舅子也要麻烦。
幸好叶太太和叶先生都是很好很低调的人。
所以聂海敢问问这两口子。
秦瑟捏着电话的指尖略微收紧:“方庆喜确实说明了,非要找卢美英不可?”
“嗯。”聂海一听,有戏,惊喜道:“您知道方庆喜。”
“对。”秦瑟说:“他被抓的那个宴席,我有参加。”
聂海忙说:“那请您帮个忙联系一下何太太,您看成吗?”
其实那个被抓的人在派出所里闹就闹,一般来说不会去管他。
可是这个人有些太过分了。
乱说一气胡说八道不提,还总是嚷嚷着自己有后台。
试问一个刚刚从县城医院调到A市医院不久的医生,后台能够多大?
也就他的岳父岳母是教授,看上去风光点罢了。
但,这在权贵多如牛毛的首都A市,还真算不上什么。
聂海的小舅子也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生怕何太太真的和这个嫌犯有什么瓜葛,所以通过聂海说一声。
也算是卖给何家一个人情。
人在社会上,人情往来是件大事。说不定现在抬一抬手,日后就能对自己有大帮助。
更何况何家那可是豪富之家。一般人家是压根没机会接触到他们的。
聂海被小舅子求了几句,抹不开面子,只能辗转找到了秦瑟这儿。
秦瑟原本是不想管的。
可是想到今天在闵教授的寿宴上发生的种种,且卢美英临走前,带着何洺也到了寿宴附近一趟,她突然间就不那么确定了。
“我联系她一下看看吧。”秦瑟有些踟蹰着说。
她并没有卢美英的号码。
本打算打给何洺后,问他一声他妈妈号码多少。谁料卢美英正好就在何洺身边。
“我让我妈接电话吧。”
何洺刚刚说完这句话,电话那端就响起了卢美英的声音:“喂?秦瑟吗?”
“对,是我。你好。”
秦瑟决定速战速决,单刀直入。所以简单的问候之后,她直接问道:“请问你是不是认识方庆喜?”
“不认识。”
秦瑟诧然:“不认识吗?闵教授的女婿。”
“不认识。”
“他今天参加了闵教授的寿宴。后来因为寿宴上的一些事情,他被带去了派出所。”
“不认识。我不认识那些不三不四的人!”
卢美英说完,不耐烦地正要挂断电话。却在即将按掉的刹那听到那端秦瑟突然冒出来一句:“可他在派出所里指名道姓要找你。”
一听派出所,再指名道姓。
卢美英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了今天在酒楼里,那个寿宴办酒席的宴会厅外面,她遇到的那个中年人。
他那看上去眼神不正,总是在谋算着什么的龌龊表情,总在她脑海里盘旋不去。
“等一下!”卢美英突然尖叫着喊道。
这一声尖叫吓到了身边的何洺,也惊到了电话那端的秦瑟。
秦瑟:“……我没挂断。你请说。”
“我可能知道他。”卢美英的呼吸短促急切:“让我见见他吧。”
秦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转变。
她愣了一下,点点头:“好。等会儿我们过去。”
因为涉嫌多项罪名,且其中两个罪名还挺要紧,方庆喜目前被拘留在派出所里,不得回家。
卢美英彼时接到电话时,正在A市的另外一个商业圈里买东西吃甜点。开车接了秦瑟后,她驱车往秦瑟所说的派出所赶去。
方庆喜歪坐在拘留处里,身子歪扭七八的,没有半点儿身为医生的正气和刚直。反而有种地痞无赖的猥琐。
派出所的民警们看不惯他这副模样,经过的时候看都不看他一眼,免得污了自己的眼睛。
方庆喜不屑地斜着眼看这些人,心说他很快就要赚大钱了,到时候这些人就不得不正眼看他。
“来了来了。”没多久,有人在门口扬声喊:“有位姓卢的女士来找方庆喜。方庆喜哪一个?哦你啊。过来吧。”
方庆喜手上叫上扣着镣铐,一步一步走到了外面的接待室里。
这里的接待室并不如别的接待室那么干净整洁。处处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陈腐的味道,像是周围的罪犯留下了太多的罪证后,让这里总是弥漫着一股腐败气息。
方庆喜兴奋地坐在椅子上,东扭西扭一刻也不停歇。
很快的,他见到了之前见过一面的‘鲁倩倩’。
方庆喜抬着扣了手镣的双手,和她打招呼:“我们又见面了啊!你坐,你坐。”
他说的和自家似的。
其实不过就是指的桌子对面的那张椅子。
卢美英不甘不愿地落了座,见周围的民警都一个个退出了屋子,忙问:“你找我什么事?”
“也没什么大事。”方庆喜努力抬起了戴着脚镣的右腿,盘了个二郎腿:“就是和想你谈一谈,当年那个孩子的事情。”
卢美英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她张皇失措地四顾看看,生怕周围有个单向玻璃,有人在玻璃后面偷看。
“你瞎说什么!”卢美英怒斥道:“什么孩子不孩子的?”
“没瞎说啊。就是孩子。”方庆喜咬着牙吊儿郎当地说:“你可不能不承认。要知道,当时在医院的不只我一个人。肯定还有别人认得出你,只不过之前不知道你的下落,也懒得和你计较罢了。”
卢美英这个时候顾不得什么双面玻璃单面玻璃了。
她拍着桌子怒气冲冲:“你什么意思!”
“也没什么意思。”方庆喜悠悠然地说:“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一下,我能够认出你来,说明我记忆力好。既然如此,我就也能够把那些事情一字不漏地记起来,然后抖出去。”
卢美英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转变着。
方庆喜乐了。
他往前趴到桌子上,朝着卢美英挤了挤眼:“不想让别人知道那孩子的事情吧?那就求我啊。好好求我,给我点钱。然后再把我赶紧弄出去,我就肯定帮你保守秘密。”
卢美英恨极了这个要挟她的恶棍。
“无耻之徒。”她说:“我压根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而后起身就走。
方庆喜嘿嘿笑着:“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走。你只管走。离开了的话,过两分钟就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事情了!”
眼看着那个女人真的头也不回地离开,方庆喜终于有点慌了。
紧急之下,他顾不得许多了,开口开始扯谎:“我们医院有监控!你那个时候住院进来,没有交清住院费就走了,我们医院特意留下了你的监控资料!”
这句话成功地把卢美英的脚步给勾住了。
卢美英犹豫很久,终于不情不愿地走了回来。
“说吧。”她不耐烦又暴躁地说:“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律师。”
这就是肯出钱帮他打官司了。
方庆喜狠狠地高兴了一把,“我要最好的金牌律师!一定要能够帮我打赢官司的那种!”
“打赢官司你就把监控资料还给我?”卢美英追问。
方庆喜眼皮一跳。
十几年前的A市有监控不假。可是他那个是小县城的医院,十几年前怎么可能有监控?
但他为了出去,也为了尽快把赌资还清,只能狠命点头:“那是肯定的。事情成了,我一定把东西给你。”
卢美英这才点点头,转身离开。
隔壁的监听室内。
坐在角落的秦瑟万万没想到自己听了一耳朵这些内容回去。
说实话,她是无意探听别人隐私的。
只不过当时她也没什么地方去的,而聂海的小舅子,也是这里的所长,直接把她带到了他们在的那间屋子。
她没有坐在正对着接待处的那个玻璃前,而是在屋子的角落位置。坐在沙发上,面对着茶几慢悠悠喝茶。
但是,卢美英和方庆喜的那些话,她可是听了个十足十的。
毕竟这些警察们并没有刻意地把监听设备的音量给按小。
这个倒也不是他们玩忽职守。
在他们看来,方庆喜的这个案子,就是有关那个古董花瓶的案子。
所以,方庆喜有什么事儿,肯定和古董花瓶有关系。
而那瓶子是秦瑟老公叶维清的。
因此兜兜转转的,大家都觉得方庆喜找卢美英,可能是和这个有关系。
哪知道他们却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出来。
“八成是私人恩怨了。”所长啧啧两声:“这些富贵人家,总是有点个人隐私的。”
他并没有在意卢美英和方庆喜谈论的这些事情。
他所在乎的是,那两个人唠唠叨叨半天,居然半个字儿都和案件没有关系。
方庆喜的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真不算小了。
只不过没有牵扯到刑事案件,所以并不是特别严重的大案。
所长是聂海的小舅子,而叶维清是聂海的顶头上司。
一来为了聂海,二来因为雅明集团董事长确实很牛气,所以所长特意让秦瑟在监听室里待了一会儿。
却没料到没有半点成效。
所长送秦瑟出门的时候,还再三和她保证,那个古董花瓶造假的案子一定会继续跟进,尽快破案。
然后两人在派出所门口道别。
卢美英已经等在了门口的位置,看秦瑟姗姗来迟,她非常不高兴:“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到哪儿去了,竟然比我还慢。”
秦瑟发现了她此刻语气暴躁神色不佳。
不过想到刚才她所经历的那些,秦瑟也没有和她直接怼,而是简单解释了句:“去了趟卫生间,耽误了会儿。”
卢美英心里装着事情,也不想和秦瑟多叨叨别的,点点头就钻进了驾驶座。
卢美英带着秦瑟过来,纯粹是因为方庆喜这事儿是秦瑟通知她的。
她一路试探着和秦瑟谈起方庆喜。
发现秦瑟也只是今天宴席上才认识的这个人,而且两人之间非常不熟悉,她就没有再多提什么。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到了傍晚下班放学的时间,人们都在匆匆地往家赶。所以路上堵车有点严重。
秦瑟回到了璟园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比预想的归来时间晚了足足一个多小时。
她进到屋里,发现大灯没有开。只有一些小灯开着,衬得屋子里有些昏暗,有些迷离。
秦瑟一个个屋子寻找,最终在一个小客厅里发现了窝在沙发上的叶维清。
叶维清呼吸均匀绵长。蜷缩在沙发上,宛若一个孩子一般,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眉间紧紧拧着,似是梦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唇角都紧绷成了一条线。
在这瞬间,秦瑟忽然觉得心疼。
叶维清从小就没了母亲。而父亲又不疼爱他,所以他是由爷爷抚养长大的。
这么着,他一点点从男孩成了少年,再成了现在的年轻男人。
一步步走来,都只有爷爷在爱护着他。
虽然有兄弟们的照料。但是,那种关照和长辈的疼爱,终究是不同的。
秦瑟小心翼翼地坐到了沙发上,抬手轻抚着叶维清的发梢。
自从接手了雅明集团的事务后,他开始褪去了当初那种潮爆少年的样子,开始慢慢朝着商务人士的形象转变。
衣服开始从暖色调转变为沉稳的深色调。而头发,也没了当初那种长度,且恢复了原本的纯黑色。
因为头发剪短了些,他的发质变得硬了点。
秦瑟摸着的时候还有些扎手心。
她有些不忍心逼问他了。
毕竟他做所有的事情都是为了她。
但是一想到自己被蒙在鼓里那么多事,她的心里又一阵阵地泛着疼。
夫妻俩之间不是最亲近最亲密的吗?难道,他们两个之间,还要隔着很多秘密吗?
秦瑟正这样想着,手心里的轻微扎疼感觉挪动了下。
她垂眸看过去,就发现叶维清微微挪动着身子,拧紧的眉间也略微舒展开,像是要醒了。
“哎。”秦瑟笑着抚了抚他的脸颊:“怎么了这是?睡着了?”
叶维清一向睡眠很浅。
秦瑟刚刚坐在了他身边的时候,其实他就已经醒了。
但是他实在贪恋她温柔对待的样子,所以即使已经醒了,他也依然装睡着,就是想要让她多陪陪他。
可是这个念头兴起不久后,他突然想到了那些谎言。
自己说过的谎言,仿佛一根根擎天巨柱一样,立在了他们两个人之间。
倘若不去除的话就会成为他们一辈子的阻碍。
叶维清心里难受,终是装不下去了,‘慢悠悠转醒’。
他闭着眼,感受到她纤细的十指划过他的脸颊,忍不住心动,扯过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嗯。”因为之前确实睡着了,所以他的声音有点干涩沙哑:“刚才想着等你回来一起吃饭,不小心睡着了。”
秦瑟知道他每天工作学习着,很累了。于是起身说:“我去看看厨房还有什么,弄点吃的。你多睡会儿。”
她刚站起来就被他握住了双手。
“别走。”叶维清闭着眼,努力地艰难地开口:“我有话和你说。”
这一刻,静谧的夜里,周围的清冷空气仿佛都凝滞住了。
秦瑟脚步顿住,突然迈不开步子。
她了解叶维清,听着他的语气,就知道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秦瑟正安静地等着。
突然间,不知楼上的人家做了什么,咣当一声巨响在他们二人头顶响起。
像是桌子翻倒,也像是书架倒地。
总之是很响的一下,直接砸在了两人的头顶处。
让人有点发懵。
叶维清刚刚鼓起来的勇气不知怎么的就消弭无踪。
他一直都知道秦瑟最厌恶欺骗她的人。
而他,则是最大的骗子。
她那么好,那么优秀。到处都是爱慕她的男生。
而他……
好像除了钱多也没什么优点了?
万一她不肯要他了,那他怎么办??
叶维清心跳如鼓,仿佛刚才那一下重击直接砸在了他的心上。把他敲了个昏头昏脑想不清楚。
他慢慢坐直了身体,在沙发上愣了两秒钟,道:“你饿了吧?我去做饭。”
说着就真的起身往厨房去了。
秦瑟半眯着眼看着他的背影。等到他转过弯走到了走廊上,往厨房行的时候,她才起步,跟在他后面几米远的地方,尾随而去。
叶维清熟练地拿出了蔬菜,清洗,切块切片。
秦瑟抱臂站在厨房门口,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等到叶维清把菜都切好了,把菜刀放在了一旁后,她才悠悠然地开口。
“你手上有茧。”秦瑟说。
叶维清挽着袖子准备开炒:“是。”
“怎么来的?”
“长年握笔,还有练拳。偶尔练剑……”
“但是位置不对啊。”秦瑟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她走到了叶维清的身边,拉过他的手,指着几个位置说:“如果是切菜,应该这里有茧。握笔是这里。练剑是这边。可你手上的茧的位置不对,不在这几处。”
秦瑟说着,摊开了自己的手,和叶维清的放在一起。
“我怎么觉得,你手上茧的位置,和我的有点像呢。”她微微仰头,凝视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认真道:“可我的茧是长年累月做衣裳得来的。你的,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