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岍市近郊有处地方,依山傍水,风景很好。山下树林环绕的地方,隐约可见有花园洋房。

这是本市最早的别墅区。建成于接近二十年前,属欧式风格。

进入别墅区后,一路往前。行至最深处,是最大的一处别墅。

它占地很广,四周围着乳白色西式栏柱。透过高高的雕花大门,隐约可以看见里面有宽大泳池,有繁花似锦的花园。另有小河从中穿过,其上架着弯弯的拱桥。

因此户人家很少出现,只有管家和保姆时常出入。许多人不知道这里是谁的房产。

唯有最早搬进来的住户知道,这家姓叶。

准确的说,它的主人是姓谢。叶不过是主人夫家的姓。

三辆车子疾速驶入别墅区,停在了这一家的大门前。

温谦和穆涛年纪够了有驾照。两人各开一辆车子,载着赵世冲和宋凌赶过来。他们的家人乘着这几家的其他汽车回去。

叶家的事情,大院儿里的人都知道。更何况这几家和叶家一向亲近,更是把那些破事了解得清楚明白。

听说叶维清和他未婚妻都赶过去了,几家的长辈们非常理解和同情,不用孩子们多说就让温谦他们几个追了上来。

叶维清他们到的时候,透过挡风玻璃,远远看到别墅院外的大门已经被打开。

门外,一位华发老人在被六个虎背熊腰的汉子大力推搡后,跌倒在地。

“你们这些混蛋!快给我滚出去!”老人声嘶力竭地喊着:“姓陆的,告诉你,你这种恶毒女人不得好死!”

他年岁大了,嘶喊着的时候嗓子几乎破音。

老人刚才被人揍在了肋骨上,疼得站不起来。他倒在地上不住捶打地面,痛哭流涕:“太太啊!是我没用!我没能给您拦着这些贼匪啊!”

“贼匪?”

轮椅的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停在了他的跟前。

陆媛坐在轮椅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姓周的,不是我说你。瞧瞧你这奴才样儿。怎么?之前给谢明琳做狗没做够,想要去地下继续做着?”

她看着地上的老人,恨得咬牙切齿。

十几年前她就来过这里。

就是这个‘周伯’,一次次地帮着谢明琳在那边拦她,还仗着自己会点功夫就把她赶出去。

那时候他人到中年,正适合功夫最炉火纯青的时候。

现在他老了,再怎么有本事,不也抵不过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

陆媛恨透了他,指着他冷冷地笑:“你们给我好好地伺候着。我看他好像头还没流血、肋骨也没断?那可不成。不死得彻彻底底的话,怎么去底下陪着他的好主人啊。”

说罢,想起这个老人曾经对她做出的羞辱事情,陆媛恨极,口中积攒起一口浓痰就要朝他吐过去。

谁知这时候她身边离得最近的一个壮汉突然发出短促的惊叫。

陆媛下意识地就侧头看过去。

不料旁边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

那手扣住了她的脸颊,猛地用力卸掉她的下巴。往她嘴上一拍,再在她喉咙口一顺……

那口浓痰就顺着原路溜了回去。

陆媛嘴巴不能动,嗓子眼儿下意识地缩了缩。浓痰就跟着咽了回去。

“啊!!”她恶心得痛苦尖叫。

赵世冲缓缓收手,途中朝她下巴顺便拍了下。

陆媛终于能够说话了,指着他怒斥:“哪儿来的小混蛋!竟然在我跟前放肆!”

“叶家隔壁的隔壁,赵家的小混蛋。”赵世冲朝她扬扬下巴:“听说过没?”

陆媛的脸色骤变。

赵市长的贵子……

不过一两秒,她缓过神来,冷笑着支使那些壮汉:“给我绑了他!”

赵家再厉害也比不过叶家去。

等到立柏回来,管这小子姓什么,统统不用理!

陆媛静等着那些汉子们立刻冲过来袭击赵世冲。

谁知她接连喊了几句后都没有人应声。

这里树很多。

偏偏陆媛刚才驱使着轮椅过来后,为了更方便羞辱周伯,硬生生让轮椅转了个方向。所以她现在周身一圈内,除了周伯和赵世冲,就是树。

脸上脖子上的伤还没好。被割裂的皮肤刚刚开始愈合,稍微一扭动就疼得身体发颤。

刚刚下巴被卸掉又安回去的过程里,已经让她疼得撕心裂肺了。现在可没力气去转动脖子。

陆媛努力去操纵轮椅。

谁知轮椅的电动操控处出了问题,怎么按都没用。

再去转人工控制。

……居然还没用?

轮椅纹丝不动,怎么拍怎么按都毫无反应,静得比假山还安稳。

“怎么回事!”陆媛急火攻心,用力拍打着轮椅的扶手,扯着嗓子喊:“人呢!来人啊!都死哪儿去了!”

一个不小心,她拍在了自己受伤的腿上。不由得愣了下。

就在她怔愣的这瞬间功夫,后面突然一股大力猛地袭来。

连人带着轮椅直接摔倒在地上。

陆媛旧伤刚刚愈合一点点,再添新伤。

她感觉到自己腿上刚刚接好的伤口再次断裂,“啊”地一声嚎叫后,惊声尖叫:“来人啊!来人啊!”

倒是真的有人走过来了。

却不是她雇佣来的六个壮汉,而是几个少年人。

除了赵世冲外,紧跟着还有方、温、穆、宋。

最末了的,是叶维清和秦瑟。

“原来是你们几个小杂碎!”陆媛横七竖八地躺在歪着的轮椅上,腿骨重新裂开疼得撕心裂肺,脸上脖子上的细小伤后撕扯着疼得钻心,她不住地骂骂咧咧:“告诉你,你们几个也横不了多久了!一个个的看着就是短命鬼!”

“哟,还短命鬼呢。”宋凌跳出来指着她的鼻子骂:“告诉你,老子长命百岁!短命的那是你!像你这样恶心巴拉的丑女人老女人,才会提早下地狱!”

陆媛还欲再骂。

叶维清目光森然,长腿一迈闪身到她跟前。

叶维清猛地抬脚朝着轮椅踹过去。

谁知半途中一双苍老的手突然伸了出来,紧紧抱住他的腿。

“少爷!”躺在地上的老人痛哭着喊道。

叶维清垂眸望过去。

是周伯。

是那个在他小时候,拼着一身功夫努力保护他和母亲,会抱着他在院子里玩骑马的长辈。

周伯也不知道自己哪儿忽然来的力气和速度。

他只知道,自己要努力护住小主人。

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死死地把叶维清的腿抱在怀里:“少爷!可别脏了您的脚!”

叶维清怕自己弄疼了这位老人,缓缓收腿。

就在他重新站好之后,周伯却是忽然跳了起来。

“你个毒妇!毒妇!”年迈的老人下了死力气,一拳拳狠命揍向那个轮椅上的身影:“我打死你!打死你!”

周伯刚才是单枪匹马对抗六个壮汉,所以落了下风。

但是他一身功夫犹在,狠揍一个蛇蝎心肠狠毒女人的力气还是有的。

他刚来的时候才四十多岁,在很好的主人手底下做事,满怀豪情壮志。

不料风云突变。

主人病故。

他觉得是自己没有护好主人,在强烈的自责里渡过了十几年。

飞速苍老。

周伯涕泪交流,眼泪模糊了双眼,只知道一拳拳猛击上去。

“够了。够了。”叶维清去拉他:“她已经昏过去了,您别累着。”

秦瑟、温谦和方湛廷一起帮忙去拉。

周伯在极致的愤怒之下,已经几乎听不见别人在说什么。脑海中只一个声音在不停响起。

就是她!就是这个狠毒的女人害死了太太!

他一拳拳地砸在上面。任谁去拉他,也不管不顾。

“媛媛!”有人在不远处高声叫喊:“周伯!你住手!你对她做了什么!”

这个严厉的声音让周伯浑身一颤。

是了!

这就是那个抛弃了太太的臭男人!

全身力气突然被抽光。他颓然地跌倒在地。

幸好叶维清他们几个就在身边,忙扶住了他,让他在旁边坐好。

叶立柏高喊一声后拼命朝着陆媛跑过来。

陆媛已经疼得说不出来话了。脸青青紫紫地肿着,身体没有一处不在疼。内脏也不知道破裂没有,呼吸都困难,一抽抽地全身巨疼。

“我……”她想哭,却哭不出来:“我……”连话也说不完整。

叶立柏跪在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

“别怕,我来了。都怪我!我不该这样宠着你。”叶立柏心疼地一直落泪:“要不是我这样惯着你,护着你。你又何至于这样分不清轻重。”

陆媛不敢置信地望着叶立柏。

她为这个男人付出了青春和几十年的时光。他现在说她分不清轻重?

“不然呢。”叶立柏读懂了她眼神中的质问,眼中擒着泪花,给陆媛拂去伤口旁乱飘的发。

他的温柔让陆媛安心下来。

可是下一瞬,他的声音却冰冷响起:“如果你分得清轻重,懂得衡量利弊,又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和孩子们对着干?”

陆媛瞪大了眼睛看他。

面对着她的一次次眼神质问,叶立柏忽然烦躁起来。

以前的她,漂亮温柔,是朵美丽的解语花。他自然喜欢和她相亲相爱。

可是现在的她,又难看,脾气又暴躁。无论和她说什么,她都要拿自己受过的委屈和受的伤来说事儿,逼着他一步步退让。

现在她居然还和大院儿里的孩子们横起来了!

这个女人到底知道不知道,这些孩子是什么身份!

如果两边起了冲突,她还指望着她一个没名没分的三儿,与这些嫡出的高官子弟拧着来?

开什么玩笑!

说实话,叶立柏最近也对陆媛反感起来。

他实在是受不了她顶着那张丑陋的脸一次次和他撒娇卖萌,所以无论她说什么,他都直接答应下来,免得不立刻同意的话,晚些时候还要无数次看她哼哼唧唧地和他撒娇。

谁知道这女人居然这样毫无羞耻之心。

居然非要凑着维清订婚的这天搬过来。

叶立柏知道后连开会都顾不上了,直接往这边赶。

然后就看到了之前那一幕。

虽然反感陆媛现在的做法,可毕竟是自己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女人,心里还是很心疼她的。

心中怒火愈发浓烈。叶立柏猛地站起来,指着叶维清高声呵斥:“你个混小子!媛媛做错了什么!你竟然这样待她!上次你伤得她还不够?”

“当然不够。”叶维清轻轻笑着。

他的笑容让叶立柏愣了愣。

儿子已经很久没对他笑了。

可是此情此景下,他却看到了儿子久违的笑容。

叶维清唇边的笑意更深:“怎么,你心疼了?哦对,你一向心疼她。怎么说的来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家花哪有野花香。是不是,叶立柏?”

突如其来的一声直呼其名,让叶立柏瞬间回过神来。

“你什么意思!”叶立柏指着叶维清的鼻子怒斥:“有话好好说!”

叶维清莞尔:“如果我不肯呢。”

说罢,他突然出脚,猛地朝着那团恶心的东西踹了过去。

他用的力气很大。

陆媛连人带着轮椅整个地翻了过去。

沉重的轮椅压在身上,陆媛直接昏迷。

“叶维清!”叶立柏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喘息不定:“你还是不是个人!她已经……”

“哦,还没死是不是。”叶维清冷冷地说,偏头朝着陆媛那边看过去,目露森然。

他那凶狠的目光,让叶立柏心里没来由地一抖。

这孩子动了杀心!

叶立柏吓得心都要不会跳了,想要上前去拦住叶维清。

可是有人比他更快。

“你生什么气呀?”软软糯糯的女孩儿声音,突兀地插了进来。

秦瑟拉着叶维清的手,把他冰冷的指尖放在自己掌中努力揉搓着,借了自己的体温给他一些温暖:“不过是个登不上台面的戏子而已,也值当你这样生气。”

她掌心里的暖意让他慢慢回了神。

叶维清低喃道:“可那女人……”

“她如果真的这么容易就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秦瑟轻轻地笑着,踮着脚尖,用手指轻触叶维清的脸颊:“你该想着,得让她活下去。生不如死才最好,是不是?而且,为了这么个恶毒的人,手上沾了人命,太不划算了对不对。”

说罢,她偏头朝着叶立柏一笑:“您说对不对啊,叶先生。”

看叶立柏没有接话,她又加重了语气:“为了那个毒妇而沾上人命。太不划算了,是不是?”

虽然她在朝这边甜甜笑着,叶立柏却深切感受到了她内心深处的厌恶和疏离。

这丫头是在逼他就范!

逼着他听从她的安排!

但这个时候,叶维清只听她的……

为了儿子,叶立柏不得不忍气吞声,只能顺着秦瑟的意思说:“对。维清,你犯不着这样。”

秦瑟揉搓着叶维清的手:“走吧。宋凌他们都被吓傻了,我们过去看看小六这傻的。”

如果是以往,宋凌少不得嗷嚎一声。

可是现在,看到了四哥那凶狠暴戾的一面后,他也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讪讪地笑。

秦瑟朝温谦使了个眼色。

温谦会意,悄声和赵世冲、穆涛说:“把那女人带走。”顿了顿,“命留下。其他随意。”

赵世冲点点头表示明白。

穆涛不肯走:“让小六和小五去吧。我在这里殿后。”

他是国防生,所学和平常的大学生完全不一样。对周围的环境尤其敏感。

刚刚他敏捷地察觉到,叶立柏这次不是孤身前来。

之前叶立柏的车子开到这儿,足足有五六辆车跟着。每一辆里面都有人影晃动,细细去看,都坐满了人。

而且那些人身材壮实,在车内朝外探看的时候,姿势保守且懂得隐藏自己的动作,绝非寻常人。

粗略估计都是练过的。

温谦读懂了穆涛的担忧和提防,叫了宋凌和赵世冲负责把陆媛送出去。

就在此时。

叶立柏已然从刚才剧烈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他忽地转身,朝向叶维清,语气阴沉地说:“你怎么回事。不好好地待在订婚宴上,乱跑什么。”

之前叶立柏曾经问过老爷子,要不要去参加订婚宴。

却被老爷子严厉制止。

叶立柏自己也知道,到时候老爷子的战友、同僚、好友都会来。在这帮老革命的眼中,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混蛋。

所以,为免被这些老人们瞧不起后集体怒斥一通,他决定还是不去为妙。

想到儿子订婚而自己不能出席,那种强压下去的羞辱感,因为陆媛的事情而重新浮了上来。

叶立柏对着叶维清怒斥:“你给我说话!没事儿来我这里做什么!”

“你说,这里是你的地盘?”

不含有一丝温度的话语声忽然响起,让叶立柏蓦地愣了下。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冰冷的声音来自于儿子叶维清,停了一瞬后,斩钉截铁:“对!”

“错了。”叶维清忽然收起了面上冷意,浮起一丝笑容:“这儿以后,完全不属于你了。它是我的。”

叶立柏被他给气笑了:“怎么着?你以为赶走了陆媛,你就是这里的老大了?告诉你,有我在,还没你说话的份儿!”

秦瑟忍不住劝道:“叶先生,没了解具体情况的时候,话别说得太满。”

免得后面被打脸的时候,脸皮疼。

叶立柏当即就要训斥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姑娘。

谁知穆涛他们坐的车上,突然又走下来了一个人。

此人二十多岁的年纪,穿深蓝色西装。打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无笑意一本正经。

瞧着就是个很不近人情的。

男人缓步上前,不等走近这边,已然扬声开了口:“谢明琳女士曾经立下遗嘱,她名下的所有财产,将在令公子订婚的那天,由令公子正式全部接管。”

说着,他拿出折着的一叠纸,抖开:“这是遗嘱和所签订法律文书的复印件。叶先生如果不信的话,大可以看看。原件在谢女士所委托的律师手里。而且公证处早已公证过,所有法律程序都很齐全。”

叶立柏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他呆在原处,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遂蹙眉望向已经走到了他身边的严肃男人。

“穆家小子。”叶立柏不悦地盯着对方:“你这是跟我在摆谱?”

穆坚停下脚步,淡淡地看着叶立柏。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他没打算跟来。

但是叶维清知道陆媛的所作所为后,为保险起见,让张律师和穆坚快速联系了下。由张律师复印好全部材料,交给穆坚。

穆坚跟着上了穆涛他们的车子。

穆坚是个文化人,打打杀杀的事情他是不管的。

但是,有关法律相关的,自然由他出头。

穆坚丝毫都不被叶立柏的眼神所影响,依然保持着板着脸的模样:“摆谱算不上,不过是一码事归一码事罢了。首先,这里已经由谢女士立遗嘱,送给了叶维清。其次。既然这里属于叶维清了,那么。”

他忽地抬手指向陆媛‘离开’后所留下的轮椅;“这个女人硬闯私宅,是违法行为。作为人民法官,我有责任保护民众的权益不受侵害。以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我完全有理由,也完全有义务需要对她做出相应处理。”

相应处理?

难不成媛媛病好后还要被送进牢里去?

叶立柏觉得脑壳一突一突地泛着疼。

nb s“你们给我好好说话。”他揉着眉心慢慢说着,回头朝着自己车子的方向使了个眼色:“有什么都坐下来好好讲讲,晚些再做决定。”

穆涛立刻警惕起来,轻咳两声朝这边的友人们示意,大家留心周围。

秦瑟不停地低头看着手机,几秒后,忽然笑了。

“叶先生,凭着陆媛的所作所为,我们为什么要坐下来好好说话。”她眉眼弯弯,语气情况:“如果我不肯呢?你打算怎么样?”

树林中突然出现了二十多个人,朝着少年少女们这边包抄过来。

叶立柏就笑:“不肯也得肯。关乎大事,总要好好商量一下。不是吗?”

他朝那些人再次使了个眼色。

正当那些人打算围攻过来的时候,突然一声大喊从不远处响起。

“都别动都别动。”

这是由某种扩音器扩大后的声音。

音质不算太好,有点像广场舞的那种大喇叭,刺刺拉拉的带着杂音。

伴随着这有杂音的高喊声,有汽车碾过树叶的声音接连响起。而且越来越近。

众人循声看过去,就见一个车队约莫三十多辆车子朝着这边快速驶来。

这个突发状况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很快的,车队在众人跟前停了下来。呼呼啦啦下来至少上百人,拥拥挤挤朝着这边奔跑。

为首的,赫然是秦国富。

“哎呀,这位是谁?哦哦哦,原来是亲家。”秦国富哈哈大笑,主动朝着叶立柏伸手:“亲家公,头一回见啊。你好你好。”

叶立柏冷冷地看着他。

秦国富丝毫都没有被冷落的自觉,收回手后依然乐呵呵:“不愧是当官儿的。亲家公您这气质,真不一般。和我们就是不一样。对吧?”

最后俩字他是问的身后一百多个人。

这些人都穿西装打领带,衣冠楚楚。年纪都不小了,眼眸中都是久经商战的老成和世故。一看就是商场上的老板和大腕儿们。

更何况其中一些人,还是经常出现在电视台或者是商界杂志上的大鳄们。

大家跟着秦国富随声附和:“对啊对啊。老秦你说什么都对!”

这些人围过来后,叶立柏带来的那些人就不够看了。

毕竟这些老板们都是商界大鳄,掌握着国内的经济命脉。谁都不敢随意招惹了他们。

啪啪啪。接连三声。叶立柏拍手哼笑:“你行啊。姓秦的,你很行啊。这是要和我一决死战了还是怎么的?”

“您别啊。”秦国富笑着拿出包烟,弹出一支,递到叶立柏跟前:“商不和官斗,我可不敢和您这位大人物针锋相对。”

叶立柏带来的人里,为首的那个凑到叶立柏跟前:“叶先生,您看……”

“撤吧。”叶立柏颓然地摆摆手。

局势到了这个地步,他真的没办法继续硬抗下去。

他其实并没有想到陆媛会提前到今天搬过来。

之所以带着这些人,是打算带走陆媛的,让她过几天再说。

谁知道碰上了谢明琳遗嘱的事情,这就开始打算对付那些孩子。

结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秦国富居然弄了这么一堆大腕儿来和他对峙。

虽说民不和官斗。

但是,商界的顶级人物们,也是轻易不能招惹的。现在国际局势都是如此,华国也是脱不开这种情况。

叶立柏带来的人陆续撤了回去。

秦瑟拉着叶维清的手,跑到秦国富跟前:“爸!你速度够快啊!”

“还说呢你!”秦国富朝女儿不住嘀咕:“你非给我发短信,说什么赶快来救急。哦,你就这么挖坑给你爹跳的?”

秦国富收到女儿信息的时候吓坏了。

刚好他的哥儿们都赶了过来。

那些弟兄们是中午时候在微信群里看到了老秦的抱怨,知道他女儿订婚典礼上自家人不多,所以驱车从恒城往岍市赶,特意救急给他增加人气的。

结果一群人赶到的是,人家订婚宴已经散了。

大家就相约着一同往回赶。结果还没跑出岍市范围呢,就听老秦吆喝着去个地方救女儿。

一群大老爷们儿,听说兄弟家的乖宝贝有难处了,谁肯先走?几十辆车晃晃荡荡就这么一块儿赶了过来。

一百多名汉子就这么杵在了叶维清家大门前。

叶维清这才知道,穆涛他们几个拖走那些壮汉的时候,秦瑟躲在后面戳手机,其实就是在找秦国富帮忙。

她是怕陆媛留有后招,为了保证这些人的安全,所以找了自家老爸。

没想到歪打正着,真的帮了大忙。

叶维清紧紧握着秦瑟的手,上前半步,对着秦国富诚恳道:“爸,这次真的是谢谢您了。”

简短一句话,秦瑟气得眼睛都直了。

哦,这才刚订婚呢,就叫上‘爸’了?

这家伙喊得可真顺溜啊。

叶立柏刚要走呢,忽然听到叶维清这么一声,拉开车门的手就顿在了那里。

“你们今天订婚了。”他说。

不是问句,是非常肯定的语气。

孩子们都没理他。

这个时候,叶立柏带来的人和秦国富带来的人都回到了车里。

面对着亲家公的质问声,秦国富为了女儿和女婿挺身而出,回了句:“是啊。订了。你干吗?”

叶立柏盯着秦瑟:“维清都开口叫老秦‘爸’了,你就不知道叫人的?”

秦瑟很轻地叹了口气,神色里满是踟蹰和纠结。

“这不是知道不知道的问题。就算我知道,”她犹豫踌躇着说,“也不代表我叫得出口啊。”

“嗯?”叶立柏拧眉。

简简单单的称呼,一个字儿就能解决,有什么喊不出来的。

“我爸一向是护着我和维清的,所以维清喊得出口,因为我爸做的都是身为父亲该做的事情。”秦瑟一脸无辜,慢吞吞地说:“可是您都没对维清好过,我没感受到您是他爸爸,又怎么叫得出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