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别叫, 我不会伤害你的,你要是不叫, 我就把灯打开。”

于此同时, 楼下跑过来好几道嘈杂的脚步声,有人在很用力的敲着她这栋楼下的大门, 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娘的, 给老子把门撞开, 我还不信抓不到那小子了,你们一家家的去搜, 谁家不开门就直接给我砸。”

张大彪觉得自己真的是晦气,好端端的,有人混进了大世界,还呆了好几年了,都混进了高层, 把大世界的底子都给摸清楚了。

他是专门负责排查这些的负责人, 一直都没发现, 被上头削了一顿不说,还勒令他抓人。

本来计划得好好的,但对方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消息,带着他们大世界背后的一些交易资料, 跑了。偏偏前两天有个上头的领导, 带着场里的一位小姐出去, 出了事。今天就有公.安守着大世界, 上头正在交涉呢。

所以他抓人还不能太嚣张, 只能这样黑灯瞎火的带着一小波人过来,一家家的查。

还好之前一直有人盯着,不然跑哪去了都不知道,只可惜跟到这个地方就给跟丢了。

他们大世界表面上就是一个普通的娱乐会所,可实际上呢,给人洗.钱,还有违.禁物品交易,你想得到想不到的,大世界里都能帮着解决,只是这种事就不是那些来大世界玩的普通人能接触到的。他们有专门接待贵宾的暗房,层层把守不是随随便便能进去的。

主要还是上头的一些人自己玩的花样,还有些资源则往下面的小城市流通。

张大彪本人没啥文化,但混了这么多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反正没少他赚的,他自己也经常拿一些东西给下头的人,让人拿去卖掉呢。

他每次拿货可都会留名字,听说被带走的交易资料上就是记录这些的。这要是抓不到人,他也要跟着遭殃。

想到这,他越发的焦急了,眼看着这扇门一直不开,他干脆一脚下去,将门给踹开了。

“你们一人一间房给我搜,我去顶上看看。”张大彪对身后几个人说道,自己壮硕的个子则挤上了楼梯,往楼上走去。

来到顶楼,张大彪看到门下面漏出来的灯光,不耐烦的开始敲,“开门,给老子开门。”

没有动静,张大彪推了几下,正要直接踹的时候,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昏黄的灯光给开门的女人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女人头发微湿着,飘散着肥皂的香味,应该是刚洗完澡回来,头发还没擦干,滴滴答答的水滴从发尖滴落,润湿了薄薄的春衫,两弯手臂撑着门框,懒懒散散的站着,照着的灯光隐隐透出一小截柔嫩细腰。

打开门后,女人极其不耐烦的样子,秀气的眉毛轻挑,妖冶精致的小脸满是不高兴的神色,媚儿眼轻瞥,靡颜腻理,开口就如脆嫩的莺声,“干嘛呢?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好好休息了?”

张大彪看着这个个子不高的小女人,眼睛垂涎的流连在她精致的小脸还有隐隐的小腰上,咕咚一下吞了口口水。

“那什么,有人偷了我东西,我是来找人的。”张大彪眼睛往里看,就一间很破旧的小阁楼,一眼过去,也看不到其他人。

楼下其他租户不情不愿的开门了,还有个女人骂了两声,然后被人骂了回去,也就不敢出声了。

张大彪吸了吸鼻子,闻到了一股味道,“什么味这是?”

吴烟没好气的拿出一盒子烧鸭,在他面前晃了下,浓稠香郁的酱汁勾着他又吞了口口水。

“你被偷了东西就来一家家敲门?以为自己是公.安呢?下面门一踹,吓得我差点把烧鸭都给打翻了,没让你赔就不错了。看过了没有,我这房间就点子大,住我一个人都闲挤得慌,还能藏什么人?”吴烟没好气的说道,一娇一嗔的样子外的勾人。

张大彪听着这娇脆的声音,心都酥了,确实,这么大点的地方,哪里能藏人啊,不想唐突了美人的他讨好着说道:“是是是,确实,装你一个小人儿都挤,今天是我这边不对。下次有时间,我来请你吃饭,我好好赔个罪,你看怎么样?”

吴烟睨了他一眼,眼尾细长轻佻,“行啊,只要你还能找到地的话。”

张大彪晕晕乎乎的,一拍胸口,“那肯定是能找到的,今天我还有事,就先去其他地方看看了。我们马上就走,肯定不会再吓到你的。”

他一脸的谄笑,一边倒退着往楼下退,一边继续看着吴烟,要不是上头给他交代了这个事,要把人抓到,他肯定得把这个漂亮的女人约出去。

吴烟等人下了楼,把门嘭的一关,还高声喊了一句,“真烦人。”

很快,楼下就传来了张大彪吆喝人走的声音,“动作都轻点,把人都给吵着了,这里都已经看过了吧?咱们去其他地方看看。”

等楼下的门都关上了,吴烟长舒了一口气,拿件外套把自己裹上,然后敲了敲床板。

她自己走到对面,坐在那堆材料中间,看着床底下爬出来一个满脸灰,身上还沾了不少血迹的男人。

那个人站起来,身体摇摇晃晃的,像是受伤还有些严重的样子,长得有些古板,“谢谢你了。”

吴烟指了指他旁边的凳子,“你坐吧,你真的是部队里的人?刚刚那伙人是来抓你的?”

这个男人坐下来,看向吴烟,“对,我是部队里当兵的,在跟踪一个跨国任务。”

吴烟点点头,“这样啊?那你身上的这些伤有没有关系,我去给你买药?。”

之前吴烟刚进门,就被这个人捂住了嘴,当时真的吓得够呛的,那一瞬间,她脑子里闪出来了很多种可能,是不是那个黄哥上次被打成那样不甘心,就找人来抓她了。是不是周如甄找来的人?要不就是这些天她频繁外出,被这边的人看在眼里,产生了什么不好的心思?

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些猜测,因为这个人捂着她的嘴,在她点头答应了不会叫之后,就快速的解释了一遍,说他是国家部队里当兵的。吴烟本来不相信的,她怕得要死了。

管你是不是当兵的,你一身的血闯进别人的房子,还捂着人的嘴威胁别人,哪里像当兵的?

但人还掐着你脖子呢,你有什么办法?好在这个男人确实没伤害她,人也长得正派,关键是他手里有木仓。就她浅薄的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现在能拿木仓的,要么就是公.安,要么就是当兵的,其他人好像都不允许有木仓。

那这样的话,这个男人应该就没说谎了,既然没说谎,那他就是公职人员,办的肯定也是大事,作为平头老百姓,吴烟在渐渐的了解这个世界的过程中,看了不少的报纸,上面经常会写一些哪里出了事,公.安抓到了人。所以她对公.安啊、当兵的有很大的好感。

她信了这些,就赶紧帮着男人躲起来,自己则快速的消灭那些在地上的血迹。为了掩盖味道,她还特意的用之前提上来的一些水把头发打湿,再把肥皂抹一些在头发上。打翻的烧鸭酱汁味道比较浓,放在门口也能掩盖住味道。

因为怕对方非要进屋找人,吴烟只能用上美色这一招,好在效果还是不错的。

这个男人听完吴烟的问话,摇了摇头,“不用,伤不要紧,我队友很快就会来找我的。”

吴烟看着他捂着的伤口,把衣服都给染红了一片,自己都觉得疼,“真的不要紧?”

男人点头,下一秒,吴烟就看到这个男人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吴烟:……这可太不要紧了吧 ?

一直在周围徘徊的周如甄早就注意到有一堆人跑过来找人,等了这么多天的她兴奋的在小巷子里穿梭,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就连臭气熏天的垃圾堆,她都没有放过。

路上没有人,哪里都没有人,吴烟回家的一条路上,被她翻遍了都没有人。

“人呢?人去哪了?”周如甄心急如焚,手抓着自己的头发,她还买了个手电筒,生怕自己没有找到人。

但没有就是没有,她在垃圾堆里翻了一圈,身上臭气熏天,还是没见着。

不甘心的她连周围的巷子都找遍了,没有就是没有。

她咬着嘴唇,神经质的到处翻找,今天一定要把人找到,这是她的机遇,这是她的机遇,找到这个人,她就能像吴烟那样,一步飞升,从此钱权不缺了。

张大彪站在路口,焦急又沉默的抽着烟,眼睛都充血了,远远的看到巷子里时不时闪过一道手电筒的光,“里面的是谁?”

旁边的小弟摇头,“不知道。”

“去问问去,问问这个人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张大彪吩咐道。

很快,就有人把周如甄带了出来。

张大彪嫌弃的捂着鼻子,“这女的干嘛呢?身上怎么这么臭?”

周如甄惊恐的抱着自己的手电筒,看着周围这一圈男人,瑟缩的想跑,然后被人钳制住,“你们什么人?抓我要做什么?”

张大彪更嫌弃了,这就是个疯子吧,尤其是这一身臭气熏天的,刚从粪坑里出来嘛?但为了找人,他还是耐着性子,没好气的问道:“疯婆娘,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受伤的男人?要是看到了的话,跟我说说,我给你两百块钱。”

周如甄脑子快速的转动着,更加确定,那个男人就在这附近,这两百块钱,对比救了那个男人后会获得的东西,压根就不值一提,她绝对不会让这群人找到那个男人的。

“没有,我没有看见,我就是捡垃圾的,大晚上的没人跟我纸壳子,今晚除了你们这些,要么就是住这一片的居民了。”她镇定的回答道。

张大彪拧眉,有人跟着就是跑到这片地方来着,正要再问,有一个小弟跑了过来,“大哥,有公.安往这边来了。”

“撤,先回去。”张大彪当机立断。

看着这群人都跑了,周如甄浑身虚软的跌坐在地上,但很快,她又爬了起来,兴奋的往里面走去,那个人肯定还在里面。

……

吴烟正要把人扶到自己床上躺着的时候,手还没碰到人,这个才晕过去的男人突然间又睁开了眼睛,把她吓了一跳。

“你怎么醒这么快啊?”吴烟惊讶的问道,才晕过去呢。

男人刚醒过来眼神凌厉得很,像是反应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看着对面的吴烟低声道歉,“不好意思,我警惕性比较高。”

吴烟摆摆手,“没事没事,要不我还是去给你买药吧?这样不行的。”

她指的是他的伤口,这血一直没止住。

男人再次摇头,“不用,这些伤得去医院,我现在还不能去医院,要是有布的话,可以给我一点,先把手臂给绑起来。”

他最重的伤就是手臂被子弹打中了,其他的都不要紧,这些年他受过的伤不少,自己也有判断。刚刚晕过去也是跑出来失血比较多,一下子没撑住,把手臂绑起来就好会一些。

吴烟碎布头不少,赶紧拿出来,帮着这个男人把手臂绑起来,这种伤口她没见过,刚看的时候她忍不住皱了眉毛,手也止不住的发抖。

绑起来之后,吴烟又给他倒了杯水。

“谢谢你。“男人很有礼貌的道谢。

“不用谢,你之前是怎么进来的?我锁都还好好的。”吴烟有点好奇。

现在她一点都不怕了,这个男人虽然表情不多,但外的让人有安全感,还是很正派的。

男人指了指对面的那扇小窗户,“从那爬进来的。”

吴烟回头一看,这小窗户上还有点血迹呢,不过,这可是四楼啊,怎么爬上来的?

像是从她脸上看出来了疑惑,男人笑了下,说道:“我们以前训练,爬这种楼层,是很简单的。”他原本以为这里没有人住的,结果刚翻进来,主人就回来了,情急之下,只好将人的嘴捂着,以防她叫出声。好在对方很配合,还帮着把人给打发走了。

其实他爬上来就没什么力气了,还是撑着最后一点力气跟人说清楚的,不然刚刚他也不会晕过去。

吴烟理解的点头,见他嘴唇泛白,老老实实的不再说话,给对方省点力气,可惜她这没有吃的,唯一能吃的烧鸭还掉在地上,现在也不能吃了。

一男一女独处在这么小的一个空间,实在是让人尴尬,吴烟只好把自己要给吴姐做的梳篦拿出来接着做。

对面的男人则平缓了下呼吸,见她手里拿着一把像是梳子的东西捣鼓着,又看她后面还摆着不少发卡啊,还有小女孩戴的头发,猜测她可能就是做这些卖的。

再想到她刚刚打发那一个男人的样子,眼中闪过一道赞赏,是个很优秀的孩子。

男人没有多看,闭上眼睛养神,等着自己的队友过来,他跑出来之前已经发了消息,应该很快就能到了。

吴烟一旦投入进去,就忘了时间,将梳篦稍微打磨一下,就开心的拿在手里观赏着,已经做好了,这两天找个时间给吴姐送过去。

而男人听到了动静,睁开眼睛,吴烟注意到他的目光,不太好意思又略带几分炫耀的说道:“这是给我一个很好的姐姐做的,她说她们那出嫁的时候,都会戴一个很漂亮的梳篦。不过你应该不知道这个东西,就是直接插在头发里面的。”她在自己头上比划了一下。

“我知道,我外婆跟我说过这个,我太姥姥就有一个,白玉做的,听说很漂亮。”男人目光柔和的说道。“你这个也很好看,你那个很好的姐姐肯定很喜欢。”

被夸了的吴烟有点得意,“嗯,她肯定喜欢。”

吴烟把梳篦小心的放进盒子里,正要开始做其他东西的时候,男人突然坐直了身体,对吴烟说道:“我队友来了。”

“啊?来了?到哪了?”吴烟一头雾水,她啥也没听见啊。

男人站起来,很郑重的对吴烟敬了个军礼,“谢谢你今晚的帮助,我先走了,还有任务需要汇报。”

吴烟赶紧站起来,慌张的摆手,“不算帮忙不算帮忙的。”她觉得就算没有他,这个男人应该也不会被抓到。

男人微微颔首,然后起身打开房门,步伐轻巧,直接在楼梯口那个窗户翻下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吴烟目送着他下楼,然后轻轻的把门带上,屋里酱汁的味道还有血腥味交织在一起,不大好闻,吴烟把窗子打开,一股凉风吹进来,将屋里的味道给吹散了。

也没有了接着做头饰的心情,吴烟将屋里收拾收拾,就拿了两件衣服下楼,要去浴室洗澡。

浴室那边很热闹,忠哥被他老婆发现找小姐了,正被他老婆按在地上抓挠,旁边还有一个哭得惨兮兮的,衣服都要被扒光的女人,吴烟认出来,这就是前些日子在浴室里见到的小丽,被打趣说她怎么知道忠哥软不软的那个。

从忠嫂一边打人一边骂的语句中,吴烟知道了这个小丽经常和忠哥在浴室约。刚刚那伙来找人的闯进浴室,正好碰到忠哥和小丽在里面办事,嚷嚷着就把事情给闹大了。于是,忠嫂杀过来了。

旁边围观的很多,有女人冲着小丽吐口水,也有男人肆无忌惮的视线在小丽身上转悠。旁边房间里传来小孩子的哭闹声,吵吵嚷嚷闹人得很。

吴烟有点恍惚,刚刚她经历的事,好像是梦里一般,哪有现在的人间真实啊。

摇了摇头,吴烟走进浴室,算了算了,就当自己做了场梦吧!

第二天一吴烟把东西给收拾好,刚出大门,就闻到一阵恶臭,她捂着鼻子,看向精神恍惚,脸色苍白的周如甄,昨天堵一次自己,怎么今天还来一次。

再看周如甄身上,黄一块黑一块的污渍,又脏又臭,这是垃圾堆里滚了一圈吧?

“周如甄,你碰到什么事了?”吴烟捂着鼻子问道。

她现在看起来很不正常,尤其是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都让她有些发冷。

“你是不是救了一个人?”周如甄紧盯着吴烟问道,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丁点的不对劲。

吴烟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的否认,“没有啊,我天天早出晚归的,救什么人?”

周如甄没从她脸上看出什么不对劲,据她这几天的观察,如果救了人,吴烟也不可能外面摆摊。但是人去哪了?周如甄找了一晚上,中间还差点被一个醉酒的人拖走,她拼命把人砸晕了才跑出来的。可她不愿意放弃,就算害怕得要命,手电筒都没电了,还是在找人。

可就是没有人,早上她实在没忍住,就再次跑来问吴烟。她强忍着自己心里的厌恶,看了一眼吴烟手里拎着的两大包东西,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会吴烟着急的说道:“周如甄,你怎么回事?这两天你都奇奇怪怪的,我只是去摆摊赚钱。没碍着你什么事吧?你也知道我家里的情况,我爸治腿等着要钱呢。你要是真有什么事,就跟我说说,咱们好歹是朋友,我能帮就帮。我现在赶时间,待会公交车就来了。”

她想到书里面写的,周如甄因为救了个人,后面就开始飞黄腾达了。那自己昨天救的人,不会是原本该她救的那个吧?这只是她一瞬间想的,但她又觉得应该不会这么巧。因为昨天的事,她睡晚了,今天也起晚了,确实是要赶公交来着,可没空和周如甄在这里扯皮。

周如甄哪里会把实际情况告诉吴烟,这会见她着急的样子,才真的觉得吴烟也没救到人。但她还是意难平,看着吴烟着急赶车的表情,恶劣的说道:“你多久没回孔雀发廊看看了?我建议你还是回去看看吧。”

吴烟不明所以,“我明天就去,要给吴姐送一个梳篦来着。”

周如甄扬眉,神情有些莫名,她拉长了语调说道:“吴姐?哦~~~~,吴姐肯定很喜欢你送的梳篦。”

说完,周如甄就转身走了。

吴烟望着她的背影皱了皱眉,真的莫名其妙呢。

……

李大姐把自己的鹌鹑都给放好了,才看到吴烟气喘吁吁的赶过来,“这么着急干啥子?你这个位置我给你看着呢,不会有人抢的。”

“早上耽误了时间,来晚了。”吴烟抓了下头发,对李大姐说道。

“晚啥?我女儿天天睡懒觉,还不能说她,每天早上叫她起床,都能要了我老命。什么时候要是像你这么勤快,我做梦都能笑醒。”虽然是这么说,但李大姐脸上的笑容还是宠溺的。

李大姐的女儿才十一岁,正在上小学。她还有个儿子,在上大学,不过两孩子都没来过这里,王思婉还没见过人。平时李大姐就喜欢和吴烟说她两个孩子的事,夸也夸,抱怨也抱怨,一般就是抱怨女儿太懒了,儿子出去上学都不给家里打个电话写封信啥的。

但每次说的时候,笑容都外的灿烂。

“还小呢,爱睡懒觉是好事,我要是不摆摊,也想好好睡一觉。”吴烟一边把报纸铺在地上,一边说道。

“你辛苦啊,又是自己做这些,又是要卖的。”李大姐拿起自己带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水。

吴烟把头花这些全部摆好,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咱这边摆摊的谁不辛苦?不都是为了挣钱吗?对了,李大姐,我想搬到这边来住,每天就不用坐公交车来回了,您有看到谁家房子出租吗?”

李大姐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拿着盖子,想了想,“好像还真有一家,我回头帮你问下,离我家不远。”

吴烟喜笑颜开,“行啊,谢谢你大姐,中午请你吃藕粉。”

“好嘞,多加点红豆。”李大姐也笑。

沈清越到的时候,就看到吴烟正在给一个女孩子扎小辫,脸上笑容清浅温柔,他忍不住也跟着笑了笑。

这几天郑浩渺老是在他耳边说起这个小姑娘,还老是说要来看看她。

前两天是来看看ZF项目的规划,今天嘛,则是在公司呆得烦了,就想出来走走,正好公司在附近,想着这边还有个小丫头呢,顺路就到了。

他对这个小丫头还挺有好感的,不是男女之情那种,就是觉得这个小丫头很努力的样子,特别好。

“沈哥,您又来啦?”吴烟收了那一个小姑娘的头花钱,扭头就看到了沈清越。

哪怕是见了好几次了,吴烟还是觉得,沈哥长得很好看。

沈清越微微点头,绕过摊子走到她旁边蹲下,关心的问道:“这两天生意还可以吧?”

“挺好的,比我之前在发廊给人洗头按摩赚得多。”吴烟把自己的凳子拿过来,“沈哥,你坐吧。”

“不用,你坐着休息会。我散步过来的,正好歇歇。”沈清越看了眼那个凳子,推辞道。

吴烟也不坐,坐下就懒得起来了,而且这里人多,起起站站的更容易累。

“散步?您住在这附近吗?”吴烟好奇的问。

“我公司在这附近。”

吴烟颔首,突然对沈清越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去买个东西。”

说罢,她就走到李大姐那边,买了两个鹌鹑回来,递给沈清越,“之前您救了我,我还没认真给您道过谢。我现在没什么钱,没法请您和郑哥吃饭。先请您吃两个鹌鹑,做得特别好吃,您放心,很干净的。“

吴烟见他穿着讲究,怕他会嫌弃脏,着重解释了一下很干净。

沈清越笑着接过去,“好,我还没吃过鹌鹑呢,正好尝尝味道,要是好吃,我待会买一些回去给公司员工当福利。”

这期间又来了两个女孩子,见吴烟头上的发带好看,就过来看有没有卖的。

发带是最好做的,她一直都是拿碎布条做,这些碎布条,一大包都花不了什么钱,还可以随意拼接。后来吴烟还改良了一点,中间用一条细细的铁丝撑着,戴在头上就更方便了,不容易滑。

两个女孩子都不知道怎么戴,吴烟一个个给她们戴好了,让人捧着镜子自己看,学起来很方便。

把两位女孩子的头发整理好,她温柔的问道:“怎么样,学会了吗?是不是很好看?”

那两个女孩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脸红的看着吴烟,“嗯,是很好看呢。姐姐你好温柔啊,性真好。”

吴烟这几天经常被夸,要么就是夸她好看的,要么就是夸她性好的。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到现在就大大方方的应下,“谢谢。”

另一个女孩子掏出两块钱给吴烟,“我们就要这两个吧,其实之前我们学校有个女生在姐姐你这买了发带,我们都觉得好看,就问了她在哪买的,特意找过来看。不过我们身上没多少钱,这些发卡等我爸妈给我零花钱的时候再来买。”

吴烟笑着点头,把钱收了过来,“好啊,到时候肯定有更多好看的头饰,也可以在你们同学之间宣传一下哦,大家都漂漂亮亮的。”

之前夸吴烟的女孩子性比较害羞,眼睛眨啊眨的看着吴烟,脸还是红红的,“好啊,谢谢姐姐。后面是姐姐的男朋友吗?跟你很般配,也好漂亮啊。”

吴烟都快忘了还有个沈哥,回头一看,就看到他还细致的拿着鹌鹑在吃,姿势很优雅,都不像是在吃鹌鹑,而是在吃什么美味大餐一般。看到她们都看着他,眼睛无辜的睁大了,吴烟觉得他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一副你们都看我干嘛的样子。

吴烟忍不住又笑了,回过头对这两个女孩子说道:“不是男朋友,是哥哥。”

将两位女孩子送走,她蹲下身补上几根发带,问沈清越:“沈哥,这个是不是很好吃?”

沈清越吃完最后一点,用报纸把垃圾装好,抬头扔进远处的垃圾桶里,正好命中,“是很好吃,我走的时候可以带一些走了。”

“好吃就行,李大姐就喜欢听大家夸她做的鹌鹑好吃。”

沈清越正要说些什么,扣在皮带上的寻呼机发出了滴滴答的声音,沈清越眉头一皱,将寻呼机取下来看了眼,随即又抬头对吴烟说道:“鹌鹑我下次再来买,有人找我有急事,我先走了。”

吴烟连忙点头,沈清越走了两步,又回头问她,“有没有纸笔?”

吴烟赶紧把本子和笔给他找出来,他皱着眉在本子最后写了个地址和联系方式,“这是我公司的地址和我办公室的电话,有什么事就去公司找我或者打电话也可以。”

“好,谢谢沈哥。”吴烟把本子和笔接过来,看着他大跨步的往外走去。

等人消失在人群里,她低头看了眼本子上的信息,第一感觉就是字写得很好看,再看地址,人民路118号,后面就是电话号码了。

吴烟把本子放好,脑子却想着,怎么好像看过这个地址的样子。没等她细想,摊位前面又来了人,她笑着迎上去。

沈清越几乎是一路飙车到的医院,他铁青着一张脸,等在门口的郑浩渺看到他的脸色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沈哥,沈哥,这是好事啊,你脸色这么难看干嘛?”郑浩渺跟在后面说道,说实话,他也才刚刚才知道消息,惊得他半天没说出话了,整个人都迷糊了。

沈清越咬着牙,眼睛通红,“好事?是他妈的好事,老子像傻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病房号是多少,你在前面给老子带路。”

要不是这些年他自控力变强了不少,看到后面消息的时候,他开车都能直接撞到墙上。

郑浩渺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刺溜两步走到前面,老老实实的给他沈哥带路。

谁知道这家子人什么毛病,啥都自己憋着不说,还都瞒着沈哥,这要是他,他也不知道这会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走在后面的沈清越顾不得走廊里其他人看向他的眼神,抬手狠狠的擦了一下眼睛。然后继续冷着脸,跟着郑浩渺往前走去。

来到顶楼的单人病房,门口还有几个人当兵的守着,倒是没拦着他们,郑浩渺想推开门的时候被沈清越扯了一把,“我来吧。”

这时候的沈清越已经恢复了平静,只是扯在郑浩渺衣袖的手,微微颤抖着。

郑浩渺退到一旁,担忧的说道:“沈哥,你别太生气了,岩哥昨晚是汇报完才做的手术,伤还重着呢。”

沈清越抿着唇,脸色越发的冷了,他瞪着面前淡黄色的门,然后握着门把手,一把推开。

坐在在病床上的男人抬头注视着这边,看到沈清越冷着的俊脸时,嘴角一勾,“清越!”

沈清越直勾勾的看着病床上的男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他走进来,把门关上,站在门边不肯再往里走。

男人叹了口气,看着沈清越的眼神越发的柔和,“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我这是任务,只有这样,才能让那帮人信任我。”

“所以呢?你和爸都知道?就只瞒着我?”沈清越垂下眼眸,拳头握得紧紧的。

男人接着解释:“那时候你的脾气又臭又硬的,我们怕你也被盯上,就只能想出这个主意,你和爸闹矛盾了,正好打消那些人的戒心。”

“呵,所以你们就都忽略了我的感受,你知道所有人都告诉我,你死了之后我有多难受吗?你知道我有痛苦吗?”沈清越忍不住看向病床上的男人,他漂亮的桃花眼里终于忍不住蓄满了泪水,“整整六年,我一直都不相信你死了,可是又不得不相信。”

沈清岩放在被子里的手颤抖了下,看到他弟弟哭,他心里也一揪一揪的疼。他记得离开前,弟弟还是个嚣张的小伙子,跟院里的几个朋友,天天跑出去闯祸,那时候都是他去收拾的烂摊子。这小子皮实得很,怎么揍都不哭,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哭,也不认错,死犟死犟的。

他们的妈妈走得早,以前他们的爸爸也特别的忙,他比清越要大上五岁,小时候都是他带着清越玩的,俩人的感情也外的深厚,清越别人说的话都不听,唯独他的话还算听得进去一些。

自己带大的弟弟哭成这样,沈清岩不难受吗?难受的。但当时没有办法,有人看着他爸位置太高了,有心要弄他,又因为他在部队表现优异,碰到了不少小动作。正好碰到了一个跨国追踪的案件需要一位卧底,他就主动请缨过去了。用假死来缓解他爸政事上的危机,也解除那些人对清越的窥探。

因为担心清越太莽撞了,所以他和他爸商量了不能告诉清越真相。原本想着顶多三年,就能完成任务,可是后来发现这里面居然还牵扯到了不少上头的人,越查越触目惊心,足足六年,才算是把证据收集齐全了。

现在就等着证据往上报,然后抓人了。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通知清越,他其实没有死。

“对不起,清越,哥哥回来了。”沈清岩郑重的跟他道歉,眼底藏着红,确实,当初他们没有考虑到清越的感受。

刚刚他也问了郑家小子关于清越这几年的事,他很欣慰,清越没有像以前一样,浑噩度日,并且像他想的那样,成为了一位很优秀的男人。可这些都是在好几年的痛苦度日上改变的。

很多年没有哭过的沈清越落了几滴眼泪,就不好意思再哭了,他走到沈清岩的床边,扯了一条凳子坐了下来,仔细看了看他哥的脸色,很苍白,他别扭的问道:“你是不是受伤了,我刚听浩渺说你做了手术?”

沈清岩把自己藏在被子底下的手抬起来,“手上中了颗子弹,其他的都没什么。”

沈清越脸色越发的冷了,忍不住嘲讽道,“是没什么事,就是中了颗子弹而已,多能耐啊!”

沈清岩无奈了,看自家弟弟像看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样,“这已经很幸运了。”

“哼。”沈清越冷哼一声,他自己就是这大院里出来的孩子,自然知道像他哥这种任务,肯定是危机四伏的,只是手臂受了木仓伤,已经很不错了。但他心里存着气,还是忍不住。

兄弟俩人在里面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这些年发生的事,也算是彼此了解下在对方不在的几年里,都是怎么过的。

当然,全程沈清越都臭着脸,一副不配合的样子,但是当他哥说到凶险的时候,又忍不住坐直了身体,瞪大了眼睛。这样子都被沈清岩看在眼里,但得忍住,还不能笑,不然这沈家越爷,得爆炸了。

说到最后,沈清岩对沈清越说道:“我明天就得回京城,你如果不回去的话,就帮我办件事。”

“什么事?”沈清越认真的问道。

“昨晚有个女孩子帮了我,总不能什么表示也没有。你替我去问问,她需要什么,我都给她解决。地址是兰复巷130号,住阁楼的一户。”他昨晚离开前,特意看了门号的。

沈清越听完了地址,看向他哥,“是不是挺瘦挺白很漂亮的小姑娘?”

沈清岩诧异,“你认识?”

何止是认识,你弟我还救过人家呢!这都什么缘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