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决定去广化寺上香,那里求子灵验。
裴老爷听她安排,忍不住道:“你急什么?他们还年轻……”
“我却不年轻了!”安阳微怒。
裴老爷顿了顿,拍着她手背安慰:“别急别急,永宁公主不也几年了才怀上?该来的总会来的,不来的时候急也没办法。”
安阳眼睛一亮:“对啊!我怎么忘了她?我明日就去问问她是怎么怀上的!”
裴老爷:???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他急忙道:“你千万别去问!谁喜欢被问这种问题?换做是你,你乐意?”
安阳想了想,自己还真不乐意。都是姚家的女儿,永宁的脾气和她差不多的,她仗着自己是姑母,倒忘了这茬了。那只能不问了。
她失落地道:“那我还是只能去上香。”
裴老爷不敢再拦,怕又触动她别的想法。
到了休沐日,裴义淳护送安阳、余慧心和裴骊珠一起去广化寺。这座寺就在城内,香火鼎盛,很多平民百姓都会来此。今日因安阳来,闲杂人等就禁止入内。
安阳每隔几月就要到寺庙上香。她有好几个儿女在外面,自然要求佛祖保佑。因此,裴义淳也没怀疑她此次的目的。
进寺时,安阳饱含深意地看了他和余慧心一眼:“听说这里求子灵验。”
二人皆是一愣。
裴义淳有些烦闷,想说这东西不可信、不过是买个安慰,但抬头见住持走来,就闭上了嘴,只是担心地瞅了余慧心一眼,怕她难过。
余慧心没有难过。她本来不信玄学,不过自己都穿了,似乎可以信一下,心里变得跃跃欲试。
到了大雄宝殿,安阳跪在前头,余慧心和裴骊珠一左一右跪在她身后。
余慧心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极其虔诚。裴义淳看着,心情更加烦躁。
他们在寺里吃了斋饭才回家,余慧心先送安阳回房,再回自己房间。
她换了身衣服,发髻也重新梳过。紫兰正给她戴首饰,裴义淳从外面进来,道:“你们先出去。”
“是。”紫兰放下簪子,和红梅退出房间。
余慧心回头,拿起簪子递给裴义淳。他走过去,接过来给她戴上。
“佛祖惹你了?”余慧心看出他不高兴。
他顿时失笑,握着她肩膀,低头在她脸上吻了一下,闷闷地道:“孩子不用急的。娘她……她有自己的想法,虽是为了我们,但我们可以不必放在心上。”
余慧心睫毛颤了颤,轻咬下唇:“怎能这样对娘?”
他直起身,一脸散漫:“其实我一直想出门游历,要是有了孩子,出门的时候不好带着他们。为了出去玩,将他们交给二老也不好,还不如不生呢!”
余慧心惊讶:“游历?”他从前不是说着玩的?
“嗯。”裴义淳突然想到,这事还没问过他的意见,忍不住紧张,小心翼翼地解释起来,“自从读了《将进酒》,我就想去看看黄河水,指不定能将山水画得更好些。李白能写出那么豪放的诗,一定是因为他去的地方够多、见的河山够广……慧心,你愿意陪我去吗?”
“好呀!”余慧心愉快地答应了。世界那么大,谁不想去看看呢?原本她已经放弃这个想法了,没想到他们志趣相投。只是他问得如此郑重,让她好笑又心疼,“一首《将进酒》你就疯了,若是……”
“若是什么?”
“若是李白再写几首诗,你可怎么办?”
“诶?他还有诗吗?”裴义淳顿时想要。
“我怎么知道……”余慧心倒是想投喂他,但事后肯定圆不过去。
“应该还有的,只是没传到京城来。”裴义淳高兴地道,“等将来我们出去,或许会碰上他。”
“……嗯。”
裴义淳没想到她会如此畅快地答应自己,高兴得亲了她一下:“那多几年我们就去!所以现在不生孩子才好,不然到时候带着拖油瓶,多麻烦?”
“……好。”余慧心低头埋在他胸前,紧紧地抱着他,“义淳……我来到这个世上,一定是为了遇见你的。”
“……你胡说什么呀?”裴义淳觉得这话怪怪的,下意识反驳。
“没胡说。”她嗓子发堵。
如果不是他,她根本不会理会嫁人这种事,而两辈子都只有一个他。一定是因为他在这个时空,她才来的。
……
到了十月,余慧心仍然没怀孕。安阳习惯了,倒也不急了。
十五日,安阳和余慧心要进宫向皇后请安。裴骊珠可以不去,但她从来都是去的。
余慧心和裴骊珠亲自帮安阳穿戴,外头来人传递消息:“东宫来人,说太子妃想见七小姐。”
裴骊珠疑惑。她给皇后请完安,就会顺道去东宫,怎么又特地来说?
安阳将人请进来,问:“太子妃让七娘几时过去?”
那人愣了一下,道:“就现下。”
“为何?”
“兴许是想找人说话?太子妃提起,太子就让奴才马上来了。”
安阳皱了皱眉,对余慧心道:“既如此,你陪七娘去东宫,我去见皇后娘娘。”
三人一起出门,进了皇城后分路,安阳去皇宫,余慧心和裴骊珠去东宫。
进了东宫,由专人领着去太子妃寝宫。到之后,只见太子的妃嫔全部立在院子里,加上丫鬟,挤挤挨挨地好几十人。
人虽多,却静悄悄的,且个个穿着素雅,首饰都像特地挑了简单的戴,这么多人,竟然一点钗环碰撞的声音都听不见。
余慧心和裴骊珠被这景象搞得忐忑不安,大家见了她们,位份低的都自觉退开,二人便上前给侧妃郑雅请安。
“平身。”郑雅小声道。
话音刚落,殿内出来一个太监,声音低低地:“裴七小姐,太子妃请您进去。”
“好。”裴骊珠松开余慧心的手,不安地进去了。
余慧心盯着她背影,直到消失了才看向不远处的卢舜华。
卢舜华欲言又止,想告诉她现在的情况,可眼前这么多人,却一个字都不能说。两人又没什么默契,也无法用眼神传达出来。
余慧心倒是淡定。人都到这里了,先等着吧。至于什么情况,她心中大概有数。
……
裴骊珠走进卧室,见太子坐在床边、握着赵静贞一只手,赵静贞静静地躺在床上。
太子看见她,低头对赵静贞说:“骊珠来了。”
赵静贞动了动,想坐起来,太子没拦着她,将她扶了起来。
裴骊珠见她脸色苍白,疾步走过去,红着眼问:“你怎么回事?前几天见你不是还好好的?”
赵静贞靠在太子怀中,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抓住她,哀伤地道:“吊着命罢了……”
“你别胡说!”
“我自己知道……”赵静贞气息微弱,抓着她的手毫无力气,不住地颤抖,“我大抵是好不了了……我……别的我不担心……就是放不下阿炎……”
阿炎是她的孩子。
“你不会有事的……”裴骊珠难过得想掉泪。
“如果可以……”赵静贞抓紧了她,手突然不抖了,“你帮我看顾他一下……”
“我?”裴骊珠呆住。她怎么看顾得住?那是皇孙,也轮不着她啊。
“可不可以?”赵静贞问。
裴骊珠茫然地点头:“可以——”
赵静贞一笑,松开她的手,倒在太子怀中。
裴骊珠:“……”
太子安静片刻,抱着赵静贞的手紧了紧,再轻轻把她放下。
“殿下?”房中的嬷嬷走过来,“太子妃她——”
裴骊珠盯着赵静贞,猛地哭了出来。
哭声传到殿外,院子里的女人皆变了脸色。
紧跟着,殿内走出一太监,伤心地道:“太子妃薨逝……”
众人齐齐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