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慧心在花园里纳凉,豆豆在脚边玩毛线球,将她逗得乐不可支。豆腐趴在旁边的树上,用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们。
余慧心被它看得炸毛:“你那是什么表情?不爱呆就走,找你别的家去,反正我有豆豆了,不稀罕你!”
“喵~”豆腐凶猛地叫了一声。
“怎么还和猫吵架?”陈氏从院门外进来。
余慧心马上起身,叫周围的丫鬟:“把灯打亮些。”
大家就都提着手边的灯去照陈氏脚下。
余慧心走过去,伸手扶了陈氏进屋。屋里稍微热些,但蚊虫少。
“喵喵~”豆豆跟了过来。
余慧心捞起它,对丫鬟道:“看着豆腐,免得它乱跑绊到人。”
“姑姑~”圆圆望着她。
她知道他想要猫,将豆豆给他:“小心别被它挠了。”
“哎!”圆圆开心地抱着猫往外跑。
陈氏叫道:“你做什么来了?”
“呃?”圆圆将猫给丫鬟,又跑回来。
陈氏无奈:“看你这记性!”
“怎么了?”余慧心问。
“他得了件东西,拿来给你做寿礼。”陈氏笑眯眯地道。
余慧心一脸惊喜,伸手将圆圆拉到身边:“这么小就知道孝顺长辈啦?我家圆圆长大了肯定是个了不得的男子汉!”
“他哪知道这事?还不是别人提醒的他,东西都是别人给的,他拿来借花献佛罢了。”
余慧心疑惑:“谁呀?”
“是师父。”圆圆气呼呼地说,“他说你坏话。”
陈氏想打人,送礼就送礼,怎么还告起状来了?
圆圆咻地躲到余慧心背后。
余慧心马上问他:“你师父说我坏话?”
圆圆抿着唇,眼睛盯着陈氏,不肯说了。
余慧心对陈氏道:“你别吓他。他在外面听到人说家里人坏话,当然该回来说。”
陈氏头疼:“那可是他师父!”
“师父怎么了?又不是亲爹。要是师父和亲爹不和,他要怎么办?”
“你少胡言乱语!”
余慧心一笑,将圆圆拖出来,“好了,告诉姑姑,你师父说我什么坏话了?”
“他说你字不好看。”
“……”好你个裴义淳!你自己知道就罢了,怎么还拿出去乱说?
“他说不想再看到你的丑字,特意寻了些字帖来,叫你好好练,还让我用送生辰礼的名义带给你。”
“…………”
“好了。”陈氏道,“去和豆豆玩吧。”
“好。”圆圆转身跑了。
余慧心若有所思地咬了咬唇,突然叫道:“字帖呢?”
“在呢。”陈氏说,叫丫鬟将东西拿来,递给了她。
余慧心不好意思地一笑,打开锦盒,将其中的字帖拿出来,咦地一声:“居然是《木兰诗》?”
“什么《木兰诗》?”陈氏问。
“太乐署新收录的民歌,说的是一个女子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的故事,我前两日刚在书肆里见过。”
“竟还有这样的事?”陈氏伸手,“给我看看。”
“过几天再说!”余慧心马上收了起来。
“为何要过几天?”陈氏惊了,突然怀疑这字帖有异,后悔刚才没检查。
“我打算生日那天请说书先生来家里说这个故事,当然不能叫你提前知道,不然到时候你就听得不专心了。”
她特意将茶肆开张的日子挪到了生日之后,倒不是没时间,而是想让自己人先感受说书的魅力。
说书先生已经找好,原计划说的第一个故事是她写的武侠小说。《陈世美》她想先缓缓,不然钱还没赚到,又让王家那边知道了,又给她使坏怎么办?
只是武侠却不适合在后宅说,她思考之后,就现写了木兰从军的故事。
她一开始是想写缇萦救父的。陈世美的故事她放在了西汉时期,查资料时看到了缇萦救父,印象比较深刻。只是这故事收录于烈女传,后宅女子谁不知道?复习一遍难免无聊。
而《木兰诗》刚流行,余慧心上次去书肆,看到王掌柜在抄。这诗是北朝民歌,流传到京城经历了一些时间,大家都不知是何人所作,反正已经传唱开了。
余慧心跟着诗文内容,写了一个说书稿,说书先生只需饱含热情地照着念就行了。
陈氏听了她的话,便关心起茶肆来:“听说这茶肆裴公子也有份?”
“嗯。我想着有他在,好歹是个靠山,免得人来捣乱。”
“话虽这样说……”陈氏探究地看着她,“但你会不会和裴公子走得太近了点?”
余慧心愣了愣,看着她不说话,有点无辜的样子。
陈氏一叹:“裴公子的举动,有些逾矩了。”
余慧心垂眸,转着手中的扇子:“他不是向来不规矩?”
“那他也没对女子不规矩过!”
余慧心笑:“聘礼出门了非要退婚,这还不算?”
陈氏一噎,突然想:以裴聚宝这样的性子,倒不可能有什么企图了,毕竟费钱不是?
但转念又发现了盲点:他已经开始费钱了啊!
陈氏忧心忡忡:“也不知他想做什么。”
“他能做什么?”余慧心嘟囔一句。
陈氏张了张嘴,倒不知该说什么了。
次日,余慧心去茶肆。
茶肆大堂和阁楼装修得差不多了,只雅间的东西还没摆齐。余慧心怕遭贼,打算等开张后再弄。
说书先生是个姓马的老头,此前在河边柳树下摆摊算卦吹牛讲鬼故事。余慧心稍加点拨,他就知道该怎么说书了。
余慧心将木兰从军的稿子给他,他看都不看就喊累:“先前那个故事我还没背全呢!”
“你管这个!”余慧心脸一板。
她是雇主,一旦严肃起来,马老头就害怕了,不敢再多言。先前抱怨,也是看她是女子,才敢大胆。
余慧心道:“这故事你不必背很熟,到时候你到我家去,给我父母兄嫂说。有女眷在,你不好露脸,我让人在你面前竖个屏风,你可以照着念。”
“要得要得!”马老头立马答应,“就是这工钱,有额外的么?”
余慧心冷笑:“我难道会让手下人做白工?”
她心里哼了一声,这老头太油滑,得给他培养两个竞争对手!
“小姐。”楼下的余旺上来了,“裴公子在下面。”
“请他上来。”余慧心说着,扫了马老头一眼。
马老头下楼,路上碰到裴义淳,躬身道:“见过裴公子!”
裴义淳扫他一眼,嗯了一声,上去了。
马老头看着他背影,美滋滋地想,这可是个大贵人,不知有没有机会在他面前表现表现,好助自己飞黄腾达……
裴义淳走到楼上,见余慧心俏生生地站在前方,一颗心怦怦直跳。
余慧心福身:“见过裴公子。”
“见过三娘。”裴义淳行礼。
余慧心一笑:“裴公子请坐。”
二人坐下,裴义淳拿出一封信:“骊珠给你的。她先前在北郊避暑,所以晚了几天。”
余慧心愣了愣,马上明白过来,这是跟着皇帝去避暑的吧?是她笨了,完全忘记了古代的王公贵族有这一遭。
她不好意思地道:“你先前怎么不说?你若说了,我就不打扰她了。”说完却没马上将信拆开,估摸着……就算裴骊珠不想来,也被他磨来了。
“无事。我知道她,她也想多几个地方玩,说不定早闷得慌了。”裴义淳笑了笑,端起茶喝了一口,“我过去还知道一件事——太子明年大婚,将开恩科。”
“哦?”余慧心心想,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恐怕今年就有许多举人要进京。你这茶肆后头,暂不要做雅间了,改几间客房,到时候肯定供不应求。”
“好主意!”余慧心恍然大悟,又想到书肆也可以做相应的打算,“书肆也要多备些儒家经典。”
“儒家经典注解者甚多,我给你写个单子,你照着准备。”
余慧心马上叫人拿笔墨纸砚来。
捧砚去后院打了盆水给裴义淳净手,裴义淳洗干净了才开始写。
余慧心坐在对面,突然问:“裴公子嫌我字丑?”
裴义淳一惊,一笔走歪。
他犹豫了下,将就着写下去,脑袋往下埋了埋,低声道:“我不那样说,圆圆不肯帮忙。”
余慧心:“…………”
要死!
大胆!
你丫是不是穿越的?怎么可以这样撩女孩子?
裴义淳很快写完,搁下笔抬头,见她双颊泛红,顿时露出笑容,将写好的书单换了个方向移到她面前:“就这些,比旁的多备些就是。”
“好……”余慧心低低地答应了,见墨迹未干,低下头吹了两下,却也无济于事,只好先摆在一边。
“开恩科这事……”
“嗯?”
裴义淳顿了顿,轻叹:“无事,我回去了,你也早点……要我送你么?”他突然想起来。
余慧心一笑:“于礼不合。”
裴义淳窒息,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他咬了咬牙,闷不吭声地走了,脸上愤愤地,好像谁得罪了他。
“裴公子怎么突然生气了?”红梅惊讶。
“他和自己置气呢。”余慧心淡淡地说,疑惑:他刚刚最后想说什么,但又不好明说,不过可以肯定和开恩科有关!
她一后宅女子,顶多就是开铺子赚钱,不可能再与此扯上什么关系,但家里人可不一定!
得赶紧告诉余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