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尧青一听说她有好事,心微喜,“什么好事?”
“大嫂怀孕了。”顾锦文看着身边的周芙笑眯眯道,“现在跟大哥在咱们家呢。”
话落,沈尧青大笑,“真的假的?孩子多大了?”
他大哥就生三个闺女,按乡里人的想法得必须有儿子才能被看得起,虽然大哥一直不介意,但大嫂心里是有疙瘩的,没想到隔这么久,竟然还有这么好的事发生!
“真的。”顾锦文拉了个凳子在电话旁边坐下,“医生说才两个月的样子,还小呢。”
沈尧青松了一口气,两个月应该是在孙美花死之前这样怀上的,周芙虽然也才三十五,但她已经太久没怀孕了,希望她这一胎能顺利如愿。
“确实是大好事,我应该早一天打电话给你,然后可以买点奶粉一起寄回去。”他唇角微笑,“现在你帮她多看着点。”
“放心吧,我看着呢。”顾锦文道,现在周芙身体不容易怀孕,知道有孩子后紧张得不行,所以就来找她了。
沈尧青嗯了一声,问:“闺女现在在你边上吗?”
“在叫,大嫂抱着呢。”顾锦文,“怎么了?”
沈尧青抿了抿唇,心里有好多话想要问,可这会却又不知道应该先问哪里,思虑片刻后他慢道:“她长几颗牙了?”
顾锦文咬唇,“现在下面的牙床一起冒出了四颗,不过有一个只是一个白点,估计也就这两天也就长出来了。”
沈尧青又问几个孩子的问话,然后道:“让闺女跟我说说话,想她了。”
顾锦文看着一边被周芙抱在一边的兜兜,笑道:“她只会‘咿呀’地叫,还不会叫爸爸呢。”
顾锦文早就过了三月的开学,兜兜也已经满了六个月,虽然有时候嘴里叫着会发出类似“爸爸”的声音,但那只是接近罢了。
“我就听听她的声音。”沈尧青微微哽噎,他已经太久没听到孩子的声音了,现在知道她可能就在电话旁边,心就有点焦虑。
“那你等一下。”顾锦文说着朝周芙摆了摆手,示意她带孩子过来,待孩子到了边上,她道:“我把电话给宝宝了啊,你自己跟她说。”
说完就直接拿着听筒贴在孩子的耳边上。
兜兜每天话特别的多,嘴里一天到晚“咿呀”个不停,最近又长了牙,一看到什么东西就想抓着来咬。
现在顾锦文把听筒贴了过来,她一转头又要伸手要去拿着听筒咬在嘴里。
“宝宝这个不能咬。”顾锦文忙扒了她的手,“是爸爸,爸爸想了你,你跟他说说话?”
兜兜不知怎么地好像愣了一下,下一瞬手足舞蹈了起来,嘴里叫“吧吧吧”的叫着。
孩子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了过来,她的声音不大,稚嫩,带着奶气,咿咿呀呀的响在耳边,像是汇起了一道暖流,撞进了男人的心湖。
沈尧青呼吸一滞,他脑海里自动就想到了孩子在接电话时的情景,这么一想,鼻子就酸了起来。
“我等卖完这批货就回去。”他咬唇道。
“要多久呢?”顾锦文问他,“你在那边怎么样,还顺利吗?”
沈尧青闻言,一股脑儿把自己最近遇到的事和之后的想法都告诉了她,他本来以为顾锦文会反对买房的事,没想她却直接应了下了。
“买房的事你也答应了?”男人这一刻真的觉得,两人和好以来似乎他要做什么,她都支持。
“当然啊。”顾锦文心里不要太高兴了好吗,在若干年以后,房子那可是大部分人奋斗的目标啊,现在如果有机会买,那何乐不为?
说不定现在买到了以后该炒房的时候还能赚一大笔,何况那是羊城,近海口的地方。
“问题是怎么买呢?”她问道,这个时候地是国家的,也有不少自建房,但不能卖啊。
而且你还是外地人,想干点什么都不好。
“我会跟谢军了解情况的。”沈尧青道,“如果可以,到时候就拿存款去买?”
顾锦文很愉快的答应了,夫妻两人又说了一会话才挂了电话。
沈尧青打完电话,就突然有了心情,等他卖完手里的这一百块钱的货,他就回去一趟。
第二天一早,三人起了身,谢军和马俊晖套上了军上衣,跟着沈尧青提货出门了。
三人到了黑市,不少摊主已经摆好了东西,沈尧青像昨日一样朝自己的位置走过去,却看到了自己原来位置上被扔了死人的纸钱。
“这是你的位置?”谢军指着地上那一大片被放了死人钱的地方道。
“这是我昨天的位置。”沈尧青扫了不远处几人一眼,眸光微沉。
“谁他妈放的?”谢军性子急躁,就看不得别人做这种事,“站出来,有本事出来打一架,放这玩意算什么本事?”
众人看着几人,全都沉默了,视线却不时的瞥向宋东强和陈老三。
沈尧青漆黑的眸子里携着冷意,慢慢走那两人走过去。
宋东强和陈老三早就看到他们三人过来了,本来打算先给沈尧青这人意思两天再说,没想到他现在身后竟然跟着两个军装的人?
他们是军人?
他还有军人背景?
陈老三一想到昨天沈尧青朝他腹部踢了一脚就感觉不妙了,“完了,他这是军人家属?”
“那咱们这不是……惹到……”
这时候的军人,那可惹不得!
“军装上没军衔,没领花,怕他个鬼。”宋东强冷冷道,“这八成都是冒充的,要不然就怎么可能没领花?”
“那人家肯定也是当过兵或者家里有人当过兵。”他身上的气焰直接就给掐了一大半,“再不济人家肯定还可能有战友在这!”
宋东强思虑,想着昨天那个男人的身手,再听隐老三这么一说,他觉得这两点倒是很有可能,现在不少退伍的军人,私下里跟部队里的军人还有一些人情往来。
“那又怎么样?”他咬牙道,“最多以后不搞他。”
他心里气得很,现在摆摊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们每天的收入就少了,结果连个外地人都要抢他们生意。
实在是气人,可若像老三刚才说的那样,人家有什么部队的人情,那到时候闹起来,他们可能会吃亏了。
“胖子,怎么办?”陈老三微哆嗦道,“若是人家真的有什么军人背景,那咱们刚才……不是完了吗?”
刚才的那些纸钱是他们放的,早来摆摊的摊主应该都知道,那个男的若是像昨天那样要让人作证什么的,他们以后岂不是危险了?
“咱们死不承认他能怎么着?”宋东强冷冷瞥了他一眼,“打架吗?打架咱们就找公安,大不了,大家生意都别做了。”
他说完看着从不远处走来的那三人,胖乎乎的手也不自觉的握了握,待那三人到了摊前,他直接拉着陈老三打起身。
“你带来人来什么意思?”他看着沈尧青冷问。
沈尧青眸底噙着冷意问:“纸钱你们扔的?”
“没有。”胖子还没回话,陈老三就直接道,他视线扫过沈尧青身后两人,语气随意,“大家都是做生意的,谁会扔那些钱?”
胖子不语,紧抿着唇盯着沈尧青,“你想怎么样?带人来算昨天的账?”
他的话毕,谢军这暴脾气就上来了,他想要上前却被沈尧青直接拦住了,“昨天的事昨天已经过了,我现在问的是那堆纸钱,是你们放的?”
“不知道。”宋东强冷道,“反正不是我们。”
沈尧青眸光扫过两人的脸,昨天的梁子已经结下,不用别人告诉他,他都知道是这两人做的。
“不承认也没关系,知道是你们做的。”他挽起袖口慢道,“你们觉得我抢了你们的生意,所以看我不爽。”
“是,我确实看你不爽。”宋东强也没否认,“谁会对抢东西的人有好感?”
“所以你们就扔了值钱!”沈尧青冷然道:“一天到晚心思就只用来想着如何防范别人折腾别人,难怪你们生意做不起来。”
“你他娘……”
胖子的话还没说完,马俊晖直接就揪着他的衣领骂了两句当地的话。
马俊晖是个货车司机,以前跑过长途,也在羊城落过脚,所以他能说一些当地的方言的话。
宋东强一听他的话愣了一下,这人竟然知道说羊城话?
他能说那就说明,他应该在羊城呆过,这两人又穿着军装……
沈尧青听不懂两人的对话,看着两人欲要打架的样子他伸手阻止了马俊晖,他将人往自己身后一拉,“我来。”
说完他上前站在胖子前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紧绷着下颌凛然道:“今天的事,我可以不计较,明天你们要是还闹断我财路,我就奉陪到底。”
他的声音像是冰窖里发出来的一般,低沉,没有一点温度,陈老三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又看着他身后的两人,声音微颤道:“随便你们怎么说,总之那些东西,不是我们放的。”
沈尧青轻蔑一笑,这两个怂货,欺软怕硬,以前欺负别的摊主惯了,现在遇到自己态度强硬一点就怂了。
“放不放你们心知肚明,凡事不过三。”他指着两人冷道,“第三次你们试试看。”
他沈尧青从来不惹事,但是也不怕惹事的人。
宋东强忍了又忍,看着旁边几个看热闹的摊主一言不发,甚至有两个还一脸笑意的脸就知道他们平时得罪的人太多了。
若是跟沈尧青闹下去,估计这帮人以后要跟沈尧青一条线了。
看着两人不语,沈尧青冷睨他们一眼就回了自己的摊位。
地面上都是纸钱,谢军觉得不吉利,所以让沈尧青换个位置,反正这里位置还有。
“我说你就应该狠狠皱他们一顿。”他愤然道,“要不然怎么解气。”
“在这里打起来也不好。”马俊晖淡道,“下次他们若是闹事,就给他们套麻袋了打。”
沈尧青点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打可以,但在这里不行,这里以后还要做生意。”
办完事后,谢军跟马俊晖就回去了,沈尧青看着摊位,何文远又没来,他转去问冯志新,冯志新就跟他道:“孩子病了没人带就不来呗,估计上医院去了。”
“他没家人?”沈尧青好奇道,上次去他家的时候,除了孩子跟他,别人的影子都见不到。
冯志新叹了一声,“老人家过世了,孩子病了,媳妇就跑了,大概是这么个情况吧。”
沈尧青“啊”了一声,忙压着声音道:“他媳妇跑了?”
冯志新挑忧虑,“我之前也是听他说了三言两语,也不太确定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沈尧青听他说完,难道觉得何文远当初对自己问孩子他娘什么情况时反应那边清冷,原来起因是因为这个。
孩子病了,当娘的却弃夫抛子,也真能狠下心来,他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女人?
“他上哪儿的医院。”他慢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冯志新道,“你问他干嘛?”
沈尧青道:“我本来托他找房子来着,我兄弟说帮我找,所以我打算告诉他一声。”
“那你就找呗。”冯志新道,“房子不好找,多一个人问多一份希望,反正一时半刻应该不会马上就找到。”
沈尧青颔首。
纸钱一事后那两人就消停了,沈尧青后面几天出来摆摊都没什么事发生,谢军不放心他,隔个两日就跟马俊晖来帮忙抬一下货装装样子就走了。
进了三月后,天气开始变暖,沈尧青之前进的春季衣服就卖得快,卖了几天后,谢灵的朋友给他打了电话。
对方说这边货已经交了,还有一些尾货打算出售,沈尧青二话不说直接去了对方的工厂。
工厂很小,从外看上去有点破旧,里面的工人加起来也才四十个人。
工厂负责人叫王劲刚,名字很有劲的样子,但个儿瘦瘦高高,还带个金框眼镜,看上去很斯文,跟他的名字不符。
王劲刚直接带着他去看了尾货,沈尧青看着这些女装,摸了一下料子,都是市面常见的,但款式和颜色都还可以。
码头那边的货,多数还是灰蓝黑绿四个色为主色,但王劲刚这批货,粉色黄色什么都有,比较喜庆。
“这里有一些是布料上有一点点脏的东西,不影响穿着。”王劲刚道。
沈尧青看过了,有一些好像是一点墨水沾了上去,基本上没什么影响,尾货中还有一些好的,可能是做多了人家不敢要的。
“上次给谢灵的那些衣服,是我们第一次做出成品。”王劲刚笑道,“不知道你们试了吗?”
“都试过了,我闺女穿了好看。”沈尧青实话实说,“所以我才找谢军问了你的联系方式。”
王劲刚挠了挠头,“因为现在也是尝试,所以不敢做太多,都是靠身边的朋友帮忙宣传的。”
沈尧青点点头,把余下的尾货码数款式全都看一遍,觉得非常合适,于是道:“这些能都给我不?”
这是王劲刚第二次出货,压的尾货不多,又看着沈尧青跟谢家姐弟好,所以利润也不要了,按成本价全把这些货给了沈尧青。
收拾好后,沈尧青就道:“我在黑市摆摊,最近卖得不错,所以你下次做什么时候做秋装货,我也想要一部分。”
王劲刚巴不得有人跟他订货,这样他便不用着急卖货的问题,“行啊,到时候车出样品我叫你过来看。”
沈尧青挑眉,“看样品选款?”
“对,我们有人画稿,然后我们再把样品做出来。”王劲刚道。
“挺先进啊。”沈尧青听了有点心动,“你们这都是知识分子啊?”
王劲刚嘿嘿笑了两声,“也不全是了,大家都是混口饭吃罢了。”
他们早就想自己弄一个工厂了,不过碍着以前不能私自建厂,所以才没有实施,但去年的时候,谢灵却鼓励他,让他准备。
想着谢灵那个爹,他们觉得可能要有什么大变化,所以他们才敢动手弄了工厂,没想到年底真的出了新政策。
从王劲刚那里拿回货之后,沈尧青就把这些尾货全放在摊位上卖,很快他发现,这些尾货因为款式新颖更值得客人欢喜。
过了两日,何文远来了摊位,跟沈晓青说现在暂时没房,若是沈尧青想要房子的话,等他回去再把这房子租给他。
沈尧青趁机问了一下他的情况,最后才知道孩子是慢性的白血病。
这个病他听说过,是非常的不好,何文远的摊位几乎成了他唯一的收入,现在孩子要送医院,他抽不出时间来摆摊,于是沈尧青就道:“这段时间你先你的货拿来放我边上,有空我就帮你卖。”
“谢谢了兄弟,但不行。”何文远直接拒绝了,“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沈尧青沉吟,“你现在需要钱,我能帮你的也就只有这个,如果你不缺钱,当我没说。”
何文远微绷着下颌,他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只有自己日子,说不缺钱那是假的,可是两人也才认识,当初带他去找货源还收了人家的谢礼,现在再麻烦他心里过意不去。
他挣扎了一会,最后应下了心想着到时候如果有收入,分一点给沈尧青便是,“谢了兄弟。”
说开之后,何文远现在每天去医院的时候就把货放在沈尧青摊位旁边托着帮忙照看。
他进的货不多,沈尧青卖得也快,半个多月后,连同沈尧青自己那一批码头的货都卖完了。
他把钱送去医院给何文远,拒绝了何文远分钱的说法。
过了两日,谢军找到了一处房子,不过离现在的黑市有点儿远,沈尧青去看了房子,是个农家小院。
房子周边的环境也都很方便,所以他就直接订了下来,处理完手上的事情后,他就打电话回家,确定了回家的日程。
三月底,沈尧青赶在清明节之前到家,到了家,他打开门把东西放好,然后就听到女人的房间里传来动静。
沈尧青喊了一声,家里都没人应他,他走过去一推女人的开门,就听到孩子在咿呀咿呀的说着话。
女人睡在床上,面对着门睡着了。
她穿着短睡衣,露出白嫩的手臂和大腿,在明光的照耀下,还透出了点粉嫩。
大概是觉得天热了,她领口扣子解了两颗,那春光微微乍泄。
沈尧青一回来就看到这种情况,身子都僵住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
兜兜躺在床上正吮着自己的手指,口水流了一下巴,她亮晶的眼眨了又眨,好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她乖得狠,自己睡醒了也不哭,大概是饿了所以才吮自己的手。
沈尧青忙将她抱了起来,“吧唧”地亲了几下小脸蛋,“爸爸回来了,想我了没,想就叫爸爸来听听。”
孩子咬着手也没反应,他就拿着围巾给孩子擦了擦嘴巴。
近两个月不见,这姑娘轻了不少,连原来圆圆的脸都出现了尖下巴,他轻笑着问:“你娘是不是不给你吃的啊,怎么瘦成这样了?”
估计是真饿了,兜兜一看到有人抱,就自动的朝男人的胸膛去找吃的,沈尧青忙叫道:“别急,爸爸给你找吃的去。”
他话刚说完,顾锦文就睁眼了,她看到房间突然出现一个男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楚人后才缓过劲了。
“你不是晚上才到吗?”她从床上爬了起来,往房间外看了一眼,“怎么这么快?”
“不下雨,车子走得快。”沈尧青低下头,在她额上一吻,“孩子饿了,我先给她泡奶粉。”
顾锦文朝男人伸手,“给我吧。”
沈尧青闻言直接就把孩子给她了,“怎么爹跟娘还有吴姨他们都不在家?”
“娘去买菜了。”顾锦文给孩子喂奶,“吴姨跟爹去了医院。”
沈尧青脱衣服的动作一顿,韩峰身体一向不怎么好,现在去医院对他来说,是一种信号。
“爹怎么了?”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