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要再看看。”顾锦文垂眼浅笑,手又搭在孕妇腹部了摸了摸。
腹壁肥厚,她没摸到胎动和胎儿或及肿块的东西,于是便问:“嫂子,你停例假几个月了?”
那孕妇想了一会,犹豫道:“好像两个多月了吧?不是,怎么你看个肚子还问这么多啊?”
“那别的医生就把一下脉完事了。”她郁闷说道,“算了,我肯定不能指望你会看啊。”
顾锦文就跟她解释:“大嫂,之前给我看病的医生都说,看病需要了解病家的各种方面综合起来才能下结论,要不然也怕误诊。”
一边的灰衣妇人看着她很认真的样子也打趣道:“尧青媳妇,那你看出来什么没有啊?”
“能不能摸出个男女来?”
孕妇一听这话,也忍不住道:“对啊,你摸了我这么久,到底看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
顾锦文抬眸看着孕妇面色,乡下人时常劳苦,肤色并不算好,但她面色黄暗,比旁边坐着的两妇人面色情况要差太多。
她没有怀孕,却形似有孕,根据脉象面诊以及她刚才所说的一些情况,顾锦文初步诊断是气胎。
气胎是一种病,是假孕症型之一,病因是由于平时性躁多怒,心情不畅,肝气郁结而导致体内气血运行不畅,冲任胞脉阻滞而所成。
换一种说法,就是经常动怒,气没有及时疏导出去,导致气滞血结,全部凝滞在胞宫里,胞脉闭塞使得经血无法下达,然后就经闭大肚子了。
而其主要症状便是闭经,腹大,以及有类似怀孕的其他反应,这类病症,在二十一世纪去医院随便一查就知道能诊断出来。
当然,气胎这个诊断结果她肯定不能当面说,乡下一些人并不喜欢听到这种自认为不吉利的话,甚至很可能会因此结怨于自己,更何况,她不一定相信这个说法。
李兰芳看着她不语,便好心替她解围,“你现在这才四个吧?把脉哪里能那么快看出来?”
“也是。”灰衣妇人道,“现在还太早了,得六七个月吧。”
顾锦文也不知道如何应,便讪讪一笑,“我经验不足,也没摸出脉像来,我觉得大嫂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
“我听说最近大医院来了一批新器材,叫什么b超,可以看到肚子里宝宝的手脚什么,好像检查也不贵。”
顾锦文隐约记得b超技术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引进国内的,至于县里的大医院有没有这批器材不知道,她现在只想骗这个人去医院做检查。
那孕妇一副我本来就知道的你不行的脸色看着顾锦文,“我就知道你看不出来,兰芳那天生孩子是你运气好。”
她说着又看着李兰芳,“也是你运气好啊,要不然后果哪里敢想啊。”
李兰芳生怕顾锦文不高兴,于是就道:“运气再好,也得锦文敢试啊,要不然那时候我还在去医院的路上了。”
顾锦文就接了话道:“所以不管怎么样,怀孕了都要去医院检查,问一下孩子的情况,还有预产期。”
她说完看着孕妇,“你现在不知道孩子大概什么时候生吧?”
“做那个什么超检查得去县城?”灰衣妇人就接了话,说完她又看着孕妇,“彩香,你这可是头胎,你婆婆给不给这个钱啊?”
孕妇侧头看着那人一眼冷道:“我想要去她不给我就撕了她,这可是她孙子。”
顾锦文闻言,心里惊了一把,这里里外外的都是人,敢这么大声说这话看来都是狠角色。
再听着这一席话,好像平时家里婆媳关心也不怎么样?
家庭不和睦,也是影响心情的因素之一。
“那你就去吧。”李兰芳就笑道,“我当初也是去过一次县城才放心的,你毕竟是头胎,好不容易怀上的,我们就赶一回时髦。”
“再说自己的孩子也是自己疼,看一回也就放心了。”
顾锦文也不知道这个彩香心里怎么想的,就算自己现在开药,她肯定也不会收,于是就接着李兰芳的话道:“你要是不想去,那去公社医院给医生看看也行,检查要趁早。”
“主要是最近太忙,我再看看吧。”杨彩香心情烦燥得很,家里没钱,做个狗屁检查。
她说完也没了心情就直接出去了,另外两人听到外面叫着帮忙也跟着出去。
顾锦文看着三人出去后,顺手抱着孩子过来看一下,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就听到李兰芳问她:“我听我公公说你想去考医生?”
李兰芳不比她年长多少,人看着也很好相处的样子,顾锦文也不打算瞒着便点了头,“我就试试运气,反正我也干不了重活。”
李兰芳微沉吟,声音微微疑惑,“那个……你真的会看病?”
顾锦文微微颔首,“会看一点的。”
“你以前看过书吗?”
顾锦文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原主结婚才一年多,之前跟她也不熟,所以便道:“我看了一些最基本的。”
李兰芳点头,朝她挤了挤眉,“那我帮你跟我公公说好话,你要加油。”
顾锦文闻言神色微讶,这是打算帮她走后门呀?
那真是太好了!
“那太谢谢了,若不行也不要为难大叔。”她道。
“我要谢谢你呢。”李兰芳想着当晚的事心还有余悸,“要不是你我……”
“好啦。”顾锦文把孩子放一她身边,“都已经平安了,咱们就不想以前那些。”
李兰芳点了点头。
顾锦文跟李兰芳聊了几句之后外面就开始叫人吃饭,她出了房间,找了半天不见沈尧青,倒是看到孙美花和杨秀秀在那里说说笑笑。
看到她出来,杨秀秀上前,语气温婉道:“我明天去镇上补东西,你那儿有没有东西要补,我顺带一块给你补?”
话落,顾锦文震惊,上次的事后,两人关系算了彻底僵了,现在杨秀秀竟然会这么好心的要主动帮她拿东西去补?
这太阳怕不是从西边起来了?
“二嫂,我没什么东西要补。”不管她安的是什么心,总之拒绝就对了,“谢谢了啊。”
她说完要走,杨秀秀又忙拉着她,神色微笑,语气诚恳对着她道:“以前是我不好,老说一些气人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现在已经分了家,兄弟之间互相扶持,咱们这些当婆娘的,也应该抛开过去的那些不和,和和气气当一家人。”
她眉目飞扬,那一张微圆的脸秀出善意,看着好像让人觉得非常舒坦,但顾锦文知道,她这么讨厌自己还能露出现在这幅面相大概有事相求。
她左思右想,好像发现除了孩子,她应该没什么事情相求于自己,于是便大胆道:“二嫂,你让我扶持你什么啊?我这两天身体不好,孩子我可不会带呀,帮不了你。”
想要她带孩子?门都没有。
要是她们之间关系好还好说,这梁子结了,她也敢有脸再找自己带孩子?
她一句话就直接堵死了自己的路,杨秀秀气得要断片,但她不能发火!因为一旦发火两人关系真的不能再回头的。
真是怄气!
深吸一口气后她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啊,我只是随便跟你这么一提的,就是想着以后咱们两个也别互相置气了,别让家里的男人难做。”
“二嫂以前怎么没这么想啊?”顾锦文眉目扬笑问,“现在说这些有用?”
杨秀秀听着她又提以前,便又想起那晚的事来,她心里狠狠咬牙,开口解释:“以前我不是犯浑来着吗,现在我跟你道歉。”
“你别放在心上,也别跟我置气了行吗?”
顾锦文听着她表里不一的语气,心里讥笑,她走进女人几步,在她耳边笑道:“你的道歉我不接受,而且我从来没看你置气啊,多影响心情。”
“现在既然分了家,咱们合不来,也就别勉强了。”
她话刚落,余光沈尧青朝自己方向走来,于是直接朝杨秀秀扔了话,“我要忙了,你自便吧。”
说完,直接跑过去找沈尧青。
沈支书家的晚餐很丰盛,大概是昨天来过几桌人,今天人数并不多。
吃过饭后,夫妻俩人打着手电筒回家,顾锦文心里还掂记着那个彩香的病,于是便跟沈尧青把自己刚才把脉的情况说了一下。
“不是怀孕?”沈尧青微震惊,杨彩香这肚子都大了,难道还有假?“不是怀孕那是什么?”
“是一种病。”顾锦文道。
沈尧青疑惑,“什么病?”
顾锦文又给他解释了一通。
沈尧青自然没听懂她在说什么,他只是震惊,然后想着她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
顾锦文又道:“他们自己可能也不知道,我就算说实情人家也不一定信,你提醒一下她老公要早点带她去医院检查。”
沈尧青沉吟片刻,语气微疑,“你确定吗?”
“当然啊。”顾锦文道,“你催他们去医院查一下就知道我说得对不对了。”
病不能拖,得赶紧让沈尧青催他们去检查早点治疗。
本来怀孕就应该要去医院检查,所以沈尧青没有拒绝,但别人肯定不会相信她,所以便提醒道:“这事你不要跟别人说,我想办法让他们去检查。”
“知道了。”顾锦文颔首应他。
两人到了家,顾锦文这才发现男人手里攥着东西,“你手里是什么东西?”
她说着要伸手去拿,沈尧青巧妙的避开,刚才在沈南直接塞给他,他都忘了塞进裤袋里了。
他目光微烫划过她的脸,“没什么,是队里的东西。”
索性女人没有再留意,她懒懒道:“那我去洗澡了,好累。”
沈尧青一把东西放在了自己的私人地盘,转身道:“我帮你烧水。”
顾锦文前天去了一趟公社,昨天又搬了家,这两天可能是活动过量,她身子现在还在发酸发软。
她躺在床上休息,等沈尧青烧好水后才去厨房。
为了她洗澡方便,厨房现在分为两边,一边是灶台,另外一边沈尧青用隔板弄了个类似二十一世纪的小型浴室,里面放有她原来那个浴桶。
洗好澡后,她穿着睡衣出来。
堂屋里,男人低垂着头,坐在一边的书桌上奋笔疾书。
他高挺的鼻梁,深刻的五官,那眼帘轻垂,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从侧面看过去,整个人透着一股冷峻的气质。
“你在写什么?”顾锦文擦了擦头发走过去问。
沈尧青回头,女人一头黑亮长发有些凌乱的披在肩头,巴掌大的小脸,肌肤雪白,小鹿般的一双眼,灵动分明,身上宽松的睡衣,衬着她个子更加娇小单薄。
他眸光幽深,抿了下唇,“写报告,我过两天要去公社开会。”
顾锦文闻言,拉了个登子在他旁边坐下,然后从桌肚下拿了一张记录过的纸张递给他,“那你记得把咱们家这些都买了回来。”
沈尧青直接接过应一声,她随意擦拭着头发,挥动间从她周身散出来的清香浅浅在空气中蔓延,酥醉人心。
他身子微颤,想到被自己藏在床头的安全套,本握笔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紧紧攥起,他微微一咽,目光游离,“那我去洗个澡,一会早点睡。”
顾锦文也没留意男人有什么异常,现在她洗了头,头擦了很久都没干,晚上天凉,她只好去灶台处烘干头发。
灶台跟浴室就隔一板之墙,男人洗澡时哗啦的水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顾锦文微微转头,想透过板缝里去看这个男人洗澡时的模样,只可惜他手工太好,墙面没有板缝。
她只好转头弄着这一头又长又黑的头发。
没过一会,就听到门栓被打开的声音,顾锦文回头,男人穿着一件军背心,宽肩窄腰大长腿,他双手侧立垂下,手臂上青筋突起,浑身散着满满一股刚劲的气息。
沈尧青看着她就问:“你还要多久才会才好。”
“好了。”顾锦文直接起身,拿着毛巾递给他,“帮我挂一下,谢谢。”
沈尧青接过毛巾,女人指尖倏地在他掌心划了几下,他的掌心瞬间涌出了一抹异样。
顾锦文耸肩,抬手挥了挥,扬唇笑道:“晚安,哥哥。”
她从身边走过,那股淡香冲击式的直接涌入鼻翼间,撩人的触感和勾人的气息相交融便是一种催促。
沈尧青深吸一口气,不用任何思虑,他直接转身阔步往前,猛然将女人打横抱起。
顾锦文‘啊’地惊叫一声,“你干嘛啊,吓死人了。”
沈尧青稳稳当当站住,怀里的女人瘦弱单薄,跟之前好像没什么不同,可她紧紧搂着自己的感觉透出了以前没有过的一种依赖感。
这种依赖感让他油然而生一种成就感,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感受。
“抱你去睡觉。”他声音喑哑,抱着她往床边走。
他突然主动的暧昧让顾锦文愣怔,她的脸贴着坚硬的胸膛,能感受到他胸腔里极速的跳跃。
她很快回过神,慢慢的,唇角勾出一抹浅笑。
顾锦文不知道他现在怎么就开了窍就这么主动了,难道他这会儿已经放弃自己的坚定立场了?
“我们一起睡?”她仰着面问,“你有那东西了?”
她问得含蓄,但沈尧青知道他问什么,他抱着女人的手臂紧了紧,阔步将她抱放在床上。
“喂,问你话呢。”顾锦文伸手戳了戳他,“没有我不做呢。”
沈尧青目光灼热凝视着她,她白皙的脸微添起一抹红晕,宛若春日里的桃蕊,娇眉入骨。
他气息炙热,僵着身子然后伸着手在自己床头慢慢拿了个东西下来,微抖着手撕开了包装。
“我有。”他压着声音慢道。
顾锦文看着他手里的东西,神色惊讶,“你这是去借别人的了?”
“没有。”沈尧青僵着身子,“我今天让别人帮忙去医院拿的。”
顾锦文闻言轻笑,没想到他表面平静,心里也是焦急。
她拉着他将其身子往下拉,声音轻柔在她耳边道:“那来……”
话还未说完,只一刻,他欺下身直接吻了下来,她那尾音在他灼热的唇下只化为一阵吱呜之声。
他的唇温热,动作温柔带着点稚嫩,顾锦文身子微微发颤,呼吸也变得急促,眼眸里开始泛了一层泪雾,然后感觉身下突然有一股不适合。
她倏地一愣,感觉到了什么,然后推了推男人,“等一下……”
沈尧青起身,看着她面色微白,蹙眉问:“怎么了?”
顾锦文慢慢撑着身子起身,然后低头,便看到了裤间的一抹血红。
沈尧青看着那抹血红,绷得生疼的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吐了一口气后慢慢问:“你身子不舒服怎么不告诉我?”
顾锦文顿了一会,想着自己这两天身体不适的反应,然后什么都明白了。
她想了一会,生理期还没到呢,这么提早来例假可能是因为最近生病吃药,然后时间错乱了。
“没有不舒服啊。”她微撅着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
沈尧青看着女人,暖黄的光柔照在她雪肌上,浮起了一层迷蒙的光晕,他微垂眼,从她身上下来躺在一边,深吸了一口气。
顾锦文躺了一会,然后侧头看着男人,他胸口急促起伏,那喉结不时上下滑动,你是极忍的样子,于是不忍心就轻轻推了推他,“你去洗澡,用冷水洗。”
沈尧青闻言睁眼看着自己的指尖,于是没说二话就下了床。
顾锦文也得起身,去找带子。
一阵忙碌后,夫妻两人躺回床上。
沈尧青拉了被子给女人盖好,女人枕着他的手臂躺在身边,那股香一直在鼻翼间流转。
洗过水,身子的燥热还挥之不去,沈尧青咬了咬牙,他转身拉着女人的的手哑着声音道:“你帮帮我。”
顾锦文抬眸,看着他满脸不舒服的模样,她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怜意。
好可怜啊,于是——
满屋春色,男人声音起起伏伏,渐渐歇了……
吃饱餍足,男人下床倒了水拿了毛巾替女人擦身,看着她眉心微蹙,好似一脸幽怨的样子,他心里涌上一股自责。
他轻咳一声,抿着唇,慢慢哄着道:“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不这样了。”
顾锦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愿意点头,总之现在她现在手臂酸痛。
她身子本就酸得要命,这儿都累坏了,直接瘫软躺在床上沉吟好久才道:“没事。”
沈尧青看着她脸色微白,“要不要我弄点汤给你喝?”
原主身子本不好,这回来例假,脸色就更不太好了,但现在已经很晚了,“明天再说,睡觉了。”
沈尧青颔首,收拾一番后,又抱着她狠狠亲了亲方才睡去。
第二天顾锦文醒来时,身边的男人不身影,现在也没手表,她也不知道自己睡到几点了。
躺在床上,想着家里的男人和阿鸡阿鸭也要吃饭,于是她便挣扎着起身了。
可脚一着地,便感觉下腹一股热流涌了出来,顾锦文顿了好久,然后随意叫了男人一声。
很快,沈尧青就直接从厨房里出来,“你醒了,早饭马上做好了。”
他看着女人,想到昨晚的事突然就有些不自在。
她好像第一次愿意帮他做这种事。
“现在几点了?”顾锦文问他,“你不去上工吗?”
“我迟点没关系。”沈尧青记得之前她每次来红都不太精神,所以便没有去,“我给你弄了鸡汤。”
“什么?”顾锦文微诧,“你把咱们家的鸡杀了?”
家里就两只鸡,还等着下蛋呢!
这个‘败家’男人!
“不是咱们家的鸡。”沈尧青看着她唇角勾笑,“我刚才去了那边一趟,娘杀了鸡,说晚一点晓霞要回来。”
沈晓霞是孙美花唯一的女儿,平时是疼得很,她吃的穿的从不敢少,这回两个星期不见,一回来就要杀鸡了。
“娘愿意给你啊?”她问,孙美花要是知道这鸡汤弄给她的,估计万分不愿意的。
“给的,我弄好了,你起来喝吧。”沈尧青说着要走,然后想到什么,又道:“方才大海叔过来说同意选你过两天去公社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