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圈建立之后, 围绕着天香园附近,开了两个大戏院, 还有一个电影院。
电影票上面《梨香园》赫然在列,是最近宣传的电影,只不过这个时期的电影都是黑白的,所以徐妧一直兴趣缺缺,还真的没有去过电影院。
五点半的电影,徐妧随手把电影票放了口袋里。
她回到办公室, 开始和马文才一起对账,忙了一会儿, 苏瑾瑜来了, 经过昨天沙河广场的那件事, 他总是不放心徐妧,特意过来看看她。
徐妧正要带着那让出去收租, 被他撞个正着。
也不光是他,他身后还跟着苏灿灿,这个样子没办法出去, 徐妧把他们都请到了招待室, 坐下来了,苏灿灿的眼泪就掉下来了。
苏瑾瑜神色疲惫, 坐了一边。
那让给他们倒了茶。
苏灿灿挨着徐妧, 此时两眼红肿,在家里已经不知道哭过多少次了:“对不起,昨天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太害怕了,我真的太害怕了……”
这都是人之常情,徐妧理解,没说什么:“我知道,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苏灿灿看着苏瑾瑜,低下了头来:“就算我再怎么讨厌你,也不可能会想让你去死,昨天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回事,特别害怕,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徐妧见她一直看着苏瑾瑜,就知道了,只怕在苏家,苏瑾瑜已经质疑过她了。
在那种情况下,她那么做无可厚非,都是人之常情。
只不过父母难以理解,她想着徐柔的脾气,叹了口气:“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们谁都不要再提了,我妈还不知道当时情况,我理解,怕她不理解,所以,千万别再提起了。”
苏灿灿当然愿意翻页,之前因为苏家的事,对徐妧很有成见,今天过来道歉,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痛快,对她多了几分好感。
苏瑾瑜昨天晚上一夜未睡,神色憔悴。
他两手直揉着额头,摆手让苏灿灿先出去,苏灿灿对徐妧扯了些笑意,赶紧去外面等着他了。
等她走了之后,苏瑾瑜这才看向徐妧:“昨天晚上夜不能寐,我想了很多事,妧妧,你姓徐也好,姓苏也好,都是我唯一的女儿,我在想我能给你留下什么,如果真的开始建立卫生部,从北城下属村镇,都要建立卫生所的,那样的话,或许为了这民生民计,我怕是也没有什么能留给你的了。”
徐妧勾起唇来,对他笑笑,把茶碗往他面前推了一下:“苏医生,其实我很喜欢你的,只不过,我妈不能放下过去那些事,我不能站在你的那边。”
苏瑾瑜蓦然抬眸。
徐妧想了下,直直看着他:“我不缺钱,也不缺爱,我唯一的希望,就是想多多积德行善,为我妈祈福,所以,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你若成事,日后或许有一天,我妈不在意了,我也能跟别人说起你,说你是一个为了百姓民生民计,无私的医生。”
这是她心里最真实的声音,其实她不讨厌苏瑾瑜。
但是她讨厌苏家人,徐柔一日不放下,她一日不能与苏瑾瑜相认。
但是她认同他做的事。
苏瑾瑜低着眼帘也笑了,他知道问题所在在哪里,看着女儿,觉得她有着说不出来的贴心,这么多年了,他在坚持什么,如今还在守护什么,她竟然懂。
他点着头:“好,希望有朝一日,你提起你爹我,能够令你自豪。”
徐妧起身相送:“苏医生请回吧,不用担心我妈对苏家打击报复,她近日心思都不在这上面,只要你们守口如瓶,我不会告诉她当时情景的,我相信苏小姐不是故意的,以后别再提起了。”
苏瑾瑜站了起来,往门口来了:“幸好还有你,能一直守着她。”
徐妧送他出来,苏灿灿就在门口等着他。
“苏医生苏小姐请,正好我也有事要出门。”
“好。”
徐妧对他的淡漠,是有目共睹的,苏瑾瑜没再强求,带着苏灿灿走了。
等人都走了,马文才这才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他一身青衫,看着苏瑾瑜的背影怔怔出神,如果不是刚才听了只言片语,他还不知道徐妧昨日遇险了,赶紧过来问她怎么回事。
徐妧简单和他说了,他一脸担忧,决定和她一起出去收租。
如此,马文才特意带着徐妧和那让出去收租,这一忙就是大半天,顾云栖始终没有一点音信,顾良辰也没再回来,她跑了半天,有点累了,马文才就和那让一起把她送回家里来了。
那让现在和那文已经搬出去了,那文现在已经是北都之花了,兄妹两个人感激徐柔母女的扶持,在徐妧面前,向来都以大小姐称呼她的。
徐妧不喜欢三拜九叩的模样,不让她拜,从此一旦遇见那文都和她亲近得很。
那文虽然人在戏园子里,但是她洁身自爱,到现在都没有一点绯闻,徐妧也很喜欢她,特意帮她们挑选了距离大帅府不远的住所。
马文才特意让马家的司机送的徐妧,本来应该是直接送回大帅府的,但是路过北城公署附近的时候,她看见了帅府的别克车。
徐妧盯着看了片刻,让司机停车下车,让马文才先走。
她忽然想起了顾云栖的反常来,其实早在医院的时候,就该察觉到,那些土匪是奔着他来的。可北城人人都知道顾云栖是帅府的三公子,为什么他们不去帅府找他?
顾良辰早上是在守着顾云栖的话,那他一定知道了什么。
此时人就在公署门口,她提起了包。
包里还有她送顾良辰的那条围巾,当时他走得匆匆,忘了拿,她正好拿来给他。马文才知道她,不论是公署还是警署,都有相识的人,不会让自己处于一个险境当中,也没什么好不放心的,这就让司机开车走了。
徐妧走了别克车旁边,看了下,车里没有人。
门口有人,打听了下,说是顾良辰在公署办事,真的在里面。
徐妧再不犹豫,直接走了公署一楼,还不等打听,就遇见熟人了。
是好久不见的谢云亭,他此时穿着黑色的毛呢大衣,正准备要出去,看见徐妧了,连忙叫住了她。
徐妧连忙上前,问他顾良辰在哪里。
谢云亭带着她上了三楼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没有人,他拿起电话来,不知道打的是哪个内线,告诉她稍等一会儿,很快顾良辰就会过来找她。
谢云亭给徐妧倒了水了:“自从进了公署来,当个什么主任,还没睡过一个好觉。”
他脱去军装了,穿着大衣也依旧是风度翩翩,可惜就是,呃……可能许久没有见过,所以看着他,觉得他陌生了不少。
徐妧接过茶水来,对他道谢:“谢谢三叔。”
许久没有听过她叫他三叔了,谢云亭自嘲地笑笑,问她一会儿要干什么去,要不要一起去找谢允吃个便饭,徐妧摇头,说有事找顾良辰,一会就直接回家陪她妈。
谢云亭没再坚持,也拿了一碗茶,靠窗站着。
过了也就几分钟的功夫,有人敲门,不过不是顾良辰,却是早上不知去处的顾云栖。
徐妧十分诧异地看着他,他对谢云亭抱歉地笑笑,当即走了进来:“舍妹麻烦谢主任了,我二哥还有事没有忙完,我和她在这坐一会儿,不会太打扰吧!”
谢云亭,放下了茶碗,对他们摆着手:“你们随意,我得去医院接谢允了,改日再见。”
徐妧也对他笑笑,欢快地对着他摆手作别。
谢云亭走了,徐妧可逮到顾云栖了,和他坐了一起。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跑到公署来了,是二哥找到你的吗?”
“有点事,不过你就别问了,我怕吓到你。”顾云栖浅浅笑意,尽在眼底,看着她目光温柔,“我和二哥是巧遇,只不过刚好他在找我,而我有事来公署一趟,就撞一起了,他不让我走。”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就要五点了,徐妧看着云栖:“那他什么时候能忙完?”
顾云栖站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不过他知道你来,让我告诉你,说在这等着他。”
墙上的时钟显示着,快到五点了。
徐妧想起了马珍珠给她的那张电影票,从口袋里摸了出来:“想看电影吗?今天晚上五点半的场。”
云栖接了手里来,看了一眼:“是新上的电影,去也行。”
只有一张电影票,而且时间快到了,他看着徐妧:“要不,咱们先走?一会不是要看电影吗?我得回家换件衣服。”
徐妧没太在意,只对着他摆手:“去吧去吧,你先回去吧,我等二哥,他落了东西在商会,我想亲自还给他。”
冬天,这个时候的五点已经黑天了。
顾云栖犹豫几秒钟,随即拍了拍她的肩头,神情愉快:“好,那我先回去了,一会儿去看电影。”
说着,他快步走了出去。
偌大的办公室里面,冷清得很,徐妧在这楼上等着顾良辰,开始的时候她还东看看,西看看。后来无聊得紧了,单手托腮,索性闭上了眼睛打盹。
当然了,徐妧只是想打个瞌睡,只不过万万没有想到,她昨天晚上受了太大惊吓根本没有真正睡着,今天又忙了大半天,此时累极,浑身疲惫。她就那么托着脸,慢慢地双臂滑落下来,到最后枕着自己的双臂,竟然睡着了。
而顾良辰终于得到了关于围剿土匪的秘令,回过头来到谢云亭的办公室来找徐妧的时候,就看见的这样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