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要期待的吗

烈日当头, 徐妧看着地上的那一抹红痕, 浑身发凉。

她错愕之余,叫了他一声:“顾良辰, 你疯了!”

他扶着一边手臂,任血滴一点一滴滴落,光只盯着她眉眼, 目光沉沉:“我是疯了……”

说着,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来, 是真的生气了。

打着他的旗号, 来找别人的, 但是她也没有恶意,不知道怎么就生了那么大的气,徐妧在门口站了几秒钟,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发现自己距离出家门已经快两个小时了, 她该回去了。

谢云亭就在这校院里面,但是刚才那样的情景也不好说是去找他的, 她认命地甩了包在肩上, 转身往来时的路走。

这边都属于是城外的郊区了, 校院以外都是土道, 徐妧来的时候也没注意, 走的时候低头看了眼,鞋上都是土。低头跺了跺脚,真是尘土飞扬, 她挥手摆了摆,不知道自己干什么要跑到这么远,十分的泄气。

可泄气也没有办法,再不走,一会儿电车都要赶不上了。

就差一点点,都看见谢云亭的人了,却没有说上一句重要的话,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机会。

徐妧懊悔不已,跺着脚走得不快。

她走出去刚几分钟,背后忽然想起了滴滴的鸣笛声。

徐妧以为自己站住路上车辆不方便通过了,于是往边上站了一站。没想到身后一辆大头的别克轿车开了过来,她才侧身站住,那车就直接停了她面前,车中的人略探了一些身子出来,谢云亭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拐了车窗上面,看着她一脸笑意。

“徐小姐,搭车吗?这距离回城中车站还有一段距离,坐我的车比较快一点。”

简直不敢相信,忽然就有一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徐妧连连点头,看着他惊喜交加:“要的要的,真巧。”

这就绕了另外一边打开车门坐了副驾驶上面。

谢云亭一脚油门,走了。

车窗开着,微风拂面,徐妧刚才的那些颓色一下子消散个干净,说不清是幸运还是什么,这一趟总算没白来,高高兴兴地靠了车座上面,就连呼吸都顺畅了很多。

谢云亭回眸看了她一眼:“特意来看顾良辰?”

徐妧:“呃……没错。”

谢云亭知道,顾修远才得到消息,家里面不可能这么快来人,多半都是凑巧。

“那你来得挺巧的。”

徐妧笑笑:“无巧不成书么,看看我,刚要走,正遇上你回城中,多好。”

谢云亭低着眼帘,轻笑出声:“嗯,是挺巧的,我回城中有点事。”

片刻的沉默,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在车上能感受到些许的颠簸,徐妧沉吟片刻,想着怎么把话题绕到苏医生身上去,突然提起来怕有点奇怪。

谢云亭专心开车,没有太多闲话可说。

徐妧回头看他,开始闲聊:“门口站岗的那两个人,说每天来找你的姑娘有很多,是真的吗?”

谢云亭嗯了声,漫不经心的:“不了解,我不见的。”

徐妧哦了声,立即送上赞美:“看起来,你很受女孩子欢迎。”

他忍着笑意,回头看了她一眼:“也许吧。”

徐妧双手抱着自己的包,庆幸自己好心有好报,如果不是于心不忍回去帮顾良辰圆了这个谎,也不会遇见谢云亭,如果她当时没有回头,那么现在应该是坐在回城中的电车上,一无所获。

机会难得,徐妧准备切换话题:“上次你们从餐厅走了之后又去酒吧了吗?”

谢云亭和她闲聊起来:“对,去了酒吧,苏医生心情不好,喝了不少酒。”

进入关于苏医生的话题了,徐妧顺势问他:“苏医生有点奇怪,那天他看见我的反应也奇怪,你说的那个画像是谁的,我们很像吗?”

谢云亭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是啊,那是苏医生的女儿,据说刚出生就夭折了,后来苏医生在德国遇见个画家,据说能按着父母的长相推算孩子模样,送了他一副他女儿的少女画像。”

徐妧哦了声:“那苏太太呢,孩子夭折了,为什么不再生一个呢?”

谢云亭叹了口气:“苏太太呃……从来没有见过什么苏太太,我想这个孩子的夭折对苏医生来说一定是打击很大,不然他不会耿耿于怀。机缘巧合我看过那个画像,所以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总觉得眼熟,后来才想起来,真的有几分相像。”

徐妧:“那是真巧,可惜那个孩子没有长大,不然有个人长得很像,总觉得很玄妙。”

她和他闲聊着,又问苏医生什么时候去的德国,越问越是心惊。

谢云亭:“你对苏医生的事很好奇?”

他说的太对了,不过还不能承认:“我不是想去医学院学医么,可惜名片被我弄丢了,想多知道一点苏医生的事,说不定以后去医学院了,还有机会投到他门下。”

谢云亭想了下:“要不,我再问问苏医生?你模样讨喜,说不定他回心转意。”

徐妧顿时笑了:“好啊,你帮我问问也好。”

谢云亭还有点犹豫:“最近不太好,苏家那两个旧铺子不值钱,但是三味草堂的老字号,是苏家的根本,苏医生想重振苏家门风,必须得把那两间铺子赎回去,还有三味的牌匾。这个节骨眼上去问他也不太合适……”

当然不合适,千万不能因为她这点小事,耽搁了她妈的计划。

他故意提起了那两间铺子的事,徐妧点着头一点亏不吃:“商会的事我不懂,我妈的事我也不过问,如果苏医生为了那两间铺子苦恼,那就让他委托律师事务所吧。我听说现在很流行委托律师,没看那些报纸么,上面动不动就往委托律师做各种事情。”

既然敢正面刚的话,那么徐柔手里一定有挟制苏家的东西。

徐妧才不怕他们真的委托律师。

她只是想打听更多苏医生的事,可惜说来说去,也没从中打听出些别的。

只能迂回,问苏医生平时行迹。

从谢云亭口中,得知苏医生受邀坐诊玛利亚医院,礼拜三和礼拜五会诊,其余时间除了礼拜天以外都在医学院。

一路往南,她问着他关于苏医生的事,他有意无意问着徐柔的事情,闲聊了一路上,一直回到了城中。

谢云亭直接把徐妧送到了大帅府的门前。

时间可不早了,都两点多了。

徐妧赶紧下车,对他摆了摆手:“三叔再见~”

谢云亭也轻摆了下:“一会儿见。”

她也没仔细品他说的这句话,才要转身,谢云亭又叫住了她。

“徐小姐。”

徐妧回头:“嗯?”

谢云亭隔着副驾驶与她相望:“顾良辰一心想留在军校,但是他身体多有旧伤,陈校长不愿留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和帅府通过电话了。一会儿若是大帅问起,你可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说他同意顾良辰继续军训。当然了他若问起你为什么在那里,你就说是我让你去的。”

他可真是太贴心了。

细腻而又温柔,徐妧点头,对着他摆手:“多谢!”

谢云亭勾着唇,那眼里的笑意始终没有离开过她身上:“行了,进去吧。”

徐妧点头,欢快地对他挥了挥手,赶紧往院里跑了进去,时间不早了,下午的家宴不知道开了没有,徐妧进门可算抓到个丫头,问了,说是老爷去医院给老太太接了回来,这会家宴也摆在后院,快开宴了。

快,就是说还没有。

徐妧松了口气,家宴过后,才是晚宴的开始。

她没有去老太太院里,直接回了洋楼。

晚宴还没有开始,邀请函应该已经发出去了。

徐妧上楼,叫了香秀到一边说话。

“你看见老爷的邀请函了吗?听说都请了谁么?”

香秀哪里知道那些,不过,这个小眼线也能看住事情,悄悄和徐妧说了,邀请函是大帅府的老秀才书写的。

说起这个老秀才,是大帅府原先的教书先生,后来孩子们都去学校,不兴在家里教了,秀才就闲了下来。大帅府不差他一口饭吃,平时就帮衬着做点文职零活,因为他写字好看,又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顾修远一想卖弄的时候,就让他上。

这次的邀请函就是他写的。

徐妧立即下楼,老秀才住在洋楼后身的耳房里面,他看护着大帅府的西门,平时都没有什么人走动的。院里没有人注意到他,徐妧径自走了耳房来,老秀才正拿着酒盅喝酒,迷糊的。

徐妧走进耳房,里面都是酒味,她立即扇了扇鼻尖清风,总算才能忍受一点。

老秀才喝的晕乎乎的,看见是她,扳着个脸:“大姑娘来干什么,这些个地方,单单我住了个发配边疆的地儿,都没地方坐的。”

耳房里面到处都是酒味,徐妧上前:“谁给你名单照着写的吗?”

老秀才嗯了声,算是答应了:“是啊,照着写的,太太给的,说是按着名单抄,那不是名单吗?在那,那呢!”

说着,将压在窗边的一纸宾客名单扯了过来,晕乎乎地举了徐妧面前,给她看。

徐妧赶紧接过来细看,一窜受邀名单当中,果然没有苏家。

晚宴的名单当中,没有一个姓苏的。

按说是不应该的。

莫名的,有一种微妙的直觉告诉她,苏家和徐柔之前的关系,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就是那两间铺子,也很有问题。

不知道铺子怎么到了徐柔手里,徐妧很了解徐柔,什么东西到了她手里,那都要榨出最后一点可利用价值。可苏家在旧街口的两个药铺,已经闲置很久了,她始终没有动过,买下来之后就放在原处。

即使是蜘蛛罗网网了到处都是,徐柔也没打算卖过。

一直这么放了这么久,今年她打算卖掉了。

然后苏家动了心思来赎,结果按着徐柔的意思,这药铺就要毁了做别的了,至于他们家的老招牌,那就是砸了烧火,也不会让它再回苏家。

徐柔说她与苏家不熟,可苏医生两次相遇,她似乎都有意躲开了。

她说她不认得苏家人……

徐妧将那受邀名单看了个仔仔细细,沉吟片刻转身就走。

这个时间,顾修远才给老太太接回来,大帅府的人多半都在后院里面,她重回洋楼,直接上了三楼。

楼上安安静静的,一时半会不会有人回来,徐妧在客厅转了一圈,走到徐柔的门口轻敲了下,当然没有人应声,她直接推文而入。

卧室房门没有锁,徐妧左右看看,到处寻找小盒子。

徐柔有收集小东西的习惯,越是小的东西,她越是要整整齐齐收在盒子里面,平时在她房间,也玩过卡片什么的,都放在各个的小盒子里面。徐妧走了梳妆台前,打开了抽屉。

抽屉里,果然摆着几个小盒子。

平时时候,徐妧从来不好奇徐柔的抽屉里都有什么,没来找过东西,此时看着抽屉里面花花绿绿的小盒子,随手拿起来个这就打开了来。

里面都是小石子,她扣上盒盖,再打开另外两个,一个里面装着金首饰,一个里面装着两个印章。

除此之外,抽屉里面再没有盒子了。

徐妧上上下下,把徐妧的卧室翻了个遍,也没找到什么。

她仔细回想当晚,徐柔看见苏瑾瑜名片时候有什么反应——似乎并没有,徐妧今天奔波了大半天,浑身疲乏酸痛,她扑了大床上面,将脸埋进了枕头当中,使劲蹭了蹭。

枕头上还有徐柔的味道,略香。

徐妧两手抱着枕头,就那么压在身下,手才到枕头下面,不经意碰到了个东西,一下坐起来了。

她把枕头移开,就在枕头下面,静静躺着一张名片。

都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

可徐妧还是拿起来看了眼,那上面的苏瑾瑜三个字一入眼,她鼻尖一酸,差点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