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妈去了能有将近半个小时才回来,大帅府的三个公子,一个没见到,顾修远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打圆场说孩子们这个时间应该在学校,闭口不提才见过顾良辰的事。
赵婉容赵姨娘不知道哪里拿出来的手绢,当着扇子在脸边扇风,笑得意味深长。
徐柔眼帘微动,似乎不大在意,只是笑笑:“孩子们既然不在府上,那就算了,本来还给他们准备了礼物,那就晚点给他们吧。”
顾修远连连点着头:“可不是,那咱们就去后院见见老太太吧!”
徐柔温婉秀丽,看起来十分无害:“不急,我才到大帅府,总要准备一番才去见老太太的,现在孩子们不在,正好衬着姨娘们都在,那就把下人们都叫过来,让她们认认人,今个认识了,以后谁再敢以没认出是我娘俩说话,那可就要罚了。”
她身旁的赵姨娘扇风的手一顿,回眸看了眼林娘,林娘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什么的,此时低下了眼帘。
顾修远让吴妈去叫人了,大帅府上上下下光是做事的佣人就好几十,一时间楼上安静了下来,徐柔岂是能冷场的人,她对着顾修远笑了笑,轻言轻语的:“我的丫头和原来住所东西应该很快就送来了,你们府上开支都走哪里,钥匙谁管的,账房叫过来,我喜欢清清楚楚不喜欢糊涂账,今天一笔算清了陈帐,也好接手。”
顾修远当即会意,让人去叫账房过来,回眸看见林娘了,瞥了她一眼:“以后大帅府开支,都走账房,掌家钥匙就给柔柔吧,她是生意人,头脑最是好的。”
之前已经跟林娘说过了,顾修远的话在她耳朵里就是圣旨一样,林娘连忙将怀里的锦袋拿出来,倒了掌心一把精巧的金钥匙,挂着个红绳,这就递了过来:“今日我当着姐妹的面,把钥匙给当家太太了,以后什么事都太太做主。”
徐柔也不客气,伸手接了过来:“修远说的没错,我是个生意人,所以不喜欢赔本买卖,本来呢,这后宅的事我不大想管,可是当家太太责任在这,只能出面,以后姐妹们有什么事,就和我说,时间久了你们就知道了,我很好相处的。”
当然好相处了,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
顾修远在她身边看着她,都忍不住勾唇:“行了,今个是大喜的日子,都散了吧,一会儿让下人们都认了主,以后府上都你说的算。”
他是真豁达,也是婚前都讲好的条件,徐柔虽脸上还有笑意,但却没动:“那就请各位姨娘们先回去,我也去看看老太太,等账房来了和他合下账,剩下都是小事了。”
这么一说,林娘这就站了起来,赵姨娘沈姨娘也连忙起身,徐柔这时候拿着金钥匙正和顾修远说话,三个姨娘匆忙离场。
她们脚步都轻,下楼的时候赵姨娘脚步轻快头头地先走了。
林娘走在后面,沈姨娘低着头,二人都看了眼彼此,最后什么都没说。
等她们都走了,楼下来了人,说是徐柔母女的东西都送过来了,这就让人都抬了楼上来,
顾修远还杵在一边,徐柔当然明白他的用意,也就站了起来:“行吧,先和你去看看老太太。”
他身形高大,虽然年近半百但是气势还在,偏偏就在徐柔面前,柔软得跟没脾气的人似地:“不急不急,东西我都准备好了,一会儿见了我妈,你就甜甜叫声妈,剩下的交给我就好。”
徐柔笑,招呼了女儿徐妧一起去。
前一晚已经和徐妧说好了,带她到大帅府生活,母女二人从来都是相依为命的,现在站在这大帅府,新生活开始了,有更多希望。
对于徐柔的选择,徐妧只能祝福,跟着下了楼。
顾修远边走边搀着徐柔:“我妈不怎么管事的,她现在就是看看大戏,打打牌,没什么事的时候还愿意喝点小酒,身子骨还行,这么多年了,她就是脾气直了点,所以她说什么你别往心里去,犯不上。”
徐柔走得不快:“放心吧,我也是这样脾气秉性的,老太太毕竟生养你一回,都这么大岁数了,我不会太在意的。我了解这样脾气的,你看我啊,我是个生意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所以呢,我也直了点,心地不坏,你千万跟你那几个姨娘说,我要是哪里照顾不周,都别往心里去啊!”
不咸不淡的,顾修远顿时语塞。
徐妧跟在后面偷笑,走过花圃和绿植园艺,到了后院一个二层的单独小楼处,这才停了下来,顾修远让徐妧先在园子里转转,他带着徐柔先上楼了。
这园子里很田园,有花花草草,种菜还栽了树,这眼看快入夏了,果树上几颗果子偏黄了去,徐妧站在树下看了看,是李子。
小楼外面一圈铁艺栅栏,徐妧知道顾修远和徐妧进去一会儿,老太太没什么情绪的话,就会叫她进去,也不敢乱走,就站在栅栏那看外面花圃里面的花花草草。
天气很暖,徐妧还穿着婚礼上的蓬蓬裙,轻轻垫着脚,看着栅栏外爬得到处都是蔷薇,有的已经有了花苞……
正是百般无聊,忽然身边风动,不知道什么从高处掉落下来,惊得她一下扶着栅栏靠紧了。
回眸一看,少年穿着中山学生服,才站了起来。
匆匆一瞥,当真是翩翩美少年,面如冠玉,目光如炬。
很显然,他是匆忙从楼上跳下来的,徐妧和他视线对上,下意识出声:“你怎么……”
话还未说完,少年上前一步,抓过她手腕就扯了身边来,他按着她口鼻不让她作声连连后退,直到二人的身影都被转角的石板遮住。
很快,有人从一楼门前冲了出来,也不知是问着谁:“看见二少爷了吗?”
“没有……”
徐妧耳中听得真切,想要出声,可少年以肩身按着她,一手还紧紧捂着她口鼻,压制得她动弹不了,她怒目以对:“唔……”
少年略一低头,呼吸就在她耳畔旁了,声音很低:“别动。”
说着靠后了些,定定看着她了。
目光相对,徐妧更是恼,耳边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远了,大力推着他,刚好他放开她了,直接将他推远了去。
憋了半晌呼吸不顺,此时才放开了胸前起伏不休,那两条辫子随着她呼吸微微的颤动,十六岁的身形看起来娇小柔弱。
徐妧总算顺过了这口气了,才要开口,突然听见有人叫她了:“徐小姐!徐小姐!有人看见徐小姐了吗?”
少年微怔,随即目光当中,多了两分了然。
“知道我是谁吗?”
刚才出来人找他时候,说了是二少爷,这也附和顾良辰的模样,他在书上描写就是少年之俊秀,秀色可餐。他在顾修远和徐柔上楼的时候突然跳下来,很显然是不想遇见他们。
不过,徐妧并不想和他有什么过多的牵连:“不知道。”
顾良辰目光清冽,勾起唇角有了一丝意味不明的冷笑:“想知道吗?”
她瞪了他一眼,随即低头:“不想知道。”
说着,错开一步往前走了。
少年回眸,可她脚步微快像是避他不及,已经走出了转角。
徐妧从转角出来,连忙整理了裙摆,正好下人到处找她不见着急呢!
“我在这。”
下人过来带她进了洋楼:“可算找到了,姑娘跟我上楼吧,老太太说要见见姑娘呢!”
徐妧笑着答应了,没有回头。
进了洋楼,楼上有说话的声音,跃层的洋房都比较空旷,笑声传得很远,顾修远在和老太太说着话,徐妧跟着下人上了楼,到了楼上厅堂当中,看见老太太坐在木椅当中,一边一个坐着徐柔和顾修远。
她赶紧走了过去。
顾修远看见她了,连忙招手:“快过来,给祖奶奶看看。”
说着回头对老太太也是介绍了下:“看吧,我没有骗您吧,这孩子长得周正,咱们大帅府可捡着便宜了,白来个闺女,您不是一直都想有个孙女吗?这会儿也算梦想成真了。”
老太太这会儿笑眯眯地,也看着徐妧呢:“没骗我,真没骗我,这姑娘长得这个俊那,可给良辰比下去了,有个姑娘好,他们那几个小子我都看够了……过来,过来给奶奶看看。”
徐妧走了她面前,也笑了:“祖奶奶好,我之前在女中上学,人家都有奶奶疼的我没有,总还羡慕人家的,这回可有了,我也很高兴。”
老太太拉了她手,把顾修远挤了一边去:“哟这小嘴甜的,女中离我们这可远,以后还是在这边上学,府上你两个哥哥都在国中,让你妈给衡量衡量,以后也告诉大家伙,可不许怠慢了这孩子,就叫大姑娘吧!”
顾修远当然应下了,对一旁的徐柔眨眼。
徐柔手里拿着茶碗,轻轻呷了口茶,老太太一直问着徐妧说话,也就几分钟的空,从屋里走出来了两个人,一老一小。
老人家背着竹篓,里面放着蔫了的艾蒿,她身边一个少女,看着十五六岁,白白净净,也编着麻花辫。
只不过,她穿着略寒酸一点,走过来时候能看清了,这小姑娘一双美目,眼角下还有一颗泪痣,楚楚动人。
老人家看起来很和善:“回老太太话来了,屋里都熏了艾蒿,门窗紧闭,等一会儿再开。”
帅府的老太太就爱琢磨养生的事,一听果然很高兴,拍着徐妧的手直笑:“好好好,不过今个你看见没有,我可是也添了个孙女呢,这回可不羡慕你的了!”
说着让那小姑娘上前说话,徐妧看见泪痣,一下反应过来了,这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原文那个身世可怜的小白花女主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