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她心头微微颤动。连忙镇定心神,“情花虽然难得,但如何解法,苏漓却不知。这件事,须去请教一人……”
东方泽眸光微闪,“鬼医圣手江元?”
苏漓点头道:“不错。王爷认得此人?”
东方泽笑了笑,“没有交情,只有一面之缘。既如此,苏苏便随本王一同前去吧。”
还记得第一次来花渔沟,是为了她脸上的胎记,这第二次来,带着解药,却是为解他体内的情花之毒。
不戴面具的江元,在别人眼里,依旧是那个冷傲的鬼医圣手。此刻,江元正在院子里晒药材,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连头也没回。
直到苏漓叫了一声:“江大夫!”
江元微微一愣,立刻回头,漫不经心的傲然神态,在女子清淡的目光注视下,不由自主地收敛。再望向和她同来的东方泽,怔愣之色一闪而逝,他立在原地,冷声道:“阁下有何贵干?”
江元可没忘记,第一次跟东方泽见面的情形,这个人强势得好像任何人都不能违逆他的心意!偏偏他就不吃那一套。若不是看他和她同来的份上,他连这一句话也懒得说。因此语气颇为冷淡。听得盛秦眉头直皱,他跟在东方泽身边多年,敢对他家王爷如此不客气的人,当今天下都找不出几个。这个江元,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苏漓悄悄瞄了一眼东方泽,只见他面色如常,似乎并不在意。停住脚步,东方泽不发一言,微微抬手示意,盛秦立即上前,将手中锦盒递到江元面前。
精致的锦盒,绝非一般人所有。让人想一探究竟,里面到底放了什么稀世珍宝!
江元微微皱眉,抬眼见苏漓面带淡笑,从容镇定,不由心头一动,冷冷道:“公子已经找到解药了?”
东方泽眉间扬起笑意,伸手打开盒盖,盒内一支少见的奇异花朵顿时跃入眼帘:“江大夫果然知我心意。”
江元眼中异光一闪,“果然是……汴国皇族圣物,情花!”他竟然……真的弄到手了!
东方泽扬眉笑道:“上次江大夫说找到解药,即可来请教解毒之法。不知,这话可算得数?”
江元沉声道:“当然算数。请吧。”他的眼光停留在情花上,脚下却没停,快步进了屋。
一行人在屋里坐了,苏漓方道:“江大夫,解药在此,他的毒可否尽除?”
江元沉默片刻,眼光在她身上打转,分明有一丝疑虑。似不在意地说道:“上次两位同一天来问诊,这位公子对小姐的病症颇为关心哪!”
苏漓一愣,不由自主朝东方泽看去,上次他来过了?!为何未听他提过?
东方泽笑道:“上次不过是凑巧了,苏苏的每件事,我都关心。”
苏漓心头一跳,连忙低头道:“多谢了。”
江元探询的目光停留在她脸上,“这位公子信誓旦旦,一心想帮小姐,只是不知,小姐的解药,可曾寻到?”
明里的关怀,暗中的请示,只有苏漓才懂。苏漓和东方泽体内皆有情花花茎之毒,但这情花花冠却只够解一人的毒!江元不敢擅自答应。
苏漓知道他的心思,点头笑道:“有劳江大夫挂心!其实上次小女子来请教祛除胎记之法,实是因为害怕这胎记会招来小女子的未来夫婿厌恶,但,没想到公子他并不嫌弃,所以我这胎记,如今去不去已经不打紧了!”她笑着转头看了东方泽一眼,意思非常明显。
江元不自觉地凝眉,似乎心中仍有所顾虑,“原来如此!情花之毒易中难解,二位虽有情花在手,但这位公子体内之毒是否能解,却要看天意。”
“此话怎讲?”东方泽和苏漓不约而同地皱了一下眉。
江元面色凝重道:“此物之所以称之为情花,关键在于一个情字!中者欲解此毒,需以心爱之人的血为药引,与此花冠汁液一同制成解药,由其心爱之人与之同浴,促其情动,在情动之时,送其服下。情动越激烈,则毒素清除越干净,解毒过程也越加痛苦,严重者神志不清,在剧痛中易伤人伤己。”
竟然如此复杂!仅仅是共同沐浴和促其情动这两点,就已经令苏漓变了脸色。情花之毒,果然非同一般!还得是心爱之人……
她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东方泽,却见他眼光也正好朝她望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一个矛盾复杂,一个深邃如海,一经交汇,莫可名状的火花,瞬间在两人心中点燃。苏漓心头一跳,飞快地别开眼。望向江元道:“如果……那个人不是他心爱之人又当如何?”
江元微愣,皱起眉头道:“若不是,则解毒有可能会失败!”
“失败了会怎样?”苏漓追问。
江元答道:“武功尽废,终生不得动情。”
如此严重?!苏漓心头微惊,再度掉头看东方泽,只见他眉尖微蹙,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她不禁心底一沉,这样的后果,是他所承受不起的!
东方泽微微思索道:“如何确定对方是否就是自己心爱的那个人?”
江元道:“公子情动之时,心中所想之人即是。”
东方泽忽然展眉,眼光脉脉含情,笑着转头叫她,“苏苏,你愿意帮我吗?”
苏漓望着他,没有回答,心中犹豫不定。且不说这解毒的方式,她有所顾忌,万一,她不是他心里头的那个人,后果更不堪设想!
仿佛看出她内心的担忧,东方泽转身握住了她的手,目光深深将她锁住,温柔地问道:“你不相信我?”
敛去平日里的冷漠深沉,他眼光明亮,笑容温柔,像是立于阳光深处的天神,俊美无匹,却触手可及。
苏漓低声道:“不是不相信你……”
她知道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但,错将喜欢当成爱,对于一个从未爱过人的人而言,也不是没有可能。
东方泽又问:“那你是不相信自己?”
苏漓一怔,不相信自己?或许吧,但确切的说,是不相信爱情。她微微低下头去,脸却被他用双手捧着抬起。被迫与他对视。他深遂的眼眸,仿佛情感的漩涡,她看一眼就好像要陷进去,无法自拔。
“苏苏,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仿若无人,他低沉的声音,温柔地响在她的耳畔,仿佛带有魔力般,令她不自觉轻轻点了点头。
窗外的阳光忽然明亮起来,将冬日的寒气驱散了大半,温暖地照进小屋里,东方泽轻轻地笑了。对愣在一旁的江元道:“有劳江神医!”
江元却没有动,目光迟疑地投注在苏漓的脸上。而此时的苏漓,正看着东方泽的笑容微微出神。他这样笑起来,很好看!像是褪去了冰冷的面具,成为一个真实的,有些温暖的人。她突然很想保留住,这样难得的温暖。
伸出手去,让江元取血。江元却叹了一口气,再冷静聪慧、睿智果决的女子,在感情面前,也会心存柔软,或许只有这样的她,才能走进镇宁王那样的男子心里!
取了血,江元用了小半个时辰制好解药,将二人引入后院小屋,屋里放着一盆刚调制好的浴汤。空气中,药香浮动,雾气浓郁,有一种异样的香气,冲击着她的感官,令她没来由地心神一晃。
苏漓眉头微微一皱,望向江元,正想开口,却听东方泽先问道:“药汤里加了什么?”显然有异样感的,不只她一个。
东方泽面色冷沉,凌厉的视线迫人几乎不能抬头。身后的盛秦手立刻握上了腰间的剑柄,杀气一瞬激荡。
江元目光登时一冷,以他往日的脾气,若遭到怀疑定然不再搭理这二人,但……转头看了看与东方泽并肩而立的苏漓,江元极力压制着内心的不悦,冷冷道:“此浴汤中,江某加了一味药,名为幻情,它会带你们找出心中最想要的。如果你们内心最渴望的幻象里,没有对方,最好立即停止解毒,否则二位都会有危险!”
原来他将她的忧虑看在眼里,并想出此法,避免发生意外。以江元的个性,能做到这样,已是非常不易。苏漓不禁感激道:“江大夫考虑周到,小女子在此谢过!”
苏漓微福一礼,别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觉有异,江元却吓了一跳。但她是真诚的!沉门四大杀手并非她一手栽培,他们任何一人的武功、能力都不在她之下,尤其这个江元,个性冷傲,脾气古怪,碍于身份,听她命令,倘若他不愿意,他可以只听命行事,不必处处为她着想,即便之后有何差错,她也怪不到他头上!苏漓并非不知好歹的人,所以这一礼,是有必要的。
见她面含笑意,眼光真诚,江元心头一震,连忙扶了她道:“小姐……客气了!”
东方泽目光轻闪,笑道:“是在下多心了,江大夫不必放在心上。”
江元冷冷地哼了一声,没理他。
苏漓问道:“解毒过程中,可有何要注意的事项?请江大夫明示!这情动……”指的是欲,还是其它?
江元道:“情由心生,心随情动,而后生欲,二位需摒除心中杂念,将对方当成生命唯一。情至纯,则动欲深,无嫌隙,则毒可清。”
江元这短短数语,听似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她和东方泽之间,夹杂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他们都不是纯粹的人,又如何能拥有至纯的感情?
苏漓皱眉问道:“倘若有嫌隙,情不纯,会怎样?”
江元道:“解毒失败。”
失败的结果,刚才已经说过了。苏漓心间发沉,一时面色阴郁。
江元转身欲走,到苏漓身旁时,忽然压低了声音道:“解药送他服下之后,立刻离开,否则必有所伤!切记。”说罢大步踏出门口,径直走了。
东方泽看着江元大步离开的背影,眼光微眯。苏漓道:“你也别怪他,但凡有才能的,都有些脾气,鬼医圣手,擅长医药、毒理。他肯做到这样,已经不易。”
“的确不易!但他的能耐,似乎并不仅仅是擅长医药毒理!”东方泽的目光,充满深思。说罢回头看她,笑道:“他对苏苏,似乎有些不同呢!”
苏漓一惊,立刻抬头看他,淡笑道:“何以见得?”
东方泽道:“换做别的女子,他不会伸手来扶。更不会在最后强调,要你离开,他怕我伤着你!”
他说的很认真,好像在思索着找寻江元待她不同的原因。
苏漓心头一沉,她已经很注意,但这个男人的心思实在太敏锐了!不能给他机会多想,她眸光一转,突然沉声道:“我看这毒,还是别解了!王爷回去吧!”她说完转身就走。
东方泽一愣,立刻拉住她,道:“你反悔了?我们可是有约定的!”
她帮他解毒,换他两年时间的允诺。
东方泽抓住她的手顺势往怀里一带,从身后抱住她。温热的鼻息,尽数吐在她的耳畔,带起一丝痒意。
她想躲却躲不开,只得叹气,“我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有至纯的感情,这样解毒,太过冒险。”
东方泽一怔,转眸看着她无奈而又隐含着失落的面容,心中一动,微微凝思道:“不试试,怎知没有?”
试?苏漓惊讶地转头看他,“你并不是一个会冒险的人!”
东方泽温柔笑道:“我的确不是,但如果是为你,试一次又何妨?”
“为我?”苏漓斜眸看他,明明是要帮他解毒……
东方泽没有分辨,只是抱紧她,眼光变得幽深而温柔。
苏漓微微愣住,忍不住又道:“似乎你刚才还在怀疑我,试探我!”
“刚才?”东方泽讶然笑问,“你是说江元?”
苏漓点头,环在腰间的双手突然又被收紧了,东方泽深沉的面孔陡然沉了几分,摇头叹道:“那哪里是怀疑和试探,我是不喜欢有别的男人觊觎我的女人!”
“……”苏漓顿时张口无言,是了,他这样的人,独占欲必定很强,只是想错了对象!江元可不是爱慕她!她推开他,眉梢一挑,淡淡道:“我还不是!”
东方泽也不生气,看着她道:“总有一天会是!”他很自信,也很坚定。仿佛已经确定,她就是他此生最想要的那个女子!
苏漓心中一动,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东方泽这时抬手,袖袍一挥,门窗“砰”地一声,顷刻间全部被关上。
屋里的光线暗了下来。
一种未知的情意,在空中无声涌动。
俊雅的男子,忽然又凑近她,修长的手指,搭在女子细柳般的腰肢。他低下头,在她耳边低低地笑道:“你是自己动手,还是我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