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坐在小毛驴上叹息, 她是不是头一个骑着驴在宫里逛的人啊?可千万别被人看见了才好,要不然肯定会很丢脸的吧。
阿月正这么想着, 可是偏偏那么不巧,还真的被人看到了。
毕竟这么大摇大摆的骑着驴在宫道上跑, 张扬到了极致, 想不被人看见也很难啊!
就见正好就是谢玉姝在宫道上前行,远远看见阿月独自一人骑着驴, 便叫随从她给拦了下来。
仰头看着骑着驴的阿月,一身月白色的骑装干净利落, 神采奕奕的,依旧绝美之色,谢玉姝不屑的冷笑了一声,道:“阿月妹妹好兴致啊, 还敢在宫里明目张胆的骑驴, 知不知道宫内有明文规定,骑马乘车都是大不敬之罪,我朝除了大将军特许能骑马进宫,其他人一律不准!”
阿月窘迫的, 连忙从小毛驴上翻身下来,本来想辩解一下的,可是听谢玉姝的口气不太友善, 也有些不悦,就问了一句:“那可有明文规定不能骑驴?”
谢玉姝当即脸色一变,倒抽一口凉气, 微微恼怒道:“你这不是强词夺理么?马和驴本就是一家,若是骑驴能在宫里随便走,岂不是仍由谁都能骑了?”
阿月想了想,骑驴在宫里逛,原来是大罪么?可是是皇帝叫她骑的啊,只不过皇帝骑马跑得太快早就不见人影了,她太慢追不上。
谢玉姝咄咄逼人的模样,目中闪过一缕精光,冷笑道:“若是宫里当真能骑驴,那我明日是不是也可以弄一匹来骑?”
杜若因为刚刚追着驴跑,还气喘吁吁呢,喘了两口气,看见阿月被谢玉姝为难,一副楚楚可怜快被欺负哭了的样子……
杜若连忙上来解释道:“永明郡主,这驴是陛下特意赏赐给县主的,而且也是陛下命令县主骑的,若是郡主也想骑,不如先去请求陛下也给你赏赐一头。”
谢玉姝一听,脸色更加难看了,瞪着杜若道:“你说什么?”
杜若躬身埋头,毕恭毕敬的模样道:“奴婢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要不然让郡主误会了我们县主,当真叫人抓了县主前去问罪,到时候陛下怪罪下来,奴婢可担待不起……
“不知郡主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月前昭华长公主就是因为误会县主摘了太皇太后的花,被太皇太后罚前去守皇陵去了,奴婢也是担心,怕郡主连累受罚,所以想给郡主解释清楚……”
不说还好,越说谢玉姝越气,原来昭华被罚也是被这个云安县主给害的,可想而知,那天孟菀青说的话根本就不是空穴来风!果然好手段啊。
谢玉姝倒是不能拿阿月怎么样,可是面前这个牙尖嘴利的奴婢……
当时她就走上去,对着杜若气势汹汹道,“贱婢,敢这么对本郡主说话,知不知道什么是以下犯上?来人,给本郡主掌嘴!”
谢玉姝这么凶,竟然要叫人打杜若,阿月连忙过去拦在杜若面前,“杜若只是好心解释,郡主怎么能随便打人啊?”
谢玉姝冷笑一声,道:“本郡主想打一个奴婢,需要理由么?”
阿月皱着眉头道:“都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杜若的主人可是太皇太后,郡主怎么也该留点面子吧!”
谢玉姝目光阴冷的瞪着阿月,咬牙凶狠的模样指着她道:“本郡主要是不高兴,就算是打你,照样想打就打,更别说只是个奴婢。”
阿月心下有些恼怒,这个郡主怎么这么讨厌啊,想打杜若也就算了,竟然还想打她?
阿月挺着小腰板,不示弱的噘着嘴,奶凶的瞪着她,“那你打我试试?”
“你当真以为本郡主不敢?”谢玉姝当时就一挥袖子,一巴掌朝着阿月打了过来。
阿月没想到她当真动手,当即一抬袖子,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顺势就是反手一拧,把胳膊折到了背后,差点给她卸了下来。
疼得谢玉姝当场“嗷嗷”直叫,痛呼道:“啊……痛……你放开我!”
阿月防身的功夫还是会两招的,毕竟也是武将家里的女儿,耳濡目染,看也看会了吧。更何况,从小爹爹就教阿月,被打了就要打出去……
她死死拧着她的胳膊,噘着嘴道:“不放,放了你要是打我怎么办?”
“……”旁边宫人惊恐,连忙围上来劝阻,只怕阿月伤了谢玉姝。
正好此刻马蹄声响起,有人骑马而来,翻身一跃而下。
众人听见动静齐刷刷看了过去,就见正是皇帝迎面走来,浑身凌人气焰。
所有人连忙跪下行礼。
阿月见状,这才一把将谢玉姝给松开了,也向皇帝行礼。
谢玉姝看见皇帝的一瞬间,当时委屈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立马就挤了出来,抽泣道:“陛下定要替永明做主,方才永明好心好意提醒云安县主,宫里不能骑马,她不但唆使奴婢以下犯上,侮辱永明,还动手打人,永明这条胳膊都快断了,哎哟,好疼……恳请陛下定要主持公道……”
谢玉姝一边哭,一边捂着自己的胳膊,就好像那条胳膊真的废了似的。
皇帝垂下眼帘,瞥了阿月一眼,好像有点生气的询问,“是么?”
阿月也跪下去,一脸无辜的模样,如实解释道:“是郡主想打臣女,臣女只是自卫而已……”
看见皇帝为了她生气,谢玉姝还微微勾唇,心下暗想,皇帝还是在意她的嘛,肯定会罚这个楚月。
然而赵玹冷笑一声,一步走到阿月面前,冷声训斥道:“你就为了这点小事耽搁时间,害得朕等你这么久?”
“……”
阿月只得喊冤:“是郡主将臣女拦下来了,所以没能追上陛下,恳请陛下恕罪。”
赵玹一挥袖子,对那跪在地上哭的谢玉姝视若无物一般,扭头转身就走,只留一句,“那还不快走!”
阿月只好快速起身,乖乖跟着皇帝过去。
眼看着他骑上马,阿月也骑上自己的小毛驴,两人一前一后的继续出发。
他们就这么走了,谢玉姝整个人有点傻了,赶忙朝着皇帝的背影,哭得要多惨有多惨,“陛下,陛下……云安县主拧断了永明的胳膊,陛下竟然熟视无睹么!”
她是想,如果说胳膊断了,那楚月肯定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当时就假装这条胳膊断了。
赵玹将马停下,扭头回去,居高临下的询问,“你胳膊断了?”
谢玉姝想要得到陛下的关心,捂着肩膀,哭着点头回答,“应该是断了吧……这条胳膊已经全无知觉了,云安县主当众伤人,陛下可万万不能纵容,若是陛下不肯为永明做主,永明只有去找太皇太后外祖母做主了!若是外祖母不管,永明只能回去找母亲讨回公道!”
赵玹冷嘁一声,吩咐下去,“行,朕可以做主……来人,带永明郡主去看太医,要是胳膊没断,拧断了再接回去!”
谢玉姝脸色煞白,神情呆滞,再说不出一句话来,眼睁睁看着皇帝和阿月两人,一个骑着马,一个骑着小毛驴,就这么宫道上大摇大摆的远去,只留下地上长长的影子。
那成双成对的场面,想到皇帝刚才说的话,气得谢玉姝差点没吐出一口血来,皇帝肯定是为了故意气她的吧,他心里肯定是有她的!
*
赵玹骑马带着阿月,二人直接从皇宫的北门玄武门而出,一路上了皇宫正北方的后山,带来的禁卫早已将后山四周团团围住。
山顶绿油油的草地上,一匹银白色的汗血宝马正在吃草,银灰色小毛驴也正在旁边吃草,一大一小,迎着春日灿烂明媚的阳光,其乐融融,景色绝美。
山头之上,一对少年少女也正坐在绿地毯一般的草地上,近处是青山绿水,远处是一片蓝天白云,金色的阳光照耀着大地,一眼看去,可以将整个汴京城尽收眼底。
少女迎着微风,一头秀发随风飘散,想起刚才的事情,还有点担心,“陛下,我不会当真不小心把永明郡主的胳膊拧断了吧?”
要是真断了胳膊,太皇太后和清河大长公主来找她麻烦怎么办……阿月好担心。
“……”赵玹嗤笑一声,“这你也信?”
阿月捧着脸,道:“为什么不信,她哭得好惨啊。”
而且皇帝也太残忍了,竟然说要是没断,就给她拧断了接回去?想一想阿月都觉得疼,因为她是断过腿在床上躺了一年的人。
赵玹悠闲自在的,往草地上一趟,漫不经心道:“别管她,皇祖母自会处置。”
阿月点点头,放心了一些,捧着脸,又眺望远方。
在这个地方真的能把宫里整齐有序的格局,还有太液池的整个形状,甚至是湖心的蓬莱岛都看得清楚。
她呆愣愣的看了不知多久,忽而回过头来,就见旁边草地上,皇帝正躺在那里,一片叶子遮住眼,一动不动。
他一身的玄色金线盘龙纹骑装,整个人看起来简洁干练,一张俊美无暇的脸总是引人瞩目,就这么一动不动,神色平静得好似一汪春水,没有丝毫波澜。
阿月还环视了一眼四周,发现侍卫和宫人都在很远的地方,这才回过头来,肆无忌惮的偷看他,还是头一回,看他的时候不用躲避目光,突然之间心跳都快了几分。
她久久盯着他看,看了很久他都没有反应,阿月暗想,他该不会是睡着了吧?
于是尝试着挪动位置,阿月凑上去一些,轻声唤了一句,“陛下,你睡着了?”
等了许久,赵玹也没有反应,阿月又凑近了一些,看他一动不动,胸口起伏均匀,好像确实是睡着了呢。
阿月突然就有点紧张……话说,貌美皇帝在她面前睡着了,她是不是可以为所欲为了啊?
像是做贼心虚一样,阿月又环视了一眼四周,而后挨近了皇帝一些。
阿月上下打量他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他的手上,那双白净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手背上青筋分明,仿佛美玉雕琢出来的很是好看。
她第一天见皇帝的时候,就知道他的手特别好看了,此番仔细看去,还真的是好看至极,叫阿月自愧不如那种。
阿月看看自己的小手,再看看他的手,突然想到“执子之手”,想到那日去蓬莱岛的时候他们曾经手牵着手过,她一直想知道,执子之手到底是什么感觉。
阿月鬼使神差,小心翼翼的将手伸了过去,想用指尖点了好几次他的手,看他一点反应都没有,确定是睡着了,再确信周围没有人,最终才大着胆子把整个小手钻进了他手心里。
陌生肌肤接触的一瞬间,好像触电一般,一股滚烫的感觉顺着手,缓缓流淌,仿佛流进了少女的血液之中,两人的血都融合在了一起。
手握在一起,少女屏住了呼吸,僵直着一动不动,心下感叹,原来手牵手就是这种感觉啊?好奇怪……
“……”赵玹忍了很久了,他手心里仿佛握着的是一团棉花那么柔软,那日牵着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很软了,可是直接接触,触感还是比想象中还要细腻水嫩太多,痒痒的感觉顺着手心钻进心里,才让他知道,原来女子的手也能这么要命。
玩了许久他手指,阿月偷瞄一眼,发现皇帝还在睡觉,好像睡得很死的样子,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加上四下无人,只有一匹马和一头驴。
阿月这才放心了许多,大着胆子靠上去,又小心的凑到他耳边,试探询问,“陛下你醒了么?”
赵玹还是一动不动,心下暗想,就想看看她还想干什么。
确定他依旧没有动静,阿月再次一点一点凑近,由上而下,极近的距离,几乎是鼻间快要碰到鼻间,就这么目不转睛凝视看着他那张脸,都能闻到他鼻中呼出的清香气息,紧张得一颗心好像都要从喉咙口跳了出来。
阿月的目光,留恋的欣赏,仿佛在欣赏什么绝美的世间至宝,从少年天子精致的眉眼之间,挪到他高挺的鼻梁,再挪到他纤薄如刀削一般的唇瓣……一切都美得仿佛天工开物,叫人惊叹不已。
阿月迷恋的伸出手指,指尖触碰少年的俊脸,摸上去光滑平整,完美无瑕,叫她又紧张又兴奋,又欣喜。
最终,她的目光定格在少年那薄唇之上。
阿月突然回想起来,以前不小心撞见,二哥把雪萼摁在墙上嘴对嘴的啃,结果被雪萼一巴掌扇在脸上,脸都打肿了……
后来阿月才知道,嘴对嘴的啃就是亲嘴,只有情人之间才会那样。
阿月再看了看皇帝的唇,不知道想到什么,整个人似是着魔了一般,好像有什么力量牵引驱使着她,身体不受控制,渐渐凑近,拿自己的唇瓣对着他的唇瓣,想凑上去……
眼看快要接触到的时候,阿月又猛然清醒了过来,脸上蹭的一下红透了。
天呐,她到底在干什么?她竟然想亲他……
突然一种罪恶感油然而生,阿月当时就直起身子想要退回来。
可是刚刚起身想要退缩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胳膊被人拉住,一把就将她又拽了下去。
事情突发,阿月一个不稳,一头就扑倒在了少年的怀里,当时就有点惊呆了。
一抬眸,就看见赵玹已经睁开了眼睛,深邃眼眸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好像要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看穿似的。
他幽幽问,“你想干什么?”
“……”
阿月被抓了个现行,当场倒抽一口凉气,脑子里嗡嗡作响,半晌才意识到,皇帝到底是刚刚才醒,还是一直醒着的?如果一直醒着,那岂不是,她刚刚干的事他全都知道了?她偷偷牵他的手,摸他的脸,还想亲他……
阿月一瞬间脸红到了耳后根,惭愧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方撞死算了,感觉什么脸都丢干净了,闭上眼侧开了脸。
当然是抵死不认的,“没,我没想干什么,什么也不想干!”
赵玹却冷声打断她的话,“继续……”
阿月神色一愣,一头雾水,战战兢兢的问,“什么?”
赵玹补充道:“你方才想干什么,继续。”
阿月一时已经欲哭无泪,连忙恳求,“陛下我,我错了,我不该冒犯龙体,我再也不敢了,求陛下饶命……
赵玹抓着她的胳膊,用力一拉,又将她拉近了一些,几乎是半个身子都趴在他身上,两人的脸几乎都快凑到了一起。
他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道:“继续干完,朕可以饶了你。”
阿月脸色煞白,当时死的心都有了,哭都哭不出来,偷瞄了一眼皇帝阴郁的脸色,要是她当真“继续干没干完的事”,肯定想宰了她吧!
作者有话要说:ヽ( ̄▽ ̄)?今天来猜猜最后谁亲谁,猜对的红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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