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第一次见到景元帝赵玹,是在景元元年二月初一,登基大朝的那天,四方来贺,万邦来朝,场面盛大。
明媚阳光洒在琼楼金阙般的宫殿上,琉璃千顷如同碧波万丈,不染纤尘的大理石地板反射出灼眼光芒,一切显得美轮美奂,如临仙境。
应天门内,含元殿外,文武百官身着各色朝服,黑压压的一片都聚集在广场上,群臣俯首,在鼓乐声中,朝拜刚登基的十五岁少年天子,那恢宏浩大的气势,盛况空前的景象,只叫人叹为观止。
中间的红毯之上,新帝身姿挺拔修长,身着玄色金盘龙纹样帝王衮冕,袍服娓娓拖地,步履轻盈优雅,一步一步迈上台阶,立于高台之上,阳光的照耀下,浑身仿佛泛着耀眼的金光。
阿月跟随命妇站在远处高台上瞭望,只是远远的望了一眼,就看得眼睛都直了。
少年天子高高在上,带着天生尊贵的龙血凤髓气质,龙袍在身,整个人犹如天工精雕细琢而成的璧人美玉,完美无瑕。
特别是他大袖一挥,豁然转身的一瞬间,一张俊美非凡的脸,一双微微挑起的凤眼,贵不可言,只叫人眼前有些眩晕,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阿月还没见过长得这般好看的人,这一瞬间,觉得他就宛如天上的月亮,叫人可望而不可及。
长得这般盛世美颜的男人,若不是皇帝,给她做上门女婿该多好?
爹爹说只有她一个宝贝女儿,掌上明珠,命根子,舍不得嫁出去,说以后她若是看上了哪家俊美公子,到时候尽管招做上门女婿。
阿月长叹一声,他是皇帝……肯定不可能给她做上门女婿的吧?
大朝之后,爹爹过来接阿月,带她前去觐见太皇太后。
一路上,阿月还满脑子都是刚刚小皇帝的影子,只可惜隔得有些远,没能看清楚,要是能离近一点仔细看看就好了。
来到太皇太后所住的万寿殿,偌大的宫殿内金碧辉映,光芒万丈,刺得阿月都有些睁不开眼,不禁感叹,这宫里还真的是如天上神邸,奢华至极,叫人大开眼界,在陇西可见不到这种景象。
就见正上方的镶金紫檀木雕鸾凤和鸣罗汉榻上,尊贵妇人正是刚做上太皇太后的孟氏,年纪不过五十,保养甚好,脸上皱纹极少,发间一根白头发都看不见,国丧期间人人身着素服,首饰都是银饰。
她高高坐在上方,不苟言笑,透出一股与身俱来的冷艳气息,只叫人望而生畏。
楚河领着女儿,二人上前行礼。
因为进京之前爹爹早就教过,阿月识相的匍匐行了个大礼,清脆悦耳的嗓音道:“臣女拜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微微抬了抬袖子,让阿月起来,居高临下看着阿月,道:“抬起头来,叫哀家仔细瞧瞧。”
阿月怯生生的扬起了下巴,就见十三四岁的少女,巴掌大的小脸还带着婴儿肥,那肤如凝脂,唇若涂丹,色如芙蓉,貌若天仙,特别是一双杏眼秋波潋滟,一眼看去叫人眼前一亮,顿觉惊艳不已。
太皇太后在宫里几十年,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也极少见到这种让人忍不住惊叹的绝世美人,上一回见,正好就是阿月的母亲,倒是没想到,陇西的山水也没能改变强大的血脉遗传。
太皇太后冷笑了一声,念念道:“算起来,阿月应该唤哀家一声姨祖母才是……来人,将哀家那件白狐斗篷拿来,今日天冷,可别让小姑娘受了凉。”
她的语气不瘟不火,毕竟头一回见,太皇太后也不是慈祥亲和的类型。
随后就见嬷嬷拿着托盘出来,上头便盛放着那件月白色带白狐毛领金线绣兰花斗篷,呈到阿月面前。
阿月侧脸看了看爹爹,爹爹抿唇含笑道:“还不快谢姨祖母赏赐?”
阿月才又行了个礼,乖乖道:“谢姨祖母赏赐……”
太皇太后道,“穿上给哀家瞧瞧。”
嬷嬷帮着阿月将斗篷穿上,系上带子,阿月很喜欢风帽上的狐狸毛,伸出小手指摸了摸,软软茸茸的好舒服,不禁唇角微微浮起一丝弧度。
太皇太后扬了扬下巴,又道,“带着阿月去宫里转转,哀家与昌平侯有要事相商。”
而后,便有人带着阿月出去了,只留下楚河与太皇太后谈话。
*
阿月跟随宫女离开万寿殿,漫不经心的走在太液池边游览赏花,一路听着宫女杜若讲解后宫各处宫殿美景。
初春时候,风吹在身上还带着萧瑟凉意,不过穿着太皇太后赏赐的斗篷,阿月也不觉得冷。
太液池边已是花开遍地,一眼看去色彩斑斓,花香沁鼻。
她目光落到面前的一株海棠花上头,只觉得开得正艳,浓淡适宜,心下喜欢,没有多想便伸手想要去摘。
杜若赶忙将她拦住,提醒道:“县主,这可不能乱动,这些海棠都是太皇太后养的,勒令谁也不许碰,上回有人路过不慎碰掉了一片花瓣,便被砍了手,还是小心一些为好,以免惹得太皇太后不悦。”
“……”阿月手一哆嗦,赶紧缩了回来。
天呐,路过不小心碰掉了花瓣就要被砍手,这个太皇太后姨祖母也太恐怖了……可是,这花哪有不掉花瓣的,早晚也会自己凋零的吧?
正当阿月惊愕的时候,旁边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啪的一下,摘下一株海棠花,递到了她面前。
“……”阿月惊得目瞪口呆,没兴趣看那株摘下来的花,而是有点担心这个摘花的手,会不会被姨祖母砍掉……
海棠花下,那是一只白净的手,修长而骨骼分明,手背上还能看见青筋,这么好看的手,比阿月肉乎乎的手还要好看,看得她出了神。
直到旁边杜若惊恐的声音传来,“奴婢参见陛下。”
阿月也是一愣,顺着摘花的手看上去,就见了玄色的袖子,盘龙金线刺绣,高挑的少年天子赫然出现她面前,这么近的距离,差点还以为是眼花了……
靠近了仔细一看,他那眉如墨画,鬓若刀裁,鼻若悬胆,比大朝的时候远观看起来更加俊美无匹,带着与身俱来的君王气度,清雅矜贵,高高在上,犹如天神降临。
重点是,他也正在目不斜视的看她,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透出清幽的目光,墨色的瞳孔之中倒影出她的模样。
二人这么对视的一瞬间,阿月几乎窒息,一时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
她呆愣愣的伸出手指,接过他递上来的花,由于太过紧张都忘了行礼。
等经过杜若提醒,想起来行礼的时候,皇帝已经漠然转身,就这么走了,只留下一个潇潇飒飒的背影……
呃……走得也太快了吧……
阿月到嘴边的话,只能咽了回去。
她久久看看他渐渐消失的背影,再呆愣愣的看着手里的花,有点不知所措。
隐约听见身边杜若还在感叹,“县主头一回见陛下,方才是吓坏了吧?还好陛下也没计较,下回可别这样了……”
杜若也有点搞不懂,陛下莫不是看小姑娘长得好看,这才过来送了一株花?
不对,陛下应该只是单纯想糟蹋太皇太后的花,惹太皇太后生气吧,毕竟以前经常这样。
“……”阿月打量着手上的那朵花,想着刚刚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庞,心跳许久都没有平复下来。
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股难以言喻的奇妙暖流在心底慢慢滋生蔓延,前所未有,就像是这一株盛开的海棠花一般,绽放出绚烂的色彩。
*
另一边,赵玹摘了花之后,正在用手帕擦着手指,擦完就将帕子一把扔给了跟随的御前太监梁安,目中闪过一丝厌弃,询问,“可问了,谁家的?”
梁安还以为皇帝是对那位小姑娘产生了兴趣,又不好意思自己问。
想起刚刚那位天仙般的姑娘,衣着素色,月白的斗篷,衬托着那雪肤花貌、天姿国色,确实世间罕见。
梁安笑盈盈,连忙回答,“回禀陛下,问了,是陇西来的昌平侯楚河之女,算是太皇太后的外甥孙。”
呵呵……其实赵玹就是想知道,梦里把他杀了的那个岳父到底是谁!
原本,赵玹以为只是单纯做了个噩梦而已,并未当真,直到刚才太液池边,突然看见梦里的那个女人,长得一模一样,就是年纪稍小了许多。
他凑近她仔细看,就是想确定,他们真的素未谋面,他却早前就梦见过她,如此美貌女子世间少有,即使是做梦也让人印象深刻,特别是唇边那颗细小的美人痣,梦里他还反复亲吻过……
在梦里,她是他的皇后,被他囚禁在宫里,被他这样那样的欺负,每日以泪洗面,哭着苦苦哀求他,只想跟她爹爹见面……
她那双盈盈含泪的眼睛,波纹涟涟,眼睫湿润,总惹人轻怜疼惜,让人一不小心就会沦陷进去。
她哭得越厉害,他对她越凶猛,一遍遍的索取,好像不达目的不肯罢休……
那个梦是先帝驾崩那阵子做的噩梦,只梦见过一回,当时没当一回事,时隔两个月早就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赵玹也只记得那个女人的容貌,只记得她爹带兵攻进皇宫把他给杀了。
他临死之前还说,“只求能与阿月合葬,生同衾,死同穴。”
对方咆哮,“你不配!老子现在就把你剥皮抽筋,剁成肉酱喂狗!”
然后一剑封喉,血溅当场。
现在回想起那个噩梦,赵玹还觉得脖子发凉。
一个梦,只记得末尾,至于中间细枝末节,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赵玹突然怀疑,这个梦如此诡异,竟然梦见从未见过的人,那是不是梦里的事将来真的会发生?
他会娶昌平侯之女做皇后,将来昌平侯篡位把他杀了?
赵玹凝眉,渐渐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给男主取的昵称:阿黄(听起来就很黄)
阿月弱弱弱,全靠抱大腿,
大腿列表:爹爹,太皇太后,阿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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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本预收《卿卿真绝色》
卿卿生于乱世,父亲是一方太守,所以还算娇生惯养,衣食无忧的长大。
可惜一朝兵败如山倒,父亲为了全城百姓免于屠城,只得将她送到了敌军少主姬行云床上。
传闻,姬行云暴戾阴鸷,嗜血成性,杀人不眨眼,送到他房里的女人第二天早上都被拧断了脖子,死状惨烈……
是夜,卿卿抱着被子,瑟瑟发抖的看着眼前皮相俊美的男人,眼泪哗啦啦往下流,琢磨着反正都是死,“你直接杀了我吧!”
男人一声冷笑,杀她?他怎舍得杀了她。
自从两年前看了她一眼,那琼姿花貌,姣美不可方物,深深印在脑子里,实在销魂入骨,叫他夜夜魂牵梦萦,不尽肖想……
后来,卿卿脖子没有断,就是腰快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