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宴邀

魏西涧立马猜出了姜若慎想干嘛,皱着眉看她。

三皇子跟崔家的事就是趟浑水,一步踏错甚至可能淹死在里面。

这个笨蛋。

“原来崔小姐是想大宴同窗啊,想必多我一个反而更添热闹,我也去。”

听见魏西涧要去,白秋画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去干什么?没听说过傲娇无礼的魏西涧和姜若慎有什么关系啊。

“难道,你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魏西涧昂着下巴审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白秋画换上笑脸,“怎么会呢?魏小姐多虑了,人多才热闹。”

“呵。”魏西涧才不信她嘴里的鬼话,拽着姜若慎的胳膊转头就走了。

见到崔楹脸色难看,其他人识趣地往后退了退,白秋画也知道魏西涧的突然出现令崔楹不快,赶紧试图化解。

冷着脸色的崔楹却先一步开口,“人多热闹?”

白秋画连忙解释道,“阿楹,魏西涧一向聪明,万一看出什么端倪——啊——”

崔楹抬手就是一巴掌,“狗一样的下贱东西,也配叫我阿楹?”

平日里一块玩耍时,这样叫着也无事,可偏偏撞上了她最讨厌的魏西涧。

“以为自己多了不得吗?先把自己的烂摊子收拾好吧。”

世家大族里哪家没点污糟事,魏西涧的身世更是人尽皆知的秘密,可是四大家族内部再怎么纷争不断,对外却是铁板一块,知道什么不堪的也不会对外人讲。

崔楹不能在大庭广众下戳破魏家的丑事,却咽不下这口气。

白秋画以为她骂的是自己,不敢反驳,周围人窃窃私语地笑,白秋画脸上火辣辣一片,捂着受伤的脸努力止住欲落的泪,强颜欢笑道,“崔小姐说得是。”

“哼。两天后,如果你的法子搞不了姜若慎,我就弄死你。”

崔楹放下狠话后,趾高气昂地走了。

这时候,白秋画才敢落下一脸讨好的面具,目光愤恨地看着那道背影。

崔楹不过是命运好了些投了个好胎,可是命运这东西最是变化无常。

白秋画心有不甘地想,早晚有一日,自己会做那人上人。

至于崔楹——

阳光下,白秋画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转身吩咐自己的丫鬟,“去告诉那位,事成了。接下来,就看那位自己的手段了。”

连府中,来了位常客。

之所以说常客,因为她不是连家的人,却经常出入连府,连老夫人最是喜欢这个温婉贤淑的孝顺姑娘,几次生病,都是她侍奉在前。

平日里连老夫人生病都是崔萝伺候着汤药,今日却来得晚了些。

捧着药碗时,虽然崔萝刻意用落下的一缕碎发挡住眼睛,还是被连老夫人看见了。

“阿萝这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

“老夫人,我没事,我、我——”

本来还特意挂上笑脸才进的屋,如今有个关切的长辈这么一问,崔萝说着便忍不住转过脸哽咽起来。

老夫人心疼问道,“是不是你妹妹又欺负你了?”

崔家有两个女儿,一个是嫡女崔楹,一个是庶长女崔萝。

崔楹素来娇纵,对自己的姐姐也无甚尊重,打骂更是日常,所以崔萝总往连府来,借着姑母的名义去陪着老夫人。

崔萝知道连家老夫人生了四子一女,女儿多年前远嫁,而后再无来往。但其实她还听过另一些流言蜚语,说连小姐其实是遭了劫匪,失踪了好几日,回到家中后,原本订好婚事的人家上门来退了亲,而后连小姐再没出现在人前。

这种情况在高门大户里见怪不怪,发生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这位连小姐大抵不是远嫁,而是死了。

崔萝学着那位被迫“消失”的连小姐的性格与喜好,老夫人果然对她疼爱有加。

“阿萝只管讲出来,老婆子我说话还是有些分量。”老夫人拉着崔萝的手,眸色一冷,却能听出长期身居高位的气场。

四大家族核心世家的主母,一品诰命加身的国公老夫人,更是与太后有着过命的交情,就算是公主来了,在连老夫人面前也得静若寒蝉。

崔萝终于说,“听说有一把叫做“美人骨”的名琴,阿萝向往已久,寻了好些日子才得知下落,可是琴的主人是三皇子,他设了一场游宴,将琴作为拔得头筹者的奖品,阿萝自知才疏学浅,故而伤心。”

老夫人笑了笑,知道崔萝心性淡泊,却是个琴痴,“一把琴而已,我叫阿斐去替你寻把更好的来便是。”

“可是——”崔萝咬着唇不舍道,“阿萝听说这琴被一位圆寂高僧开过光,而这种沾过慈悲佛光的琴,弹出的曲子犹如天籁,有安神之效,阿萝见老夫人偶有梦魇,所以——”

“哎,只怪阿萝愚笨,若是有表哥万分之一聪慧,也不至于辗转难眠。”

老夫人拍了拍崔萝的手,满是欣慰地笑,“就为这事啊?真是个傻孩子,老婆子年纪大了,夜里闭了眼不知还有不有明天,少睡些未尝不是好事。”

崔萝的眼里瞬间盈满了潋滟的泪光,“求您别丢下阿萝一个人,阿萝几岁就没了娘,只有老夫人肯多照看几眼,阿萝就是拼上性命也得把琴赢回来。”

听见没了娘这几个字,万般悲伤涌上老夫人心头,她那可怜的的女儿,也是这般舍她而去。

她何尝不想接她的小外孙女回来,可是她那狠心的夫君却不许,甚至见一面都不答应。

她喜欢崔萝这个孩子,时常来陪伴她,如果杳杳一直养着她身边就好了,想来也是这般可爱。

还没进门,连崔错就听见了屋里的哭声,走进去后就看见了崔家大表妹。

“祖母,这是怎么了?”

“阿斐你来得正好,三皇子设了场宴席,你阿萝表妹看上了他手里的一把琴,反正你最近也无事,去替她赢回来可好?”

三皇子?

连崔错微微凝眉,近来皇室要出件将要改换风云的大事,不宜与三皇子有来往。

淡淡一笑就要拒绝,“这些年我也收集了不少出自名师大家的琴,阿萝表妹可去选一把。”

崔萝羞赫地摇了摇头,“可是表哥,你的琴虽好,却不会是阿萝想要的。”

“阿萝表妹想要什么样的琴?”

崔萝抬头,撩了撩故意落下的一缕发丝,娇媚而风情,“有一把慈悲的琴,叫做美人骨,表哥可曾听过?”

她知道连老夫人信奉神佛,出自佛寺的“美人骨”不止能讨老夫人欢心,也能让表哥觉得她是个善良的姑娘。

更重要的是,只有拿到琴,她才能同父亲交差,可是怎么去拿到琴,她另有一番打算。

崔萝秉着呼吸,生怕对方拒绝,表哥一向冷淡,从不与谁逾矩,任凭她使出浑身解数也近不得一步。

世人只看见崔楹爱慕表哥,她又何尝不是?可是碍于崔楹的专横和父亲的偏心,她只能把这份心意藏在心底。

从前只觉得远远地看他一眼便好,可是看见后又渴望更近一点。

果然啊,人都是贪心的。

“美人骨……”听见这个名字后,连崔错眼神骤然阴沉,片刻后竟答应了下来,“琴在何处?”

“两日后三皇子在鹤松山设宴,届时会展出这把琴。”

“好。”此时的连崔错脸色已经恢复如常,刚才那一刹那令人胆寒的目光仿佛幻觉。

坐在床边的崔萝低着头搅动手中药碗,如释重负地笑了笑,她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一向独来独往的表哥竟然愿意为她取琴,表哥心里或许也是有她的吧?

一定是的。

连崔错淡淡道,“祖母,祖父生辰之时,杳杳会来。”

老夫人又惊又喜,似乎不敢相信,“可有告知你祖父?”

连崔错没有直接回答,“祖父身体不大好,如今的连家,孙儿可以做主。”

……

姜若慎被魏西涧拽着一直走,这是去皇宫的路。

“魏西涧,谢谢你今日帮我解围,可是也请你尊重我的想法。”

“想法?呵,那你告诉我你能有什么想法,你看不出来她们不怀好意吗?”魏西涧不依不饶,“是能断了崔家与三皇子更近一步?还是打算把自己折给三皇子?”

说到最后,尾音一挑,分明是明晃晃的羞辱。

姜若慎气鼓鼓地瞪他一眼,她当然知道崔楹一行人不好惹,可是她必须去鹤松山。

“我想为皇后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是错的吗?”

“那你敢不敢告诉皇后你要去干什么?!”

姜若慎一哽,她确实不敢讲,皇后不许下边人再牵扯进江州案,定然不会同意她的所做所为。

她不敢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冥冥之中仿佛只要她做出有违前世命运的举动,其他人的命运也会改变。掉了的木盒就是如此。

一旦说出来就会变成新的未知困局,所以她选择了谁也不告诉。

姜若慎想保住皇后,就得拖到齐霄登基之日。

在此之前,她不能让如日中天的燕贵妃的势力变得更加庞大。

她完成过很多任务,也杀过不少人,可从前皇后将她保护得太好,皇后说什么她就照做什么,所以后来面对接踵而至的挫折时,没有人给她指路,她就变成瞎了眼的苍蝇般只会乱撞,最后在挚亲死绝,身体残废的重重打击下了断了自我。

皇后和父兄想保护她一世,却反而将她养得经不起风浪,她不要和前世一样。

她要保护他们,就必须改变自己。

“你阻止不了我。”姜若慎深吸一口气,抬步就要走。

魏西涧下了决心不让她去冒险,“在你去鹤松山之前,我会告诉皇后。”

“是么?魏西涧,你太自负了。如果你说了,那皇后会同时失去她的左膀右臂。”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让你回忆一下,飞鸢卫的左、右统领只会是女子,飞鸢卫也只会接纳女子,可你魏西涧的存在——算什么?”

姜若慎愿意退让,却不代表她喜欢退让,做了这么些年的暗卫,真到了狠起来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这一次,轮到魏西涧彻底呆住,连带着手指都在颤抖,脑海中不断浮现皇后将看向他的失望目光。

这目光,终这将成为他一生的梦魇。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面前的少女却只留给他一个背影,“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或许死人能永远保守秘密,可你杀得了我吗?”

一对一的决斗,姜若慎从没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