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凯在那边儿跟何姨娘笑着,这时程宝珠便跟黄氏说了几句话,便回了园子,还未进门就见丫头送东西来。
程宝珠问了句,才知道这是黄氏过生辰时丞相夫人送的步摇,想着是婆婆的一番心意,程宝珠便拿出来细细的看,只见步摇的头有一朵小小的牡丹,牡丹的花瓣是晶莹剔透的红玉髓。
程宝珠将红玉髓打制的花瓣对着微黄的夕阳,红玉髓这种宝石虽说不如祖母绿珍贵,但却是佛教很推崇的玉石,尤其是被高僧加持过的玉髓,更是有灵性的,如今工匠巧妙的将红玉髓雕刻成雍容的牡丹倒真的漂亮。
程宝珠不是多么喜欢首饰,即使面对陆恭桦时,也不愿戴,可是黄氏送的这步摇却让她爱不释手。
“小姐不喜欢红玉髓,不是吗?”锦儿一边沏茶一边看着程宝珠的脸,温柔的问了一声。
“先前婆婆的母亲便最喜欢红玉髓,生产时染病不愈,就是靠着这红玉髓庇护消灾,她拿着我当作家人,我自然是喜欢的。”程宝珠微微抬眼,半晌起身将玉髓步摇放进了妆奁盒的最上层,轻笑道:“给我好好收起来,莫丢了。”
锦儿见自家主子开心,便眉开眼笑地起身,服侍她歇下,保证道:“奴婢一定收的妥妥当当的,谁要敢偷,奴婢就折断她那双爪子。”
程宝珠转身看着她,笑笑道:“你这丫头,学的这般凶,当心日后没人敢要。”
锦儿看着自家主子拿着婚事来打趣自己,一时间露出几分羞赫,抬袖遮着脸出门,别扭娇嗔道:“小姐~”
到了第二日下午,锦儿苍白着脸儿进门,两只眼圈儿哭的红红肿肿的,朝着程宝珠磕头道:“小姐——奴婢失职!那张红玉髓步摇……步摇……大抵是被偷了。”她嗓音有些颤颤抖抖的,明显举动中带着浓浓的内疚,“奴婢真该盯着那些洒扫的丫头的,若是奴婢细细心些,也不至步摇被偷……”
一般洒扫庭院的丫鬟是不能靠近主子厢房的,这次锦儿因为去小厨房了,一时间没顾上洒扫的,让一些手脚不干净的进了厢房。
“虽不是很清楚,不过单单偷那只红玉髓的步摇却有蹊跷。”程宝珠看到妆奁盒中其余珍贵的桌子首饰完好,心中便觉得其中必定有什么问题。
她起身扶起锦儿,朝着一旁服侍的金嬷嬷道:“把园子里所有丫头婆子都叫来。”
这边儿程宝珠打量园子里那些丫头婆子,那边儿何姨娘却着急忙慌的来了,看到程宝珠手里的花名册后,忙吸了一口气,道:“好端端的怎的叫了这些人,快来喝些鸡汤,大夫人差人送,我刚好路过你园子,索性一块儿给你捎过来!瞧着阵势,怪吓人的。”
看何姨娘在这里装相,程宝珠唇角不由的一弯,“那辛苦姨娘了,既是来了,索性看场戏吧。”说完吩咐锦儿将鸡汤端到了一旁。
何姨娘紧紧捏着帕子,待对上其中一个丫头求救的眼神儿后,不由的微微皱眉,虽说陆凯宠她,但是在程宝珠的园子里,她便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无能为力……
“你过来!”程宝珠指了指那个圆脸的丫鬟。
丫鬟看了何姨娘一眼,安安顺顺的跪在地上给程宝珠问安,程宝珠笑着朝金嬷嬷挥手,“我瞧着这丫头安分话不多,喜欢极了,把那个步摇赐给她。”
若是旁的人给,何姨娘倒不会怀疑什么,看到程宝珠这般笑意融融,她不由的攥紧帕子盯着那个丫鬟,程宝珠素来得人心,她生怕这个丫鬟会在背后出卖自己,一时间也是紧张。
“谢谢少夫人赐奴婢红玉髓步摇,奴婢身卑位贱不敢受礼。”丫鬟朝着程宝珠磕头,言语间却向何姨娘表明忠诚心迹。
程宝珠见她这般讲话,不由的一笑。
这步摇根本不是红玉髓,而是玛瑙,这丫鬟一张口就称是红玉髓步摇,大抵是跟偷走的那个形貌太过相似,一时间说漏了嘴。
金嬷嬷一把提起那丫头,凶神恶煞道:“贱婢,敢偷主子的东西,看不折断你这不干不净的爪子!”
那丫头朝着何姨娘求救,何姨娘怕鱼死网破,这才朝着程宝珠道:“单凭一句话,怎么就判定偷了步摇,你就是让恭桦来判,也不能这般草率。”
程宝珠挑了挑眉,看了何姨娘一眼,随后将花名册扔在那丫鬟的脸前,“你方才出来的匆忙,那红玉髓步摇来不及收起,可是要交给什么人不成?”
丫鬟听到这句,不由的脸色发白,全身颤抖,何姨娘自然也看出程宝珠是十足的把握,便忽然抬手揉着眉心,做冷汗呕吐状,“宝珠,我心疼病又犯了,且看不得这些闹心的……”
“打断手脚,驱逐出府!”程宝珠面无表情的说着。
刚出园子门的何姨娘听到,身子却是一抖,心里一阵清明,程宝珠这个人暂时是不能招惹的。
程宝珠看着何姨娘匆匆离开的背影,不由的叹了口气,后宅之中若要站稳脚跟就必须赏罚分明,不忠之人绝对不可用,不像是上辈子的母亲最后被一个妾室欺压的丧命。
当年的程宝珠也是太过任性,总是恼怒母亲总是怂怂的避让着妾室,如今重生一世见识到何姨娘这等面上义正言辞,背后狂捅刀子的贱人,她倒是自省了许多,日后再回将军府,她再也不会那般对待她母亲。
自打那日马车上的亲密,陆恭桦对她的态度便更宠溺亲近了几分,他们两人相处的状态倒像是处了七八十年的……老夫老妻。
晚膳时,程宝珠喝着粥,却见陆恭桦取过一旁的古琴,调了调弦,看了程宝珠一眼后,不由的一笑垂手拨琴。
一股清淡但又缠绵的旋律一下刺到程宝珠的心坎儿。
程宝珠一向都很喜欢这等清淡又有人间烟火的曲子,清风微雨,半世浮沉,不求庙堂之高,惟愿比翼双飞,白头到老。
半晌却又抬手按住他的琴弦,疑惑道:“大理寺这般忙,哪里有时间学琴,大理寺可是进了女官不成?!”
他弯唇一笑,亲了亲程宝珠的发心,认真道:“的确进了女官,但是跟我的曲子无关,我是弹给你听的。”
程宝珠这才缓了脸色,松开手道:“呵~这还差不多。”
刚说着话,就见锦儿进门,将一封书信递给程宝珠,“英王妃邀您去府里,说是请您帮忙搓合一门亲事。”
长姐程宝柔虽说怀了英王的孩子,但毕竟是英王妃,府里一些事儿还是要操心的,就像是英王的表妹,今年都二十岁了迟迟嫁不出去,看书信的意思,是想让程宝珠帮忙搓合英王表妹和大理寺主簿徐瑾的意思。
程宝珠捏着书信,虽说年龄上没什么问题,但徐瑾这个人生性太过洒脱,哪个女子嫁给他没什么好下场……只是长姐似乎应下英王了,这事儿倒是难办了。
“你和长姐尽管挑些合适的就成,英王这边儿不用担心,我处理便是,放心。”陆恭桦淡淡又很让人安心的声音从程宝珠的耳边响起,让她忧愁的心绪一瞬间就消散了。
***
英王府。
程宝珠看到自己的妹妹,不由的笑着拉住她,“瞧你红光满面的,到底是陆府的风水养人。”
程宝珠听出长姐言语间的意思,不由的红了脸,“瞎说些什么,我在将军府更是红光满面。”
程宝柔一直笑着打量自己的妹妹,她们自幼长在一起,她对程宝珠的脾性可是相当了解,原先一去陆府就使性子闹情绪的,今儿个不仅让陆恭桦送,瞧见陆恭桦离开时,那眼神简直如胶似漆的跟分不开似的……可不就是陆家风水养人。
“你这丫头到底知道人家恭桦好了,先前那个毛病,非吵着闹着要嫁给郭安……”程宝柔笑着喝了一口茶,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的妹妹。
程宝珠听到她提起郭安,不由的一怔,随后转移话,指着窗外那个背对着他们的男子道:“那是谁?怎的还进了姐姐的园子?”
程宝柔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后不由的一笑,心思澄净道:“这是王爷的同母弟,成王孟郝懿,整日里不务正业的,王爷惆怅的很。”
程宝珠点了点头,待办好了撮合婚事的事儿,便准备出府,刚到府门口就见一个穿着蓝色软烟罗锦袍的男子出手打伤一个穿粗布衣的瘦弱男子。
程宝珠皱眉,朝着那衣着华贵的男子一喝,那男子不由转身看向她。
四目相对间,只见那男子身穿一头浓密柔润的头发高高束着,两道乌黑的眉头,像是用毛笔画上去一般,眉峰间透出一股才子气概。
正在这时,那衣着粗糙的男子却趁机偷走了华贵男子的玉佩。
此时,成王孟郝懿后知后觉地一模腰间的玉佩,忙起身要抓那偷窃的小贼。
程宝珠却径直抬手拦住他,“君子重器,你身为世家子弟怎么能欺负好人?!”
“……好人?”成王看着自己的衣袖被扯住,不由的叹了口气,“你知道么,这是刑部捉拿十年的盗圣柳叶,一年偷了宫廷数十件珍宝,还好人?!就差把本王的裤衩儿给偷走了。”
程宝珠听他称本王,又见他腰间垂挂的腰牌,才知道这就是方才背对着她们的成王——孟郝懿。
搞不清状况,还甩锅给成王,程宝珠觉得这次真是脸丢光了,忙抬起袖子半遮脸赔罪。
成王听到她清媚柔和的声音,这才转头看她,只见她眉目清纯灵动,虽说表情有些尴尬羞赫,但是那股子俏丽灵气却让他心尖儿一颤,颇有些一见钟情的错愕感。
作者有话要说:成王:本王真的陷入爱情了,心脏砰砰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