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宠妻

到了第二日,御史台家的李夫人邀请程宝珠去上林花宴。

暖暖的日光从云层里渗透出来,橙色的光泽倾斜地照在开的烂漫的繁花上,像一股暖融融的洋流一样蔓延到地酒盏中,淡淡的花香,清幽的酒气,让人无端的喜悦。

程宝珠正笑着跟一旁新结识的太子少傅家的管夫人说话,半响管夫人挑眉一笑道:“你夫君可是面相好的,脑筋也好用,不出三五年想必就是咱们北齐的权臣了……不像我家那口子,多少年了,就没个升头儿……”

管夫人是个活络性子,虽说讲话稍稍粗俗了些,但不是那等两面三刀的,程宝珠喜欢她这直来直去的爽快性情,便决定和她们一起去祥玉馆用完午饭再回府。

管夫人和御史台家的李夫人拉着程宝珠的手,坐在靠窗的一侧。

李夫人眼尖,看到东桌儿坐的陆恭桦和大理寺那帮人后,忽然和管夫人对视一眼,“你常说长安无俊秀,你瞧瞧那桌儿的黑衣男子,唇红齿白又丰肌秀骨,要我说就是潘安再世也比不上。”

管夫人侧眼看去,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她们这些年轻妇人虽说听了不少陆恭桦的事儿,只是对陆恭桦未曾见过,再者听自家夫君描述的阴狠又居心叵测的模样,跟面前这个俊朗秀美的少年也搭不起边儿来,自然也就想不到那东桌的就是陆恭桦。

程宝珠看到后却是心里一咯噔,忙用帕子遮住脸,昨个儿他那一亲,倒是让她羞赫的像个不知事的姑娘。

先前,她以为他在外面有了旁的女人,才各种抓着不放,如今知道他是染病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的狼狈模样,她自然心里就清明了许多,也不会像旁的妇人那般斤斤计较。

只是这么一来,连吃个饭都遇在一起,八成会让他觉得自己总缠着他不放。

程宝珠忙拉着两位夫人,故意装作头疼的模样道:“我们换家铺子用饭吧,烟气太大,熏得头痛……”

在这时,东桌的陆恭桦自然听清了程宝珠的话,淡红色的唇角不由的一弯。

他是听府里的人说宝珠跟两位夫人去赏花了,只是他心里挂牵她会遇到什么意外,才故意千里迢迢带着大理寺的那帮人来了祥玉馆用饭。

知道她是犯了女儿家的羞赫情绪,他便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装作没看见的模样,只是一双清秀冷峻的眉眼却挂着淡淡的笑意。惹得一旁大发牢骚的主簿徐瑾,戳戳他的胳膊肘道:“我说,恭桦老弟,这宠女人总归有个度啊,大老远的来了,还以为是奖励我们办案有功,结果还是为了来看你夫人,你说你……”

“你懂什么~边儿去。”陆恭桦抿了口茶,唇角挂笑的看程宝珠和两位夫人出门。

只是程宝珠并不知道自己的举动被陆恭桦看到了,只是拉着两位夫人朝着西街的一处酒馆去了。

陆恭桦宠妻这事儿已经成为了整个大理寺的共识,刚娶回来时是捧着,前阵子是奉着,现在瞧着阵势怕是要割下心肝脾肺的直接捧在人家宝珠姑娘跟前……

***

大理寺每天的案子堆得满满当当的,刚回去,就见工部那边儿又重新装修了藏案宗的东阁楼一番,改了楼上的一些容易受潮的地儿。

陆恭桦到东阁楼翻看案宗时,不小心从书梯上跌落下来,吓得徐瑾一下直跳起来。

徐瑾看到后,脸色苍白的像是一阵旋风扫出门,冲向太医院,他跑得太快,差点撞到刚出门的太医院院判。

太医院判坐在一旁的为陆恭桦诊脉,一段时间后,收起诊脉的软枕,微微捋捋胡须道:“太过操劳忧心,那些丸药虽说能治你的病疾,但是欲速则不达,你这般吃法自然会损伤身体的元气。”半晌又叹了一口气道:“新婚燕儿更是要注意,虽说夫妻和美重要,但若是不知克制,也是有害的……”

其实也不怪人家太医院判这般讲话,整个太医院都知道陆恭桦宠妻过度,甚至当朝皇帝也觉得不妥,私下提过几次男儿威严。但是禁止不住人家新婚燕尔的缠绵,索性瞧见装看不见了……只是太医院判这边儿却不好做,医者仁心,该说的话就是不中听,也合盖讲出来。

陆恭桦一边听一边由着太医院判施针,淡淡道:“望严大人勿要乱讲,宝珠她心性小,听了怕是有心理阴影……”

太医院判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看陆恭桦,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很早便认识陆恭桦,他眼中的陆恭桦虽说容貌俊美秀丽,但是行为手段却是阴狠狡诈,对谁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原本他以为陆恭桦这辈子都没什么软肋,直到他娶了程宝珠……

这边儿许下了承诺,那边儿徐瑾却是皱起了眉,不等陆恭桦下塌,便径直去了长安西街,看到程宝珠后瞳孔不由扩大了几分,“程小姐这出戏,到让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程宝珠上辈子就认识徐瑾,一个纨绔松散人,讲话也东一句西一句的,见他这般没头没脑的一句,程宝珠也没在意,目光微黯的睨了他一眼,转身要走。

徐瑾冷冷地笑,眸底全是讽刺,半晌挑眉将陆恭桦的脉案扔到程宝珠手里,“好好看吧!若是真爱一个男人,不是身上压榨,而是在脑海在心上珍惜。”

程宝珠皱眉看着徐瑾,听出他言语间的意思,不由的抓起那本脉案径直朝着他的鼻梁掷去,随后逼近他的眉眼,认真道:“我就是压榨,他陆恭桦是我程宝珠的男人,跟你有什么关系!”说完抬脚重重踩了他干净的长靴一记,转身走了。

徐瑾回到大理寺,坐在桌上翘着二郎腿,胸口翻腾的怒气一下涌出来,朝着陆恭桦道:“你说你娶了个啥!刁蛮任性又歹毒……活了快三十年,还是第一次被女人踩!”

“呵~我瞧着用力气小了。”陆恭桦睨了他鞋面一记,随后翻开案宗,淡淡到:“看你整天这般闲,东阁楼那些案宗,全整出来!”

先被踩脚,又被好兄弟派了满满当当的活儿,徐瑾气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反正我徐瑾以后遇见你那宝珠子得避着走,啧啧……见色忘友。”

“蔡大人,皇上今儿个安排下来的案子,转交个徐瑾处理。”陆恭桦合上案宗,随后将案宗按在他手里,“整理了一半了,好好看看,明个儿皇上亲自问话,方才我身子不适,报的你徐瑾的大名儿!”

说完,便起身出了大理寺,只剩下一时气结的徐瑾。

陆恭桦离开大理寺便径直子循着西街去找程宝珠,看到熟悉的身影,他径直下马,朝着她走去。

见到陆恭桦那张微微苍白的脸,程宝珠先是冷着脸气不顺道:“今儿徐瑾的话想必你也是听着了,想说什么,直接给我说便是,转弯抹角的弄这些个,倒不如直接一封休书来的痛快。”

陆恭桦认真听她讲话,脸上倒是一派自在,程宝珠气恼的转身,一抬眼看到他脸上有一道刮破的血痕,走路也微微有些趔趄。

程宝珠一下愣住,“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说着眼泪一下掉下来,也顾不得旁的,直接弯身检查他的身子。

“心情好些了?”他温柔的抬手摸她的发心,随后缓下语气,淡淡道:“徐瑾的话,不用放在心上,我无事。”

程宝珠听到他的话,情绪渐渐安稳下来:“最近事情有些……我实在不知怎么跟你说,可我是真的程宝珠……所以你不要担心我会害你。”

陆恭桦顿住步子,“我送你回府,晚了,母亲会挂牵你。”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不答,我便不回。”程宝珠转身朝前走,他常年在大理寺,这等不回答的迂回套路自然是用的灵活。

看着程宝珠刁蛮又有些为难人的举动,他倒是好耐心,一点儿不见生气的模样。

程宝珠往前走,却见街头早已经堵满了大理寺查案的侍卫,满满当当的,见到行人便搜查,她便是过了搜查,只要陆恭桦发话,那帮人也断断不会让她过去,她皱眉转身,瞪着陆恭桦。

却见他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后将一块儿冒着热气儿的松子糖塞进她的嘴里,“信,你说什么我都信。”只是他说这话时,眼底似乎有什么情绪。

程宝珠立在原地,要说什么话似乎都不合适,当初为了什么跟他闹的别扭,也忘记了,她无奈的捋了捋袖子,决定这次回府一定要把三十六计背的熟熟的,再也不能被他三言两语就绕晕乎了。

谁料刚进马车,程宝珠就被按在马车壁上,陆恭桦伏低身,薄唇蹭开她领口的盘扣儿,明明是春风化雨的温柔男子,可唇角触到她肌肤那刻,却像是一手捏碎了甜软的红豆手泥儿,令人不由的要拆解入腹……

“小姐?小姐?”锦儿立在马车旁,轻声唤着程宝珠,不料脚下一绊,鼻尖一下磕凑在车帘儿上。

下一刻一股子味道扑鼻而来,锦儿趔趄朝后一步,都是常年服侍的丫头,马车里发生了什么,自然是清明。

只听得锦儿朝着一旁的洒扫丫头吩咐道:“去,吩咐小厨房烧热水。”

听到这句,程宝珠却是脸色绯红,羞赫不已,半晌又抬起尖利的指尖儿戳了陆恭桦胸口一记,“你,胡闹的!衣裳都碎了,我如何出去?!”

陆恭桦却是食髓知味,径直将长衫包裹住佳人儿,轻而易举的将她抱进房间。

香炉烟气袅袅,那甜软的宝珠子硬是被再次吃了个干净。

程宝珠一开始顾虑着他的身子还避着,跟剥粽子似的剥的干干净净了还不让,最后却只任由他捏捏揉揉……

到了第二天,程宝珠去黄氏那里请安,却见黄氏深深望着她,“宝珠,恭桦这孩子虽说自幼聪颖,可就是身子弱了些……”

听到这里,程宝珠不由的一阵咳嗽,若说身子弱,应该是她程宝珠弱……

“兴许是太医院判开的方子管用了,只是药慢慢起效果,便是再怎么……总归克制着好些。”黄氏平心静气,尽量把话说的婉转。

程宝珠叹了口气,刚要应下,却见陆恭桦神清气爽的进门,上前一步抓起她的手,随后将她护在身后,喝了口茶朝着黄氏道:“母亲可是又听徐瑾说了什么不正经的话?”

在黄氏这里,陆恭桦揽下所有事儿,倒是程宝珠安然无事儿,像是陆恭桦迫的她似的。

“不管正不正经,左右朝事为重。”陆凯端着茶壶凑近陆恭桦,顶着一张冷脸,道:“不管什么时节,怡养性情才是,过度宠妻是病……”

还未说完,就见陆恭桦紧皱眉头看了他一眼,陆凯咳嗽了一声,看向儿媳妇程宝珠,“宝珠啊,厨房里熬了龟元汤,味道不错,你回去和恭桦一起喝。”

陆凯笑呵呵的说着,说不了儿子,儿媳妇却好用的。总归有儿媳替他教训儿子要补身子,他就不去费那个口舌力气惹人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