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这个小姑娘可是跟了你一路,恭桦兄可是欠下了什么情债不成?”礼部几个与陆恭桦交好的官员转头瞄了一眼跟在轿撵后的小姑娘。

“情债不可能,不知天高地倒是真的。”陆恭桦微微眯着眼看着天空中的飞鸟,“一个小姑娘若是进了我大理寺,我怕是不仅头痛,且是全身都要痛了。”说完捻了捻腰间的平安符,便靠在轿子的靠背上闭目养神去了。

刚进大理寺,就见同僚徐瑾脸色苍白的朝他走过来,“你总算是来了,大理寺就快鸡飞狗跳了。”说完指了指大殿门口的那堆有些焦黄的骨头。

陆恭桦皱眉看向徐瑾,不等他问话,徐瑾便着急忙慌道:“长安的大案,昨儿个夜里凶手将受害人虐杀烹尸……先前在扬州也曾有过案例,一直没查出来,刚才粗略的查探应该是在私塾里做夫子的,只是不知道受害者骨头都被折腾的焦黄,怕是看不出男女。”

陆恭桦走到那堆焦黄的骨头旁,抬手在口鼻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纱布,火光四溅的将另外一堆骨头从铜鼎里捞出来,一脸阴沉威严与吓的脸色苍白的徐瑾道:“手指摸上去,骨头细嫩光滑,且骨节偏小,应该是女童。”

他认真打量那些骨头,随后一脸冷静的翻看着报案人的陈词,道:“凶手和扬州的一连串虐杀和烹尸案件是一个人,先前我便瞄着这案子。今个儿有个女孩子一直尾随我的轿子,若是没猜错,元凶应该是正在女孩子家任夫子的董春。

董春这个人隐疾,大婚后不到半年就因为床笫之事和离,在龚州闹的纷纷扬扬。在那之后,董春便辗转到了扬州,每次将受害人杀死后,就奸污尸体,最后烹尸……且每一个被害者都是他教授课业的女学生。

那个一直尾随的女孩子,怕是看出了什么,这才一直跟着,执着的要进大理寺……

陆恭桦这边忙着在大理寺处理案子,程宝珠却是一阵心慌,究竟慌什么其实她也不太清楚,就是莫名其妙的疲惫不堪,一躺在软榻上就做噩梦。

白日里浑浑噩噩的睡了,到了傍晚程宝珠便有些睡不着,索性让锦儿端上了菊花酒,自酌自饮起来。

眼前的烛火一下一下的跳跃着,程宝珠眼睛有些微微看不清东西,耳朵也是嗡嗡的听不清,但奇怪的是意识清醒的很,清醒到上辈子死前最后一刻的感觉都涌了上来一般,浑身疼,眼前全是陆恭桦握着她的手吐血的场景……

此刻的程宝珠面色端凝,整个人都像是纠缠在上辈子的痛苦回忆里,低低的抽泣哭声凄楚又像是找不到依靠的猫儿一般肝肠寸断……就是这样劝告不住的哭,锦儿害怕的给她顺气儿,问她怎么了,她都只是哭,嘴里自始至终都是“恭桦”二字……

不一会儿,陆恭桦便从朝里回来了,看到程宝珠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儿,顿时就脸色铁青,朝着锦儿质问道:“早上还好好的,谁欺负她了,说!”

程宝珠虽说醉着,可是听到陆恭桦的声音,还是一下止住了泪水,她靠在他的怀里,细嫩的手指付掉陆恭桦给她擦脸的毛巾,满脸严肃,问道:“恭桦,你是不是怨我?我真的错了……我是不该……上辈子……恭桦……”话讲到半句却又哽咽的抽泣起来。

陆恭桦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挥退了下人,紧紧攥住她的手,直直地盯着她道:“珠儿,这辈子我只爱你,从未怨过你”说完将她紧搂在怀中。

他的声音回绕在她耳畔,明明是醉着的,可是又彷佛听清了他的话,更是哭的厉害起来。

陆恭桦低头吻着她的唇,随后辗转吸吮,不容置疑的吞噬掉她所有的畏惧和胆怯。

她呼吸有些紊乱,只是他这一吻却像是隔了千百年似的,她不知道自己这辈子竟如此渴望他,喜欢他。

他看到程宝珠半根腿不安分的勾着他,身子不由微微一震,旋即一把扯开她领口的圆润的玉扣子,薄唇贴在她的颈间汲取着她的香甜……

结果这时程宝珠却睡着了,小手紧紧抱住他的肩,含含糊糊道:“我知道你这辈子不喜欢我,可我可以喜欢你。”

陆恭桦听到这里,不由的一笑,伸手解开她的衣裳像是伺候惯了一般,将她抱进被窝儿里,刚要起身却被她一把拉住,“你走了,我立刻改嫁!”

听到这句,陆恭桦脸色一沉,盯着她的脸看,却发现她似乎睡得很沉。

他无奈的叹口气,到净室洗干净才撩开锦帐,像是大婚那晚一般跟她同榻而眠。

第二天程宝珠醒来,一派落落大方地揉眼,刚侧身却见陆恭桦在她外侧睡得极为清俊安稳,程宝珠不由的轻手掀开被角儿,只见她的半根腿搭在他的尴尬的地方,想要移开,却见他似乎要醒来。

程宝珠忽然想起醉酒时的失态,不由的一把蒙住脸,趴在他胸口装睡起来。

陆恭桦被她砸的差点儿咳嗽出来,不过唇角确是微微一勾,他向来上朝起得早,今儿个也是习惯性的醒了,且是尴尬的醒了,她像个孩子似的趴在他的身上,胸前的两团柔软更是如此……他虽说病弱但也是正常的男人,只是他这时身子正虚弱病着,想做又不能做,天知道他守着这么个天姿国色的妖精,是怎么挺过来的?!

程宝珠趴在被窝儿里,喉咙却有些干,正想着怎么才好,就见陆恭桦起身到外厅沏一壶清茶,温和又熟练的将她半抱起,耐着心思的喂水,“昨天可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总说上辈子,倒是个什么道理?”

程宝珠听到他这句,不由的睁开眼,眯着眼睛耍宝卖萌,想胡乱的搪塞过去。

陆恭桦在大理寺那时出了名的严苛冷静,不把祖宗十八代捋的清清楚楚,是不会罢手的,可是看到程宝珠这般在他跟前说说笑笑,不由的挑了挑眉,摸着程宝珠的发心道:“就当是醉酒罢。”

程宝珠眼瞅着陆恭桦要走,便黯然的低下头,她不是不想说,只是重生这事儿,她现在还不知如何开口……所以情绪一时间有些低落。

正在这时陆恭桦却好笑地看着她的眉眼,忍不住心中的怜惜,径直俯身轻轻亲吻她的唇,“我不会逼迫让你回答,等你以后想说了再说。”

程宝珠怔怔看着他,随后难得主动勾住他的颈子回吻,薄薄的唇,还有他唇腔里淡淡的茶香,顿时一阵天雷勾地火,程宝珠一下热情的将他扑倒在床榻上……陆恭桦肩膀缩了缩,喉结微微吞吐,却抬手与她撑开一个距离,换慢慢道:“丫头都在外面等着,快些起床吧。”

程宝珠败兴的看着身下的男人,呶呶唇道:“真该听爹爹的话,找个刚猛的将军!”

陆恭桦一笑,抬手系上领口的玉扣,“就你那身板儿,怕是受不得刚猛的~”

这是他第一次揶揄程宝珠,不过他说的倒也没错,大婚那晚,他没怎么用力,脊背都被程宝珠抓的没几处好地方儿,更别说刚猛的……

见陆恭桦这般明目张胆的提起大婚那晚的事儿,程宝珠不免有些害羞,抬起脚踹在他的腰上,不敢直视他道:“还不赶紧去给母亲请安,她可是念叨你许久了,沐休时节也该去孝顺一二了。”

见他笑着出门,程宝珠不由地一跺脚,随后梳妆打扮好大步流星地往婆婆黄氏那里去。

只是刚拐过园子,就见表小姐冯黛眉浓妆艳抹的跟她擦身而去。

若不是仔细看,程宝珠还真没看出这是冯黛眉,一双杏眼故意描的精致,头上梳着芙蓉归云髻,斜插着一支菊花纹珐琅彩步摇,身上也是恰到好处的搭配了一袭羽蓝色的苏绣月华锦衫,敲上去媚艳动人。

她身后的奴婢小步跟着,笑道:“这下子,若是表少爷看到您这般盛装打扮,定是夸您像是天上的仙女儿了。”

冯黛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知道什么,休得乱说。表哥最近常在大理寺,我是“恰好”去跟姑母请安,逢见表哥的,不是刻意打扮。”

程宝珠靠在假山上挑眉看着她,锦儿却皱眉看着远处的冯黛眉,“什么恰好,心机女,分明是打扮过度,谁家恰好还恰好的浓妆艳抹了?!”

正在这时,冯黛眉却捋了捋袖子朝着丫鬟道:“长安大部分的家族还是要有亲族在后宅的,凭借姑母在陆家的地位,我给表哥做个妾室还是不难的,她程宝珠总归不能一个人霸着表哥的。”

程宝珠却是冷笑,她程宝珠这辈子就是绝对的一个人霸着陆恭桦,谁敢在她眼皮子底下跳窜,那便别怪她无情。

程宝珠笑着走到冯黛眉身边,打量了她一眼,将一封婚书递到了她的手上,“昨个儿母亲说殿中侍御史的四子那边儿瞧见你的画像兴高采烈的,当场就拍板说娶你做正妻,你这身衣裳不错,嫁过去定会被你未来夫君珍惜的。”

随后,睨了冯黛眉脸上妖媚的妆容一眼,冷冷道:“别总是想着抢别人的夫君,瞧着恶心。”说完便转身朝着黄氏的园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