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做出理智冷静的决定,想放任一回,想站在他身边,哪怕一秒都好。
许多福也不知道江城越上演的是哪一出戏,反正她是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回到寝室便又趴到床上继续让她死去活来的毕业论文。百度太不可靠,粘贴复制会被逮到,要完成三万字的论文实在是煎熬。
在寝室里宅得天昏地暗,蒋小满的电话劈天盖地就打了过来。
“阿福啊……”是很谄媚的声音。
许多福提高了警惕:“嗯?别想让我搬回去住!”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很委屈的声音。
许多福的眉毛高高挑起:“是不是天天吃泡面,所以才想到我了!”
“我对你就这么无情无义吗?”很受伤的声音。
许多福转了转眼珠子:“好像差不多吧,你也只有没饭吃了才会想到我。”
电话那头不再迂回婉转了,蒋小满恼羞成怒,大吼出声:“今晚八点,极光酒吧,楚少君生日聚会,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你可以试一试不来!我一定让你尝尝肝肠寸断的滋味!”
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蒋小满已经决然地挂了电话,许多福看着手机愣了好久,才点了点头感叹,这回成语用的还马马虎虎。
打车赶到极光时,许多福有点震惊,这酒吧看上去就消费不低啊,楚少君不过一个小保安,出手这么豪迈?难道他兼职杀人越货了?电影里不都这么演吗?往往越是厉害的警察,通常都是更厉害的黑社会!
一想到黑社会,就不由想到了江城越,许多福连连拍着脑袋,走进了包厢。
灯光很暗,一群不认识的人抱在一起抢着麦克风鬼哭狼嚎,蒋小满一看到她进门,立马扑了过来,蹭着她的脖颈嚷嚷:“阿福啊,我可想死你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一月不见,时间是怎么样流过了我的皮肤,我的柔情你永远不懂……”
许多福急忙推开她,径自走到一旁的楚少君面前,笑说:“生日快乐……”
最后一个“啊”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身后的蒋小满已经又扑了过来,两人一头栽到沙发上,疼得直哼哼。
楚少君手忙脚乱地扶起蒋小满,许多福翻身坐起,瞪着蒋小满:“你属猴子的啊!”
蒋小满推开楚少君,傻笑着坐到了许多福的身边,凑过去咬着她的耳朵说道:“我属什么的你还不清楚吗?咱俩还算过生肖配对呢,阿福是吧。”
许多福连连后退,看着面前表现极端异常的蒋小满,干咳一声说:“你干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哪能啊!”蒋小满正襟危坐起来,“其实吧,今天不是楚少生日,是我有事求你帮个忙。”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句名言哪个伟人说的,是不是鲁迅爷爷啊,说的真太他妈的对了!”许多福翻了个白眼。
蒋小满靠了过去:“是这样的,楚少君以前不是在那家香辣虾当保安吗?我偶尔会去那里等他下班,结果被大堂经理说影响生意,把楚少君给开了!你说,这不是太天理不容了吗?”
“你在人家那店里到底干了些什么啊?”许多福抽搐了嘴角。
“没干什么啊。”蒋小满还认真地思考起来,“就是陪在他身边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拾金不昧乐于助人……”
“你还是说说你让我帮什么忙吧。”
蒋小满又朝她挤了过来:“你不是认识黑社会吗?你去问问那个江城越,他要不要保镖,楚少君身手可好了,还在少林寺学过呢!”
许多福直接起身出门,直奔洗手间而去。
洗了个脸刚走出来,却听到对面男洗手间里发出一阵阵异常的声响,她一边洗手,一边凝神听着,总觉得有些蹊跷。刚好有人经过,她便笑着拉过他:“里头动静挺大,不知什么事,你帮忙进去看看?”
那男人应了,可刚进去,转眼就奔了出来,看到许多福就惊慌失措地喊:“里头有人打架,都见血了!”
许多福还没来得及仔细问,那人已经跑了出去。许多福透过没关好的门缝里往里看,依稀看到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其中有人手中还握着木棍之类的东西。许多福顿足,本想回头去喊保安,可刚刚转身,就听到一个十分耳熟的声音。她一愣,赶紧回头,竟看到江城越的脸!
她想也没想,人就已经冲了进去,举着手机在一边大喊:“你们快住手!我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的!”
江城越朝她看过来,就在这个瞬间,木棍敲上了他的头。
许多福惊呼:“小心!”
江城越已经又和他扭打起来,额头上的血汩汩而下,蒙住了右边的眼睛。他一边去夺对方的木棍,一边咬牙冲许多福喊:“你出去!”
许多福哪里肯听,转着脑袋寻找能用上的东西,一边继续喊:“打什么打!要打出去打!砸人场子算什么啊!咱出去打!”显然这些人不怕警察,方才那一招一点用都没有。好啊,那就以暴制暴吧!
她冲进卫生间,也不管脏不脏难闻不难闻,提起一个垃圾桶就冲了出来,直接朝着那人的脑袋扣了下去。
卫生纸撒了一地,那人暴跳如雷:“他妈的!跟老子玩阴的!小贱人!”说着,木棍就朝许多福身上砸。
许多福想躲,可身后是墙壁,她紧闭着眼扭开头,可半天都没感觉到疼。再睁开眼一看,江城越已隔开了木棍,抱着她的头一翻,将她裹进了怀中。接着,就听见一声闷响,江城越的身子猛地一震。
“你,你……”许多福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看着江城越紧紧皱起的眉头,可话却根本说不出口。
“你出去,”虽然还是那三个字,可这次,江城越的声音轻了许多,不知是不是没有力气的缘故,许多福抿着嘴巴摇头,耳边忽然被轻轻地烙下一吻,“出去,乖。”说完,他便吸了一口气,将许多福狠狠地朝门外推了出去,随即门被啪嗒一声关上了。
力道太大,许多福跌坐在地上,愣了会才爬起来往蒋小满在的那个包厢跑,对对,保镖……找楚少君……
刚拐了个弯,就见杨义浩带着手下匆匆地赶了过来,她顿时就觉得心里一松,抓过杨义浩破口大骂:“你他妈怎么才来!越哥都要被打死了!”
“越哥在哪?老子今天非搞死这帮王八羔子!”杨义浩的眼睛满是血丝,领着兄弟就冲了进去。
里头的两个人犹如斗兽一般,满头满脸的血,却还是咬着牙死死地纠缠在一起。杨义浩一挥手,手下的人就全部冲了上去,很快就将早已精疲力竭的两人拉了开来。
杨义浩上前将江城越搀了出来,许多福上前扶住他:“我来,你赶快去搞死那个王八羔子!”
杨义浩抬头看了许多福半晌,后来才点着头道:“成,许姐你好好照顾越哥。”
走出酒吧,许多福已经出了一身的汗,她咬着牙扶着他走到出租车上,刚想对司机说去医院,就听到江城越虚弱但却异常坚定的嗓音:“回家!”
“你伤成这样怎么回家?去医院!”许多福捂着他头上的伤口,着急地扭头又朝司机吩咐着,可江城越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张了张口,似是想说些什么,但声音小得根本就听不到。
许多福弯下腰,凑到他的唇边,才依稀听到他说:“不能去医院,回,回家……”
还没来得及去细问他家的地址,人就已经昏迷了过去。许多福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又听司机在那里催促,掏出电话又拨了杨义浩的号码:“越哥家在哪里?还有,他不去医院,伤口又怎么办?”
“我已经安排医生过去,你负责把越哥安全送回家就可以了,”报出地址后又沉吟道,“麻烦你了许姐,越哥交给你了。”
似是个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了胸口,许多福低头看着指缝间流出的血越来越多,捂都捂不住,眼泪啪嗒就落在了江城越的脸颊上。她深吸口气,紧紧地抱住了他。
是为了护她,他才会受了那么一棍子。她迷蒙着双眼看向窗外,嘴巴里一直低低地念着,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眼前的景色渐渐模糊起来。
多亏有司机帮忙,许多福才顺利地将江城越扶到了家门口。刚出电梯,就见有四个一身黑衣打扮的人在门口守着,见到他们,立即上前搀江城越进屋。
不想门里的情况更是让人目瞪口呆,光是客厅就站了好些人,其中一个看上去还有些面熟。直到那人上前毕恭毕敬地唤了声“许姐”,她才突然想起来,这人正是当初在帝景暗访时碰到的潭哥。
许多福点头,想跟进卧室照顾江城越,却在门口被人拦下。
“我是……”许多福指了指卧室里头,又指了指自己,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其实什么都不算,手直直地坠了下去,攥住了衣角便要转身离开。
潭哥却走上前来,朝着方才拦住她的人甩了个巴掌:“也不睁开你狗眼瞧瞧,她是旁人嘛!这是咱许姐,让许姐进去。”
“是是是,许姐……”那人也不敢捂脸,只是弓着腰低头不停地念着。
许多福瞧了潭哥一眼,觉得他们这规矩真是……但因为心急江城越的伤势,便不再管他们,朝屋内疾步走了去。
偌大的床上,江城越昏迷着,眉头紧皱,恐怕真的是很疼吧,那么一棍子,就直直地朝着脑袋砸了下来。许多福站在一旁看着医生忙碌,他脸上每一丝变化,她的心都要跟着跳一下。
一旁有护士上来安慰:“他不会有大事的,小姐你要不要先洗下手?”
许多福低来,这才发觉自己的手心里满是凝住的血迹,她点头,随着护士走进洗手间。水龙头一直开着,她低着头一遍遍地搓着手,可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已染入心里,怎么洗也洗不掉。
她理了理头发,又用冷水拍了脸,才走了出去。
医生还忙着处理江城越的伤口,其实很多皮肉的擦伤都不严重,稍微严重的只有两处,一个在脑后,一个是胳膊。一个是新伤,一个是旧疾。
而两处的伤,都因为她许多福。
许多福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难过,卷腿坐在窗口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床上被纱布仔细包着的人。
夜渐渐深了,连医生和那些黑衣人什么时候走的,她都没觉察。
恍惚间,仿佛江城越突然睁开了眼,定定地望住了她。可当她起身时,却发现他依然躺在那里静静地昏睡着。
明明白天还是好好的,还蹭了她一顿麻辣烫,还硬让她送了一个杯子。怎么才几个小时,他就躺在床上动也不动了呢?虽然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可见他那样脆弱的躺在床上,她的心,就好疼好疼。
仿佛那些伤口都在她身上一般。
许多福揉了揉太阳穴,摸索着走进了黑漆漆的客厅,再继续摸索着进了洗手间。“啪”地打开灯,还有些难以适应。她捂住眼,半天才慢慢松开了手。台子上只有一个杯子一把牙刷一条毛巾,以及摆放整齐的须后水和洗发露。她一一取到手中轻轻地摩挲着,却没有留意到镜中的自己,已经嘴角上扬。
实在是太累太倦,泡澡的时候竟睡了过去,醒过来时,天已快亮。原来的衣服全是在酒吧里染到的烟酒味,她不愿再穿,随手在浴室旁的柜子里掏出了一件睡衣,光着脚就走了出来。
卧室的窗帘紧闭着,她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将帘子拉开了个缝隙,有清晨微薄的光倾泄进来。
转身,竟对上江城越黑漆如墨的眼。她还以为是自己做梦,脑子里有些恍惚,就已听见江城越轻轻地念了一声:“小沁……”
她微微蹙眉,更是茫然。可是只瞬间,江城越就又闭上了眼,旋即又睁开,瞧着许多福,声音低低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许多福一时哑言,半天才故作无谓的模样,“有些放心不下你而已,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她转身就要走,动作干脆利落,可心里却没来由地一抽,涩涩的。她手忙脚乱地抱住了自己的包,又抓起了外套,便要朝外走。
身后的江城越一声轻叹:“你还穿着我的睡衣。”
许多福不由定住。低下头来看,果然还是他的睡衣,淡淡的格子,带着些洗衣粉的清香。衣服太大,裤腿和袖子都太长,都被她高高地卷了起来,露出细长细长的胳膊和小腿。她拽着衣角,半晌不知如何是好。
“粥。”江城越盯着她,似乎是伤口疼了,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许多福愕然扭头:“粥?你要喝粥?”
江城越没再说话,只是紧紧地看着她,然后慢慢地移开了眼。
似乎找到了理由留下,许多福立即放好包和外套,朝厨房跑了去。四处一环顾,就知道厨房不过是个摆设罢了。她搜索了半天,连一粒米都没找到,只得悻悻作罢。拨了电话,要了外卖,才不乐意地回到卧房。
“你家里什么都没有,你都是怎么过的啊!”她见江城越想要坐起来,一边说一边取过外衣给他披了过去。
江城越看了她一眼,不知是真是假地淡淡一句:“家里没女人,没必要做饭。”
许多福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扬起脸四处嗅了嗅,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没有女人的味道。”
江城越不由想笑,却牵扯到伤口,刚刚勾起来的嘴角立即就拉了下来。许多福这才反应过来他是个病人,急忙离他远些,细问道:“伤口疼?哪里?头?还是胳膊?”
“不碍事,”江城越微微皱了皱眉,又看向她,“你坐过来。”
许多福只得又坐得近了些,盯着他想确定他到底有没有事,却又听到他淡淡一句:“领口扣好。”
低头一看,男式睡衣的领口本就大,她还疏忽地忘记扣第一个纽扣。脸一热,耳根都渐渐烫了起来,她撇开头急忙将衣服扣好,又不放心地把袖子和裤腿都放了下来。一时,竟然尴尬得无话可说。
幸好门铃声响起来,许多福立即跳起来:“大概是粥送来了。”
门打开,却是满眼血丝的杨义浩。他一进门,就嚷嚷起来:“辛苦许姐了,我来送东西给越哥。”
“什么东西?”许多福好奇去看他手里拎着的袋子,却忽略掉杨义浩盯着自己时一副惊讶的表情。
“哦,没,没什么东西,就是越哥昨天买的,当宝贝似的不让人碰。后来不是在酒吧出事了吗,他没能带回来,丢我车上了。”杨义浩摸了摸鼻子,到底没忍住笑意,小心翼翼地指着许多福的睡衣,“这个许姐穿得挺好看啊,越哥,都伤成这样了,还……”
许多福顿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脸又热腾腾地烧了起来,接过他手里的袋子,就骂道:“回去让华瑜收拾你!”
杨义浩笑嘻嘻地还要再说什么,卧室里的江城越却沉声唤了他进去,似是不想让许多福听到的话题,连房门都紧紧地关上了。
许多福吸了吸鼻子,转身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掏了出来,竟是昨日在精品店里买下的东西。碗筷杯盘之类,还是她亲手挑的。她回身走进厨房,把东西一一摆好,可还是觉得厨房里冷冷清清,缺了什么一般。
走到卧室门口轻轻地敲了门,杨义浩探出个脑袋:“许姐什么事?”
“我想拿我的包和外套。”许多福伸出手朝里面指了指。
“收到。”杨义浩快步走了进去,一会儿就将东西给她递了出来,还没等许多福说话就急匆匆地掩上了门。
看着再次把自己关在外面的门,许多福悻悻地走回洗手间,换回白日里的装扮,轻悄悄地出了门。病人总不能总是叫外卖的,冰箱难道只是用来装啤酒的?还有那些锅碗瓢盆,难道都是龙套走过场?
她冲进一家超市,浑身的力气仿佛都回来了一般。买了菜和水果,又买了一条蓝格子的围裙,逛到后来,几乎能用到的东西都给她抱上了推车。正在排队结账的时候,才隐约感觉到包里手机的震动。掏出来一看,竟已有数十个未接来电了,全部都是江城越。
“你在哪?”刚按下通话键,就丢出阴沉沉的三个字来。
超市里太吵,许多福还听不出他的语气,只能提着嗓子喊:“我在超市!买菜呢!”
那头突然就沉默了,再之后竟然直接挂了电话。许多福不明不白地看了手机一眼,刚好轮到她到收银台,便没多想收起了手机。
直到她提着两大袋子的东西走出电梯时,才突然醒悟过来自己的疏忽。
紧掩的门外,还绑着纱布的江城越正颓然地靠着门坐在地上,手机摔散在一边。听到声响后,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到许多福,才哑着嗓音问:“你去哪了?”
“我说我在超市……”许多福的嗓子也有些发酸,看到这一幕,她已经完全明白过来。她没有交代一声就走,恐怕让他担心了。
江城越扶着门艰难地站起来,平常桀骜冷傲的模样消失殆尽,他的眉眼里满是疲惫和担忧。许多福放下袋子,冲上前扶住了他,小声地解释着:“我刚才是去超市买菜了,家里面什么都没有,冰箱里也只有啤酒,可你现在不能喝啤酒的。”
江城越顺势将她搂进了怀里,胳膊环得很紧很紧,根本不管伤口有多疼,只是在她耳边轻叹着:“我以为你又要走……”
“我不走……”许多福将脸埋进他的怀里,尽情地呼吸着他的气味,淡淡的,带着烟草和消毒水的味道。长久以来的疲惫和烦躁一点点地沉淀了下去,她贪恋这份安心和宁静,即使她知道随后而来的定是更激烈的风雨。她不想去做出理智冷静的决定,她也想放任一回,哪怕一秒都好。
她终于站在了他的身边。
对着焕然一新的厨房,许多福手插在围裙的口袋里,甚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接下来,似乎就应该是做一顿完美的午餐了,她的厨艺向来都不错。
她还记得,江城越当初带她去过一家寻常的小餐馆,点了几道家常菜,却笃定地认为是她会喜欢的,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但按照江城越的性子,大概是他自己爱吃的,所以才推己及人吧。
于是便照着那几道菜,仔细地做了起来。
铁板肉末茄子,水煮肉片,西芹百合还有西湖牛肉羹。一盘一盘地端进餐厅,心情竟然忐忑不安,只怕不能合了他的口,只怕他不满意。
擦了擦手,便朝卧室走去。里头有低低的声音,应该是打电话。她站在那里,不便直接走进去,可房门却是开着的,只能轻轻地叩了叩门:“该吃饭了。”
握着电话的江城越转过身慢慢走了过来,一只手压住了手机,一只手搭在门上就要关:“好,我马上出去,等一会儿就好,很快。”说着,就将门给掩上了,里头的声音再也听不见。
许多福的心里一阵失落,虽说他的事情无非是生意,要不就是涉及不法的任务,不让她知道应该是为她着想,可是被隐瞒心里总不是滋味。
盛好了饭,坐在桌子上等了片刻,江城越就走了出来。见到桌子上的菜,竟然怔了怔,随即才缓缓地抬眼,盯着许多福期盼的脸,沉声问:“这些菜?”
“不是你爱吃的吗?那次你请我吃饭的时候,点的就是这些,我以为你爱吃。”许多福发觉他的脸色并非自己预想中的惊喜,心里一沉,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回答。
江城越摇了摇头,终于扬起了嘴角:“爱吃,当然爱吃。”
许多福也跟着笑了起来,起身将盛好的饭碗递了过去,又顺便给他夹好菜。见江城越伸手端了饭碗,可拿着筷子的手却在半空停了很久。她急忙绕过去,接过他的碗筷就笑了起来:“忘记你胳膊受伤了,我来。”
江城越盯着送到嘴前的饭菜,眼波动了动,似是不敢相信一般又看了许多福一眼。
“怎么了?”许多福疑惑地看回去,刚好就望进了他幽深的眼眸中,脸上一热,又将筷子往前递了递,“喏!别凉了。”
江城越这才张嘴将饭含入口中,可两眼却一直看着许多福。她微微低着头,柔软的发丝顺着脖颈滑落到两侧,露出白皙细嫩的皮肤来。
这样的场景似乎很久很久都没有遇到了,再没想过自己也可以重温这种温暖,头一次,他急于回到正常平和的日子,再不问江湖。半晌,他指了指桌子上另一只碗:“那碗是你亲手挑的,现在派上用场了吧。”
许多福想起当初他说给家里女人用的话来,不由脸微微地发烫。从昨日走进这间屋子,她就明白这里不可能有别的女人。若是有,那只能算是她了。她紧紧抿着嘴巴又瞪了他一眼,可心里却直发虚:“那是因为,因为你家里没别的碗了!总不能让我直接用电饭煲吧!”
江城越又不理会她了,继续满意地吃着她喂过来的饭。
“你……不能离开帝景吗?”许多福低着头,终是说出自己压在心里的话,举着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
手都举酸了,还没有等到他的回答。她咬了咬牙,收回手又重新夹了一块茄子递了过去,这才听到他沉沉的嗓音:“我若离开了,拿什么养你?”
许多福压住自己心里的失望,扯起笑脸朝他打趣道:“我要你养做什么,我不当记者我还能做别的。”
“再等等,很快就会好的,”江城越突然抬起她的下巴,直直看进了她闪烁的眼中,“等我把这次任务完成,等我,好吗?”
鼻子里涌出一阵酸涩,她撇开脸低下头将碗抬了抬:“你还吃不吃啊,”话音还没落,就听到她微带着鼻音的低喃,“好,我等你,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身边。你要杀人,我就给你磨刀。”
虽然说出的的确是她的真心诚意,却仍然压住了心里紧跟着一句叹息,她只怕没有时间。
午饭后,江城越看着许多福忙碌的背影,突然开口:“你住下来吧。”
许多福正收拾着桌子,闻言身子一僵,半晌才回过头来尴尬地笑笑:“我还是住宿舍吧,方便写论文。”
江城越的眸子一黯,靠在椅子上盯着她继续忙活起来的身影,再一次试图挽留:“我连碗筷杯子,甚至牙刷毛巾都准备好了,你还不愿意?”
许多福惊讶地转身看着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又扔了抹布冲进了洗手间。明明早上还是一个漱口杯,一把牙刷,一条毛巾的,怎么现在全部变成了一双?本来蓝色的漱口杯旁多了一个淡粉色的,里头也放了一把淡粉色的牙刷。两把牙刷刚好靠在一起,像是依偎的一双人。
她的心里涌出一股欢喜来,一抬头刚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嘴角高高地扬起着,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东西。她捂住嘴笑了出来,却有泪珠沁出眼眶。
“喜欢吗?”门口传来江城越的声音,他靠在洗手间的门边,紧紧地盯着许多福带着泪的笑靥。
“我又不是小女孩,我不喜欢粉色的。”许多福抽出粉色的牙刷在他面前摇了摇。
“那再换,你喜欢什么颜色就买什么颜色,”江城越的嘴角慢慢浮出笑来,他一把抓住许多福乱晃的手,上前靠近一步,“答应了?”
却是一阵沉寂,许多福也不急着抽回手,只是定定地看着他有些期盼又有些紧张的双眼,良久才扬眉笑道,“好,一直到你伤好了。”
虽然不是自己最希望得到的答案,但还是心满意足了。江城越松了一口气,上前揽过她的头压在了自己的胸口。
江城越还是个病人,洗过碗之后许多福劝他去睡午觉,他偏偏不听,坐在床上只顾盯着她看,仿佛眨眨眼都能错过些什么。许多福实在无奈,只好掀开被窝钻了进去:“那我陪你一起睡,总行了吧!”
她也只是急着想哄他睡觉,这个想法压根就没从脑子里过,直到自己碰到了江城越的身体,整个人被他的气味包围时,她才觉得有什么地方太不对劲了。她僵硬着手脚缩在一边一动不敢动,脸被热气蒸得通红,眼睫毛低低地覆盖着,颤抖如蝶翼。
“敢上我的床,不敢看我?”江城越不由觉得好笑。
许多福不说话了,她是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只是又缩了缩腿,想把自己隔开在他身体之外。
江城越还想嘲笑她来着,可她方才一个细微的动作,竟让他突然心跳了一下。被窝里很暖和,甚至还稍稍有些热,眼光所触及的地方都是许多福雪白光滑的脖颈,他只觉得口干舌燥,只得哑着嗓子暴躁道:“背过去!”
许多福不解,却也觉得不用面对他总是好的,于是迅速地翻了个身子,撅起屁股用背对着他。
江城越的手从她的胳膊下绕了过来,稍稍一用力,已经紧紧地从背后抱住了她。下巴抵在她的颈窝处,喷出来的呼吸刚好在耳朵旁,直痒得她心慌意乱,脑子里一片空白,却还是要努力地找着话题。
“杨义浩来找你什么事啊?”
“这些事你不需要知道。”
显然没有成功地转移掉话题,气氛还是很尴尬,许多福仍需继续努力。
“你叫他老七,是因为他排老七?”
“嗯。”江城越的嘴唇忽然贴了过来。
许多福吓得心惊肉跳,大脑高速运转起来:“那,那我呢?我排第几?”
“你又不是我小弟!”竟然张口咬住了她的耳垂!
许多福一个激灵,颤抖着身子几乎要哭了:“大哥,跟着你,我有肉吃啊!”
江城越看她又急又怕的样子,也忍不住笑了,压制住自己的欲望,在她耳边轻轻呵气:“排十四吧。”
自此,江湖多了一个传说,那就是许多福,江湖人称许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