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脸可不敢像她那样在脑子里乱写小作文,领导一开口,他赶忙把手中的资料递上去:“访客,名单。”
正是德善老人活动中心这几个月来的访客名单。
纪延一早就在等着这份名单了,接过后直接翻开,一边看,一边着朝门外走:“来我办公室。”
话是对凶脸说的,两个高大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郝美人桌前。
初南见纪延离开,也正打算跟过去瞧一瞧呢,可一只有力的小手就在这时冷不丁地揪住了她:“姐!初……不,小南姐!”
啧,还挺自来熟。
就见小混血一手扯着她衣角,满脸的震惊加崇拜:“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就一个:姐,你是怎么做到当众顶撞领导而不被训的?”
领导甚至连冷脸都没给她一个呢,真是太惊人了!
初南似乎觉得这问题还挺有趣:“训?你觉得我是他能随便训的人?”
郝美人:“嗯?”
郝美人:“嗯嗯嗯?”
你不是他能随便训的人,那言下之意就是……我是他能随便训的人咯?
行,她确实是!
可郝美人将自己和狗领导相处的时光细细回忆了一遍,发现不仅自己,就连“年芳四十”的老蔡都没逃过这厄运呢:“不科学,太不科学了!”
初南被她逗乐了,这下也不急着上纪延办公室了,抱着胸又靠到了郝美人的案桌边:“问你个问题。”
“啊?”
“据说,你是纪延的表妹?”
“对,亲表妹!”郝美人拍了拍胸脯,脸上莫名地有了点自豪感,“我管他外婆叫奶奶,他管我爸叫舅。”
虽说这厮长了一张典型的混血脸,可混的血全来自于她那俄罗斯的妈,从父亲这边算,她和纪延的确是亲得不能再亲的表兄妹。
“认识多久了?”初南又问。
“打一出生就认识了啊。”这不是废话吗?
“所以认识了二十几年,你就没听说过一个叫‘初南’的?”
“当然听说过,初南不就是你……卧槽!”
说到这,郝美人一惊,记忆深处的某些隐晦的瞬间猝不及防地涌上脑,集中汇聚成为一声巨大的——
卧槽!
初、初、初……初南?
可没等她“卧槽”完,传说中的初南已经直起身,爱怜地摸了摸小混血大概发育得不太健全的脑袋:“走了啊,表妹。”
步伐优雅,一只手插在阔腿裤的口袋里,就这么走到了隔壁的队长办公室。
徒留下郝美人在原地,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初……南?!
***
队长办公室里,纪延和凶脸柯正低头看着桌上的资料。
“这几个月里所有的访客都在这了?没有遗漏的?”
“没。都,在这。”
“行,把六位老人的直系亲属排除掉,看看这几个月里有没有经常上德善老人活动中心的外人,年龄在五十岁以下,有驾照。”
“以及,”纪延话才刚落下,门口又传来了把轻淡的女音,“从前去得不算多,可最近一、两个月却突然增加了来访频率,直到十天或十几天前,才突然又不再探访的访客。”
那声音又轻又淡,凶脸扭过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初南。
还是像刚刚在郝美人案桌旁一样,此时的屏南所小初懒洋洋靠在门边上,一只手卷着垂下来的长卷发,就仿佛方才的话只是她随口一说,不具备什么实际价值。
凶脸又疑惑地看向了自家领导:“老大?”
哪知老大竟点点头:“照她说的做。”
如果老人们有人接应,那么这个会开车的接应者必定会在整个失踪案发生前就和他们做好沟通工作,所以某一段时间里,他的来访频率会大幅度地增加。
而为了避嫌,沟通工作一完成,这人又十有八九不会再到德善活动中心里去——尤其,是在老人开始失踪的这段时间里。
凶脸领会了老大的意思,速速拿起资料离开。
“思路不错啊,看来纪队昨晚就想到协同作案的可能了。”初南走进办公室,和正好要出门的凶脸点点头,打过招呼,又慢悠悠地踱到纪延桌前。
纪延没理她这过于明显的马屁,只实事求是道:“昨天还没能完全确定。”
只不过纪队他一贯的作风就是不放过任何可能。他相信推理,却不迷信推理,只要有一丁点可能性,就算概率再小,纪队长也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凶脸带来的资料就摊在桌上,屏南和郭家村的地图也摊在桌上,纪延用食指圈了圈地图上的两个地点:“德善老人活动中心对面的森林,郭家村的碎沙滩,两个地方都是一出去就能通往四面八方的失踪点,而且在监控盲区,警方不好追踪,单从这点看就能发现,老人们就算是主动失踪,那也是经过一系列精心策划的。”
“而按照我们刚才的分析,”初南接着道,“这‘精心策划’里应该还加入了外人的接应。一个会开车、熟识本市路线的‘外人’,我猜,大概率是个相对年轻的男人。”
“毕竟汽车不可能穿过整片森林,郭大丁逃进森林后,那个接应他的还需要背着他迅速赶往车里。”纪延同意,“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找出这个人,就能顺藤摸瓜,找出那六名‘失踪’的老人。”
初南:“那么这个较为年轻的男人,又会是谁呢?”
她抬起头。
此时纪延也恰好从案上的照片里抽出神来,看向她。
两双沉思的眼在静谧空气里相汇,轻轻一碰,空气中仿佛有微乎其微的火光炸裂声:啪,在两人耳边炸开来。
过往似有雷同的画面,那一些细碎的瞬间如浮光掠影,悄然浮上两人的心头。
很多很多年前,两人还很年轻,在加利弗尼亚明媚的日光下,她曾无数次这样看过他年轻的面容。
初南突然间笑了:“你说,我们像不像又回到了从前?”
可纪延却毫无预兆地冷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