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这是辅国公那边儿来的信儿。”蓉妞小步走进殿, 将一封卡着红印泥章的信封递给徐明月。
“哦?姚寄表兄手脚倒是利落。”徐明月惊讶的挑了挑眉, 颇有几分明媚的笑意, 写信的姨母清和夫人,笔迹间都是笑意, 说是准儿媳妇儿话怀孕了,算了一卦还说瓜熟蒂落时必定是个大胖小子,满府欢喜的交换了庚帖。
一想到姨母和白秋徐明月真是又紧张又激动。
蓉妞先是一愣,然后眉开眼笑,“这还真是个开心的事儿,纨绔终于也算有家了。”蓉妞笑看着徐明月,随后又微微蹙眉,“只是白秋的兄长曾为奸污祝员外小妾的事儿身陷囹圄, 虽说清了罪名,但是整个白府难免添了凄凉。这桩姻缘虽说是喜,但是缠上那档子事儿难免在别人眼里有些不体面……”
徐明月道:“嗯, 白朱舒一家若是能得到皇商这个差使, 外面的人才不会胡乱嚼舌根子。”
“那您有空向皇上提提, 左右是一句口谕的事儿。”蓉妞垂首给徐明月煮茶。
徐明月脸色一红, 眉目中忽然闪过一丝犹疑,“正是因为一句口谕,这事儿才难办。他是帝王, 尽管文治武功,但是在朝堂难免用些平衡之术,一旦被朝臣揭穿偏私, 皇威怕是要折损。”
皇后又畏缩害怕因着皇商再起波澜,皇位争夺,总会伤害她的利益,所以皇商这等事儿她自然不会插手,至于旁的朝臣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能解决此烦恼,只有太后!
听到徐明月的话,蓉妞手里的茶水差点儿溅出来,“现在您和太后可是势如水火,她日日担忧您会夺了东魏江山,恨不得制造混乱,除掉您……”
徐明月自然明白了太后的态度,只是身为深宫老狐狸,最关键的不是直面困难,而是如何利用有利的人来直面困难。
徐明月仰头将汤药喝尽,随后抬手翻着手里的一本画册儿,随后睨了一眼正在正殿提笔批阅奏折的徐佑。
徐佑挑眉道:“怎么觉得目光这般森然,可是要吞了朕不成?”
徐明月嘟起嘴巴,忍了忍,最后努力问道:“本宫与太后聚散离合,只是觉得来来去去间,没有成为真正的亲戚挚友的有些可惜,本宫倒是思考着如何淡化跟太后之间的裂痕。。”
他神情如常的放下朱笔,轻描淡写道:“这挚友还是不做为妙,你若怀孕,她倒是可以把你当成亲人。”
徐明月当下急了,黑脸抬脚踢了徐佑的小腿一记。
一种倦意袭来,徐佑伸手圈住她,一张俊脸进她带着兰花香气的衣裳里,手慢慢收紧,轻抚她的身子,扬起眉梢道:“你受到母后的刁难?”
徐明月笑着叹气:“姚寄表兄和白秋有了身孕,只是白朱舒前阵子陷入那档子事儿,很让姨母家为难,赶巧了前任皇商家挪了个位置,我是想着有太后出手,皇商大约是跑不了的。且这种事关国政的大事,太后提出来,朝臣是不会反对的。”
徐佑一派轻松地耸耸肩,“你在母后跟前的人情可算是败尽了,现在母后应该是安排暗卫追杀你了,地毯式的搜查,一招毙命。”
不知道太后怎么的tangxin和她成了这等关系,徐明月不由的震惊一记,一双眉眼不由自主地打量徐佑,看到徐佑唇角噙着的笑意,忽然怒瞪着他,一手拧在他的腿上。
见得徐明月这般恼了脸,便轻笑捏住她的小手,“上次你中了毒,朕一不小心就帮了倒忙,说用东魏百姓来祭奠你,母后气的不轻。”
徐明月恙着眉埋怨他,“你真的是……你这脾性得亏是帝王,若是在后宫为妃,怕是出场不过一天就被害死了!”
徐佑冷哼了一声,重重揉捏她的手指,认真道:“朕从来没有为了女人得罪母后,可是朕为了你做了。为了你,朕便是得罪世间一切也无所谓。”
看了徐佑一眼,徐明月轻笑:“藩王蠢蠢欲动,你这话若是被你那些朝臣听了,怕是皇上你抗不住,红颜祸国,怕到时真的要用江山威胁你绞死本宫,那才真是浩劫的开始。”
徐佑下巴贴近她的脸,似有若无的摩挲着,随后噙着笑在她眉心印上一吻,“帝王一诺,等日后你诞下皇儿,朕就把这锦绣江山传给咱们的孩儿。”
“你不过是被乱花迷了双眼。”徐明月理直气壮,“到时江山压力,朝臣和藩王来一招釜底抽薪,我便成为你江山路上的绊脚……”
话未说完,就见徐佑把龙袍往床头一丢,翻身压住她,一张薄唇缠的那张无情的红唇再也说不出话……
***
薄云轻轻散开,一缕细柔的阳光顺着窗棂落在梨花木桌上。
徐明月看着殿里心来的小太监,不由的皱了皱眉,前阵子朝里攻打大宛,整个后宫都景缩减开支,就连皇后宫里都没有进新的宫人,凌霜宫的宫人却像是新岔的韭菜一般,一批一批的换,换的最后没几个认识的。
“你监视本宫?”徐明月皱眉,继而又抬眼打量徐佑。
徐佑轻轻握着她的手,目光柔和,“不是监视,是保护,母后那边,朕不得不防!”
蓉妞不敢当着徐佑的面儿劝告她,便趁着入内殿的时机低声提醒道:“公主,瞧着皇上倒真不是害您,您还是不要触怒他,免得在皇商的事儿上横生枝节。”
徐明月深吸一口气,这时候的确不能失去耐心,欲要擒必先纵着。
虽然徐明月的手段比后妃要高明很多,但徐佑一眼就看透了徐明月的想法,徐明月要欲擒故纵的搞到皇商,而他也要真正釜底抽薪,借着皇商的事儿,将她牢牢拴在身边。
徐明月实在无奈,便望着茶杯里的浮浮沉沉的茉莉香片,细细思量如何拿捏与太后相处的分寸。
直接提皇商的事儿,太后自然会闭门不见,但是要用农桑蚕布的国计民生之事,太后就没了拒绝的理由。
一大清早,就见容嬷嬷神色慌张的捧着天王托宝塔的卷轴急匆匆的往永寿宫去。
“给哀家送宝卷?”太后虽说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对后妃也是不假辞色,但说起对徐明月的态度就值得琢磨了,徐明月素来是清高的不理俗世,这次差人往永寿宫送天王托宝塔的宝卷,倒是让高高在上的太后萌生出一种受宠若惊的错愕感。
容嬷嬷手指紧紧握着,发鬓有些凌乱,但是看着宝卷不发一言,大有装傻保全的意味。
正说着,就见徐明月目光灼亮的进殿,一张精致清媚的脸儿含笑的朝着太后请安。
太后也在打量徐明月,见着她后,明显眼底一叹。虽说是没落的公主,可的确是人中龙凤,胸有丘壑,行为举止也是带着皇家别致的贵重。
徐明月看到太后打量自己,心里虽有悱恻,但还是笑盈盈地给太后请安,随后坐在下首的座位上朝着太后道:“听闻太后一直寻找天王托宝塔的宝卷,明月有幸得此宝卷,便想着给太后送过来。”
太后瞧见她俯首顺眉的安静模样,自然要杀鸡儆猴,继续挫挫她的威风,太后也不接话茬,只是望着窗外的非要,暗中对徐明月挑刺嘲讽。
这的等话,若是寻常的宫妃怕是畏惧的发抖了,但是徐明月却云淡风轻瞟一眼太后,并没有立即反驳,而是反客为主,“明月封地在冀州,且我生性自由散漫,对太后心中所想的位置,并无念想。明月只是来给太后送宝卷,顺便想跟太后商议皇商的事。”
“皇商还用不着大长公主你来商议,与其来哀家这里,你倒不如去跟皇上撒娇,那样来的还快些。”太后脸色一沉,态度似乎比先前还要坚决几分。
徐明月抬手温顺的捋了捋的肩头的柔发,脸上的表情静静的,一抹觉察不到的微笑盈在唇边,温柔道:“先前钩弋殿的事,明月向太后道歉,太后能将礼佛的地儿给明月住,亦是明月的福分。”
太后收回目光,立即挥手屏退了奴才。
她觉得眼前这个清媚的女人刺眼的碍人,心中的无名之火一瞬间烧起。太后冷笑打量徐明月,“现在比起皇嗣,哀家更想赶紧把你送到封地去,再也不要回长安。”
徐明月摩挲着手里的茶盏,第一次言语间有争夺徐佑的意味,“我若去了冀州,想必紫禁城也跟着去冀州了。”
看她直接甩锅到徐佑的身上,太后突然黑了脸,大发雷霆,气愤道:“他虽是帝王,但是斗你这只九尾狐,自然是要困难些,可是你徐明月也休想鸵鸟似的埋沙来粉饰太平,这江山亡了……你也不免遗臭万年!”
徐明月做得笔直,神色自若,一点儿也没有被太后唬住的模样。
垂落的睫微微扬着,徐明月淡笑,“即便您不想承认,但是辅国公府和白家是平衡朝政的一把利刃,白家和辅国公府有损,便是朝廷和江山有损。”
太后不懂前朝的纷争,也不想听徐明月的闲话,一张脸冷淡的吓人。
徐明月看她油盐不进,便想着先拿徐佑来用用,徐明月摇着头,说道:“现在藩王躁动,朝臣生异心,若此时推开辅国公府和白家,那就等于把皇上推进危险的境地。除非,您是想借朝臣和藩王的刀,来杀皇上……”
太后听着气的黑了脸,可是一触及徐佑的安全,太后的立场不是太后而是一个母亲,母亲总会为了孩子妥协。
徐明月笑着朝着太后微微躬身,言语间表示感谢。
“皇商之事可以商量。”太后目光炯然,“不过,你要答应哀家一个条件。”
听到“条件”二字,徐明月有些解,只是她刚要张口问,就见太后嘴角一扯,“哀家不驱赶你去冀州,但是哀家要你过继到高丽国的和亲质女,你杏脸桃腮,容颜清丽,装作异族应该不吃力!”
徐明月和太后对视一眼,随后两人异口同声的冷笑。
为了一个男人,宫墙内的两个女人再次变的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