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徐明月那张脸,徐佑觉得心中那股子阴鸷和无情瞬间就消失了,甚至他对自己的反应很无奈,他控制不住自己对她的占有欲,不想她心里装着任何男人,更不许是那个死的透透的龙陆银。
“本宫要看神工书”徐明月一双清媚的眉眼细细的看着徐佑。
徐佑微弯身,将徐明月肩上拉的微开的夜行衣拉上,随后又捡起地上松垮的束带给她系在腰上,一路抱她坐在案桌前。
“天成十二年,豳州闹了蝗灾,百姓交赋税后,落得扒树皮吃的惨状。到了天成十三年开春,豳州就闹了灾荒,不过半月就爆发了灾民起义。灾民起义不同于叛贼闹事,是民怨……”徐明月转身看着徐佑的眼睛,认真道:“我翻阅了农书,治蝗最快的办法就是在田地上修建播撒药粉的器具,只是农书上的工具都有弊端。”
徐佑起身将袖中的神工书交给她的。
徐明月接过书翻看着,随后一屁股坐在龙椅上,借着灯笼的烛光,拿起御笔细细的在图纸上改进播撒药粉的器具,“治蝗之道振人之名,利在百姓,这次若是顺利治蝗赈灾,不仅可以安抚民心,而且你也会成为永载史书的有道之君。”
徐佑看她坐在龙椅上便勾勾唇,眸底带了一抹玩味,“虚名微利,转眼烟云,朕若真的在乎这些,坐在龙椅上的断断不是朕!”
徐明月笑了笑,放下手里的御笔,转身将改好的图递到徐佑的手上。
只一眼,徐佑看她的眼神明显就变了,三分迷恋,七分欣赏。
徐明月从徐佑的掌心抽出手,看了看天色,一跃跳出窗,一股清香被夜风直吹入藏书阁内。
任和一进门就注意案桌上那张改好的图纸,笔触细腻,字体娟秀,改进后的器械不仅可以播撒治蝗的药粉,到了春三月还可以引进河渠灌溉农田,精妙异常,可谓巧夺天工。
不过徐佑此时可没那闲情逸致欣赏那巧夺天工的器械,而是满心后悔失了早认识她的机会,那时他筹谋皇位,全然没注意到宫里这个平原公主。
任和暂且收回盯着图纸的目光,心有余悸的看向徐佑,“皇上,您当年可是早就认识大长公主了,且……吓到了……大长公主。”
甘节六年,恰逢平原公主生辰,先帝给她请了最著名的荣喜班,但是徐明月却一眼看中了徐佑的那匹骏马,她笑的眉眼盈盈,“表哥,明月很喜欢你的马,可否送给月儿?”
当时的徐佑,笑的挑眉,抬手将骏马牵到徐明月的跟前,随后一剑刺穿了马腹,鲜红的血一滴一滴飞溅在徐明月的绣鞋上。
听到这些,徐佑尴尬了一瞬,脸色变了好几变,咳嗽了几声道:“朕当时年幼,一时考虑不周,她估计也忘了。”
任和抿了抿唇,被溅一身血,怕是这辈子都忘不了吧?
早朝,徐佑任命祭祀礼期间新选的官员,并以提拔王婴淼为工部侍郎,兵部尚书唐晨督办灭蝗器械的修建,每月的账目都明清,以备户部审核。
孔金江听了消息,立刻踮着脚一路小跑给清凉寺传信儿。
徐明月握着茶杯,抿了一口,红唇微微的弯着,莹莹的笑意像是春日里娇艳的花儿,“蝗灾能消减,本宫就放心了……”
刚说着,就见顾笙笑着进门,将一壶桃花醉放在徐明月的桌上,随后又撒娇似的腻在徐明月的身边儿,”嫂嫂,笙儿今儿个要进宫跟大皇子玩儿。”
“徐斐?你找他玩儿?”徐明月不动声色地继续喝茶,只是看向顾笙的神色带了些探究。
“太后娘娘多番提议,笙儿去了就是教教他写字,到了点儿,笙儿便回来。”顾笙笑着说了一声。
她是个聪明的孩子,自然明白太后的意思,若是直接拒绝倒显得小家子气了,所以顾笙才耐着性子去宫里找徐斐。
徐明月吩咐严任绒跟着,见到顾笙走出门,又不放心的嘱咐道,“你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要大胆些,莫要再被旁人欺负了才是。”
顾笙点了点头,牵着严任绒的手一起出门了。
孔金江见到顾笙走远,这才继续道:“方才奴才回来,半路上逢见了工部侍郎王大人,王大人让奴才给主子道歉,说是先前愧对主子,今后为报公主知遇之恩,会肝脑涂地。”
“肝脑涂地?”徐明月忽然嘲讽地冷笑。
孔金江不解,但是蓉妞却知道整件事的内情。当年王婴淼委实恨透了徐明月,只是徐明月当时是荣贵异常的平原公主,身边常常跟着锦衣卫,他没办法靠近她,要不然他早就行刺徐明月了。
垂柳摇晃,春风楼设宴庆贺。无论平时是否与王婴淼交好的官员都前来祝贺,他们长期不得重用,更无法得到圣心,所以费尽心机的想要攀上王婴淼这棵大树,好能在不远的将来升官发财。
王婴淼只是举着水酒笑,并没有多说话,曹太傅笑着将手搭在他的肩上,“王大人风流倜傥,老夫二女儿贤惠淑德,老夫想着招王大人做女婿……”
话还未说完,就见王婴淼唇间的笑僵住了,“曹大人说的什么话,在下已经娶过妻室了。”
曹太傅看到他眼底满是警告的味道,便无趣的走开了。
王婴淼站在窗前,看着远处微暗晃荡的灯笼,歪歪扭扭的连在一起,宛如一道永远走不到尽头的甬道,他关上窗沉痛叹了口气。
风徐徐的吹着,清凉寺的树叶飘扬着落在地上,顾笙红着眼圈儿进了门。
见到蓉妞,一下眼泪跌了下来,趴在蓉妞的怀里,哽咽道:“不是笙儿故意得罪郑安书,而是他行为不端……”
郑安书是征西将军的独子,今年十五岁,两道乌黑的八字眉,一双弯弯的大眼睛,透出一股少年英雄的气概,身体又壮壮的,看上去结实的像个刚出圈的一个小牛犊子。
顾笙原本就有些小性儿,见到蓉妞不停的问,一下就哭的更凶了,正在这时,郑安书跳下马一把将哭的瘫软成一团的顾笙提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帕子塞到她手里,凶道:“错了便是错了,你哭个什么劲儿!我又没扒光了你!”
实际上,他刚拽起顾笙时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大长公主,但是他心里没有一点儿畏惧,“我不是要欺负她,只是要好好教给她规矩!”
“哦?教本宫的人规矩?”徐明月抬眼打量郑安书一眼,脸色微沉道:“见到位尊者不行礼问安,不经允许乱闯清凉寺,你自己觉得你有规矩?!不顾男女之别,肆意拉拽郡主,是规矩?!你自己做不到还妄想教导别人规矩?!”
郑安书无话反驳,不过性子豪爽大气,知道自己失礼,便起身朝着徐明月恭敬一鞠,“大长公主恕罪,安书错了,安书向您道歉,只是龙小姐行为欠妥。”
顾笙迎上郑安书那双黑亮亮又凶巴巴的眼睛,吓的当下又挥着帕子哭了起来。
徐明月看她哭的眼圈发红,还动不动便躲藏在自己身后,不由的蕴上一丝怒气,不过训斥到了唇边却一下咽了回去,只是一把将身后的顾笙牵出来,认真道:“笙儿,你可记得本宫教过你什么?哭是世上最没用的,哭便永世哭,永远被人欺负。”
顾笙止住哭,只是一双手却害怕的发抖。
郑安书皱眉看着顾笙,抬手搔了搔头,起身直接将她揪起来,护在了身后。只是刚要向徐明月求情,忽然脸色一白,剧烈的腹痛泛上来,壮如小牛般的身子一下冒着豆大的汗珠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