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登鸣将有关北灵海海图的猜测告知刑慧光后,对方也是恍然。
北灵宗毕竟传闻昔日来自北灵海,若是北灵海海图只有一份,那么北阴圣母的确有可能是为此物死揪着不放。
因为海图之内,记录了返回北灵海的两处入口路线,也许这至关重要,不是寻常的海图。
不过,如今即便猜测到北阴圣母的这一目的,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猎人已不再是北阴圣母以及魔刹国主。
这一盘棋,也不可能是因为一张海图而停下来。
这一场棋的棋盘由魔刹国主和北阴圣母先手,攻势汹汹,长寿宗却也早就设好了局,将计就计,要让敌人偷鸡不成蚀把米。
四域大战哪怕是不可避免,也不是由魔修阵营以占据优势的方式先打开。
陈登鸣与刑慧光约定,回去后再研究研究海图,旋即关闭了小传音阵,抬头看着愈发明亮的夏夜星空,只觉这些天来心头的阴霾都一扫而空了。
也是。
所谓看得远,想得通,与世无争长寿翁。
他虽是暮年修仙,但对比宗内的几位老祖以及刑慧光等人,还是稚嫩小子。
“先示敌意弱,表面上装不行,实则早已准备好了十八般武艺随时招呼上……学会了……”
“以后刑掌门说不行,我就要保守打对折估量一下到底行不行……老乌龟们都太狠了。
一祖明明已经元婴圆满了,还装作一副闭死关,一旦被打扰就随时毁道基的模样,这不是刻意诱敌深入吗……”
陈登鸣摇头,心情放松,走路都轻松,迈着轻快步伐返回房屋。
跟着掌门师兄和几位老祖,他感觉又学会了一课,看来未来想当长寿宗老祖,光实力强还是不行的,也得跟这些老祖一样会阴人。
心里如此思忖着。
陈登鸣倏然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是在原地踏步,有种微不可察的邪异力量在入侵他的心灵,竟能对他造成短暂的心神幻象。
“放肆!”
陈登鸣骤然驻足,目中骤地银芒大放,法术神通惊目炼神诀施展而出。
顿时侵入心灵中的邪异力量被吞噬。
与此同时,两道凛冽银光宛如极光,从陈登鸣双眼喷薄激射而出,激射在后方院内的一株树上。
“啊——”
一声惨叫骤地从树后传出,但见一道披头散发的黑色鬼影从树闪身而出,浑身充满浓烈的阴森气息。
此时显然被陈登鸣蕴含道力的神识所伤,便要迅速逃遁离去。
其逃遁之速也是快得惊人,直接穿墙遁地。
以陈登鸣这种金丹大修的实力,除非冒着暴露实力的风险强行震出,否则竟也一时很难抓捕。
“想走?问过我兄弟了吗?”
陈登鸣冷哼,蓦地召出引魂幡,‘哫’地一声召出老祝。
“去追!”
“哫哫哫!”
祝寻冲出幡中后,同样穿墙遁地,张牙舞爪迅速追击过去,速度比那鬼祟只快不慢。
但想要追上,竟也不是一时之事。
“这是什么鬼祟,逃遁速度倒是够快……”
陈登鸣目中寒芒一闪,突然召出林河的魂铃法宝,蓦地摇晃了一下,一圈丧魂音波便迅速扩散了出去,刹那击中前方逃遁的鬼祟。
“嗄——”
那鬼祟发出一声肉耳难闻的尖厉嘶叫,在音波冲击下速度骤缓,跌跌撞撞,再难以保持迅猛逃遁之速,很快就被卖肉佬祝寻追上。
“吼!”
祝寻身为厉鬼脾气暴躁,便要生撕了这头鬼祟活咽下去。
陈登鸣立即传出神念,以狗语安抚制止这容易上头的大兄弟,将之迅速召回。
……
片晌后。
看着被祝寻抓捕回来的一头披头散发的黑衣女鬼。
“不对,不是女鬼……”
陈登鸣仔细甄别了一下,发现竟然还不是女鬼,而是一头男鬼。
也是,曾经前世看电影看小说是看多了,潜意识里都会想象碰到一只鬼,就是一袭白衣面色惨白披头散发的女鬼,压根就没男鬼,男小鬼或男僵尸倒是多。
这次他倒是碰到了不是穿白衣,也不是女性的男鬼了。
“你是来自堕落绝地的?为何要袭击我?”
陈登鸣尝试传出神念,与这鬼祟沟通。
但片刻后发现并无作用。
这鬼祟显然很惧怕他以及祝寻,始终在瑟瑟发抖,无法正常沟通。
无奈陈登鸣唯有进房,将这方面的专家小阵灵召出房间进行审问。
“师弟,怎么了?”
屋内已是洗漱完毕的鹤盈玉问询。
“没事儿师姐!就是刚刚来了个小鬼,已经被我抓住,你不用出来。”
“哦……那快些处理完了我们早些歇息。”
陈登鸣忙道,“不用了,我想夜里再修炼一下,同时熟悉熟悉周旁的环境,你先歇息。”
话罢,到了院中,小阵灵一眼认出被擒拿的鬼祟,讶然道。
“这,这是一头逃命鬼,竟然也有筑基中期的实力了,不像是野生鬼祟,可能是,是被人培养的……”
陈登鸣目光一闪,“哦?逃命鬼?”
想到之前这鬼祟逃命的速度,的确是极快,说是逃命鬼,也是没错。
“被人培养的鬼祟,却来我这儿放肆袭击我?”
陈登鸣心中不由一警。
想到刑师兄的提醒以及自己一直以来的防范,难道这么快北阴圣母就派人找到了这里不成?
这不太可能吧,除非有人早就知道他会来这边,于是提前就有所布局。
可知道他来边城的,也就只有刑师兄一人罢了。
而且敌人若是知道他在这里,也不可能派一头筑基中期的小鬼来试探。
“刚来这边落塌,就遇到了麻烦……难怪常说在这里居住的人会离奇死亡,传闻介绍得还是太保守了。”
陈登鸣沉吟片刻,凝视逃命鬼,目中寒意凝结。
现在不杀这头逃命鬼,放任其回去,那驱鬼之人未必就会知难而退。
杀这头逃命鬼吧,才初来乍到就得罪此地的鬼修,也是显得太高调了,与本意不符。
“好勇斗狠不是我的本性,坐以待毙也不是我的风格,还是先派一个分身尾随去看看情况吧……”
陈登鸣心中暗暗盘算。
当即施展天女散花术,再度凝出一道木系天仙分身,改头换面成卖肉佬祝寻的凶神恶煞模样。
这第三道分身所凝聚出,几乎已是他所能承担的心力极限。
之前凝聚白毛分身和师姐鹤盈玉的分身,就损耗了他七八成心力。
他当时留有余力,也便是讲究亢龙有悔,留有一些余地,此时正好也就用得上这一些余力。
祝寻看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分身转悠,一愣一愣的,下意识“哫”出声。
陈登鸣摆摆手,示意祝寻干正事,先释放逃命鬼。
逃命鬼得到释放的刹那,便循着本能立即向院外逃窜。
祝寻以及陈登鸣的分身立即一前一后的跟上。
……
一刻钟后。
逃命鬼逃窜到边城最西侧的区域,这里没有主城区繁华,却也颇为热闹,是一些殷实而有地位的修士常住之地。
逃命鬼一路蹿到一座巍峨耸峙的宏伟三进八合院式宅院。
但见那门口还有数名身穿蓝色法袍、胸绣白莲花的修士守门。
院内灯火通明,人影瞳幢。
逃命鬼遁地而走,绕过前门,便要从门楼后停满马车位置的偏僻区域闪入院墙内。
“哫!”
陈登鸣分身远远吊着,努嘴传念。
一直紧紧尾随逃命鬼的祝寻立即出手,将倒霉的逃命鬼再度擒住。
陈登鸣分身深深看了一眼灯火通明的宅院,目光落在那牌匾晌的“邹府”上停留半晌,传出神念,“走!”
他不愿多生是非。
现在既然清楚逃命鬼的跟脚是在这宅院内,也就不算是睁眼瞎,连敌人是谁都不清楚。
不过,只看这宅院的状态,能在边城有如此家产,又可驱使筑基中期的逃命鬼的,搞不好其中住着假丹甚至金丹大修。
暂时北阴圣母的约战之事还未尘埃落定,陈登鸣不愿暴露实力,在这边起冲突。
不过,该有的防范和监视还是必不可少的。
他留下分身在宅院附近隐匿监视。
以分身假丹层次的实力,想要被人发现也很难。
随后吩咐祝寻带走逃命鬼,没有靠近自己租住的宅院,而是去往比较偏僻的城南区域。
本尊也迅速持着引魂幡赶到,一幡就将逃命鬼收入幡内,随后若无其事返回租住的院内,留着分身在远处作眼观察状况。
……
邹家。
邹家三爷邹子永突然阴沉着脸,疑惑从闭关之所内走出,揉着眉心,眼神充满疑虑。
“三爷。”
一名伺候在门外的老仆人瞧出端倪,立即上前询问状况。
邹子永只觉一阵心烦意乱,目露锐芒,冷哼一挥衣袖迅速出屋,直奔主屋去寻大哥邹永昌。
十几息后。
主屋内灯火亮起,一位面膛紫红,浑身充满摄人气息的鹰钩鼻老者冷哼斥责。
“三弟,你怎的办事如此糊涂?不调查清楚那两名新住进来的来人实力具体,就贸然派逃命鬼去试探,现在好了?”
邹子永脸色难看,唯有作揖道,“大哥,要怪也只怪那事房司的执事给的情报不清不楚,只提及这二人是筑基实力的鬼修,而且还是阴鬼宗的鬼修,却并未言明具体有多强。”
“废话!”
邹永昌一拍桌面怒斥,“不出手谁知道有多强?但你只要知道是阴鬼宗的筑基鬼修,就应该清楚不简单,你事先为何不与我商量?你是想独吞功劳?”
邹子永尴尬,忙陪笑,“怎么会,大哥,你我都是一家亲。
但你也知道,阴鬼宗早就被灭门了,这二人未必就有多强,但他们可能身兼阴鬼宗的传承和大量阴魂,这对于我们邹家和前辈而言,都是巨大的好处。
其实我们这些年来,从不对有实力有背景的修士出手,每次出手之前,也会派逃命鬼先试探。
以逃命鬼的逃遁速度,只要不是撞上金丹大修,少有修士能追上他。
我这次也是如往常那般先派逃命鬼试探,打算有结果了再与你商量,可这次……”
“可这次就出事了。”邹永昌冷哼。
邹子永皱眉道,“不过据我感应,逃命鬼最后气息消失的地点,却并不是在那两个阴鬼宗修士的院子附近,而是在南城。
难道导致逃命鬼出意外的,不是那两名阴鬼宗的人,而是天道宗或化龙宗的镇守者出手了?”
邹永昌浓烈眉毛皱起,沉吟片刻冷哼道。
“罢了,今日先装作无事,也不要再出去查探情况了。明日我去拜访拜访几个镇守者朋友,看看情况。”
话音一顿,邹永昌冷眼看向邹子永,道,“这期间,不要再添麻烦。
一切还等北阴圣母和长寿宗老祖的大战结束后再说。
届时前辈将配合其他魔门一起向东域发难,这堕落之地迟早是我们的。
那两名阴鬼宗鬼修也逃不掉,不要为眼前一时的利益冲动坏了大事。”
邹子永立即应是,想到那位前辈的实力以及许诺,之前提起来的心又放了下来。
……
第二天一早。
陈登鸣从修炼状态中醒转,查看了一眼修炼一夜后的长寿功熟练度,仅增长了三十一点,不由无奈。
这三级灵脉之地,修炼效率差了四级灵脉太多了,而且比宗门的三级灵脉还要差一些。
毕竟此地地盘小,夺灵阵的优势无法完全发挥出。
如此算来,修炼一整天,也就只能修炼出六十二点灵气,吃力不讨好。
这就是已经失去了财侣法地中的地利优势。
所幸在这边城,他也不会待太久。
他遥遥感应了一番留在邹家那边分身的状况。
察觉分身已是悄然秘密尾随一位紫红面膛老者的座驾离开了原地。
边城内高空禁空,这些大户人家出行,都是坐着异兽车,方便赶路又彰显地位。
但片晌后,陈登鸣心中微微一悸,迅速吩咐分身隐匿,眼看着马车远去,不由皱眉。
“好强的敏锐洞察力,分身险些被发现,看来也至少是一位假丹了。”
他继续安排分身远远跟上。
有他掩护,心灵往往提前就能福至心灵感应危机,不虞被察觉。
最终半日下来,观察到这邹家老者主要就是拜访了几个天道宗以及化龙宗的筑基修士,不由暗感奇怪。
“这派出逃命鬼的邹家,似乎是与天道宗和化龙宗的驻守修士很亲近啊,难道是误会了?还是这几方有什么利益勾结?”
陈登鸣心中狐疑。
但眼见这邹家似也不像是要继续找他麻烦的样子,更不像是北阴圣母派来的人,当即也懒得继续追究了。
就算这其中有什么肮脏的利益结合,只要不再来找他的麻烦,那就与他无关。
“看来昨天我刻意将那逃命鬼带到远处解决,算是暂时掩饰了过去……”
陈登鸣仅留下分身暗中观察作必要的防范。
北阴圣母和宗门老祖的大战还未开始,他在这边仍需要低调行事,避免暴露身份,一切配合宗门计划行事。
……
时间一晃而过。
转瞬,四天过去。
这一日,正是北阴圣母约战长寿宗老祖之日。
租住的宅院内。
陈登鸣在后院来回踱步,时而抬头看向杵在后院内的小传音阵,等候着门派传来的佳音,隐隐总有些心神不宁。
与此同时,无人察觉,就在边城不远处的山林平原间,大批浑身阴气森森的修士已悄然赶至,缓缓向边城靠近,森冷的眼神中都满是激动亢奋。
为首两名修士,身上气息纵然收敛了不少,也散发出淡淡的压抑波动。
其中一人倏然一挥手,唇角蠕动,似传出一阵无人察觉的神念波动。
顿时,所有正在缓缓潜伏前行的修士,全都停止了行进动作,保持潜伏隐匿的状态,原地待命,眼神中都是克制的兴奋。
“卢师兄,今次之后,这东域边城,便算是我们噬魂宗的新宗门驻地了,想一想,还真是令人兴奋呢。”
为首二人中,其中一名娇小俏美的女子嫣然笑道,她乌黑的秀发长垂肩后,雪肤冰肌,颇有姿色。
那被称作卢师兄的男子闻言,只觉佳人在侧,心中也是涌起豪情万丈,笑道,“窦菡师妹,现在我们就静候魔刹太子和北阴圣母那边的佳音了。
消息一到,我们便立即出手拿下边城,此后便是大功一件。”
窦菡闻言嫣然一笑,显露皓白如编贝的牙齿,美眸顾盼时,自有一种风流意态,惹人心痒,嗔道,“师妹倒是觉得,不如现在就直接出手,劫掠一番,人家早已等候难耐了呢。”
“这……这不妥……”
卢师兄心中一跳,忙摇头,“师妹,这可是有违宗门之令,尽管我们占尽优势,也是不可胡为的。”
窦菡闻言叹了一声,看了一眼四周亦是在努力克制的弟子,翻个白眼,道,“北阴圣母和魔刹太子出手,那长寿宗还有什么翻盘的希望?
况且,魔刹国主也是准备要对长寿初祖出手了吧?”
言尽于此,她也不愿再多说。
她是喜欢刺激之人,或者说但凡在魔门中能爬到她这个地位的女人,就没有一个不喜欢刺激。
如今在优势占尽的情况下,这卢师兄仍是如此稳重,看来宗门的确是派这卢师兄来平衡制约她的,一路行来,好生无趣。
卢虎眼见女子如此姿态,心中也觉被小觑,暗忖此女狐媚过人,若非是噬魂老祖的爱姬,定要把她借来玩玩。
对方颇喜刺激,一路上若非他压着,早已闹出事来。
但此女实力,的确也是极其惊人,是个好帮手。
他看了看天色,自忖如今战斗也应该出结果了。
反正无论此战如何,最终四域大战也是要掀起的,当即一咬牙,笑道。
“师妹,你说得也不无道理,既然你如此有兴致,师兄也就与你疯一次……我们先传讯通知城内的邹家,里应外合!”
租住庭院内。
陈登鸣兜兜转转踱步了几圈,愈发感到有些心神不宁,不由狐疑。
“莫非这场大战有变故不成?”
他毕竟是继承了人仙心灵传承的人,不会轻易莫名的心血来潮,这种心神不宁,必然是什么预兆。
“师弟。你就放宽心了,你不是说了,刑掌门已有万全之策。”
这时,鹤盈玉高挑端庄的身姿袅袅娜娜,端着一盘瓜果而来,笑道。
陈登鸣转身看向师姐,吐口气笑道,“是啊。可能是我关心则乱,太紧张了吧。”
他话语一顿,又看向天空,道,“师姐,你说他们元婴修士大战,挑选的地点会是在哪里呢?肯定是在天空中某处吧?”
鹤盈玉同样美眸望向天穹,正欲说话,突然美眸凝结。
陈登鸣同样是神色凝固,惊愕看着天边突然多出的一排排灵光黑影,气势惊人,宛如黑云压城城欲摧,正以极快的速度冲袭而来。
“什么情况?”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