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三道恍若金色丝线般的弧光掠过庭院,倏然在陈登鸣耳畔嗡声大作,逐渐环绕停下,落于他伸出的双手中。
赫然是三只形似蝉,却又比蝉更为凶恶许多,口器满是齿轮状锯齿,体表似纯金打造,又掺杂了些许血色纹路的金蚕蛊。
历经七七四十九天,三只金蚕蛊成。
不过,感觉这三只金蚕蛊的气息,显然就要比头号金蚕蛊弱了不少,也缺乏一些嗜杀煞气。
金蚕本身是温驯的生物,哪怕炼制成蛊,也不会归类到血蜈蛊那般的嗜杀蛊行列。
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性子都是可以培养出来的。
头号金蚕蛊便是跟血蜈蛊厮混多了,煞气和杀性也愈重。
这三只最新炼制的金蚕蛊,显然也可效仿培育。
“以后就叫你们小二小三小四,头号始终是头号……”
陈登鸣含笑一甩衣袖。
储物袋飞出,从中飞出一块妖兽血肉,供给三只金蚕蛊啃食。
增添三只金蚕蛊,于他如今的实力而言,也算不得什么太大的提升。
寻常金蚕蛊,哪怕三只一起上,也只可能对练气高阶修士构成一定的威胁,却称不上生死威胁。
若是如骆冰那般,一次性炼制出十只,杀伤性倒是堪比一件高阶法器。
最重要的是这法器不损耗自身灵气,只需平日训练得当,即可自行组合进攻。
陈登鸣迈步来到培育血蜈蛊以及金蚕蛊的两个蛊坑旁。
两只蛊虫的气息已是愈发平稳,透露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煞气。
血蜈蛊的蛊坑内,千百只作料的血蜈早已成了血泥,仅有一条足有成人中指那么长的深红发黑的血蜈静静蛰伏其中,体型倒是没有增长,但尾部却是长出一排形似蝎尾的弯钩状毒针,令人望而生畏。
“进化了……现在的血蜈,毒性绝对更强了……”
陈登鸣目露一丝喜色。
又看向头号金蚕蛊,这金蚕蛊如今通体暗金,看上去古拙厚重,似更为抗揍了些。
且体表尾部的血纹也更深沉,代表与陈登鸣的血炼联系,也更深厚了。
陈登鸣也不知如今这两种蛊,在蛊虫界,应该是什么级别,什么实力。
当初,他所得到的炼蛊术,如今来看,不过是从一名练气修士手中得到的,必然还没他如今的实力强,或许只是某个蛊道宗门的基础炼蛊篇。
不过,令他疑惑的是,如今他来修仙界也已有快两年,走过的地方也不少,却始终没有遇到类似的蛊道修士,甚至连市面上也没有对应的炼蛊秘法贩卖。
即便是通过胡老板购买来金蚕和辅助炼蛊的血蜈等材料。
这些也都是一些驭兽宗门所需之物罢了,倒不是用以炼蛊的,还是有所区别。
陈登鸣也曾打听过,似乎炼蛊的宗门,主要集中在西域那边。
东域和北域也是有些,却隐藏很深,似颇受排挤。
“两个宝贝,如今看来,主子我是等不得你们慢慢苏醒了,不日就要离开这明月坊了,以免夜长梦多……”
陈登鸣眼帘微亸,目视蛊坑内的两只蛊虫,而后转身走向后院。
后院的大缸内,南宫云依旧未死,甚至若是忽略其体内深处的大量毒气菌丝,表面上看,精气神还不错。
陈登鸣平静目视南宫云,心念一动,任其张口说话。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说说吧,看在你和我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份上。”
南宫云双眼轻颤,却根本无法睁开眼皮,闻言脸皮抽动,惨笑也做不到,只得扯动嘴角道。
“我想说,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认识到这个修仙界的残酷和现实,也让我认识到自己的很多不足。
或许我还真是不适合这个地方,我没你那么有城府,没你狠,没你缜密……”
陈登鸣皱眉,“夸奖的话就不用说了。”
南宫云话语一顿,吐出口气,道,“我只想知道,真正的武仙之道,是什么,究竟又有多强,没别的执念了,只希望你日后能找到这条道的路径……”
陈登鸣一时沉默,突然有种冲动想要进入天人合一状态,展现一番对方所谓的神通给对方看。
其实,这种神通强归强,却也还没到太夸张的程度,不至于惊动几大宗门,这也是让他迷惑的原由。
可能,他也还未彻底踏上真正的所谓武仙之道……
他克制住展现的念头,操控南宫云如提线木偶般从缸中爬出,带上储物袋和自身法器,随后从后门出门。
陈登鸣戴上人皮面具,换了一身装束,取了一件南宫云的随身法器,隔着百丈左右距离远远吊着,保证施法效果不会因范围太远而减弱。
……
此时是傍晚时分,快要临近秋日。
夜幕中三五颗星星若明若睛地闪烁,偶有几缕云飘过,星光就隐遁了起来。
正是夜黑,风却不高。
陈登鸣施展身法身形犹若鬼魅,远远跟随。
这两天他并没有闲着,时常外出打听情报消息的同时,观察坊市白日与黑夜的人流变化,暗中制定离开前的计划。
此时,南宫云依照他心意迅速穿过明月坊闹市,从几名罗家的巡逻修士不远处路过,刻意打翻一家商户门前的米袋,引起的动静,登时吸引了巡逻修士的注意。
南宫云骤然加快速度,施展其南宫家族的身法,迅速冲过闹市,径自往坊市外而去。
几名本不在意的巡逻修士迅速反应过来,立即追了上去,显然是隐约认出了南宫云的身份。
然而南宫云才飞出坊市,便立即驾驭法器冲天而起,遁速极快,迅速掠走,直奔不远处的山林而去。
几名明家的巡逻修士只看到南宫云的遁光消失在山林中,立即也驭器追上去,却显然慢了太多。
无人注意到,在另一处空中,有道遁光缓缓飞行,从一个不起眼的角度降落了下去。
……
一盏茶后。
山林中,陈登鸣以大师级的驭器术,操控南宫云的法器,将南宫云悄然带回身旁,成功甩脱跟入山林中的巡逻修士。
做完这一切后,陈登鸣继续带着南宫云在山林中穿行。
最终找到曾经捕猎时留意到的妖兽窝,操控南宫云,径自进入了其中。
“你就不该来找我啊。”
夜色中,淡淡感慨之语才传出,一声震动山林的妖兽咆哮声便已自洞窟内响起。
陈登鸣选好角度,象征性的施法发射了一些大火球砸进去,造成有过搏斗的假象。
而后又等候了片刻,直到确定南宫云已死,才撤去了毒气菌丝,迅速离去。
……
当夜。
明家震动,一些明家修士迅速离开家族,来到南宫云丧命的妖兽洞窟外,当场击毙了妖兽,随后才从洞窟中召出南宫云的残尸。
失踪不过两日的映月宗弟子,找到了。
却竟是死在了妖兽洞窟内。
而据第一个发现其身影的明家巡逻修士介绍,失踪的南宫云竟是直接出现在明月坊闹市。
而后此人迅速离开坊市,驭器来到了山林,最终与妖兽厮杀,死在了妖兽之口。
这件事,简直处处透露着诡异与蹊跷。
若非从现场发现的储物袋内腰牌等物品,以及南宫云的衣物和部分相貌特征判断,尸体确是南宫云,明家人几乎就要以为死的另有其人。
但既然死的是南宫云,这两日,此人究竟去了何处?
若是一直待在明月坊内,又岂会不知道明家一直在寻他?
为给映月宗一个交代,明家决定彻查这件事其中诸多蹊跷,同时,继续追缉最大嫌疑人卖肉佬祝寻!
不过,在这之前,陈登鸣早已收拾好了行囊和蛊坑,与商盟店铺的胡老板打了声招呼后,施施然离开了明月坊。
他早有离去的念头。
这种念头,也一直并未隐瞒着胡老板。
毕竟,一些途中物品,例如用以代替蛊囊安置蛊坑的驭兽袋,也需要从胡老板的店铺购买。
而如此长时间的离去准备,在这日离去,似乎也就不显得那么突兀了。
……
小半夜后。
明月坊三百里外的一处山沟附近。
疾驰赶路了一个多时辰的陈登鸣降下遁光,欲在附近的一处补给点落脚暂歇。
这里还并未脱离明家的势力范围,但也已算是处于边缘,山林中平日也不会有修士前来。
曾经他与祝寻猎捕妖兽时,在周围的各处山林之间,都建立了一些临时歇脚的补给点,其中会隐藏些许灵米之类的补给之物。
如今这些地点,可算是跑路时歇脚之用。
以他如今驭器飞行的速度,两刻钟全速飞行,可以飞出一百里,但对灵气损耗极大。
保持半个时辰飞出一百二十里左右的匀速飞行,灵气损耗将缩减不少。
为保障途中安全,陈登鸣头一刻钟全速飞行,之后一个时辰则是匀速飞行,如此飞出三百里,也已将一身灵气损耗了三成左右。
他这练气九重的修士都尚且如此,可以想象低阶修士长途赶路的速度之慢了。
上千里路程,几乎都是走走停停,难以一蹴而就。
“哫哫哫——”
几乎在陈登鸣降下遁光之时,倏然山林间传来一阵熟悉狗语。
陈登鸣一愣,立即看向下方补给点处。
便看到下方黑暗中,一道鬼鬼祟祟身上满是杂草树枝的身影,从一处极隐蔽的山缝内探头探脑。
“哎?可是……陈、道兄?”
陈登鸣,“……”
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没想到祝寻这家伙,还在这附近呢。
难道这家伙真的打算待映月宗弟子事情平息后,再回去?
陈登鸣本以为对方昨日离去后,会直接逃走,有多远逃多远,去了别的坊市,换个什么卖米佬的身份,又是一条好汉。
傻子才会等事态平息后再回去。
毕竟只要回去,终究会冒些风险。
例如,万一映月宗弟子伤势好了后就留在明家不走了,誓要报复,那又当如何。
结果现在看来,这祝寻好像就是个二傻子,竟然这么久就还真的一直躲在明家势力范围内的山林中。
陈登鸣降下遁光。
“陈兄,你这是?”
“哎……说来话长,祝道友,你走后,我立即对那映月宗弟子进行救治。
本来一切向好,那映月宗弟子被我很快治愈恢复。
岂料昨日我临时出门,此人竟独自出了门,最后好像还惊动了明家修士,我唯恐被牵连,就唯有连夜跑路了……”
祝寻愣住,“怎么会?怎会如此,他为何要独自出门?还有陈兄你为何要逃呢?你是救了他呀。”
陈登鸣凝眉摇头,“祝道友此言差矣,我是救治他没错,但我也是为了掩护你逃出来才救他,无人知晓这映月宗弟子在我这,连明家来盘查,都被我糊弄过去。
而此人这两日一直昏迷,兴许醒来后一时惶恐,没弄清楚具体状况,担心仍身处危境,就立即离开,准备返回宗门。
这样的情况下,他都不清楚是我救了他,试问明家一旦查到我的住处,我该作何解释?
我难道说,是为了掩护你出逃才藏匿映月宗弟子救治。”
祝寻瞬间坐蜡,而后神色惭愧,“陈道兄,看来是我把你连累了啊,道兄仗义,小祝我,我真是惭愧汗颜,一时冲动,竟……”
“哎!”
陈登鸣立即摆手,“此事无需再提,你我相识如此之久,互不相欠,我本来也是准备离开明月坊,并无损失。”
说着这一番大义凛然之话,陈登鸣内心同样一阵惭愧,暗叹小祝啊小祝,此事本是麻烦全由我起,你却一时意气冲动背了锅,如今事已至此,也是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那,陈道兄……眼下你有何打算去处?可否带上小祝一同前往谋个生存?”
“这……”
陈登鸣此行去绝林城,而后寻个出路加入宗门。
最多找到强子照顾一下,还真是没打算带上祝寻,本也以为对方已离去,岂会料得如今状况。
但眼下,祝寻也回不去明月坊,归根结底也是帮他背了锅。
陈登鸣心内一叹,抱拳道。
“祝道友,实不相瞒,我此后是打算加入宗门,为谋筑基作打算。刀尖上舔血之事,非我所求,不过要说谋生之道,那还是有些的,你若愿跟着,那就跟我一同走吧。”
祝寻登时欣喜,立即作揖拜道,“多谢陈道兄愿提携!”
散修爱抱团,尤其若是跟着一个实力强大的好道兄,那出门在外就是一个保障。
况且陈登鸣出手大方,祝寻是早就有要跟陈登鸣混下去的打算。
当然,在陈登鸣看来,这小祝别的都好,就是死爱面子易冲动的毛病,委实得改改。
这次算是帮他背了锅,冲动对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下次若是再冲动,可就麻烦了,希望此次也算吸取了一个教训。
……
日月如梭似水流,人生难得是闲游。
此后一连五日过去,陈登鸣与祝寻且行且停,结伴而行。
偶尔途中遭逢一两头妖兽,便随手打灭了,由祝寻重操旧业,在途中坊市迅速处理贩卖,却也是途中不寂寞,修行很潇洒。
如非一些特殊地带遭遇不详之物,那便更是一场愉快之旅,难得摆脱落魄散修的状态,有了几分仙侠客的风范。
“哎,陈道兄,你说咱们昨日在那大山里遇到的那红毛僵,不会是赶尸派的修士所留吧?
据闻赶尸派的修士,时常会在一些风水特殊之地埋僵养僵,时机一到便会去取,你说咱们若是把那红毛僵给绑了,拿起坊市卖……”
快要临近绝林城三百里范围的途中,祝寻和陈登鸣于一处山道旁落脚,口中叨叨着。
陈登鸣摇头,“祝道友,我不是说过,这仙宗门派的事情,少打听,少过问。你这性子啊,还是这样。
怎的?不卖肉了?改卖尸体了?……”
“嘿嘿,我也只是好奇嘴上一说,我又没有炼尸之法,不会去打那红毛僵的主意。”
祝寻嘿然干笑,正说着,倏然背后山坡上‘轰’地传来一声爆响,震荡山岗,掀起劲风狂卷而来。
紧接着又是接连几声爆响轰鸣,激烈至极。
陈登鸣和祝寻脸色一变,立即起身,召出法器环绕周身防备。
“嗖嗖嗖嗖——”
道道逃窜中的修士身影且战且退,眨眼就临近山道,显然是失利一方,逐渐不支,眼看到陈登鸣二人的身影,其中二人立即眼睛一亮,刻意绕来,张口便要求助。
陈登鸣一步踏出,双鬓白发飞舞,目如电炬,熠熠厉芒,似要洞彻人的肺腑,抢先开口:“滚!”
他身上霎时释放出一股强横气势,玄铁战衣铁衣铮铮。
历经不少生死大战以及斩杀妖兽的煞气霎时爆发,宛如杀气严霜,使得对面正欲冲来的几人如入冰窖,呼吸困难,心中只闪电掠过一个惊怖的念头:此人比后方追兵更为可怕。
仅仅刹那,这四人毫不犹豫转向继续疾驰逃窜,本就已丧失的胆气,更是近乎惊得半点不剩。
“练气高阶修士!”
后方纷纷追及而至的一群修士,本是对陈登鸣二人投去不善而警告的目光。
此时立即全都面色一变,眼神中的不善和警告迅速转变为柔和与感激、善意等眼神,便是其中一名练气高阶修士也不例外。
在他们眼中,只看到一个年约三十出头的黑衣高大修士与另一名满脸横肉和凶光的修士虎视眈眈。
那当首之人,黑色法袍有如金属铸造,衬托其整个人宛若无坚不摧,强横无俦,一对眼睛精芒隐现,当道卓立,气势迫人。
他们这些修士也都是常年厮杀,积年累月,已生出对危险无比敏锐的嗅觉,立即转向追击前方逃窜敌对修士,一副绝不牵连旁人的正义公明之态。
眨眼间,风声霍霍,一路烟尘,两队修士尽皆离去。
眼见人走远了,正满脸横肉摆出一脸凶相的祝寻立即松口气,拍拍胸口后怕道。
“奶奶的,吓死我了,刚刚那一队修士中,还有练气高阶的强者啊,还好,还好我是跟陈道兄你在一起……”
陈登鸣听着远处再度传来的轰鸣声,眉峰隆起,冷道。
“这里距离绝林城这么近,竟然也发生这样激烈的战斗,看来是有修仙家族在交战,否则不会出现练气高阶修士,我们快走,不休息了,赶去绝林城再说。”
“走走走!”
祝寻深以为然。
二人当即再度动身,赶向三百里外的绝林城。
结果这一路上竟是接连遭遇修士战斗。
途中血肉模糊的残肢和死尸少说遇到了十几具,身上物品皆被洗劫一空。
甚至还有一些修士在树林中对抓住的女修,共同行禽兽之事,行径简直不似修仙者,而是一群披着人皮的恶魔。
陈登鸣脸色难看。
本以为离开南域边陲那种不毛之地,来到东域之后,这里修仙界的修仙之风更为淳朴,不会那么残忍。
可如今发现,想法还是太幼稚了。
决定残忍的与地域无关,而是与人心人性有关。
纵是看似凶相的卖肉佬祝寻,也颇不适应,一路上脸色阴沉,从牙齿缝中挤出字道。
“这不像是寻常的两家修仙家族厮杀,更像是其中一方势力被灭族了,双方有深仇大恨,否则何至于此?这简直是没有任何回旋余地,不死不休!”
二人极力克制着,不愿与这附近的势力发生冲突,埋头赶路,实在避不开就爆发灵威气势,令对方知难而退。
然而纵是如此,在快要接近绝林城一百里范围时,还是发生了意外。
他们才冲出一片树林,迎面就撞上了一队神色愤怒充满杀机的修士。
陈登鸣立即爆发灵威,便要喝退对方,岂料一队修士动作比他还快,一见面就怒吼着抢先下手,道道法器狂袭杀来。
“屮!”祝寻愤怒低喝,立即出手。
陈登鸣眼神寒芒一闪,一路上正憋屈愤怒着,迎头就撞上这般不讲理的家伙,他霎时祭出照光反灵镜,将几道来袭法术反弹而回。
与此同时,体外玄铁战衣铁衣铮铮,金系灵气构成一个蛋壳形状的金属壁,道道来袭法器切割在金属壁上,划出深深的沟壑,却根本无法攻破。
刹那间,几道金线嗡鸣飞出。
惨叫惊呼声登时响起。
陈登鸣双目剧盛,长发飞舞,掐诀之间双手一振,对面空气疯狂震荡。
游气化金!
嗤嗤嗤嗤——
一阵疾遽的旋风蓦地在战场内卷起,发出宛如狮子怒吼般的呼啸声。
风气浩荡。
大片金系灵气霎时化作一束束劲锐的气流,在空中互相激撞,带起一阵阵无比锋锐的凌厉缠丝金系气劲,空气中充斥满惊人的杀机。
霎时间,敌手修士全部被笼罩其中,有人才祭出防御法器抵御,下一刻身躯便被直接卷入金属洪流中,浑身如触电,法器寸寸断碎。
“……!!!”祝寻吓傻,呆若木鸡。
眼看着陈登鸣全力爆发下,对面风如刀,好似狂风暴雨的海面上风波险恶,一船人被困入其中。
那金属洪流逐渐摩擦出铁汁腥味,风气如无形的利器,锋芒到处,敌人纷纷倒下。
数息过去,陈登鸣收了道法,浑身鼓涨而起的衣袍恢复如常。
地面已俯尸六具,均是死状凄惨,没一块完整的血肉,连不少法器都损毁崩裂,场面狼藉。
祝寻自诩凶恶之人,看到这等恐怖场景,也是一阵脚跟发软,倒吸一口冷气。
刚刚这群人中,可是还有一位练气六重的修士啊,与他实力相当。
结果,逃都没逃出来,快要冲出来时,身体就被气旋再度拉扯卷入其中,惨死当场。
陈道兄,发飙起来太可怕了!
“祝道友。”
“啊,啊啊?陈道兄,小祝在呢……”
“愣着干什么?你消耗很大?赶紧毁尸灭迹。”
“哦,哦哦!”
祝寻立即忙碌起来,旋即又哭笑不得。
消耗很大,他压根就没消耗好吧,法器才祭出还没飞出去呢,对方一群人就死了。
而且这陈道兄也真是谨慎,如今有两方势力正在厮杀交手,见人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杀,死一群人委实正常,实也不需要毁尸灭迹这么麻烦。
“捡起来,把完好的法器和储物袋都捡起来!”
“啊?这些东西我们带走也不好出手,会不会惹麻烦。”
“路上所有尸体的法器和物品都被搜刮了,唯独这一群还留着,你说人家会不会觉得蹊跷?”
得!
祝寻服气,迅速照办。
二人匆匆解决战场,迅速离去。
路过侧方一条山道时,又看到一地惨烈的尸体,不由心中默然,明白那一队修士为何见到他们二人就立即动手了。
显然是因同伴的死处于盛怒之中,见到他们二人冲出林子就爆发灵威,误以为是敌人,立即含怒强先下手,完全没解释的机会。
这就是血淋淋的战场啊,没有半点儿侥幸和平稳之事。
很多时候意外到来时,根本不会给人分说的机会,否则又如何能叫意外?
……
此后一百里,再无波折。
二人风尘仆仆顺利赶到了绝林城。
绝林城城如其名,依山势而建,大片建筑楼台耸地而起,绕山形成宛如一层层的梯田,却少有树林植被,最多就是些势力圈定的灵田。
这整个修仙城池占地比锦绣坊广阔多了,其中殿阁亭台有些位于云雾之间,背靠百里平原的主峰飞云峰,雄视整个面向边陲的平原。
二人还没赶到城门口,就发现那依山而建的城门外,已聚集了不少乌泱泱乱糟糟宛如难民般的凡人和修士。
而绝林城的城头上,则立着不少披坚执锐的修士,虎视眈眈,空中还有修士驭器巡逻,一副肃穆防备的气氛,似防止人不走城门而闯入,就差没开启护城阵法了。
二人有些傻眼,这绝林城好歹也是东域边陲有名的大城,怎的这副架势?
祝寻混入人群打听,才知原来之前遭遇交手的两股势力,分别是修仙家族玉家和梁家。
这两家本就有血海深仇,曾经便摩擦不断。
近来玉家筑基家主突然意外身死,梁家于是发难,甚至不惜对绝林城内的玉家族人动手,赶尽杀绝。
此举无疑也是触犯了绝林城内绝不可厮杀的规矩,于是两家但凡在城内的族人,皆被驱逐了出来。
而眼下全城戒严,以严防再有两家修士混入城内潜藏或厮杀,扰乱城内规矩为借口,趁机也将一群周边苦无去除的难民和散修也阻隔在外,避免城内引起更大的骚乱。
于是也就有了如今这般排查的一幕。
“这可真是,围城啊!”
陈登鸣目睹这一幕,不由感慨。
“陈道兄,我们现在进城吗?我看那边也还是在放人进城的,只不过似乎有特权,要点儿关系?”
祝寻够着脖子看城门那边的状况,问道。
陈登鸣斜兜了一眼,道,“我们有特权吗?有关系吗?”
祝寻嘿嘿谄笑,“陈道兄太自谦了,您身为练气九重的修士,高手中的高手,您要进城,我想这绝林城的守卫是绝对会放行的。”
“你这个练气六重的修士,也不赖,你去试试?”
陈登鸣嗤笑一声,转身随便找出树荫靠着坐下,不急着进城,从背后的驭兽袋中,观察两只金蚕、血蜈两只蛊虫的情况。
祝寻说得没错,他要进城,确实很大概率不会被拦阻,直接进去。
但很可能,立即就有城内的势力前来招揽他,邀请他加入。
绝林城于他而言,只是一个过路的中转站,跨过绝林城,便是真正进入了东域临近宗门的地界。
他可不愿在这多事之秋暴露自身实力,进入一些势力的眼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除非是准备立即跑路。
二人也没想到,千辛万苦横跨一千六百多里来到绝林城,竟是被拦在了城门外。
不过二人均是艺高不压身。
相较于那城门附近惨兮兮的凡人以及忐忑的低阶散修,至少还比较心安,等在城外也不焦急。
……
与此同时,明月坊,明家。
一处典雅幽静的阁楼门口,黎姓女修和几名修士静候在门外。
很快几块血肉被一名侍从送了出来,屋内传出一道老者的声音。
“这映月宗弟子的血肉中,确有被水阴木郁毒蛊术的毒气菌丝控制的迹象,只不过痕迹很浅。
若非老夫浸淫此术多年,又经过施展后模仿其操作,还真难发现痕迹,施展此术之人对此术的掌握,不在老夫之下……”
黎姓女修震惊错愕,下意识道,“不可能!明老,您精研这水阴木郁毒蛊术已有六年之久,那陈道友是两月前才得到的此术,掌握程度怎会与您相当?”
门内传来一阵笑声,笑得颇有些意兴阑珊,道,“或许另有其人?若不是另有其人,呵呵呵呵……老夫终究不过中品灵根,兴许那人是上品灵根?”
话已至此,所有人都已听出这语气中的无奈和自嘲。
黎姓女修仍旧不敢置信。
纵是上品灵根,也不应展现出如此惊人的天赋才是啊。
回想曾与那陈道友几番接触的景象,对方谦冲恬淡,常以谦语自称,看上去虚怀若谷平平无奇的模样,不曾想竟是位心思缜密,手段果决狠辣,天资亦是神秘惊人之辈。
这般一想,几乎就可以肯定,映月宗弟子南宫云,寻的应当就是此人……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