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阿莫斯和麦尔斯抱着面包走在街道上，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
“足球学校嘛。”
“你想好啦？”
“他们都去，”阿莫斯眼睛咕噜噜地转，最后还是换了一个说法，“我觉得我还挺有天赋的，说不定真能做个运动员。”
“只有你觉得可不行，我还觉得你和你妈一样，适合天天在院子里浇花施肥呢。”
“这个时候你又来给我泼冷水啦？”
“我只是希望你能自己做决定，自己，阿莫斯，没有人逼你去选什么东西，无论是我还是你妈妈，最终的落脚点都是你能快乐，能明白吧？”
麦尔斯一直没有低头，眼睛直视着前面，而阿莫斯就仰着头看他。
“好吧，”他说，“你说的没错，但至少现在，我想这么做。”
“你要做什么？”
“我想跟内斯塔，和托蒂一起，去足球学校踢足球，这就是我现在的想法，老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了解你为什么现在给我泼冷水，你不希望我因为这样的事情后悔，感到伤心，但我读过一本书。”
麦尔斯应和了一声，想听这小家伙要在自己面前倒什么书袋。
“虽然你应该也读过，咱们俩阅读的范围还是很相似的，”阿莫斯清了清嗓子，“埃德蒙唐泰斯难不成后悔过报复那几个阴险的小人吗？”
麦尔斯有点忍不住笑：“你确定要用基督山伯爵举例子吗？”
阿莫斯叹了口气，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他皱着眉，眼睛只在自己怀里装着的面包上打转，没有看清脚下的路，罗马为了维持古朴风格的石块路可是差点给了他大教训，幸亏这小子平衡力够好，要不然，不说是阿莫斯自己，至少怀里的面包是要撒出去的。
“那就是《在路上》！”
这条坎坎坷坷的路可是给了阿莫斯以灵感，他眼睛亮晶晶的，往前跑了两步，然后转过身，刚好正对着高大的男人：
“你说的多好啊，老麦，我不会后悔的，我想明白了，结果是我现在的选择的最终体现，可我现在要的不是结果啊？我想要的只是和朋友们一起踢球罢了，我踢球，难不成就不能考大学了吗？这也不是在监狱里干了什么让人禁止的东西，这也并不是一个让人处于两难境地的选择，你看，在路上里面的萨尔从来不去想未来，但是他也从来不后悔。”
麦尔斯觉得他说的挺对，就把左手上的东西腾出来，放到右手那儿：
“好吧，这样就挺好，你又不是美国人，还是别学萨尔——开着车到处乱跑，那有什么意思？”
“天天窝在家里看书，那有什么意思？”
麦尔斯没有听见阿莫斯几乎是气音的反驳，虽然就算听到了，他也没有什么办法，除了气自己之外没有别的事情了，他把空着的左手抬起来，揉着阿莫斯长长的头发，把他的头发揉成了鸡窝。
“咱们家这边就有一个足球学校，你的两位叔叔分别告诉我了不一样的方法，第一呢，就是直接去足球学校，接受一些比较系统的训练，我不是特别了解，到时候咱们再去看；第二个，弗兰的爸爸，你的里卡多伯伯告诉我，咱们家社区那里还有一个业余的球队，也有教练，也有小年纪的球队，他也正在纠结，是把托蒂送去足球学校，还是让他在家这里的球队踢。”
阿莫斯憋着嘴没作声，等着自己父亲继续说。
“要我的话，我肯定还是希望你能在家这边，因为不耽误学习的同时，你还能得到充分的训练，但是——”
阿莫斯能感受到自己头上，来自父亲宽大手掌的温度，他通常很喜欢这个，只要麦尔斯不会给他卖关子、
“但是什么？”
“但是足球学校会给你更多的，更加正统的教育，这也许能让你更少得受到伤害，我是说，体育运动会让人受伤，这并不是在危言耸听，假如你真的想和托蒂一样，把这个当做是自己年轻时候要奋斗的事业……”
“那就得好好去学，哎呀，你这么唠叨！”
“你是怎么想的？”
“足球学校，”阿莫斯说，“你这话的倾向这么明显，那我肯定要满足你啊。”
麦尔斯有些无奈，感觉自己刚刚一大堆东西都白说了——明明是希望阿莫斯自己去做决定，但是他还是先考虑别人，这不能说不是个好品质，只是作为父亲，他觉得孩子这样的性格才导致他老是吃亏。
可是麦尔斯再做不了别的什么了，首先一个最大的难题：他也是差不多的家伙，可以这么说，阿莫斯现在性格的养成，跟麦尔斯有着很大的关系。
“那个足球学校在哪儿？”
阿莫斯没想管老麦日常的伤春悲秋，他也早就习惯了，而老麦被岔了话题，也忘了自己想说什么，干脆就着阿莫斯的问题：
“有点远，离你学校有些距离，离咱家也是，还有一点，他们不管饭……”
阿莫斯脸色顿时严肃了起来，不管饭是大问题，老麦这样的人，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到最后自己估计就会沦落到被塞钱买饭的地步。
……虽然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都要商量，”麦尔斯一锤定音，“虽然我不确定这对你来说算不算好的决定，但是你甚至把萨尔搬了出来，我可不想看到你随便上一辆车，就开始你伟大的旅行，比起这个，还是去足球学校吧。”
————
孩子的事情通常花不了太长的时间，尤其是花钱的事情。
没耽误很长的时间，阿莫斯就被麦尔斯打包和内斯塔一起去足球学校；托蒂还是决定留在社区的佛蒂图托俱乐部，这可能是因为阿莫斯是在周日问的他：周日下午的时候，托蒂再一次得到了象征着球员个人荣耀的“最佳球员”这个奖项，他那时候正志得意满，并且满足于现状了。
阿莫斯没感到有什么，但是托蒂自己倒是十分抱歉，他先是用了大约一千个词语表示自己当时得到这份荣誉时心情是多么激动，又觉得多么自豪，自己代表街区夺得了荣誉；然后用了五百个词语和阿莫斯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去足球学校的原因，其中包括离家太远爸妈不放心和俱乐部教练答应好好培养他等等一系列理由。
阿莫斯当然听明白了，他当时只能点头，要不然还能做些什么？
虽然阿莫斯并不能明白佛蒂图托俱乐部对他们所居的梅特罗尼亚门街区到底意味着什么，但是他能从托蒂的眼中读出来兴奋，这是孩子们从来掩饰不了的情感，他看到了托蒂飞扬的眉毛和咧得夸张的嘴。
踢一场正式的，十一个人对十一个人的比赛，就是要比几个孩子凑到一起顶球玩要爽快，虽然都是踢球，但是这其中也是有区别的，同理可得：留在俱乐部里踢比赛，也总要比在足球学校里天天训练有意思的多。
“你管他做什么？我当时刚听到他说，‘桑德罗，我也要去足球学校，’一开始我和你一样兴奋，后来我就反应过来了——他六岁就在俱乐部里面踢球，虽然只是社区的业余俱乐部，可是这也说明了一些问题。”
“内斯塔……桑德罗，我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我怕你伤心。”
“你老是害怕，害怕，我伤心？我还会哭鼻子吗？你又没有把刀捅进我肚子里。”
“好吧，桑德罗，我内心是有疑惑的，因为我决定要来足球学校，其中有一大部分的原因是在托蒂身上的，可是我来了，他又留在家那里了，我爸说，你已经做好了决定，那你就不能后悔，我告诉自己，阿莫斯，你做事情从来都没有后悔过，现在也一样。”
内斯塔穿着训练服，和阿莫斯一起坐在台阶上，他手上还拿着啃了几口的苹果，自从每天开始固定的足球训练之后，内斯塔就特别容易饿，阿莫斯也是，但是他没有内斯塔吃的那么多——某一次回家的时候，难得的是老麦来接的他俩，中途把他们带到餐馆里去吃饭，内斯塔那和成年人差不多的饭量也震惊了这个没见过太多孩子的工程师，接着老麦就感叹自己当时选礼物的时候是多聪明了。
他们俩刚刚结束了一场三十分钟的训练，训练内容主要是颠球，教练说只是让他们更多的熟悉球，这也是一项基本功，用来训练他们球感，虽然看上去收获甚微：这句话的意思是，足球被阿莫斯所掌控，自从一开始，阿莫斯就表现出来了出色的控球能力。
内斯塔又啃了一口，清脆的声音让阿莫斯也有点心痒痒，但是他没有内斯塔这种随时随地都能掏出来零食的能力，这家伙总能掐住时间，适时地去拿些小零食，然后再寻摸时间偷偷地投到嘴里。
“我刚刚也在后悔，”内斯塔吃着东西，口齿有些不清晰，“你这家伙，说自己才接触足球，但是你自己觉得像吗？你有没有听见，教练都在嘀咕你爸爸是不是在骗人啦……”
内斯塔和阿莫斯两个人因为是才来到这儿，什么东西都还没学，就只能先让教练单独带他们两个人，至少熟悉熟悉动作，免得让他们俩加入大部队的时候，两个人不会因为动作的生涩而跟不上训练的强度。
“嘟——嘟嘟——”
内斯塔耸了耸肩，把吃剩的半个苹果珍惜地又放回塑料袋，然后直接往下跳，三层楼梯；阿莫斯也挠挠头，站起来，慢慢走回训练的场地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托蒂六岁就开始在俱乐部踢球……
据他所说，自己婴儿时期的玩具就是足球，其他啥也不要，就，这就是球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