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暂别
随着酷拉皮卡君一同来到妮翁宅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小的问题。
酷拉皮卡君是有身份证明的,但我没有。我说是妮翁邀请我来玩的,并且展示了我和妮翁的聊天记录,但门卫们不信:
“像你这种聊天记录我一分钟就可以伪造100种!”
“而且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更别说,妮翁小姐的朋友怎么会在这个点来拜访?谁都知道,妮翁小姐早上根本不可能起床!”
诸如此般,一通争论,甚至影响到了酷拉皮卡君,连带着他也被怀疑身份了。
而我又犹豫着——明知妮翁尚在睡眠,却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而把人家从美梦中吵醒……
好在这样的扯皮没有持续太久,是达佐孽——也就是曾经那个载着我与妮翁回去的司机,他把我和酷拉皮卡君给拎了进去。
我才知道,原来这个男人不单是司机,也是酷拉皮卡君的直属上司。
达佐孽先放行了酷拉皮卡君,让他去工作。但酷拉皮卡君没有迅速离开,而是缓了步子,回头看我。
达佐孽按着眉心,很头疼的样子:“你为什么这个点来?妮翁小姐还在睡觉,你来这里也没什么事干。”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因为我不认识路,只能跟着酷拉皮卡君来这里。所以和他一起来了。”
“不认识路?”
达佐孽察觉了在后面犹豫徘徊的酷拉皮卡君,但也没催促他离开。达佐孽对我教训道:“那你为什么不让这边的司机开车去接你?”
“……啊?”我震惊道:“可以让司机开车来接我吗??”
达佐孽无语的回头,干脆对酷拉皮卡君道:“别让她这么早来了,来了也是干坐着。下次等妮翁小姐醒了再喊司机去接她。”
酷拉皮卡君颔首:“我知道了。我会妥善安排的。”
……原来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
我带着满脑子震惊的感叹,被领到了会客室中。
虽说是让我“干坐着”,但在我坐下之后,侍女又一碟接一碟的给我端来了茶点。我受宠若惊的接过,小心翼翼的吃了几口,立刻感到了无上的满足。
虽然妮翁对“宝物”的品味真不怎么样,但这里的蛋糕零食实在是无可挑剔,完全填补了我匆忙起床后空虚的胃部。
吃着早餐,再坐了会儿,时针才堪堪指向七点。
正在百无聊赖之时,没想到昨天刚见过的、妮翁的父亲突然来到了会客室。
后面还跟着酷拉皮卡君。
这会客室中本来就没有其他人。而在看见酷拉皮卡君的时候,我更是确信,妮翁的父亲是明确向着我来的了。
不知为何,我脑中非常不合时宜的冒出了一句台词:
“你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土麻雀!就你,也配得上和我们家妮翁交朋友?
“给你500万,离开我女儿!”
我想,难道我终于也有机会说出那句话了吗。
“请不要看轻了我与您女儿的感情。您以为我们之间的友谊是区区500万就能舍弃的吗?”
……止住幻想。
妮翁的父亲坐在了我的正对面。
而酷拉皮卡君作为保镖,正严阵以待地站在他的老板身后,就像完全不认识我一般严肃又漠然的看着我。
我挺直了背,不知道妮翁的父亲找我来干什么。
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让我险些没跟上来:
“9月1日,在友客鑫有一场拍卖会。你有什么想要的么?”
我是真没想到,这句比“给你500万”更加重量级的台词能够成为今天的开场白。
我呆滞的回答道:“没什么想要的。……是真没有。你是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不用拿拍卖会上的东西当做交换条件的。”
男人呵呵笑了两声:“不错。”
但他也没急着进入正题:“我本来有意限制了妮翁的交友,为了避免她陷入危险,也是故意将她拘在了这栋豪宅中。”
“如今想来,我只顾着利用她的能力向上攀爬,却从未想过她的感受。这是我作为父亲的失职,我对她有愧。”
我不知道他这番话的用意,但面前的男人一旦开了口,似乎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于是我便将目光转向酷拉皮卡君,他正目不斜视,扮演着忠心耿耿的护卫角色。
“你是她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个识时务的姑娘。很不错。”
我听见对方似乎夸了我一句,才又将目光移向他的面庞。
男人继续说道:“我们诺斯拉家族是因为妮翁的能力……”
我觉得有些无聊了,却不知道应不应该当着说话人的面继续吃那个蛋糕。
有一说一,这里的蛋糕既精致,又很美味。奶油有着淡淡的柠檬香,蛋糕坯柔软而绵密,内芯夹层还加入了柑橘类的果肉颗粒。一口下去,口感层次丰富,而柑橘的果肉又为舌尖增舔了不少惊喜。
我听说甜点的最高境界,是吃下去,反而不觉得甜。这份蛋糕无疑是对这句话最好的诠释。它其中的香甜不是通过香精调料,倒是自然的以食材本身的韵味为底,再搭配以红茶增香。
虽然我没有怎么喝过这档子高档茶饮,不管是便宜的还是昂贵的,予我而言应该都和牛嚼牡丹一样无甚差异。
但是怎么说呢,就是这个蛋糕,搭配上这杯的红茶,让我隐约明白了:这应该就是甜点界的“天作之合”吧。
妮翁的父亲说道:“但是,唯独这次的拍卖会,不能由她乱来。如果是以你的能力,我想……”
既然是妮翁这样的有钱人家的话,茶点应该也不止一种吧?虽说一大早上的就吃蛋糕配红茶,多少显得有些奢侈……
酷拉皮卡君突然轻咳一声,我猛地惊醒,回神看向妮翁父亲。
妮翁的父亲仍在继续:
“妮翁近期需要避免外出,因为可能会有人看上她的能力,将她挟持。可若是为了见你而特意唤你来此,你在无意之间说不定又会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可能是因为我起得太早,现在又有些困了。为了转移注意力,我便看向了酷拉皮卡君。
开始回忆昨天摸过酷拉皮卡君的头发后,在手上留下的触感。
“……所以,你选择如何呢?”
……
我才意识到空气沉默了许久。男人向我提问了,而他在等待我的回答。
酷拉皮卡君站在男人身后,严肃得就像掌管狗头铡的侍卫。若我一不小心答错了,他当场就要把我按压到铡刀下去似的。
然而,身体总是先于我的大脑,绝对是错误范例的回答却被我脱口而出:
“500万不够,得加钱。”
空气陷入了漫长而弥久的沉寂。
我的脑中开始回放走马灯——一定是因为昨天妮翁家电视播放的内容太过洗脑,现在我的脑子里才会更加变本加厉的开始循环:
“我让你带着500万入住诺斯拉家,结果你就带了根破笔杆子?就你也配站在妮翁小姐身边?!”
“要么,你就向诺斯拉老板跪下来谢罪,要么,你就和酷拉皮卡一起滚出诺斯拉家!”
“反了,反了!诺斯拉家族保镖包藏祸心,给我立刻把他们逐出诺斯拉家!”
“三年之期已到,诺斯拉家主有令,恭迎酷拉皮卡少主回家!”
……
我看见一直绷着个脸的酷拉皮卡少主也有一瞬间的表情失控,对上我的目光后他干脆移开了视线。
看来酷拉皮卡少主没有搭理我这个喽啰的打算。
……不,先不要想那些。
我应该想的是,酷拉皮卡君不会觉得我是个财迷,从此给我打上守财奴的标签,觉得我贪婪市侩对我狂降好感度什么的……那种事情不要啊!
妮翁她爹沉默了很久,我不知道他想了些什么;但我也沉默了很久,内心全是悔意。
希望他们家之后能再多端上来两盘蛋糕安慰我一下。
“所以,如果长话短说,”
我说道:“您的意思是,只要我不与妮翁一起参加拍卖会、不带她潜逃、8月30号的时候离开友客鑫,这样就够了吧?”
男人反而震惊的看向了我,喃喃道:“原来你在听啊……”
我不解他的震惊,但总之还是说道:“可以,得加……”
“钱”字卡在喉咙里半晌,我又一次看向酷拉皮卡君,而他脸上竟显出一丝“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的了然。
我硬生生把最后那个字吞了下去。
看来我已经给酷拉皮卡君留下了某种错误的印象。
不能再错下去了。
可嗫嚅半晌,我还是没能说出,“我不要报酬了,这单给你免费”这样的豪言壮语。
“……要不,给我定个飞机票吧?”
看见妮翁父亲毫不犹豫答应了的模样,我想了半天,觉得亏了。只好硬着头皮顶着酷拉皮卡君的目光又补上了一句:
“还有您最开始说的拍卖会藏品,虽然我还没想好要什么……”
酷拉皮卡君和妮翁父亲一同看着我。
……是不是有些太得寸进尺了?
“酷拉皮卡君还在!”我不停地提醒着自己。
钱财乃身外之物。
我做好了被拒的准备,感觉心在滴血:
“只、只能要一样报酬吗?”
男人摇了摇头,低声笑道:“不,当然。既然已经许诺了你,我会尽力为你拿到你想要的东西的。”
——
…………
刚找到妮翁的时候,她还没醒。我摇醒了她,给她讲完来龙去脉后,她已经完全睁大了眼睛,脸上只剩下不敢置信:“怎么这样!你这就要走了?”
“你父亲毕竟都这么说了。”
妮翁撇了撇嘴,虽是不以为然,却不再提出异议。
她小声抱怨道:“为什么你也这么听爸爸的话?我还以为你至少会推脱一下。”
我挠了挠头:“毕竟机票和旅馆都给我定好了诶,我都不用花钱……”
“这是钱的问题么?”
妮翁瞪向了我:“难道你不想多和我在一块玩会儿?”
“你都不在乎——和我的分别么?”
我理所当然的答道:“这不是分别啊。”
这本就是我一直以来的想法。
“如果想与你交流,我们有手机;如果想听你的声音,我可以打电话;如果想见你,哪怕隔着整个大陆,只要坐上飞机,仍是能见到的。”
不管是对妮翁也好,对酷拉皮卡君也好,都是一样的。
“只要保持着联系,”
我说道:“那这就不是分别啊。”
妮翁微妙的安静下来。
然后满是嫌弃的对我说道:“如果你不是拿着一手蛋糕对我边吃边说这些,我想我会更感动的。”
——
告别妮翁与酷拉皮卡君后,我带着自己仅有一个背包的行李,还有装着国士无双十三面听的航空箱,独自踏上了旅途。
离别之前,酷拉皮卡君又一次提醒我,到达友客鑫后可以给他那个朋友打电话。他的朋友会来接应我的。
……
行程繁碌,用时良久,我抵达了友客鑫。
找到酷拉皮卡君为我定好的旅店,安置好家猫,我对着这座陌生而繁华的城市犹豫了许久。
终是拿出手机,怀着惴惴,我拨通了署名为雷欧力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