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距离开学只剩两天,赵希兰抽空带春阳去买了些学习用具。

临江市和老家距离太远了,春阳除了换洗衣服和几本学习资料,什么都没带过来。

傍晚,吃完了饭,春阳帮忙收拾碗筷,切了些水果。

季叔叔工作很忙,每天早出晚归,春阳和他见面的时间寥寥无几。

“妈。”春阳喊了一声。

赵希兰拍了拍身边位置,示意她坐下,“怎么了?”

春阳道:“高中我能住在学校吗?”

和一个关系并不亲近的人住在一起,无论季叔叔还是季星月,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不方便的地方,春阳不希望自己的出现影响到他们的生活。

赵希兰皱眉道:“春阳,在家里住着不舒服吗?”

“不是。”春阳摇了摇头,怕她误会,“在家里很好,您和季叔叔对我都很好。”

季星月不知怎么听到她的话,噔噔噔地跑出来,鼓起眼睛,问道:“我吗?我对你不好吗?跟我住在一起不舒服吗?”

季星月气呼呼地看着她。

春阳忙道:“当然不是,你很可爱。”

季星月嘟起嘴巴,“那你干嘛有家不住,非要住学校?你是不是不习惯啊?”

春阳无奈地笑了一下。

季星月走到她面前,插起一块水果,含糊道:“没关系,你多住几天就习惯了,你昨天还答应了陪我去游乐园呢!不可以反悔哦。”

“我记住了。”春阳应道。

大概赵希兰和季叔叔经常向她灌输他们是一家人的观念,季星月并没有排斥过春阳,甚至有些粘着她,这几天总是缠着春阳陪她出去玩儿。

赵希兰看到两人和睦相处,不由露出笑来,拉住春阳的手,语重心长地说:“春阳,我听外婆说过,你在学校经常被人欺负,回到家还什么都不说。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性格比较温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住在学校,至少也要熟悉一下学校和同学,高二、高三的时候再考虑要不要住校。”

春阳垂着眼睛,低声问:“我住在家里,不会给季叔叔添麻烦吗?他最近都没怎么回家。”

赵希兰惊讶看着她,没想到她会这么想。

“我知道、我知道!”季星月拍了拍小胸膛,兴高采烈地说,“爸爸怕你看见他不习惯,每天都在办公室坐到很晚才回来呢。”

春阳神色怔愣,“不是因为有我在,不方便吗?”

赵希兰没忍住笑了一声,将手机递给她,说道:“你不介意的话,给季叔叔打个电话,让他明晚回家吃饭吧。”

“我给季叔叔打电话?”春阳懵懂地睁大眼睛,问道。

赵希兰点头,“嗯,不然他打算过两天直接搬到公司了。”

“那怎么行。”春阳震惊道。

“打吧。”

春阳半信半疑,拨通了季叔叔的电话。

电话响起数秒后,被接通了。

“喂。”季叔叔声音沙哑,似乎在睡梦中被吵醒。

“季叔叔,我是春阳。”春阳小心翼翼地说。

“春阳?”季叔叔瞬间变得清醒,声音都洪亮了一些,“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妈妈呢?”

春阳看了赵希兰一眼,回答道:“没什么事情,妈妈和星月都在我旁边。”

季叔叔干咳一声,问道:“哦,那你有什么事吗?”

“您明天能回家吃晚饭吗?”春阳道。

电话那端沉默数秒,说道:“你妈让你打的电话?”

春阳道:“嗯。”

“……我最近比较忙,不经常在家,明天可能也回不来,你想吃什么就跟妈妈说,星月那孩子比较任性,你不用让着她。”

春阳手指抵着屏幕,说道:“季叔叔,您回来吧,我想和您一起吃顿饭。”

春阳紧张地绷直身体,不知道会不会让季叔叔为难。

电话中再次陷入沉默,几秒钟后,季叔叔问道:“明晚你想吃什么?”

“……排骨汤?”春阳迟疑道。

“好,让你妈不用买菜,我下班回家顺路买回去。”

“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赵希兰问道:“他怎么说?”

“季叔叔说,让您明天不用买菜,他下班回家顺路买回来。”

赵希兰眼中含笑,抬手抚了抚春阳的头发,“好。”

晚上,春阳洗完澡回了房间。

不多时,一阵轻缓的敲门声响起。

春阳将门打开,季星月穿着小白兔睡衣,抱着枕头站在门口,扭扭捏捏地说:“我的床好像坏了,怎么都睡不着,今晚可以在你的床上睡觉嘛?”

春阳眨了眨眼睛,觉得她的借口很可爱,侧身让开路,“好啊。”

“星月!你跑姐姐房间去干什么?”赵希兰远远地问。

“我睡不着嘛。”季星月道。

“睡不着也不能打扰姐姐睡觉。”赵希兰神情严肃,让她回自己房间。

春阳道:“没事,让她跟我睡吧。”

“姐姐都同意了!”季星月一溜烟儿钻进房间,使劲往床上拱。

春阳和赵希兰说了两句话,随后关上门,转身就看到小兔屁股撅在床边,两条腿耷拉在床下,兔耳朵埋在被子里,露出两个耳朵尖尖。

“没事了。”春阳道。

她拉上窗帘,关了灯,只留下两边床头的台灯。

“早点休息吧。”

季星月蹬掉鞋子,钻进被窝,嗡声道:“姐姐,你的床好香啊。”

“是吗?沐浴露的香味吧。”

“才不是,就是姐姐身上的香味。”

春阳低头嗅了嗅,“我身上有什么气味吗?”

“有啊!”

春阳掀开被子躺进另一边,身体半靠在床头,“好吧,我自己闻不到。”

“我鼻子很灵哦!”季星月揭开小兔帽子,直勾勾看着她,神秘兮兮地说,“姐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春阳好奇地问:“什么秘密?”

“我觉得,你长得特别好看,我特别喜欢你。”季星月手脚并用从床上爬起来,一本正经地说。

春阳失笑,说道:“那你有没有觉得,我们长得很像?”

季星月嘟囔道:“只有眼睛很像,其他地方一点都不像,和哥哥一样。”

春阳道:“和哥哥一样不好吗?”

“不好!我的朋友都说哥哥长得很帅,但我觉得他超级凶!动不动就吓唬我,我经常跟他吵架,有的时候是我做错了,可是我还小嘛,爸爸妈妈一点儿都不向着我。”

春阳笑了笑,“那你希望爸爸妈妈怎么帮你?”

“帮我教训哥哥!”

“哥哥好像没有做错什么,被爸妈教训是不是太可怜了。”

季星月认真思考她的话,点头道:“你说得有道理,哥哥太可怜了。”

“嗯。”

“那算了,爸爸妈妈还是别管我们了。”

“对。”

季星月往前凑了一些,眼神像是在试探,发现春阳没有抗拒的时候,轻轻靠在她身上,然后搂住她的胳膊。

春阳不明白她想做什么,没有说话。

季星月放松身体,将被子裹在自己身上,依偎在春阳身边,露出一双眼睛和额头。

“怎么了?”春阳怕她把自己闷住,将被子往下压了压,露出她的口鼻。

季星月说:“姐姐,妈妈说你以前在学校被人欺负,是真的吗?”

春阳沉默两秒,说道:“嗯,真的。”

季星月问道:“你能跟我讲一讲吗?”

“那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季星月嘟起嘴巴,“那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你这么温柔,这么好看,我都舍不得欺负你。”

季星月身上暖烘烘的,眼中充满对未知事物的好奇。

春阳侧过身,脸颊陷入柔软的枕头,说道:“不知道,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吧。”

季星月皱起秀气的眉头,“他们会打你吗?”

“不会,没有那么严重。”

“那他们会做什么?”

春阳想了想,说道:“偶尔用东西扔我,骗我做什么事情,捉弄我。”

“他们凭什么扔你?”季星月不满地说,“还有呢?他们还做了什么?”

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样子,春阳微微愣神。

那些具体经历她从来没有告诉过外婆,自己也有很生气的时候,但还是第一次看见别人替自己生气的表情。

这种感觉相当奇妙,让春阳情不自禁地向她倾诉,尽管她只是一个小孩子。

“每次轮到我值日,他们会故意扔很多垃圾在地上,考试故意漏掉我的卷子,故意不拿我的那一份学习资料……有时候会用很难听的话骂我,也会编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四处散布。”

“他们有病吧!神经病!脑子有问题!欺负你性格好吗?你有没有骂回去?”季星月气得不行,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春阳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我不会骂人,他们大部分时间也只是捉弄我一下,不会对我动手。”

“那你朋友呢?有没有帮你骂回去?”季星月气呼呼地说。

春阳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那时候没有朋友。”

“啊!!!气死我了!!!他们在哪里?!我要回去骂死他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你!”季星月从床上坐起来,不由分说往床下爬。

春阳赶紧将她拉回来,后悔不应该跟一个小孩子说这些,解释道:“毕业的时候他们给我写了信道歉,真的。”

季星月扭过头瞪着她,“你就原谅他们了?”

春阳道:“没有,我也很生气,他们让我进班群,我现在都没进去呢!以后也不会进去,我再也不想和他们联系了。”

“你就是个包子!气死我了!”

春阳拍了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起初春阳反抗过,发现只会变本加厉,索性不再做出任何反应,他们反倒觉得索然无味,不再时时刻刻纠缠于她。

“不行。”季星月坐直身体,神情严肃,“你绝对不能住在学校,每天早上……不行,早上我起不来,每天放学我去接你,谁敢欺负你我就咬死他!你在学校受欺负了一定要告诉我,我打不过就告诉哥哥,哥哥一皱眉头就能吓死他们!”

春阳忍俊不禁,“哥哥是什么魔鬼吗?”

“他和魔鬼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