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沉似水道:“如今有此人参合,只怕我们要夺回祖师画像更加艰难。”
虞照道:“此人伤了我们,又救我们,当没有什么恶意,只是北落师门历代均为地部的灵兽,明明只会跟从地母,或者下一代地母,这次怎么会好似认此人为主。”
三人皆是不得其解,以当年万归藏之强横,也没能让北落师门改换门庭,此次李志常一句话,便让北落师门弃仙碧于不顾,实在令人纳罕。
左飞卿又道:“不好,这燕未归也不见了。”
仙碧皱眉道:“算了,燕未归是沈师兄的劫奴,留在我们这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他自己走了,免了尴尬。”
当年梁思禽曾定下规矩,除非本脉师长,对于别部同门,只需同辈称呼,避免西城八部形成倚老卖老的恶习。
故而沈舟虚虽然和地母同辈,仙碧也只需以师兄相称。
且不提,李志常化作流光,先入了海宁城,在裁缝店换了一身衣服,又回到观海楼,只不见陆渐和谷缜的踪影。
以陆渐现在的能耐,加上补天劫手大金刚神力三十二相中的十六相,除非鱼和尚这等人物,别人要不动声息的抓住他,也是绝无可能。
偏偏这酒楼并无打斗痕迹,看来要么是陆渐自愿走的,要么便是来人武功高的不可思议。
他冷冷一笑,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要去瞧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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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四面环山,北风不至,地气温润,四季繁花不断,将溪水两岸点缀得有如锦茵绣毯,绚丽异常。沿溪上溯,不时可见麋鹿漫步,白鹭梳翎,鸟雀啁啾,羚羊对食,无论禽兽。均是一派恬然,见了人来,亦不害怕。
在这样的环境中,只怕一身杀气的绝顶剑客,都会逐渐收起杀心,颐养天年。谷缜踏足在这个地方,突然有些奇怪,似师傅那样的人物,为何会躲在这样一个地方隐居。
这里的路,他很熟悉,即使闭着眼睛,他也能不走错路。过了一条险峻的栈道,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一条山谷现出来,数畦水田围着一座石屋,竹管连缀成渠,自山崖边引来泉水,灌溉田中,石屋左边植松,右侧种柏,屋后几亩茶树,碧油油,绿艳艳,清气袭人。
谷缜走到石屋前,恭恭敬敬道:“师傅,徒儿来看你了。”
可是屋中并无别人回应。
他推开屋门,目中所见,只有石榻石桌,别无余物,他有些怅然道:“看来师傅已经离开了。”
这时候只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道:“谷缜我不是给你说过,今生今世咱们都不要再见面了么。”
谷缜不由得转身回望,面前立着一个四旬男子,青布长衫洗得发白,荷锄提篮,体格高瘦,左眉上一点朱砂小痣,面容棱角分明,虽然不算英俊,但神气空灵,不染半点尘世浊气。
这正是他的师傅。
谷缜道:“徒儿并非忘记师尊的叮嘱,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回来找师尊一趟。”
青衣人叹息一句道:“看来这都是天意,谷缜你相信轮回转世之说吗?”
谷缜听到这句,突然有些冷幽幽的感觉,仿佛这天地变得如此陌生,乃至于青衣人熟悉的脸,也变得陌生不堪,红尘俗世突然间就变得遥不可及,不可捉摸。
谷缜道:“即使有轮回转世,我也不希望他发生在我自己身上,因为只有自己的躯体,自己的肉身,自己的记忆,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自我,如果转世,即使保留同样的记忆,但那毕竟不是我了。”
青衣人低叹一声道:“是不是我,又有什么重要的,我叫你不是死了就不要回来,你为什么就不肯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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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渐此刻正手足无措的站在一叶小舟之上,淡淡的暮色笼罩下,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想着这三年被炼成劫奴,受了不知多少苦,只为再看她一眼。
初春的夜晚,黑的较早,小舟顺流而下,不觉已经灯火阑珊,回首来路,早就一无所见,灰暗的夜色中,夜风习习。
又往前行驶了一段路途,突然两岸繁华热闹起来,撑船的艄公是一个身穿青衣的男子,他笑道:“陆小哥这两岸边便是天下闻名的秦淮销金窟。想那李义山的‘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说的便是此处。”
陆渐讷讷道:“大哥这诗说得真好,可我没听过。”
那艄公哈哈大笑,穿过一个水口,小舟进入另外一个动人的天地里,烟水茫茫,前面的天地中,只剩下一座画舫,已经不远处高高的南京城墙。
据传这高大威严,固若金汤的城墙,便是当年的天下首富沈万三出资所建,即使如此沈万三也没逃脱朱元璋的毒手。
而这不知花费多少物力人力的城墙,也在曹国公李景隆的一声令下,开门迎接永乐皇帝进城,让建文帝的基业,从此覆灭。
这些事情陆渐当然一无所知,他只是看到前面画舫船头的甲板上,站着一个长衫拖地如仙子般的姑娘,却不是他朝思暮想的人物。
艄公停下了船,引着陆渐上了画舫,来到那姑娘身后,陆渐疑惑道:“大哥你不是说姚姑娘在这里么。”
那女子轻声道:“你就是陆渐么。”
声音冷冷清清,好似冷冽的泉水击打在玉石上,固然有些冷清,但也无比悦耳。
陆渐听到如此仙音,不觉有些自惭形秽,结巴道:“我……就……是。”
那女子扑哧一笑,然后淡淡道:“我知道你是姚晴心中的一个重要人物,等会你就能见到她,不过我有事情问你。”
陆渐迟疑道:“什么事。”
那女子悠悠地叹了口气道:“之前跟你同行那个超凡入圣的高手,究竟是什么来历,我自问几乎无敌于天下,可也没有胜过他的把握,这就罢了,我于天下武功无所不窥,可也看不出他练的是何种武功,你能回答我的问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