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等单婉晶消化这件事情,这时候门外人影闪动,原来是铁骑会的高手得知寇仲和徐子陵的消息,顾不得今晚和李志常的约会,提前出动人马,包围了春在楼。
李志常瞧着窗外人影淡淡道:“‘青蛟’任少名说话犹如放屁么,约好黄昏时刻,怎么这就来找贫道的麻烦了。”
窗外有人回道:“会主一言九鼎,怎么会食言,我等只是想要带走寇仲和徐子陵。”
李志常道:“这两人是我的道童,你回去告诉任少名,你们要带走他,除非先问过我手中之剑。”
这时候单婉晶抱着跋锋寒的尸身横空掠出,有人想出手,一个上年纪的老人道:“别动,那是东溟公主单婉晶。”
这时候外面一声悠悠长叹,说道:“原来道长杀了近日来闯入中原的年轻高手跋锋寒,恭喜道长在迈向武学巅峰的路途中又埋下一笔深厚的积累,只是跋锋寒并非易与之辈,不知此时道长还剩下几分功力,而且道长此时如此维护这两小子,难道是因为长生诀的缘故?”
李志常淡淡道:“长生诀已经落入我的手中,不知这个答案可否令阁下满意,无论我还剩下多少功力,但我此时要杀阁下,也不过轻轻一剑的事情,你来历不浅自当知晓我并非虚言。”
来人长笑道:“等会在明月楼静候道长大驾,希望道长到时候还能有如此心境。”
外面的人影渐渐消散,寇仲嬉笑道:“李道爷果然厉害,居然不动刀兵便吓退了铁骑会的众多高手。”
李志常淡然道:“寇小子你又何必奉承与我,此人退去自然还有其他缘故。”
徐子陵道:“林士宏的任少名的助力,在和萧铣的斗争中已经稳占上风,不过道长突然出现在这一带,来意莫名,只能让林士宏如鲠在喉,不吐不快。今次外面这人用话捏住道长,自然是为了道长不敢逃走,不然近些时日道长建立起的威势便付诸东流。”
寇仲接着道:“虽则不知道李道爷这一路为何宁愿花费偌大力气,败退无数高手,要建立这种深不可测的形象。只是这种以战成名建立起的威势虽然骇人,但若是露出胆怯,定然会被其他大势力盯上,到时候李道爷除了自立门户,便只有选择归附一方。”
此一时彼一时也,自前段时间隋帝杨广死后,如今争天下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吞并之势不可避免,各路诸侯很难容许再有新兴的势力来分一杯羹。自古以来成大事者都要有一定名气,方能让人信服,李志常威势越来越高,又没有势力归附,无形中便或多或少让人心存忌惮,生怕李志常也加入其中,与其等来日李志常成为威胁,不如近些时日便收服他或者摧毁他,这也是盛名所累。
李志常道:“你们说的都很有道理,不过你可知道外面来人的身份?”
寇仲和徐子陵知晓李志常并非无的放矢,而且李志常之前一句‘来历不浅’也许还有其他话说。
李志常道:“这人便是林士宏手下第一谋臣崔纪秀,虽不是最顶尖的谋士,但也算难得的人才,他主动退去,留下言语挤兑我,其实还是抱有收服我的念头,青蛟任少名虽然帮助林士宏,可是和林士宏并非从属关系,他想收服我,自是想用我来牵制任少名。”崔纪秀见得李志常能够杀死跋锋寒,对李志常的实力又高估一分。毕竟李志常虽然一招间败了不少高手,但是只有败退师妃暄这一战绩很是骇人。江湖人吹捧他,不乏有人推波助澜的缘故。而跋锋寒转战中原,挑战高手,从无败绩,居然死在李志常手上,须知要杀死跋锋寒这一级数的高手,并非那么轻易的事情。李志常能做到这一步,一来要抓他更加困难,二来崔纪秀也起了招揽的心思。
寇仲不屑道:“这等驭下的权术,也只有在太平时候才用的,如今天下大乱,强者为尊,若这点气魄都没有,迟早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这样一看这人也高明不到哪去。”
李志常微微笑道:“所以今晚我还是要赴这个约会,他不是害怕以下克上么,只要杀了任少名,他便再无如此担忧。”
徐子陵道:“只是这番必须建立在道长能够在宴席上,于电光火石间杀死任少名,这一点难度颇大,即便是邪王阴后也难以办到,毕竟任少名生平除了败在天刀之手,再无败绩,而且任少名能够从天刀手上逃出来,自然有过人的手段。”
李志常淡淡笑道:“陵小子也学仲小子来试探我,其实你们已经知道任少名并非那么可怕,我猜他定然活不过今晚。”
三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明月楼是九江城中最高的楼,不是酒楼,就单单只是一座楼,这座楼也不是前人所建,而是任少名派人建成的,只是因为他想要建成一座高楼,建成之后能够对明月触手可及。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这座楼也够高了,尤其是楼下地底处埋葬了那么多民夫的白骨。任少名对汉人很不好,也许只因为他并非是中原人,天生带着胡人的蛮横。
虽然只是黄昏时候,又大又圆的明月已经在明月楼之上,仿佛这种楼,戴着一轮明月。上了楼,李志常不需看便知道谁是任少名。
有那么一种人,在千人万人中你总能将他一眼认出来,这便是与生俱来的气势,李志常静立在楼梯口,他终于与威震南方,名气仅次于‘天刀’宋缺,和林士宏齐名的‘青蛟’任少名,开始对视。
师妃暄或许比任少名更厉害,更加有潜力,这几月修为后,恐怕又有进步,此时的任少名未必是师妃暄的对手。可是任少名的名气很大,有时候名气未必代表着实力,但是有大名气的人,外表无论多么谦虚,但一定有强大的自信,如果有一天他失败了,这自信便成了自负。
但是任少名至今为止并没有遭遇重大失败,即便被宋缺击败,这也只能让他引以为荣,毕竟天刀从未败过,而他能成为寥寥可数的从宋缺手上活下来的人之一,这便是他的资本。
任少名本就不是个谦逊的人,他远比李志常想象的还要狂傲。他有一个宽宽的密布麻点的脸庞,眼窝深陷,眉棱骨突出,眉毛像两撇浓墨,窄长的眼睛射出可令任何人心寒的残酷和仇恨电芒,冷冷地瞅着李志常,并没有看随李志常过来的寇仲和徐子陵。他并非不知道这两小子的名气与实力,但他绝不会把这两小子放在眼中。
他比常人粗壮的大手分垂两边,各提着一个头颅般大而沉重精钢打成的流星锤。
他左边是一位秃头的美貌尼姑,纵使站在那里,没有任何举动,可是美妙的身段和挺拔的双峰,都无不在显示她并非一个清净的佛门中人,这样只会更让人生出一股征服的欲望。她只是微笑,有时候微笑便是最厉害的武器,当然这有一个前提,你笑的时候要好看。
而任少名右边则是个横杖而立,赫然是个额上戴了个钢箍,高大凶恶,身穿红色僧袍的秃头和尚。和尚凶恶,手底下的功夫也绝对不弱。他的武器便是刚杖,这条刚杖已经不知杀了多少无辜百姓,和尚也并无慈悲之意。而席上坐着一人,这人是个又高又瘦的文士,脸庞尖窄,配着嘴唇上的胡须,有点像头山羊,但眼睛却明亮冷静。这一人能坐着,并非他地位在任少名之上,而是他代表着林士宏,他就该坐着,上下有别,尊卑也有别,以任少名这么狂傲的人,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竟然肯让他坐着。
首先开口的不是任少名,而是这个文士,他笑道:“李道长依约前来,好胆魄。”这时熟悉的声音,正是之前在明月楼带着铁骑会高手围住他们后面又退去的那个声音。
李志常道:“崔先生看来邀请我的并非是任少名,而是你出的主意,果然任少名只是林士宏手下的一条狗。”
寇仲和徐子陵相视一笑,这是最简单的离间计,因为往往简单,才最有效。果然任少名已经抑制不住怒气,喝道:“林士宏算什么东西。”
他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话,果然令周围人惊骇不已。他并非没有头脑之人,他虽然相助林士宏,也并非毫无原则,铁骑会是他一手建立,可是近来林士宏却悄然渗透了不少人进来,这一切自然是崔纪秀的手笔。任少名另有目的,不敢贸然和林士宏翻脸,但是辛辛苦苦建立的基业并非愿意拱手交给林士宏。
他这愤怒之语一是给手下表明态度,林士宏并非已然凌驾在他头上,而来这是受李志常所激说出的话,加上他的性格,到时尽可推在李志常头上。这一举措粗中有细,他能在建立铁骑会,并非全无头脑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