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青道:“既然对方这么厉害,你又深深得罪了她们,请你过去可未必怀了好意。”
李志常道:“我们平常要找红鞋子的人也是极难的,这次她们主动邀请我们过去,我们当然得过去了。”
霍天青道:“你既然隐约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又何必去趟着一摊浑水。”
李志常道:“哎,你可不知道有人可请我吃了一碗混沌,我怎么也得投桃报李,给他帮个小忙。”
明月照高楼,有人楼上愁。
一驾极为简朴的马车停在西园门口,马车上下来两个很是俊秀的年轻人。一个白衣胜雪,一个青衫如玉两人正是霍天青和李志常。
霍天青手持一把玉笛,李志常腰悬长剑,西园的下人早早过来问候,将两人引入园中。园中有一颗上了年纪浓荫如盖的连理树,枝枝缠绵,叶叶相对。
偶有北风扫过,落下来的也都是两片叶子。
这时燕子归巢,数只蛐蛐在草丛间鸣叫,天下星星稀稀落落,明月如盘,是个好天气,是个杀人的好天气。
江湖曾言若要知道一个人富不富有,让他去西园摆一道宴席就知晓了。西园很大,又很空。吃饭的地方是一处,临水的小楼。小楼的南面是那株巨大的连理树,北面是湖水。
小楼远离喧嚣坐落在寂静处。
李志常和霍天青来到楼下,走上小楼,就他们两个人。青衣楼不缺武功好手,可是今天就他们两个人来,千军万马他们也是两个人来。
如今这两人已经是江湖上崛起最快的江湖大佬。青衣楼北宗如今在霍天青的手腕下,已经成了铁桶一块,即使原先的总瓢把子霍休,都渗透不进去,这也是霍天青的能耐。
再加上霍天青身边还有一位据传剑法不在叶孤城、西门吹雪之下的无常剑李志常,如今霍天青的声望宛如刚跃出地平线的朝阳,升起的势头不可阻挡。
这一桌席正好十个位置,摆满了珍馐美味,自然也有公孙兰指明要吃的鼎湖上素和罗汉斋面。
楼上如今只有李志常和霍天青两个人,再没有别人。
霍天青打量了空寂无人的四周,带他们来到这的下人也消失不见,月光洒在湖面上,空空荡荡的,有一种寂寞难言的氛围,霍天青对李志常笑道:“或许我们是来早了。”
李志常随意挑了一个位置坐下,他没有朝四处乱看,而是在审视今天的菜肴,每一道菜他的目光都要停留一下,仿佛在想第一口菜吃什么,听见霍天青的声音,他头也不抬地回道:“可是我饿了。”
在这寂静的气氛下,霍天青的神经其实一直绷着,看见李志常这闲适的态度,被他感染,略微紧张的肌肉变得松弛下来,玉笛也藏在了袖子里面,用他那特有的低沉嗓音回道:“天大地大填饱肚子最大,人如果不吃饭就得死,她们一直不来,我们总不能一直饿着才是。”
李志常微笑道:“所以我们该先吃饭。”他似乎已经迫不及待。
他们两人一问一答,声音透过小楼,扩散在四周,四周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人回话。
霍天青还是阻拦了一下,有些迟疑道:“主人家还没有来,我们做客人的是不是还要再等一会,以全礼数。”
李志常往那株茂盛的连理树瞧去,开口道:“这座酒席是她们订的,可是钱却是我们出的,我们先吃,似乎也可以。”出钱的人是李志常和霍天青,请客的人是公孙兰,可是她们迟到了,霍天青还有李志常没有迟到,所以占理的还是李志常他们。
天大地大道理最大,似乎霍天青也被李志常说服了。
于是霍天青也坐了下来,两人似乎都想好了,要最先尝尝这西园最有名的一道菜——鼎湖上素。
李志常刚伸出筷子,寂静的天地间响起了风声,这是衣袂带风之声。月光之下,一条曼妙的身影如同飞燕一般,从那株连理树的树冠上的小枝上面轻轻点起,霍天青赞叹道:“好一个‘细胸巧翻云’。”他的话音甫闭,这条曼妙的身影已然掠入了小楼,而且看那势头还要去往李志常的头上方,才落下。
稳稳当当,这条曼妙的身影坐在的李志常位置上,而李志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对面。
李志常细细打量来人,这人自然是个女人,将近四十的岁数,可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眉梢眼角的风情,比少女更迷人。她身上穿着件深紫色的紧身衣,前凸后翘,说不出的风情,初出江湖的少侠们,往往更喜欢这种成熟的女人。当然这紫衫女客刚才凌空翻身的时候,李志常和霍天青已经看清楚了她穿着一双红鞋子。
这人自然是红鞋子的一位首领,李志常知道这紫衫女客刚才用出的轻功乃是和‘燕子三抄水’齐名的‘细胸巧翻云’,实乃不可多得的轻功好手,武林中有这般高轻功的人不多。不过比起霍天青的‘燕子三抄水’却差了一些,比起李志常和公孙兰的轻功,自然更差了一些。
李志常微笑道:“大婶一个人来么,贵首领请我来这,怎么到如今还不出现。”
他言笑晏晏,紫衫女客见他是个年轻俊美的公子哥,刚才又对自己颇为打量,本以为李志常会出口说些好话,赞美他容貌美,风韵佳。虽然奉承她的话她听多了,可对于一个年华将要是逝去的美妇人来说,这些话自然是越多越好。
哪里知道李志常出口一个‘大婶’,简直将紫衫女客的肺都要气炸了。
她咬牙切齿道:“小子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句。”
夜风中忽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人还未到,笑声已到。这声音十分年轻,充满青春的气息,声音的主人即使还没让李志常他们见到,光听到这道比银铃还要悦耳的少女初音,就让两人心中勾勒出一个二八年华、豆蔻梢头的少女模样。
紫衫女客道:“老七你笑什么。”
现在来的少女看来是红鞋子组织的老七,霍天青如此想到。
刹那间,屋中就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个少女,少女果然没让霍天青失望,的确是一个让人一见忘俗的美丽女子。她梳着两条乌油油的长辫,明眸皓齿,巧笑嫣然,一身红衣着在身上,说不出的动人。
红衣少女站在李志常身边,也不怕生,对着紫衫女客咯咯笑道:“二娘你可别叫我老七,你都是一个大婶了,叫我老七,岂不是我很吃亏,以后我还是叫你二婶,你叫我七侄女吧。”
说到这她仿佛觉得十分好笑,捧起小腹,十分放纵,差点滚到地上去。
这位叫二娘的紫衣女客瞧见红衣少女,刚才的怒气收起来,毕竟李志常虽然出口气人,可是比起她这位七妹,又差远了。紫衫女客盯着红衣少女,长长叹了可以口气道:“老七啊老七,你说你一天到晚哪有那么多开心的事笑出来,这个江湖可是不那么好笑的,二姐我总为你担心哩。”
霍天青对着爱笑的红衣少女似乎有些好感,轻声解围道:“以前长生剑白玉京说过,微笑才是这世上最厉害的武器,只有笑才能真的征服人心。我看无论多么锋利的剑,在这位姑娘那动人的一笑面前,也会钝起来。”
红衣少女瞧着霍天青吃吃笑起来,这笑声更加清脆,也更加悦耳。似乎她听到霍天青的话很是开心,一双眸子似要滴出水来,脉脉生情。
李志常悠然道:“我看是因为姑娘有两个很好看的酒涡,若是不笑,别人岂非看不见了才对。”
红衣少女回身向着李志常,妙目瞪着他,笑个不停,自然酒窝也露出来了,当真是迷人不已。席间本来两方有些敌对的情绪,也似乎因为她的笑声而冰消雪融。
霍天青又道:“不知道贵组织公孙大娘还要等多久才过来。”
紫衫女客淡淡道:“男人等女人岂不是天经地义的,这方面的亏,你们总是该吃的,不然将来可找不到老婆。”
霍天青被她话语呛住,看来这位二娘不是没有怒气,而是把对李志常的怒气转移到了他这位同伙上。他自认为自己风度翩翩,待人处物都教人如沐春风,没想到这红衣少女和紫衫女客并不对她感冒。
那红衣少女虽然对着他笑了一阵,可是她对谁都一样,让自认为少女杀手的霍天青,稍微有些心里受挫。
李志常倒是老神自在,安定的坐在那里,他刚才也说了话,他的白衣也很醒目,可是今天的他似乎和平常不同,一身的气息,变得若有若无,即使刚才说了句让紫衫女客十分生气的话,可是紫衫女客下意识居然还把他忽略了。
李志常不说话,霍天青被呛住,只有紫衫女客和红衣少女说话。
红衣少女道:“哎,也只有我这么闲,才会来的这么早。”说到这里,红衣少女欢快的唱起歌来‘勤奋的人儿早已起床去赚钱,懒惰的人啊还在赖床不起’,声音悠悠扬扬,飘荡在湖面上,十分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