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在空中,徐直在亡命奔逃。
他的身后无数粉尘在飞扬,不时还有石头蹦出来打在他身上。
天空乌云阵阵压顶,巨大的风卷成型,伴随着强烈的雷鸣电闪,搅动着翻滚的海浪,扬起数十米高的海啸,一切彷佛是灭世的场景一般。
让徐直惊惧的是高空之中涌现的那块巨型陆地,一眼难以望到边际的陆地。
无数淡薄的灰雾包裹着那片世界。
那是遗迹。
一个完整的小世界。
徐直第一次看到遗迹完完整整的呈现在现实之中。
整片的遗迹大陆似乎要降临。
如同虎山遗迹当初形成洞天的场景,无数闪电在轰鸣,不断打击着那层层的灰雾。
有闪电刺入灰雾之中,便能化成漫天的紫色雷光,照亮着海洋的四周。
无数山脉的底层在不断瓦解,碎裂。
空中飘荡的灰尘和落石便源于这些山脉的解体。
若是整片遗迹世界砸落于海洋之中,徐直不敢想象会引发何种巨大的威力。
利用一点点下坠的时间,徐直迅速将自己残存的经验点在回魔光环之上。
二级的回魔光环每秒能回复0.2的魔法,这与飞行魔法每五秒消耗一点魔法值等同。
除了本身拥有的魔法值,他还能依靠光环支撑十分钟的飞行。
总计三十分钟的飞行时间。
这便是他逃生的最长时间。
眼睛已经变的通红,双腿摆动的速度发挥到了极致。
这种天地之威的面前,即便是强力的宗师和大宗师们,若是方向不对,在这种地方也要落的身死的下场。
若是在遗迹大陆的下方,必然难以逃脱。
灰狗号没了。
此刻的徐直只是灰狗号最后一个幸存者。
相比碰到铜鲸的几率,遭遇遗迹降临世界的几率要更低。
这种风险更大,即便是有目击者,也难以生存下来。
很少有人会相信这种事情,但南洋诸多冒出的岛屿不会是白来的。
除了大陆板块的挤压,很可能大部分便来自于遗迹世界土地,这些岛屿上分布的不少遗迹风格残存的建筑就是其中的证明。
西流国的风暴,东岳的骤雨。
种种不正常的气候都源自于这些变动。
没有上辈子那些可以监控的气象卫星,海洋上发生的事件显得静悄悄,只余下卷向陆地的自然灾害。
轰隆隆的雷鸣散成一阵阵霹雳,让人惊心动魄。
“咔嚓”
……
无数道霹雳炸裂,各种稀奇古怪形状的闪电从天空的黑云射向遗迹灰雾。
雷声轰鸣,整片天空似乎燃烧了起来,雷电带动着无数紫色的怒焰在喷射。
天空在不断颤抖,遗迹大地也在不断的震动。
泥土。
碎石。
雨水。
风暴卷起的海鱼。
混在一起,联合成了一片。
一切能包裹的东西都夹杂在里面。
飞行在半空之中,徐直已经分辨不清楚东南西北。
满脸是如同浆糊一般的黑色泥泞。
耳朵中充斥着巨大的轰雷和风暴声响。
海洋面上,一个个大漩涡已经开始形成。
上天难逃,下地无门。
唯有死命向前冲。
此刻不拼死的跑,便只剩下等死的命。
他必须离这片遗迹大陆降临的地点远一点,再远一点。
不管现实世界与遗迹世界谁将谁消融,这片空间距离越近,便离死神越近。
哪怕多那么一点点距离,这或许便是他活命的距离。
徐直难以感知自己死命爆发时的奔逃速度到底有多快,这比当年穿神行靴追击山德鲁要更快。
两条腿已经奔行的近乎麻木,只剩下难以看清楚的虚影。
徐直从未想到是面对这种场景,他大师级肉身的实力第一次完全的绽放。
巨震到难以承受的轰鸣慢慢在衰退,雨水也渐渐的变的干净了起来。
他在渐渐的脱离遗迹大陆坠落的威能散发圈。
精神海传来一阵阵虚弱的感觉,徐直很清楚这是自己的魔法快要到使用一空的程度。
看了看漆黑的大海,他一头扎下,靠着波涛向外的涌动迅速挥动着手臂。
极为沉闷的声响在远方爆响。
难以感知中心的声音有多大。
遗迹大陆已经坠落到海洋之中了。
相距至少近百公里,声音已经先传过来。
徐直猛的将身体扎下,不断往海洋底下钻。
相比在海洋面上承受爆炸的气浪冲击,他宁愿躲到更为深处的大海,利用水流来减缓这种冲击力。
一道天堂之盾包裹着身体,转眼之间,徐直的内气也怦然透体而出。
巨大的水压力冲袭而来。
只是一秒的功夫,天堂之盾率先破碎。
随后内气被死死的往身体内压缩。
“爆啊”
满口的海水灌下,厚土玄经带来的纯厚内气死死顶着海水传来的挤压力量。
此刻的他便是海洋中的一条厚壳游鱼。
只有当成是海洋的一份子,借助这种冲击力,才能离爆炸中心更远,将这一波又一波的海水冲击力慢慢削弱。
如同徐直一样,海底之中无数的鱼类在拼命游动,往前行,也有跃出水面蹦跳飞蹿,还有游鱼不顾水底压力,试图往下潜行。
更是有无数的鱼类瞬间身体开裂,碾成了肉泥,那完整一些的鱼尸翻滚着肚皮浮在水面上。
第二波冲击力来临,海底下的冲击力已经稍微减缓了一些。
但缺了天堂之盾的护体。
瞬间的冲击力让内气直接压进了身体内。
一点点血沫从口中溢出。
内息的转换被破坏,胸口陡然闷了起来。
他必须比这种翻腾的海浪冲击力跑的更快,才能避免一次又一次的冲击。
一道冰冷的水流袭来,徐直刚欲将内气勉强提起,身后一盏黄色的灯芒飞速划过。
光芒下紧闭的巨嘴和浅白色的肉体传来一阵熟悉感。
对方穿行时在徐直的身下不过三尺远。
看着铜鲸脑袋上那根带着灯芒的触角,徐直伸手迅速一拉,人已经随着铜鲸的身体飞速游动了起来。
对于这个意外之客,铜鲸显得很是暴躁,脑袋狠狠的摇晃了两下,触角来回摇摆。
随着第三次的深海冲击力袭来,身体不少地方开裂的它颓然放弃驱赶这个搭便车的家伙。
载着这个意外之客,巨尾不断的摇摆。
不断朝着远方游离而去,摆脱着遗迹坠落带来的巨量爆炸冲击力。
一场风暴刮了起来。
一场骤雨也在东岳狠狠砸落。
云岭学府的暑假已经降临,除了古包包,各有事情的诸人已经离开了八宗楼。
往昔热闹的大厅中空无一人。
保持着凌晨三点起床学习的古包包将各处窗户关上才回到桌前。
她怔怔的看着静悄悄的四周,又看向窗户忽然来袭的暴雨。
没人会喜欢半夜三点便起床学习,即便是付出了比以往更多的努力,她与八宗楼的成员们相距也越来越远。
家世,底蕴,财富,际遇。
一项项不断的让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
话题圈,交际圈,开始陌生起来。
尽了最大的努力,她此时才处于高级修炼者初级阶段,只能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其他人相互的讨论。
这一批人是她能接触的最优秀修炼者,也是她距离最近的先行者。
对于专家阶段的感觉和经验她一无所知,只能靠着记忆,结合练武场上布置的视频记录仪,拿笔将这些人关于修炼的一言一语记录下来。
合上记录的《八宗楼随身修炼小札》,古包包情绪显得稍微有点失落。
“也不知道徐大哥到了南洋没有。”
早期的同桌徐直,是支撑古包包修炼的一道信念。
同样出生普通,可徐直远远的走在燕瑾柏等这样的世家公子前面。
普通人也可以拼出自己的一片天,相较于一般人,她的条件和际遇已经好太多了。
不努力,肯定不会成功,努力了,即便是失败,她也淡然自若,总归这一生奋斗过,不后悔。
古包包皱着眉头,颗颗泪珠不断落下,凝聚在掌心之中。
只是一口气吹去,掌心中那些如同珍珠般的眼泪便化成了点点水雾弥漫开来,溅射到桌面摆放的那盆野草叶上。
如同最普通的杂草。
一道毫无意义的天赋能力。
或许就像她不断的努力一样。
古包包轻轻哼着低声的歌谣,如她一样的野草轻轻摇摆着叶片,彷佛在随着歌声不断的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