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从云层中探头,朝人间洒下温暖的光。
阮苏苏睁开眼,视线里白茫茫的一片。
脸颊被厚厚的白色绒毛覆盖,随着对方的呼吸,那层绒毛如河面的波纹一般,泛着涟漪,在阳光的渗透下,带着淡淡的暖色光辉。
不自觉地,绒毛戳到了眼睛,她情不自禁眯了眯眼。
“你醒了吗?”
萨摩耶伸出前爪抚摸着她的头,鸽血色的眼珠注视着阮苏苏,迟疑道:“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阮苏苏轻轻摇了摇头。
今天还要去上户口,怎么可以偷懒?
萨摩耶松开阮苏苏,轻盈地跳下床,甩了甩丰厚的绒毛,道:“今早监狱长跟我对接了消息,说户口的事情先不着急,倒是昨天我们初步选择的地点出了些问题。”
简单叼着自己的衣服,走进洗手间,慢吞吞地变回人形,穿戴好后走了出来,接着说道:“那幼儿园的园长想要尽快将幼儿园出手,所以如果我们想要这块地,今天就得去实地考察,顺便与园长接洽一下。”
“好。”
阮苏苏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打了个哈切:“那我先去准备早饭,待会儿咱们就去幼儿园。”
她刚说完打开门,就发现小黑猫卧在地上。
似乎感觉到了熟悉的目光,黑猫抬起头,金灿灿的眸子觑了她一眼,就又耷拉着眼皮子,旁若无人地当着拦路猫。
“你怎么睡在这儿,不怕被我踩到吗?”
阮苏苏被吓了一跳,她摸了摸胸口,伸手将小黑猫捞起来。
小黑猫露出不屑的眼神。
就你那小身板,能踩痛谁?
小猫扒拉着阮苏苏的肩膀开始打盹儿,要睡着前,没忍住哀怨地想:总算是蹭到这女人身边了,熬了一宿,真累。
简单和阮苏苏吃完早饭后,就往幼儿园里赶去。
春花幼儿园,是安妮区知名的私立幼儿园。
占地面积约三千五百平方米,设施不仅崭新,且一应俱全。
就连阮苏苏都没想到,安妮区如此破败的地方,居然有人会有钱开办如此条件的幼儿园。
果然,无论在哪里,都有可能遇到有钱人。
两人刚进园长办公室,就有一人迎了上来。
“呀,你们就政府那边派来的代表吧,请坐。”
女人穿了身雅致的青色旗袍,满脸堆笑:“我已经恭候多时了。”
阮苏苏点了点头,回了个笑:“谢谢,可以问问为什么如此着急要出掉幼儿园吗?”
“还不是我家里那臭小子,成绩越来越不行,我赶着送他到发达地区接受教育,这安妮区的条件,说句不好听的,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情况。”女人目光闪烁,带着精明又虚假的犹豫,“只要你们肯接受,一口价,三百万!”
三百万!
阮苏苏张了张嘴,侧目看向简单,低声问道:“幼儿园的价格这么高的吗?政府能允许我分期付款吗,譬如分个几十几百年?”
简单哭笑不得,不知道为什么,她鬼使神差的回了句:“这价格挺便宜了。没事,政府会解决掉这部分钱的。如果监狱长不拨款的话,我帮你还。”
几百万她还是拿的出来的。
“好姐妹,心意我领了。”
阮苏苏搂着简单的肩膀,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到面前的园长咳嗽了声,补充道:“不过,我这幼儿园实际上投资不下五百万,之所以便宜这么多,一方面是因为我确实比较急,另一方面则是我需要有人能够接手幼儿园的部分孩子。”
安妮区在整个星际都算是最落后的。
兽人们带崽又大多比较随心所欲,这就导致了小学前的孩子,大多都是在家里度过的,稍微有点钱的,就送孩子去托儿所,让人帮忙管管孩子吃喝和基础的技能教育。特别有钱的,才会送小孩进幼儿园学习基础的学科知识启蒙。
不过,由于安妮区愿意花钱的家长不多。
所以,很明显,不管阮苏苏是开幼儿园还是托儿所,估计老师都只有她一个。
笑鼠,孩子太少,钱又太少,根本不可能请什么老师。
阮苏苏扯了扯简单的袖子:“我们再考虑考虑,等会儿可以先在这里逛逛吗?”
“当然可以。”园长笑盈盈的,“随便看。”
离开办公室后,阮苏苏拉着简单往塑胶操场的方向走。
“为什么不答应?免费送生源给你,不是挺好的吗?这儿新学期刚开学,你说不定还能收到几笔不菲的学费呢,这儿的学费可不低。”简单翻阅着手里的资料,不解道:“三百万的价格,在整个安妮区都算相当便宜了。”
“不,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阮苏苏摇了摇头,在她当民警的那段时间,见识过各种各样的角色,以过往的经历来看,此处绝对有坑在等着她踩!
“能有什么......”
简单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奶呼呼的声音,只是那声音娇软可爱,内容却令人心头生寒。
“安安,只要你帮我打那家伙一巴掌,我就把这袋糖给你吃,怎么样?”
娇憨的白毛狐狸舔了舔爪子,将一袋糖推到郎安面前,蛊惑道:“你已经很久没吃糖了吧?我也不要你把他怎么样,就轻轻地打一巴掌,就好啦,很简单的!”
小狼崽踟蹰着,不断吞咽着唾沫,黑豆眼不断地在糖果和不远处的小熊猫之间徘徊,最后他鼓足勇气,摇了摇头,拒绝了皮毛光滑的小狐狸:“莉莉丝,我不能这样,我爸爸说过,这是不仗义的。”
“你敢拒绝我?”
白毛狐狸弓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威胁声,她冷笑道:“那让你看看,你的朋友有没有你这么仗义!”
说完,她气鼓鼓地叼走糖果,跑向远方,徒留下小狼崽欲言又止。
小狼崽尖尖的耳朵耷拉着,垂头丧气道:“我又没做错什么。”
可是他真的很久没吃糖了。
爸爸总是说演出结束了就会带糖回来,可每回都说是下一次......
黑漆漆的豆豆眼蓄满了泪花,只差一点就要变成眼泪落下来,视线也变得雾蒙蒙的。
下一秒,素白的手心伸到面前,上面放着一颗绿色的水果糖。
“小家伙做得很对,吃吧。”
阮苏苏摸着小狼崽的脑袋,笑眯眯道:“安安居然在这里上学啊,姐姐都不知道呢。”
没想到唱死了都要爱的小家伙还挺讲侠义精神的。
“苏苏姐姐!”
小狼高兴地耳朵都竖起来了,他直立起身,羞涩地用嘴叼起糖果,湿漉漉的冰鼻子触碰到阮苏苏的手心,他欢快地含着糖,嘴里发出嗷嗷的叫声,“你什么时候到我家来玩啊,杨小光总说你没空......”
“我晚上一直有空啊......”
阮苏苏有些疑惑,她薅了把狼崽子,嘴角噙笑:“你想来玩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
小狼崽含着糖的动作一顿,紧接着像是想清楚了什么一样,愈发凶狠地咀嚼着,一双软萌的幼崽眼里居然透出几分野性:“那家伙居然骗我!”
姐姐根本就不像嫌他吵的样子嘛!
他就说!明明他唱歌超厉害!
阮苏苏还没来得及说话,余光突然捕捉到一个黑白相间的身影。
熊猫从远处冲过来,只是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猛地摔跤到了阮苏苏面前,就地打了个滚儿,在小狼崽面前站定,然后趁着狼崽没反应过来,狠狠给了狼崽一巴掌。
“嗷——”
嘴里的碎糖飞了出去,小狼偏过头,吐出一口带着乳牙的唾沫,他呆呆地回头,望着熊猫,视线涣散,又再度聚焦,望着不远处的白毛狐狸。
脑海里浮现出刚刚狐狸的话。
“那让你看看,你的朋友有没有你那么仗义!”
熊猫迟疑地看了看爪子,忐忑地望着地面,半晌,弱弱地说:“我妹妹要过生了,她想吃糖,可我没有钱买,安安对不起,我......”
被朋友背叛的小狼猛地吸了口鼻涕,他瞥着地上的碎糖,默默地缩过去捡走牙齿。
他知道熊雄的妹妹生了重病,也理解他想给妹妹送一份体面的礼物,可凭什么自己就要受委屈,难道爸爸讲的要讲兄弟义气是错的吗?
狼崽子瘪嘴,嘴里发出悲伤的呜咽。
难道他就活该挨打吗?
下一秒,他感到自己被纳入了一个怀抱,两只小爪子被抓着,朝向熊猫。
“安安,是男子汉吗?”
阮苏苏的语调柔软,声音却是冷冷的,她箍着小狼的身体,然后将他往前推了一把:“听着,你可以原谅他,但也可以不原谅,如果心里不如意......就趁着老师没来,给我打回去,他怎么打你,你怎么打他!”
狼崽子愣了愣,他看着熊猫睁大的眼睛,发出低低的咆哮,猛地冲过去,狠狠给了熊猫一拳。
两只毛茸茸在塑胶操场上厮打起来。
白毛狐狸乐滋滋地舔着爪子,嗤笑道:“还号称春花铁哥们儿呢,一袋糖就打发了......没劲儿。”
只是还没等她舔完,身前就落下了一团阴影。
阮苏苏冷着一张脸,将白毛狐狸拎起来,道:“罪魁祸首,你还挺得意啊,欺负我家小孩儿没家长是吧,嗯?”
就算阮苏苏气急,语调很有威严,声音却还是带着股去不掉的柔软。
白毛狐狸愣愣地望着阮苏苏的脸。
杏眼柳腮,清隽漂亮。
明明正在被兴师问罪,小狐狸却没忍住吞咽了口唾沫,迷迷糊糊地问:“漂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
问完,她仿佛意识到情况,紧急舔爪子梳毛,小心翼翼地露出娇憨模样:“我可以给你很多钱,你能嫁给我吗?”
阮苏苏:......?
她目光不可避免地触及狐狸的尾巴根部。
起猛了。
母狐狸幼崽也会跟她求偶了。
因为怕狼崽,远远躲着的简单,先看了眼近处厮打的幼崽,又看了眼远处和狐狸崽子对峙的阮苏苏,迷幻道:“我滴个乖乖。”
一个幼儿园居然也有如此爱恨情仇,血雨腥风。
而听到动静赶来的园长,揉了揉眉心,无奈道:“真是服了,这小魔女怎么就不多瞒着一会儿......等会儿再闯祸啊。”
这下包袱不会扔不出去了吧?
——
一觉醒来,发现被女人丢下的辛哲,在小巷里狂奔。
幸好昨天无聊的时候听了嘴那女人所在的地方,不然又要错过一天贴贴的时间了,贴贴就是治疗,贴贴就是生命啊!!
只是还没等他狂奔多远,就看到不远处有一道火红在慢慢逼近。
来者穿了身骚包的红色西装,戴着号称衣冠禽兽必备的金丝眼镜,一双桃花眼多情又缱绻,似乎要给全世界的雌性都发出求爱信号。
只消一眼,辛哲就想换条道跑。
妈的,他可不想跟这骚包狐狸见面。
不过,他现在这鬼样子,这家伙也认不出来吧。
想了想,辛哲硬着头皮与男人擦身而过,只是在他消失在拐角的后一秒后,那男人耸了耸鼻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这小崽子,有股我熟悉的傲慢味道啊......”
反正,来了也是跟那老兔狲斡旋。
辛哲那货,死不死的,重要,但也不太重要。
不如先给自己找点乐子。
譬如去看看,这个速度明显不正常的幼崽在往哪个地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