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卷

维度战士称号番外:神鬼大明1

王辰感觉自己度过了漫长的黑暗,神魂杳杳冥冥,仿佛度过了比他生命更长的时间,他只记得听到咔嗒一声,机械锁扣打开的轻响,那种浑浑噩噩的感觉就渐渐离他而去,他隐隐约约看到眼前出现一道白色的光,耳边传来模模糊糊的声音。

我死了吗?

好像还没有!

他的记忆里,天降火球,四处都在燃烧,恍如末日,自己绝望的站在街道上等待死亡的降临,但后来呢?——不记得了!

他好像躺在一个狭小,但却十分舒适的铁匣子里面,是棺材吗?那得感谢国家没有把他强制火葬,王辰已经醒了,但他却不想睁开眼睛,而现在就有人在他耳边讲话了。一个年轻的,还没变声的少年惶恐道:“师父!维生大天尊的肉身棺发光了!”

“是中华维生救世大天尊法身!”一个略显老态的声音响起,然后传来他狠狠拍打少年头皮的巴掌声。

“你这孽徒!”后来那苍老的声音呵斥道:“都告诉这铁棺材是我们下茅山一脉传承的至宝,祖宗法器,我们茅山的祖师就是得到了这口天界维生救世天尊的棺材,才领悟出了炼尸,赶尸的法术,祖宗重器你也敢乱动……看我不打死你这个孽徒!”

“我不是只是想从这铁棺材里,把祖师的法术重新领悟出来吗?”少年委屈的道。

“师父,你说我们是下茅山一脉的嫡传,但凤凰山上那个太清观别院的道士说我们冒名顶替他们茅山法箓,还说师父你连度牒都没有,是个假道士,说我们只是吃死人饭,给人入殓的捡骨,根本不是茅山的人。”

“胡说!”老者气的吹胡子瞪眼,气都喘不匀道:“他们弄丢了九公祖师传下来的法术,让南京朝天宫那些人弄走了,反而怪罪我们嫡传一脉,把我们赶出上清宫,本来我们茅山最拿手的就是阴神尸解法术,现在他们反而说我们这些还坚持祖师法脉的是邪门歪道!岂有此理!”

“我师长宫死了,也要看到我们下茅山一脉,找回祖师法术,驱赶金甲尸踏上上清宫的那一天!”

那少年听了,激愤道:“九公祖师能从维生大帝让肉身棺中领悟出法术,我们为什么不行?”他激动道:“等我们从祖师遗宝中领悟出尸道十三法,一定可以重现我们下茅山,统御东南三省正一派宫观的盛况!再顾及祖宗规矩,等上清宫的人上门,我们难道还要任由他们羞辱吗?”

“上清宫上门?”老者师长宫敏锐的察觉了什么,焦急问道:“你这孽徒,又闹出了什么岔子?上清宫无缘无故,为什么要上门,你是不是把祖师遗宝的事情说出去了?”

少年忽然惶恐起来,支支吾吾道:“那上清宫别院的道士嘲笑我们,我一气之下就……”

师长宫气急之下,甩手就给了自己这个小徒弟一巴掌,他怒吼道:“你……你糊涂啊!我们无权无势,让上清宫知道了。还有我们师徒两的命在吗?你嫌弃我们给死人捡骨收敛,难道师父有一口吃的忘了你吗?凭着这点祖师留下的微末之技。我们师徒虽然被人嫌弃了一点,但吃穿无忧。”

“但你这逆徒闯下大祸,是想要了为师的老命吗?”

说着师长宫一路小跑,对徒弟说:“要不是我就你一个不肖徒弟,你又是我那可怜的姐姐,唯一的儿子……我……唉!快收拾东西,在上清宫的人没来之前,先跑再说。”

小徒弟六神无主道:“舅舅……不,师父!那祖师遗宝呢?”

“当年九公祖师夜见彗星坠地,入山三日才寻得此棺,从里面神仙的尸体中领悟出我们尸道法术……这棺材通体乃是太白精金所铸,重一万八千余斤,九公祖师不知花了多少心力,才将它从山里刨出来,现在情急之下,那移的动它。放它在这里吧!等会找个隐蔽的地方就地埋了!”

“日后在回来找……反正,决不能落入那群叛徒手中。”

‘棺材’里面的王辰幽幽睁开眼睛,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外面这是在放电视剧吗?还是立体环绕声,大手笔啊!听闻有些殡葬业搞出了制冷棺材,联网棺材,以满足各种顾客死去后的需求,有个笑话怎么说来着:就算我死了,也要用我枯朽的喉咙嘶吼道:手机,充电,连WiFi。

没想到棺材里面,真的还有这种服务啊!

王辰睁开眼睛,看到距离自己胸口不到三十厘米的玻璃板上,一名梳着道髻的道童瞪大眼睛,一脸惊恐的看着他,他没来得及赞扬这棺材高端大气上档次,自带立体3D大屏幕,就看见那道童尖叫起来。

“师父,大天尊诈尸啦!”

看着小道童鼻涕眼泪的流了一脸,王辰莫名觉得好笑,他伸手一推,面前的屏幕忽然滑开三指大小的缝隙,小道童眼疾手快,死死把‘棺材’抵住,大叫道:

“诈尸了!夭寿了!维生大天尊的棺材板压不住啦!”

“臭小子!一惊一乍的!”师长宫怒气冲冲的从前殿绕了进来,刚想呵斥小徒弟,就看见自家的祖师遗宝里面的天尊法身推开铁棺材表面的水晶宝盖,起身坐了起来。

师长宫两眼翻白,就要晕过去。

小徒弟急忙跑过去,死死的掐着师父的人中,哭嚎:“师父你可不能死……你死了,我可怎么办。咱们茅山,哪怕在九公祖师那儿,也就练出过一具飞天夜叉,现在连供的神仙都诈尸了。徒弟我能怎么办?师父……”

看着那小道童哭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听着那有点像闽南语的方言,王辰不知道该不该打扰他们师徒俩,他回头看,才知道为什么这师徒俩称呼自己为中华维生救世大天尊了!那铁棺材的盖子上,赫然写着——中华多元宇宙维度共和国,救世军救援维生仓。

虽然是简体字,但看眼前这两人这一副中国古代的装扮和熟悉的方言,他们也应该看得懂才对。

“咳咳!”王辰咳嗽了两声,道:“打扰了。请问现在是什么朝代啊?”

“不要吃我!”小徒弟哀嚎一声,瘫倒在师长宫身上,反而是师长宫人中被土地掐的生疼,硬生生的疼清醒了,听到这诈尸的‘大天尊’开口说人话,还是京城那边的口音,反而不那么害怕了!能说人话就不是僵尸,不是僵尸——那他们师徒还能活。

他颤颤巍巍的朝王辰抱拳道:“天尊再上,现在是大明朝……”

王辰听到‘大明朝’眼睛就是一亮……我这是——穿越了?

但看看身下的‘铁棺材’,这种维生仓造型倒也不是太科幻,但听那师徒俩的话,貌似自己在维生仓沉睡的时间可不短,这种太空旅行才能点出的科技树——生命休眠仓,可不是二十一世纪前叶出生,而且遭遇了重大灾难的自己能用得上的。

而且这个中华多元宇宙维度共和国又是什么鬼?

救世军是什么?解放军的另一种称呼吗?

自己坐着维生仓穿越……有点非主流啊!而且那个九公祖师能从维生仓上领悟个毛线的道法啊!

“朱元璋的大明朝啊!”为了防止异界还有一个大明,王辰特别问了一下,然后问:“现在是什么年号了?”

“启禀天尊。”师长宫这老道士听到朱元璋三个字,眉头就微微颤抖了两下,还学着戏文里大官的样子,拱手下拜道:“当今的年号,正是万历四十一年!”

神鬼大明2

万历四十一年!王辰的脑子里闪现过许许多多资料的碎片,托他985重点大学毕业文学硕士学位的福,他还是能隐隐约约记起来许多东西的——万历三大征,老野猪皮努尔哈赤,七大恨叛乱,萨尔浒之战,张居正,阉党,冯保,郑贵妃还有东厂,西厂,雨化田,曹少钦。

哦!不对……后面两个是虚拟人物。

王辰后知后觉的想到,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冯保、汪直、王安、陈矩,还有现在还未发达,但已经野心勃勃潜伏的魏忠贤这些死太监……为什么都是太监?王辰骤然惊醒,数了数万历朝他记得的文官大臣——张居正,于谦……果然,难怪都说明朝死太监和文官平分天下呢!

师长宫听见那位诈尸的‘天尊’呆愣愣的坐在铁棺材上半天不做声,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发现王辰一副有些出神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安的想到:“莫非这位‘天尊’还是尸体通灵,魂魄不全?”

年老成精的师长宫已经发现,这个从祖师遗宝中复活的神仙——似乎没那么诡异。看上去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差别!

王辰敏锐的直觉提醒他注意到师长宫疑虑的眼神,这才回过神来,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自己在维生仓里面呆了几十年,非但没有肌肉萎缩和疲惫,反而更加健康了,无论是大脑的灵活程度还是现在的身体状态都前所未有的好,甚至精神上都敏锐了一些。

这让他更加肯定了自己休眠的维生仓果然是超越他穿越的那个世界的黑科技,那个中华多元宇宙维度共和国,绝对有问题,王辰有种预感——那或许能揭开他穿越到明朝的秘密。

“唔!”吓晕过去的小道童悠悠转醒,他幽幽道:“师父,我好像梦到咱们祖传宝贝里的尸体复……活了!”小道童看见王辰注视着他,吓得都破音了!

王辰还在头痛,这师徒俩好像把自己当成了神仙……是硬着头皮装下去呢?还是另找一个借口解释现在这种情况?

按理来说,为了安全,王辰最好挺着这个神仙的身份,但古人又不是傻子,那个老道士刚刚被吓到了还好说,现在不也回过神来,眼神已经带上了三分怀疑,王辰可不认为自己有哪个本事,装出古人心目中的神仙样子?

没听说过哪个骗子,在对欺骗的对象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还能撒下弥天大慌。

事实上,装神弄鬼这种技能,要建立在信息优势下,才能一举把人唬住,就现在王辰一问三不知的情况,他可没信心接得住后面接二连三的试探。

“但这样干坐着也不行啊!”王辰低头在心里叹息,当他看到自己坐着的维生仓的时候,恍然想到:“对啊!如果这真的是高科技世界的维生仓设备……它不可能不配备自卫武器啊!就连二战的飞行员都要配备一把自卫手枪呢!远洋轮船的救生艇上,信号枪更是标准配置,一个能星际旅行,有极大可能性是飞船遗落的维生仓,会没有武器吗?”

王辰果断的躺了回去,把维生仓的玻璃盖盖上,听到咔嗒一声机械锁扣锁上的声音,王辰这才放下心来……起码有维生仓保护,要是外界有危险,大不了继续睡下去,睡个十年八年的,什么危险都消失了。看这维生仓的高端大气,外面的土著想要打开,不经过各百八十年的研究基本不可能。

老老小小两个道士看他又躺回了棺材里,相互之间大眼瞪小眼,小道士也不害怕了,大着胆子问道:“师父,大天尊怎么又躺回去啦?”

师长宫看着这倒霉孩子,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上前恭敬道:“恭送仙尊法驾。”

话还没落音,那‘法宝’的琉璃宝盖——老道士一直是这么认为的,马上又打开了,刚刚躺回去的‘天尊’拿着一块黑色的铁翻身坐起——依老道士的见识来看,倒是和大明火器营的短火枪有些像,但又更有棱有角一些,还有些莫名的利索。

在维生仓内左下角找到了十九发弹匣三匣,自卫手枪一把的王辰终于有了保证安全的底气。

“枪在手,心里就是踏实!”王辰感慨道,他也不准备装神弄鬼了,反而学着师长宫刚刚的样子抱拳道:“这位道长,我也不是什么神仙……只是一个落难的异乡人而已。为了避难,才睡在这棺材里。道长万万不要多礼!”

师长宫反而被唬住了。他心里七转八转的,终究还是相信了祖宗——祖师说这口棺材是彗星坠地带来的,那还有假?从天上来避难的——可不是神仙吗?

至于神仙为什么不承认自己是神仙,天可见,神仙会认为自己是神仙吗?只有咱们这些生老病死的凡人,才会认为神仙是神仙,至于神仙本身,人家多半见得多了,不觉得长生不死有什么稀罕的。

王辰可看不穿师长宫复杂的心理活动,他只看见师长宫依旧大礼参拜,就连眼里的疑虑都去了八分,他索性从棺材里钻了出来,王辰也挺怕维生仓的盖子合上之后,就连自己也打不开了。但他发现这个维生仓似乎是自己脑波还是什么操作的,只认自己一个人。

刚刚他找到手枪的时候,就是他躺在维生仓里面,正想着自卫武器在那里呢?

结果右边的暗格就自己打开了,后来他发现,开关维生仓的盖子,也是由自己意念控制的……或许还有指纹、虹膜验证?反正自己一拉,他就开了,他出去后也试了一下,发现自己还是能打开,但其他人多半是不行的……他就不信维生仓落在土著手里那么久,他们就没试过。

刚刚在维生仓里面,王辰还发现了一个一个显示屏——就是那个能看见他上半身的玻璃盖子,他躺回去的时候发现,根据他的需要,玻璃盖上能投影一些维生仓相关数据,比如刚刚他就看见,维生仓内营养液就用去了百分之四十三,还有一个营养液纳米机器人物质采集合成功能,能自动补充。王辰看了一下补充进度,大概一天能恢复百分之二。

这下王辰彻底没了担心——大不了躲回维生仓,休眠个几百年,这个世界就差不多发展到了他穿越前的那个时代。

神鬼大明3

爬出棺材后,王辰才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还真不是什么正经道观,事实上,这就是一座义庄——也就是停尸的地方,一般发现外地人和身份不明的尸体,就要停在义庄里面,等待有人来带他们入土为安,出于中国人死者为大的思想,这样的义庄一般都有乡间的大户出资捐建。

在没有天灾的年景,中国的乡村还是有一丝温情脉脉的。

而这一老一小两个道士,根本就是野道士来着,大明朝的道士地位挺高,但要有官方证件——度牒,根本落不着到这晦气的义庄来。

老道士的生活水平不差,这从他端给王辰的茶居然是当年新茶就能看出来,但王辰可没有随随便便喝陌生环境下,别人递给他的东西的习惯,所以他笑呵呵的把茶放在旁边,一直和老道士说话,套一点有用的消息,茶是碰也不碰的。

两人聊了一会,王辰就看出来老道士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他稍微动了一下脑筋,就想到在维生仓里,他认为是梦话的那些声音,顿时恍然大悟。

这老老小小正准备逃命呢!

老道士好像也看出来了王辰的意思,顿时也不再掩饰,苦笑道:“让公子见笑了!我们师徒孤寡两个,得罪了左近凤凰山上的上清宫别院,那里还敢在这里待下去,贫道已经准备带着徒儿逃难去了。这番招待公子之后,贫道就要马上起程……一刻也耽搁不得!”

王辰笑着,状似无意的问起:“道长和令徒只身两人,倒也不怕上清宫家大业大,但我有一事不明,请道长为我解惑。”老道士抬手道:“公子请问!”

王辰单刀直入道:“道长走得了,可我睡得那口‘棺材’可走不了,就算道长要埋起来——那也得问我答不答应,但要是让我拿走了那口棺材——想必道长也未必甘心。那口棺材在这里——道长能逃到哪里去?”

师长宫老道士闻言苦笑了起来,告罪道:“公子恕罪,这口奇棺——自然是公子之物,我下茅山九公祖师得棺的时候,公子就躺在里面的。对上清宫,我可以说此宝是我下茅山之物,但对公子,我是万万不敢这么说的。”

“但……”师长宫不甘心道:“这毕竟是祖师遗物,我下茅山的衣襟所在,我下茅山一脉传承,都系于此物。道法、法力,皆源于此宝。让我如此将祖师遗物拱手相让……我也不甘心啊!”

王辰看到师长宫说的恳切,心里顿时多了三分把握,他刚刚已经想明白了,他和这口维生仓的关系是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那看着他爬出棺材里的师徒,是知道他秘密最多的两个人,绝对不能放任他们把秘密说出去,好在对于这师徒两人来说,这口维生仓,也是极为紧要的秘密。

把这师徒两人杀了,不说王辰忍不忍心下手,就是从权谋上来说,也是落入了下层。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把这师徒两人说服,王辰随即开口道:“这是道长拿不定主意……但我倒是有一个不成熟的设想。这口‘棺材’,自然是我之物。但你下茅山一脉,确实与之有缘……你看这样怎么样。你下茅山关注的,大概是从这口棺材上领悟的‘道法’。”

“这棺材的秘密,没有人比我知道的更多了!”

“你不妨把你家道法源流脉络跟我一一说清楚,其中关窍讲来,我把你家的传承道法重新推导出来,然后你得失传的道法,也再不需要这传承之物……你不会还想跟我这主人抢把!”王辰貌似开玩笑的反问道。

“不敢,不敢!”师长宫下拜道:“公子肯容我们参悟宝棺,就是对我们的大恩大德了。小道岂敢在不知退让,贪图公子之宝!”

但师长宫到底是老奸巨猾,他顺势提出一个请求道:“我下茅山法脉,实则传承至公子之宝。公子对我等有半师之恩。小道想来,公子既无门派之见,若不嫌弃我下茅山,不如入我下茅山一脉,我等尊奉公子为祖师,与九公祖师同列,岂不美哉?”

“这……”王辰没想到,居然有人如此不要脸,这就打蛇随棍上,攀附起来了!

不过想一想,这还真是两全其美之事,反正王辰也不在乎一个名头,而且拜入下茅山,自己的辈分远高于那老道士,见识下茅山的道法,也就理所当然了!

对道法这种东西,王辰实在是好奇的像是有小猫在肚子里一样,若是做个辈分大的祖师——完全合乎他的心意。这样一来即名正言顺的收服了这两个知道他最大秘密的道士,又能有一个名号,去试探那个传承道法的世界。

看见王辰没有意见,师长宫又拜道:“公子若肯入我下茅山,这宗主之位,自然由公子担当,下茅山虽然落魄,也有许多法脉流传在外,与这东南数省几多旁门,数十位左道,都有香火情,若是公子能重兴我下茅山十三尸道,六鬼道,以及二十九杂道传承道法,使流落在外的法脉归附,那时公子振臂一呼,必然从者云集,重立我下茅山统领东南三省旁门左道,大明左道第一宗的道统!”

“那时候,少祖师对我下茅山1之德,比天高地厚。师长宫以死拜之!”

听他这么说,王辰才为之动容,虽然旁门左道似乎不那么好听,但下茅山居然曾经是大明第一旁门,想来祖上还是阔过的,对他多有助力。

事实上师长宫真是以此来打动王辰的——神仙怎么了?神仙也是需要徒子徒孙效力的,神仙就不用供奉了吗?

王辰正襟危坐道:“这倒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若是你们真心奉我为祖师,我自然真心待你们,但若你只是想找个幌子,把我做傀儡……趁早收了这个主意!”

“自是真心向请!”师长宫推到王辰座位下面,当即下跪叩首道:“徒孙这就请祖师法相,恭迎少祖师入我下茅山法脉。请少祖师尊我九公祖师为师兄!”

王辰知道,自己和九公谁是师兄这就是下茅山的正朔之争了,虽然他不在意,但还是要争取一番,当即板着脸道:“九公得我之宝,方悟道法,开下茅山一脉,论之我与他有半师之恩,如今我折节下交,反让他位我之上,如何可以?”

师长宫叩首道:“少祖师有传法之恩,但我下茅山一脉,法度规矩都自九公祖师出,九公开脉,其德最盛,少祖师之前为收九公祖师为徒,如吕祖和钟离权仙人一般,乃是道友,如今我等请少祖师入下茅山,有九公祖师在前,岂敢尊为师伯祖?”

“还请少祖师酌情,尊我九公祖师为师兄!”

王辰本就不在意这些,但他知道,想要下茅山的人把他放在真正祖师的前面,不说没有可能,但也极其困难,强求,必然使得人心相悖。何必如此?

所以他不咸不淡的提了两句,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师长宫得他许可,当即请了九公祖师的法像,开了宗堂,禀告祖师之后,拿红笔在下茅山的宗薄上,九公祖师的名谓后面,添了王辰的法号,唤作;维生真人。

“徒孙长宫,参拜少祖师!”师长宫携着徒弟恭恭敬敬的向王辰叩首,至此之后,21世纪的中国公民,硕士学位的基层公务员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王辰,王维生,成为了大明朝左道第一宗下茅山的少祖师,掌下茅山一脉。

目前门下,大猫小猫两只,老道小道两个。

神鬼大明4

“宗主,这就是我们下茅山一脉仅存的法术了!”师长宫捧着一本泛黄的旧书,恭恭敬敬的放在王辰面前的桌子上,王辰拿起来翻了几页,是一本手写的笔记,毛笔写的繁体字如苍蝇头一样堆在一起,夹杂着简写的草书和密文,还没有标点符号。

纵然王辰中文系出身,也看的非常吃力,上面充斥着大量铅汞、龙虎、丹砂这样的指代词和大量的道教专有名词,让他看的头皮发麻,脑仁疼。

王辰匆匆合上这本秘籍,心里暗骂道:“以后谁再跟我说,秘籍这种东西是穿越者能看懂的。我就跟他急!没有标点符号,现代人——只要不是学那一科的,只怕连论语都看不懂,更何况这种文化圈相对封闭,充斥着大量代指和密文的道教书籍——除了那些一脉相承的徒子徒孙,其他人能看懂个鬼啊!”

他把这本秘籍放了下来,对师长宫笑道:“不必了,这秘籍给我我也看不懂,还是你直接演示就好。”

师长宫拜道:“徒孙遵旨!”

师长宫恭恭敬敬的带着王辰来到义庄的明堂,那里停放着几口新老不一的棺材,小徒弟在他们后面跟着,忙前忙后的打下手,师长宫来到一口老棺材前,对王辰解释道:“少祖师,下茅山一脉,道法全由人之尸骸一处着手,多有不净,阴晦之处……”

王辰点头道:“我晓得,你开馆吧!”

师长宫告了罪,双手在棺材板上运气一推,拉开了半拉子棺材盖,露出一个脸色铁青,面目栩栩如生的大汉尸体来,棺材盖有些腐朽了,一打开来一股朽木的味道直冲王辰的鼻子,但仔细分辨,里面还夹杂着一股中药膏油的味道,反而没有尸臭味。

王辰仔细分辨了许久,发现确实没有腐烂的臭味,这才凑上去旁观。

师长宫解释道:“我下茅山一脉,有尸道法术十三种,鬼道法术六种,其余杂学有二十九种,如今已经大半失落,留下的——也就这几手连法术都说不上的秘技了!其一,就是这保存尸体的法门。”

“九公祖师得自少祖师所留的奇棺中,有一膏油秘药,能保存少祖师的身体数十年,如生人一般,不老不腐——九公祖师推断,少祖师所涂抹的膏油,必是上界长生不老的秘药。九公祖师天纵奇才,以法力从少祖师棺中……”

说到这里师长宫小心翼翼的抬眼看了一眼王辰,发现他确实没有不虞的表情后,才继续道:“窃得少许长生不老药,从中悟出许多尸道奇药。能存死人,养尸体,使三伏天而尸体不腐,九寒夜里,尸体血脉不冻,面色红润,发肤具全。”

“还有这种操作?”王辰不知该怎么表述自己内心的槽点:“营养液都能被你们开发出这种功能,那位九公祖师中医技能点满了吗?居然能用中药模仿出维生仓营养液的功能!这种黑科技,放到二十一世纪也是数十亿美元公关,能获得诺贝尔生理学奖的尖端医疗科技,你家祖师用中医就能山寨出来——我是该说中医果然不科学吗?这是点开修真技能树的前置技能吧!”

师长宫还在那里感叹道:“原以为九公祖师不说复原了七成,也应该摸到铁棺中仙药的五成秘密,论起保存尸体来,只是效果略差一些而已。后来更是由此药悟出使得尸体质变的许多秘药,比如这具铁尸上涂抹的铁尸药,能使渗入尸体筋骨之中,锻炼如同钢铁,刀枪不入,在我下茅山驱尸道法还未失传之前,一具铁尸如披重甲,力大无穷,一具便能敌百人,端是厉害无穷。”

“没想到,保存尸体不过是铁棺中仙药的皮毛,这仙药……竟然,竟然真能长生不老。”师长宫朝王辰拱手道:“羞愧啊!少祖师!下茅山秘药,比起少祖师所用驻世数十年容颜不改,不老不死之药来说……”师长宫掩面不语。

王辰大着胆子捏了捏那具‘铁尸’的身躯,果然触碰之处,犹如橡胶一样,带着一种皮质的凝胶感,师长宫对自家的秘药效果有些羞愧,但殊不知王辰也很震惊,他暗自想到:“虽然没能解刨看看,但这触感……简直和橡胶一样。据说那些练硬气功的,能通过长久的打击训练,在皮肤下面锻炼出一层抗打击的皮膜来,和人家这炼尸秘药比起来,简直是渣渣啊!”

“这药,都快比得上橡胶果实了!”

“难怪说刀枪不入,就古代这冷兵器质量,砍杀这具尸体,搞不好还真是皮肤这一层都难砍破啊!而这具‘铁尸’皮肤下面,那层脂肪不知道被这些下茅山道士练成了什么东西。多半是什么非牛顿流体——打击的力量和速度越快,越是坚硬。”

师长宫告诉王辰,下茅山秘药遗失的也很严重,当年金银铜铁还有传说中的飞天夜叉,五种奇尸中,就只留下炼铁尸的秘药了。而且最重要的驱尸秘法都遗失了!即便还有几具以前遗留的铜甲尸,也没法驱使,这具铁尸还是因为意外得到了一具资质特别好的尸体,老道士自己忍不住,才偷偷炼出来的,现在也只能干看着。

“惭愧啊!我们师徒俩,就靠着九公祖师留下的那张使得尸体不腐的方子,还能赚些银钱。”

“哦?那你们是怎么赚钱的?”说道赚钱,王辰顿时打起了精神。

“我们师徒俩,就靠以秘药给死人入殓为生,九公祖师留下几种秘药,收敛刀口的,若是有刀枪戮杀的尸体,家属若想要全尸入葬,就要请我们师徒去,摸了膏油,尸体的刀口就都收起来,略作遮掩,便都看不见了。”

“这本是我们下茅山医治炼尸的药方,那时候我们驱赶尸迎敌人,多有伤毁,只是有些金创的,就用这秘药修复……”

“还有保存尸体的,这十里八乡,做白事的时候,都要请我们师徒过去,为尸体涂上秘药,数十日都不会腐朽,停灵的时候,摆出来好看,没有味道。”

“还有些大户人家,老太爷,老太太做喜丧事,为了显得好看,要花大价钱,用最好的秘药,使得尸体面色红润栩栩如生,才显得孝顺。还有淹死的,烧死的,上吊的,无论这么样的尸体,凭着祖师留下的这份本事,我都能给他拾导干净。”

“自古红白喜事花费甚巨,中国百姓颗粒归仓,勤俭节约,也唯有在这两件大事上,最舍得花钱,你这营生虽然说起来不好听,但收敛钱财,只怕也不菲。”王辰感慨道。

别看这师徒俩做的事情下九流,但只怕也是一个大户,之所以看上去颇为穷苦,应该也是为了低调。

毕竟靠殡葬发大财,不是正道,他们师徒孤寡两个若是引得别人眼红,怕是麻烦有无数,说不得还要吃官司,这般收敛一些,也显出师长宫处事的智慧来。

王辰这般想着,忽然一拍脑袋,问师长宫道:“你这秘药能用在尸体上,应该也能用在活人身上吧!那收刀口的药——就是最好的金疮药啊!炮制铁尸的秘药,若是用来练外家功夫,岂不是能轻易速成?能使得尸体面色红润,年轻的药,若是给小娘子美容,岂不是美颜神药?”

王辰说着说着,悚然大惊,难怪下茅山曾是大明左道第一,这般指甲缝里漏下的东西,在他那个时代也是能创造数百亿美元产值的宝贝啊!

师长宫凑到王辰面前,小声道:“回少祖师的话,那收刀口的秘药,确实也是一种上好的金疮药,唤作‘金玉散’,给活人用,效果更胜一筹。那铁尸秘药,也是一门‘僵尸拳’外家功夫的秘制膏油,但若是没有辰州言家的僵尸拳内法,用这药练功的人,纵然能炼成一身刀枪不入的横练功夫,也会失去痛觉,三五年后渐渐全身麻木,有如活尸,等到连呼吸都麻木了。那就把自己练成一具铁尸了!”

“而那让死人面色红润,年轻的红颜散——却没人想到还能用在活人身上,这死人用的晦气东西,谁会往自己婆娘脸上涂啊!而且咱们下茅山名声着实不好听,门下弟子也——老道今年五十有三了!还没讨着婆娘。老道入门的时候,还是咱们下茅山鼎盛之时……”

“敢情你们一门都是单身狗啊!”王辰瞪大眼睛,指着师长宫道:“你让我做你们的少祖师……那不是害我吗?我跟你什么仇什么冤……算了!”王辰摆摆手,也不看一脸迷茫的师长宫,叹气道:“说正事吧!”

“我大致也猜到了你们为什么不卖药的原因……这些秘药太珍贵,透露出一丝,你们都有无数的麻烦,哪有吃死人饭简单轻松……赚的又多,在这个世界,卖美容护肤品还真未必有赚死人的钱,赚的多,那些大户人家,为了图一个孝顺名声,金山银海都能眼睛不眨的泼出去。”

“女人的钱比男人的好赚,小孩的钱比女人好赚……但最好赚的,还是死人的钱啊!”

师长宫陪笑道:“少祖师说的是,我们师徒俩修行的资粮,都是由死人赚来的……人家嫌弃我们晦气,也少来找麻烦,不然我们师徒早不知道埋在哪座荒坟里面了。”

神鬼大明5

王辰看过下茅山一脉留下的秘药之后,虽然晓得这些不起眼的东西,才是一个宗派最重要的底蕴,但还是免不了有些失望,他真正想看的,其实是师长宫口中的那些‘道法’和‘法力’,这对于一个成长在唯物主义为指导思想的国家,又喜欢传统文化的年轻人来说,有着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他一边随口应付着师长宫,一边思考着,怎么才能了无痕迹的将话题引到这方面。

“你刚刚提到辰州言家……这个言家家传的武艺——僵尸拳,居然需要我们茅山的炼尸秘药的辅助才能练成。可见这言家跟我们茅山关系不一般啊!”

师长宫答道:“确实不一般,这言家本就是我们下茅山的外门势力,九公祖师在的时候,每年都有言家子弟来我们茅山学艺,他们的拳法也只有得到我们茅山的金银尸秘药才能大成,祖师更是赐他们炼制铁尸和铜尸的秘药,让他们在言家就能将拳法练至小成。”

“后来,下茅山遭逢大难,长老弟子被屠戮一空,金银铜铁,飞天夜叉的炼尸秘药只遗留铁尸药,道法也大部分失传,言家拜入茅山的弟子死伤大半,这才慢慢断了联系……不说言家,就是闽南温家、也不是我们下茅山外门走?”

“左道四姓,唐,雷,温,言,有两家属于我们下茅山的势力,下茅山全盛之时,整个东南三省,闽南的巫师,广东的拳南拳门派、地师,广西的巫蛊,乃至湘西的水师,赶尸匠,湘西、闽南、两广、云贵,这些地方的三教九流之辈,那个敢不接九公的符召法旨?自称茅山道士,三茅真君,九公祖师门下走!”

“也就是现在,下茅山落魄了。当时团结在下茅山外门的左道势力四散……少祖师!虽然下茅山嫡传一脉,只剩我们三人,但下茅山门下,依然遍布云贵,两广,湘西,闽南,只等祖师重现茅山道法,振臂一呼,即刻门徒云集,重立下茅山道统!”

王辰未曾想到,这个只在香港老电影和鬼怪故事中出现的茅山道士,居然有如此势力,若真如师长宫所说,这个门派一定藏着许多的秘密啊!其中最神秘的,应该就是那个开创茅山道统的九公祖师,茅山一脉的道法,似乎全部源于自己乘坐的维生仓,那位九公祖师天纵奇才,不知道从维生仓中发现了多少秘密,王辰隐隐觉得,自己和下茅山一派,似乎有解不开的联系。

他沉吟片刻,问道:“既然下茅山一脉曾经如此辉煌,那为什么会如今落得嫡脉只剩下你们孤寡两个的下场?”

师长宫想到那一幕,不由得泪流满面,悲痛欲绝,他跪拜道:“少祖师,我们下茅山落得如此下场,是有血海深仇的啊!想九公祖师,不过茅山上清宫一扫洒道士,得少祖师之棺而修成真人,威压东南,开宗立派,那上清宫瞧不起祖师,却拿不出一个可与祖师相提并论之辈,彼时,道法显圣,龙蛇陆起,乃大争之世,诸多上古法宝纷纷出世,大部分为全真派所得。”

“我正一派,唯有龙虎山得了一件上古法宝,另有一人,便是我九公祖师,也得少祖师所牺之棺。只因我九公祖师不是受箓道士出身,上清宫之辈,竟斥我祖师为小辈。九公祖师无量真人,岂能受此辱?”

“当时一场斗法,我下茅山一脉七位道人,随祖师一并闯山,败上清宫道士七十六人,让彼辈羞于见人,不得不答应九公祖师开山立派,统摄东南旁门,世间左道,九公祖师念上清宫传道之德,尊其为上茅山,自甘将自己所创立的宗门,退为下茅山。”

“这是何等大德大量?”

“龙虎山、茅山、阁皂山为我正一派符箓三山,只因祖师与上清宫之争,便斥我下茅山为旁门左道,不能于其并立,蜀中青羊宫、江西龙虎山,都有真人鼎镇,就是没有真人的阁皂山之辈,也敢瞧不起我们!祖师将东南数省的宫观拱手相让于上清宫,以数省左道,天下旁门为立教之基,立我下茅山旁门第一宗,从此,天下皆称九公为旁门祖师!”

“我下茅山……即是旁门祖庭!”

“天下妓、丐、法师,地师、流巫、大神、出马、师爷、衙差、升秤、媒婆、走卒、时妖、盗、窃、高台、吹、马戏、推、池子、搓背、修、配、娼妓、打狗、卖油、修脚、剃头、抬食合、裁缝……之辈,凡有法力道术者,皆属我下茅山统领,我下茅山,执掌天下下九流修行之辈法度,凡有伤天害理之辈,我下茅山击之!”

“如今朝廷尊全真一脉为正统,南京朝天宫,北京白云观,武当山真武观,终南山重阳宫、纯阳万寿宫、还有遇仙派、南无派、随山派、龙门派、仑山派、华山派、清静派等七真派,都有真人镇压一派。如今北方大地,具以全真为正统。”

“正一三山龟缩一省,数省之地,竟无胆与之争锋!”

“如此,全真南下之际,唯有我九公祖师一力阻挡,与全真派斗法三次,将其牢牢阻挡在南京城下。乃到十九年前,第四次斗法之际,祖师内伤复发,竟……竟不幸归天!”师长宫呜咽道:“值此危难之际,本因是正一派共拒全真之时,上清宫……上清宫却暗算我下茅山!”

“引全真派真人进我下茅山祖庭……诸位师兄,师叔奋力抵抗,大火焚烧三日,东南泣血啊!”

“后来,茅山外门,受九公祖师之恩的苗疆三位大巫,东北大萨满,湘西尸王,闽南两位旁门真人,两广地师赶到之时,下茅山已是废墟一片。唯有我一批最小,刚刚入道的弟子,被师兄们护送前往密道,以存下茅山道统。”

“当时一起入地道的师兄弟十九人,被那群畜生所放的大火,三天三夜,窒息而死了十八人,只有我一人在尸体堆中活了下来啊!在祖师归天之后,茅山诸位长老就已经预料到这种恶劣的情况,秘密送祖师法宝下山,藏于此义庄之中,后来我得长老遗嘱,秘密回到这里,收了这个不成器的徒弟,隐姓埋名十八年。”

“杀我下茅山门人者——南京朝天宫是也,暗算我旁门祖庭者——上清宫是也。此大仇,下茅山弟子永世不忘!”

神鬼大明6

听完师长宫杜绝啼血一般的控诉,王辰却没多少感同身受,而是思索起这些话里面海量的信息量,关键词有三个——‘道法显圣’‘上古法宝’还有‘全真正一’。道法显圣,说明法术和法力的复苏,似乎是不久之前才发生的事情,以师长宫口述来看,估计就是这几十年内。

“九公祖师十九年前才内伤发作而死。按照他得宝,修炼,开山立派来看,估计也就是三十多年的事,也就是说,道法显圣的时间,最多发生在嘉靖皇帝在位之时。”

“嘉靖皇帝又称道君皇帝——若是他在位的时候,发生上古法宝出世这件事,道教由此得到大半,倒也不稀奇。根据师长宫口述,似乎道法显圣的时候,佛教没什么影响力啊!”王辰有些狐疑,跳大神的萨满都有法力了,其他宗教反而那么平静——这不科学啊!

其中的细节,他还要慢慢询问。

“师长宫!”王辰问道:“我听你数次提到真人,真人是个什么境界?”

师长宫道:“回禀少祖师,全真派金丹自足,正一派道基自成,即为真人。一成真人,本命法力便在体内凝结为一个道基,从此法力源源不绝,神通自足。永无法力溃绝之虞!”

“那么法力又是什么?”王辰不解道。

师长宫凝神思考了一会,皱眉道:“少祖师,当日下茅山遭逢大难之时,长宫方才受箓,体内只有师父赐予的一点法力,师父传下一点练气功法后,便出去拒敌,随着那一场大火,本门修成法力的师兄尽数遭难——已然失去了法力的传承。”

“所以祖师问我,徒孙实在不知啊!”

“受箓?”王辰皱眉道:“你们的法力,是由人赐予的?不是自己练气修成的?”

“练气修成的?”师长宫有些惊讶:“若是练气能修成法力,何苦天下修行同道在法宝出世之前,都是一副肉体凡胎,装神弄鬼来骗人?”

“不是要灵气复苏什么的……算了!”王辰无奈道:“你们这个道法显圣,它不按套路来啊!”

师长宫解释道:“天下但凡有道全真,皆要靠前辈真人赐予法力,全真称之为开光,正一称之为受箓,只有开光受箓,才算道士,不然就算是有度牒的道士,也只是伪道士。朝廷承认他们,但我们修行同道可不承认。”

“这开光受箓,不可轻动,即便是法力高强之辈,只要未成真人,为门下开光也要大伤元气,等闲三五年恢复不过来,也只有神通自足,法力圆融,成就道基的真人之辈,法力开源,只要根本法力不失,源源不绝,才能轻易为门下开光受箓。”

“因此,若是没有一位真人坐镇,宗派传承便有断绝之威,只能靠道人用自己辛辛苦苦修炼的法力为门下受箓开光,如何能增长法力?除非……”

王辰皱眉问:“除非什么?”

师长宫挣扎了一会,才咬着牙说:“除非门派里传承了一件上古法宝——就如少祖师所栖之棺,这般的神妙法宝。少祖师,这天下道法绝迹以久,数百年来没有出半个真人,乃至有法力的道士,如何才有如今这道法显圣的大争之世?”

“徒孙听九公祖师提过一回——这天下所有的法力,都源于上古法宝。法力一开始出现,就是诸位真人从上古法宝上汲取而来。有一件上古法宝,就相当于一个真人,更有无穷妙用……这也是下茅山至今没有除名的原因!”

“上古法宝?”王辰愣了,他回头看了看自己的维生仓——没见它上古到哪里去啊!而且怎么看,这也不像能汲取法力的东西吧!莫非……这维生仓还有什么自己没发现的黑科技,或者说要‘祭炼’才能发挥作用?

“那你怎么不借助这件‘上古法宝’修炼成真人呢?难道下茅山没有留下从法宝中汲取法力的方法?”王辰奇怪的问道。

师长宫瞬间羞红了脸,他艰涩道:“是长宫没用……辜负了诸位祖师,长老的期望。”他将额头磕的砰砰作响,痛苦道:“从上古法宝上汲取法力的办法,不说人人皆知,但也流传甚广……徒孙如何不知?只是……”

师长宫咬牙道:“这法门需要一位道人祭炼法宝,即可得到法力的反馈……老道修炼十九年,如今连道人境的门槛都没摸到……愧对泉下祖师啊!”师长宫痛哭流涕。

“还真需要祭炼啊!”王辰无语道。

“道人境界又是什么?”王辰感慨道:“你先给我介绍一下修行人的各种境界吧!你传承下茅山法统,总不至于十九年了,连一个道人都无法修成吧!”

师长宫解释道:“道人只在真人之下,法有真灵,开启智慧,法力运用能力入微入境,胜过道人之下无数倍,智慧通灵,启发脑中之神,正一派于脑中结一脑神之符,如我下茅山的‘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穹高灵台真符’,龙虎山的‘太上开天执符御历含真体道太清真符’,把握自然,智慧无量,成为道人。不成道人,无望真人境。全真要成道人,则要修成阴神。”

“而道人之下,是法师。法有元灵,法力可以离体三尺之外,即为法师境。要成法师,就要先修成神识……”

“刚刚受箓,得到一缕法力的,可称为道士,或道徒。”师长宫羞愧道:“徒孙修炼十九年,如今还是道途,法力仅在中游……只因我茅山道法失传,修炼神识的‘灵动妙有,大圣至哉,两界元磁真符’失传,就连修炼法力的金丹外药也大为不足,所以才……”

“若是我下茅山极盛之时,有上师神念穿法,帮助凝结真符,外有各个矿场出产外药,由丹堂炼成外丹,辅助我凝结法力,成为法师,只如反掌一般!就是道人境,这十九年也应该修成了!”

“虽然你说的很清楚……”王辰叹息道:“但我为什么感觉那么怪呢?”

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对着维生仓吞吐的道士形象,王辰就感觉浑身都不对劲,他心想道:“除了上古法宝很诡异之外,其他都很符合修真的习惯啊!服丹药,修神识,皆金丹……很修真嘛!到底还有什么不对劲呢?”

“把你们的金丹外药拿给我看一下。”王辰丰富道,却看见师长宫一脸为难,他皱了皱眉头,才听见师长宫小声道:“启禀少祖师,金丹至少需要精修丹道,炼过火法的法师才能炼制的……小道隐姓埋名十几年,以前留下的那几颗金丹,早就用完了。现在,只有靠一些粗制的外药……”

“没事,你也拿来就对了!”王辰不在意道。

师长宫得令,很快就从后面他住的厢房里,拿出来一些黄字抱着的东西,打开给王辰看:“这是朱砂……想当初茅山还在的时候,我们用的都是言家进贡的上好辰砂,现在这些都是我在药店买的。这是云母,这是鍮石,还有禹余粮、阳起石、硇砂、赤石脂……”

好家伙,锡、铅、铁、铝、硫,铜、汞、银、铂、金都快全了!

王辰目瞪口呆,惊骇道:“就这些东西?灵芝呢?人参呢?黄精呢?……吃这些,那些真人道人还没有重金属中毒死光光?”

师长宫不解道:“灵芝?黄精?少祖师有所不知,这些都是凡夫俗子的妄言,这些东西炼秘药还可以,想要炼成能助益法力的不朽金丹,容易枯朽的草木药材怎么能用?自古以来,服食炼丹,都要用金石啊!”

师长宫叹息道:“不过古人却没把关键之处留下来,这些金丹之物,对于没有法力的人来说,都是剧毒之物啊!在道法不曾显圣之前,不知道害死了多少同道……后来真人们才发现,这些东西,只有身具法力之辈才能服用,增长法力。”

“我等初具法力的道士,也要谨慎服食。因为会有丹毒侵蚀我等的肉身,唯有到了道人境,开启了智慧,能内视全身,法力无微不至,才能排除丹毒。所以,才有真人根据法力特质,创造丹方,炼制金丹,把丹毒减小到最少。”

说着说着,师长宫有叹息起来:“下茅山还在的时候,我等那需要服用这等外药,都是经过炼制的金丹,丹毒少之又少,法力一日千里……现在小道服用了这么多丹毒剧烈的外药,怕是中毒已深!”

王辰感慨道:“还真不按套路来啊!”看到之前师长宫用秘药的时候,王辰还感慨人家点开了修真技能树的前置技能,现在看……这技能树歪到没边了啊!

为了让王辰更直观的了解‘法力’,师长宫准备演示给他看一遍,只见师长宫捻起一张黄纸憋了半天,脸都憋得通红,才看见黄纸上忽的腾起一团火焰,还没有魔术师的火纸燃烧的火焰大,就算御使了法力!王辰无语道:“这还不如人家装神弄鬼,往黄纸上涂得白磷呢!”

老道士脸上通红,不知道是憋气憋得,还是被王辰这句话给羞愧的。

他低声道:“少祖师且慢,这法力凭空御使确实没多大威力,不过若是配上法器就不同了!”老道士也是豁出去了,为了在王辰面前争一个面子,他连压箱底,连徒弟都轻易不给看的法器都拿出来了!

神鬼大明7

师老道士回到自己的厢房里,找了半晌,才从某个压箱底的角落里翻出来自家爱若性命的‘法器’来,王辰拿到手里一看,却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青铜铃铛,青铜铃铛的外壁上,刻有龙虎之类的,能镇压邪祟的神兽,王辰颠了颠这枚青铜铃铛,入手有些压手。

似乎不仅仅掺有青铜材质。

在看铃铛内壁,刻有长长短短,以银线为芯,铅线包裹的神秘纹路,这些纹路相互连通,勾勒,组成非常繁复的集成图案。

“这就是法器?”王辰有些难以置信。

师长宫解释道:“少祖师,这枚赶尸铃正是弟子手中唯一一件法器了。赶尸铃本是下茅山外门弟子,驱赶尸体所用的一种法器,配合法诀,就算是法力微弱的弟子,也能驱赶尸体,日夜兼程,行百余里,为下茅山炼尸提供尸材,乃是我下茅山门下,人人都有的一件法器。”

“这件法器流传甚广,倒也不是我下茅山一家独有。”

“虽然已经失了发觉,但凭借这法器本身之力,仍然能令弟子稍稍驱赶一下尸体!”师长宫老道说着就推开一座棺材的棺盖,他将里面的一具以秘药炮制过的行尸抬起来,吩咐小徒弟拿来几根炮制的十分坚韧的竹竿,只见师老道将竹竿弯成弓形,捆绑在尸体的脊椎往下,形成一个支撑尸体的弓形支架。

他捆绑完毕后,行尸身后便有一根竹竿支撑,同行尸的双足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稳定支架,又将尸体的·双手平平伸直,以竹竿捆绑,等一切就绪之后,行尸的身后便形成了一个弹簧一般的支架。

师长宫捻起赶尸铃,开始做法,只见他双眼紧闭,右手持着铃铛不断摇晃,使得铃铛发出各种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噪杂铃声,这些声音异常凌乱,少有相同,等到铃铛的声音发出一个短促的急响之时,行尸忽然全身抽搐了一下,在四肢的带动下,竹竿向下弯曲,等到因为弹性复位之时,便将尸体向上一弹,看上去,就像尸体跳了一跳一样。

这番动静把王辰惊着了!他看着师长宫像是找到了什么关键一样,就着刚刚让行尸起反应的铃声,不断尝试着调整频率,这时候王辰算是看出来了。似乎尸体堆赶尸铃某一频率和音色的声音有特别的反应,每当听到接近那个声音的铃声的时候,都会四肢抽搐。

这时候,行尸已经被师长宫不断调整的铃声,逼迫的满院子的乱跳。

王辰已经看出了门道来,原来师长宫不断调整铃音,就是在寻找对行尸起作用的那个频率,让然后围绕这个频率,尝试调整频率和音色,实验行尸的反应,然后,他就可以摇着铃铛控制行尸的前进方向,步伐频率和大小,驱使他们行走自如。

“这就是赶尸?”王辰惊讶道:“这铃铛不同的声音,控制着不同的行尸……那一种铃音,岂不只能控制一具尸体,赶尸匠人一次能运送数十,上百具行尸,难道也是拿着铃铛一个一个控制的?”

师长宫停下铃音,羞愧道:“以前不必如此,只需修炼一门控尸诀,就能将控制行尸的声音统一,只需一种声音就能控制全部行尸。如今……只是因为这门发觉失传,老道才不得不如此。”

“你们法诀失传的很多……不,应该说,有关法力的东西,除了几件基本的……几乎全部失传了。”王辰感慨道:“而且这赶尸……看上去并不像驱赶了尸体,而是用竹竿的弹性,假设了一种精妙的力学结构,使得尸体抽搐的动作,化为向前的弹力而已。”

“而促使尸体抽搐的方法……铃音刺激。”王辰眉头紧皱:“我倒是听说过蛙跳反应,将青蛙下半身切断后,将连通电流的导线,连接到青蛙的神经上,通电之后,死去的青蛙腿部会弹动——这是一个说明神经反射和生物电的小实验。”

“你这赶尸——怎么那么像刺激尸体的生物电啊!”

王辰拿起赶尸铃,看着铃铛内壁那些可疑的纹路,眼中更是怀疑了。“这种规律的感觉,虽然有些区别,但本质规律却是集成电路的那一套——这就是一个采用不同标准,甚至发展方向也略有区别的集成电路。如果按照科学的角度的分析……”

“赶尸铃通过声波……不,应该是电磁波刺激尸体体内的残留生物电,促使尸体产生应激反应。通过外部的力学结构,将尸体抽搐的动能,转化为弹性势能,再转化为弹跳的动能……这就是赶尸铃驱赶尸体的秘密。”

“而赶尸铃的电磁波,是由震动促使电流和磁场的变化产生,音色和音频其实是电磁波频率的一个标志,通过人可听闻的声波,将电磁波变化的信息翻译出来。”

“这件明朝修真者制造的‘法器’,也同我那个山寨上古法宝的维生仓一样,是一件科技产品?还是赶尸铃这间法器的实质,就是震动控制的电磁波远程生物电刺激装置?”王辰对自己这番合情合理,非常科学的推断已然深信,但他还有一个疑问。

“那么,刺激尸体生物电和电磁波发射这种科技,九公祖师一个明朝人,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王辰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自己的维生仓。

“这件法器……”王辰感慨道:“或许我已经有些思路了!”

师长宫闻之大喜,他这三番五次的演示下茅山秘法给王辰看,可偏偏下茅山根本之宝,祖师铁棺的主人,却对九公祖师从奇棺上领悟的道法毫无头绪,就连王辰也有些紧张了,他知道师长宫师徒奉他为祖师的唯一原因,就是为了振兴下茅山,若是他一直表现无能,师长宫迟早会和他翻脸。

虽然胸怀枪械的王辰丝毫不惧这个半吊子的道士老头子,但好不容易收服的,来到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势力’造反,王辰还是有些心痛的。

获知了一点头绪的王辰大为轻松,但要真正改造这件法宝,还得用上维生仓,解开这个王辰来到这个世界,就一直贴身相伴的神秘高科技产物的一些秘密。

神鬼大明8

王辰本来打算忍着恶心,让那具行尸先躺进那口维生仓里,用里面的生命监控程序反应的数据,锁定促使尸体生物电反应的电磁波频率和效应原理,但他回到维生仓里操作了一番才发现,维生仓德尔生命扫描程序不一定非得躺进去。

事实上,对神经生物电这种表层数据监控,无论是维生仓自带的量子双稳态扫描雷达,还是维生仓的采集纳米机器人机群,都能很简单的获得。

王辰将行尸推到维生仓前面,自己爬进去操作了一番,师长宫师徒就看到一道微不可察的红色射线自维生仓一个外接端口中射了出来,将那具行尸扫描了一遍,在维生仓中的王辰就看到一个逼真的人体数据投影,出现在玻璃屏幕上。

好在这维生仓和王辰那个世界的尖端医疗仪器不同,没有那么多英文简写和专有名词,这是一个彻彻底底,干干净净的中文操作系统,偶然出现的英文字母,完全不阻碍王辰的理解,在数据页面中翻找了很长时间,王辰终于锁定了代表神经生物电的数据页面。

感谢高科技产品的傻瓜式操作,感谢全中文,带释义的操作系统,感谢维生仓人性化设计!

王辰终于尝试了一回傻瓜式科研,作为中文系研究生,他别的科研能力或有不足(比起同时代的理工研究生来说)但理解能力是完全合格的。他先确定了行尸体内生物电对电磁波的应激感受波段,然后调出维生仓内,关于人体生物电和电磁波研究的相关资料,确定了一种维生仓内自带的电磁波模型,这种对人体高渗透的电磁波模型,是维生仓自带的按摩功能,一万多种模式中,一种电磁波调节按摩功能的科技资料。

电磁波按摩早有先例,远到王辰小时候,街上热卖的保健电磁波枕头,磁性毯子,能发出电磁波,让机器按摩头接触的地方‘热热的’的电磁波治疗仪,早有各种民间科学家,发明成功,各种保健品协会倾情推荐。

近到时不时还在电视购物频道大喊的‘美国科学院’的电磁保健研究!

最后,利用维生仓中的量子计算机,建立一套完整的电磁波干涉生物电模型,王辰照着说明书,用维生仓自带的小型5D打印机,这是特意提供给维生仓内人员,在相对原始,荒凉的星球进行简单工具制造的工具——毫无疑问,大明就是这么一个原始,荒凉的星球。

王辰穿越前的地球也算——似乎在维生仓的制造方看来,不能拿锤子砸一个小型冷聚变装置的星球文明,都算不上‘正常’星球。

以王辰粗陋的电学知识,即便有一个5D打印机,他能打印一个小心电磁波发射装置出来,都已经十分艰难了!这时候,王辰深刻的感觉到自己知识和智商的匮乏。

最后的成品是一个像手电筒一样的银色小手柄,它有一个电筒一样的开关,电筒灯盖一样的发射装置——就是为了方便一个前信息时代直立猿,获得他最熟悉的使用方式——傻瓜式的。

忙前忙后一个晚上了的王辰最终制造出了一个模仿赶尸铃的法宝,他简单演示给了师长宫看,王辰拿‘手电筒’照射了几具尸体片刻,这段世界是让‘手电筒’和他们生物电的应激磁场产生共振,然后师长宫头痛的一铃只能控制一尸的问题就解决了。

手电筒的开关能调节灯光的颜色,然后红灯停,绿灯行——只要根据灯光就能改变行尸的行走频率和动作,能发生生物电应激反应的电磁波,全被控制在绿灯范围内,颜色越深,强度越大,尸体的反应也就越剧烈,但会严重损害尸体的神经系统,频率宜保持在中等最佳。

复原下茅山道法传承,到了现在,终于有了一些眉目。

但时间已经等不及了,当王辰演示完的时候,东方已经泛白,师长宫老道士虽然激动,但这一刻终于想起了催命的麻烦来,他对王辰说:“少祖师,复原了一门九公祖师留下的赶尸秘诀虽然值得贺喜,但因为小徒无意泄露,恐怕上清宫的人已经知道我们师徒的几分来历。”

“以上清宫对祖师遗宝的垂涎,他们必然不会放过我们,现在撑他们的人还没到,先把少祖师您的棺材埋起来,我等先避避风头,等到上清宫的扔无功而返,在找机会将法宝取回!”

王辰却皱眉道:“你跟我说了那么多道法神妙,法术万方……我们把铁棺埋起来,难道上清宫那些有大法力之辈,会没有办法找出来吗?”

师长宫迟疑道:“上清宫等人虽然能猜到我师徒几分来历,但小徒泄露祖师遗宝之事,他们也并非尽知,祖师遗宝乃是一口棺材一事,我下茅山也少有人知,他们探得我们手中有祖师遗留的法宝,但当年下茅山如此辉煌,宝贝不在少数,上清宫只怕也不会为此大费周章。”

“只要我们小心谨慎一些……应付过去,应该不难。”

“这只是可能之一而已,若是没有这些如果,上清宫派出有大法力之辈来义庄搜寻,我们留下的小手段,能起几分作用?到时候,这份祖师遗宝有失,谁能承担这个责任。而且铁棺是我之物……我是绝不可能放弃此棺的!”

对于王辰来说,维生仓可能隐藏着他穿越,乃至回家的秘密,在维生仓中,绝少有东西能伤害他,有着这个退路,王辰绝不可能冒着失去维生仓的后果,避免与上清宫的正面冲突。

师长宫面色几经变化,显然十分的挣扎,他看着王辰坚定的表情,只好低头道:“谨遵少祖师法旨!”

“反正到时候要是打不过上清宫的道士,我就往维生仓里面一趟,休眠个百八十年的!”抱着这样的想法,王辰斩钉截铁道:“上清宫来人,我们避不过,也不能逃……为今之计,唯有……斩尽杀绝!”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绝上清宫来人,为我们转移‘上古法宝’提供时间!”

王辰这话说的杀气四溢,就连师长宫这等和上清宫有仇之辈,也不由一惊。

神鬼大明9

听了这话,师长宫老道沉吟许久,他脸上一时闪现恐惧之色,一时又狰狞万分,犹如坠入心魔一般,他的回忆仿佛回到了十九年前的那个晚上,而他的小徒弟着一脸懵懂,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王辰是什么意思,王辰只是冷眼旁观,但在师徒俩看不到的地方,他捏着枪的那只手,沁透了冷汗。

只等师长宫说出一个不字,就拔枪射杀两人在此,然后想办法把维生仓藏起来,躺进去,睡到二十一世纪。

因为王辰在心里计算过,如果师长宫不肯舍命一搏,那么这个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就小的可怜。

而另一条退路……抛弃维生仓,仗着自己是茅山少祖师的身份闯荡天涯——他早已不做考虑,王辰这个人,一旦下定决心,做出了选择,就决不允许自己犹豫不决,当机而不能断,所以既然深思熟虑的否决了这条路,那就不再做考虑。

所以,要么和师长宫等人团结一心,在上清宫派人前来的时候,斩杀来者,要么杀了师长宫师徒,逃进救生舱内,既然救生舱落在下茅山九公祖师手中这么多年,都没有事,未必不能在上清宫中继续等待时机。

有时候,人的道路,不是由自己选择的,但能不能做到最好,却是自己能做到的。

这时候的情况,对于王辰来说就是如此,师长宫的态度决定着他是行险一搏,还是退守后路,但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他都要做到准备十足。

若是行险一搏,击杀来敌,那就要首先要创造内因,通过消除内部矛盾,解决外部矛盾——这是王辰在大学马哲原理中学到的,不知为何,在这种紧要关头,这些记忆反而特别的清晰。王辰隐隐约约记得,在某个政党早期的斗争历史中,由一位领导人提出过一系列战术思想。

其中就提到,世界上的矛盾,大部分都是有内外因构成的,一般通过解决内因消除,而解决内因的方法,在于不断清晰和细化问题的原因和解决问题的各个环节,如果一个问题需要一百环来解决,那么一环一环的做下去,完成这一百个步骤,问题也就解决了。

这个方法,从哲学上来说,就是从实际对象出发,探求事物的内部联系及其发展的规律性,认识事物的本质——简单的说,就是实事求是。

如果师长宫摇摆不定,不能下定决一死战的决心,那么王辰在情报,组织,执行上都有着致命的要害——只要师长宫在关键时候犹豫那么一下,都会把他拖入无底深渊。整个计划执行的基础,就不存在了。而即便师长宫意志坚定,也依然要在具体环节中,仔细,认真的收集情报,制定计划,一步一步落实,那样哪怕事情向最坏的情况发展,王辰也能全身而退。

若是师长宫动摇了!那么王辰也有要做的工作——消除自己的一切情报和信息。要保证维生仓里的自己最大程度的安全,最好不能让上清宫的人知道真相,特别是自己曾经苏醒过的事情。

如果那样,得知了关键情报的上清宫很有可能会花费极大的代价,去想方设法将王辰从维生仓里面弄出来——尽管他们极大可能是在做无用功,但王辰不能给他们这个理由,去承担这种风险。

那么这样,师长宫师徒就必须死……王辰仔细观察着师长宫的一举一动,心里冷酷的计算着自己突然袭击,杀死这师徒二人的可能性和计划,他默默的构思躲闪的路线和退路,从心理上和生理上对师长宫老道进行分析。

师长宫老道现在完全无法想象这个无害……起码他并未表现出来有多大杀伤性,神秘的上界‘仙人’,刚刚还受他参拜的下茅山少祖师,心里是如此冷酷的在思考如何杀死自己,事实上,他没有思考过的事情,王辰却全部考量过,特别是利用自己的身份,建立起师长宫老道的心理盲区,让他死的更加措手不及。

师长宫已经陷入梦魔,他浑身冷汗津津,显然十九年前的事情还如噩梦一样缠着他,他两眼发白,浑身颤抖,忽然大叫一声,激的王辰几乎拔枪,但他喊出来的却是:“杀了他们!”

师长宫含着泪叩拜道:“少祖师要杀上清宫的人,师长宫当仁不让,只要下茅山香火还在,就算死了我一介残躯又如何……早在十九年前,我就该死了!现在每天活得跟鬼一样,死又如何……我早就不想再逃了!”

“只是下茅山传承,重于我命,才苟且偷生到今日。”

“如今下茅山传承百不存一,重振之望,几如风中残烛,就算我再逃,又能逃几回?我还有师兄师叔所受法箓,有下茅山法力,而小徒只有我勉强传授的法箓,法力驳杂,就连残余的几门法术都练不成,今日丢了祖师法宝,明日再丢几门法术传承,用不了几年,等我死了之后……下茅山就亡了!就亡了!今日少祖师有重振之望……弟子自当舍命相陪!”

“那好!”王辰松了松手里的枪,按在扳机上的手指没有离开,只是改为虚扣,他看着师长宫的眼睛,沉声问道:“既然你有如此决心,可敢在我面前,对九公祖师立誓?”

师长宫毫不犹豫,指天为誓道:“九公祖师再上,弟子师长宫,今日为下茅山传承,与上清宫绝死一战,亡则魂魄登天,追随祖师泉下,虽无言以见,但必显忠义,不使我下茅山颜面有失,即使侥幸得意偷生,亦要拼此残躯,彰显下茅山道统于世。愿祖师保佑!若违此誓,永不超生!”

“果然是忠义之辈!”王辰赞叹道,这时候他知道该给师长宫一个承诺了。

“苍天在上,我王辰今日立誓,必尽我所能,使得下茅山大兴于世,若违此誓,叫我身死一巷,魂魄不能归!”王辰起誓道。

他和师长宫目光交叉,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消除了两人中间,互不信任的最大矛盾,王辰决议一一解决剩下内部因素,首先他对师长宫道:“你那徒弟口舌不严,才导致下茅山此难……我知道他和你相依为命,感情极深,但心性不定,终不能托付大任,日后传承道统,还要百般考验才行,如今大事在即,你需把他看管起来,不能托付与重任。”

师长宫叩首以诺!

王辰继续吩咐道:“你此地十数年的经营,必有一些人脉和可以信任之人,对左近的上清宫这等仇敌,也必有了解,你把人手和情报给我交代清楚,如何警戒布置,探听上清宫来人的消息,掌握他们的动向,还需我一一安排。”

“对于道门的法术,我也不清楚,你需尽托所知。而且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大到两军对阵,小到我们这般的厮杀冲突,后勤物资得要收集具备,你十几年存下来的银两,是此次我们最大的依仗,须知在这世间,银子用好了,比法力更加强大。所以,无论坑蒙拐骗,还是烧杀抢掠,都要把我要的银子给筹齐了!”

师长宫从未见过如此干净利落的王辰,莫名的,对这位一直表现的不靠谱的‘仙人’,突然又有了信心。起码这时候,王辰表现的可靠,坚定,大大消除了师长宫的后顾之忧。

他回答道:“弟子经营数十年,能拿得出的银子有一千八百五十九两,若是不够……还有左近几家大户,我也都知根知底,到时候杀他们全家,几万两银子也不再话下。”

这时候,师长宫面露凶光,倒是表现出了一些茅山道士,旁门祖庭的狠辣和决绝来。

王辰眉头一挑,有些不适应这般杀伐果断,但他也是经过末世历练的人,这等跟他前25年所受社会舆论和教育影响确定的世界观冲突的事情,他眉头一挑,也就过去了,甚至还有意让自己更残忍自私一些,只是平常道:“大敌当前,若无必须之要,也不需多生此波折。”

“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师长宫点头道:“是!”

“但凡兵法斗争之要,首在情报。其次在于执行能力。再次在于准备程度。师长宫,你能控制的人,都给我找来,根据可以信任的程度,让他们看着通往此地的各个道路,一旦有上清宫来人的消息,便发各种信号。”

“情报之要,分别敌我……我们的优势在于,上清宫的人来自外地,不知你的底细,在此地也没有耳目,但若是让他们和本地上清宫别院汇合,便有了耳目渠道,多出十分的难缠来。而且我们对上清宫来人,是谁,几人,什么境界,会多少法术,一无所知,此乃兵家大忌。”

“若要得此二势,首在铲除上清宫别院,一为逼问情报,二为断其耳目!”

“对于上清宫别院,你应该所知甚是详细,所以我们只探听这段时间,他们是否有异动,确定上清宫的人未到,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拿下!”

神鬼大明10

“上清宫别院的方丈俗家姓江,人称江道士,他和弟子一样,都是受箓开光境界的道徒、道士,上清宫的法术不多,多是九公祖师传授的部分,或许十九年前,得了我们下茅山的一些秘传。”说到这里,师长宫恨得咬牙。

“但上清宫自诩名门正道,我们下茅山秘传的几门真要——毒、蛊、尸、咒、符,他们估计只敢收纳符箓一道,不过道士境界的道法中威力最大的雷法,在掠夺我们下茅山真传之前,他们就有所精通。江道士与我邻居十几年,具我打探,他除了会几手符箓法术,就是剑术不错,倒是未听说他精通雷法。”

“凤凰山上清宫别院是一处小道观,共有道士三位,除了江道士还有两位受箓道士,都不过习练一些武艺,会几手驱邪符箓,道门仪轨之辈,不足为虑,除此之外,他们还养着八名打手,唤作道兵、外门弟子,习练武艺,粗通刀兵拳脚,剩下几名火工道士,扫洒道士,只是普通人而已!”

王辰让师长宫把他知道的一切情况都细细写在直上,更是画了凤凰山道观的地图来研究,他发现最难的不是杀死江道士,而是不走漏风声,就凭他们两个人,想要抓住上清宫别院的全部道士,难度不是一般的大,或许只有大军封锁凤凰山全山,才有十分的把握。

但偏偏王辰最缺的就是人,师长宫糊弄的那些愚夫愚妇,探听一些消息,监视道路还可以,要想带他们去杀人,四个字——不足为用!

他提出了这个问题,师长宫沉思片刻,忽然抬头道:“道门每日早晚,有两刻,特别是早课,全观人员都要到正殿,念经做课,听主持训话。”

“那就在那时候,一网打尽!”王辰拍板道。

至于防备,道观又不是军营,上清宫的道士绝对难以想到师长宫这般下茅山余孽敢杀上门来,防备必然不足,这也是王辰抢先下手的优势所在,只要准备完善,他相信此事必然不难。

沉思片刻之后,王辰又问道:“上清宫别院的外门弟子,武艺娴熟,除去他们,便如同断去那江道士一臂,你可有什么好主意?”

师长宫略为思考,便答道:“可用雷法!”

他知道王辰不通道法,便详细解释道:“古方士丹炼火药,能如雷响,道法显圣之后,便以药石为基,佐以法力炼制,火药成雷者,称之火雷,发出火雷,便是雷法,除魔卫道无不便利,道士用雷法,甚至可以轰杀道人,朝廷以火药为军,设道官统御,便是镇压天下之军。”

“昔年哱拜叛变,李如松以三百神威军,携火枪,火雷,三月平定叛乱,倭国入侵朝鲜,又是李如松、麻贵等人,以平波镇远神火天雷炮,道官发癸水、归元、玉枢、神霄、大洞、仙都、北极、太乙等神雷,在海战中一举泯灭数百里,陷倭国战船无数,方使得倭国丧胆,倭国国王上表称儿臣,函其大将军丰臣秀吉之首,请降。”

王辰听得有些晕,这种道士们纷纷成为火器行家,道观转而成为军火商的神奇变故先且不表,这些道士,真人们对历史这个小姑娘上下其手,做了什么,他也可以以后在追问,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这些在明朝学神族搞砰!砰!砰!的道士们,把火药升级到了什么级别,那些‘法力’又从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王辰觉得一时千头万绪,说不清楚,得从头问起:“你可会雷法?”

师长宫恭谨道:“粗通一些,雷法乃是朝廷禁法,五行雷中我下茅山独精癸水神雷,火雷乃是雷法基础,人人都会一些,但剩下甲木、庚金、戊土三行雷法,我却不知。”

“癸水神雷如何炼制?”王辰沉声道:“现在,你可有把握炼制出来?”

师长宫低声道:“癸水神雷炼制之要,首重真水,癸水者,真水之雷也。其中以万化雷水为基,佐以蚀骨真水,以法力统御两种真水,炼制棉花,可得玉晨真雷。以万化雷水,炮制油脂,可得北极真雷。以万化雷水,炼制地阴真水,可得内景真雷。”

这些‘真水’听得王辰有些糊涂,但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让师长宫取来炮制神雷的原料。

师长宫有些为难,言说:“真水制备困难,保存更加不易,还需少祖师宽限一些时间,容弟子买来所需的金石外药,在炼制而成。”

王辰只是淡淡的道:“可!只是你需记得,你们师徒的性命,都系于此事,若是慢了一步,不需我来惩戒,自有上清宫的人收拾你!”

师长宫知道好歹,他修炼所需的金石外药都自有渠道,当下拿着银子就去了,等到天色大亮的时候,他带来一辆马车,上面拉了许多金石矿石,甚至还有两片猪肉,师长宫吩咐跟着来的两个神色畏惧,缩头缩脑的愚夫愚妇削去两扇猪肉上的肥肉脂肪,拿去炼油。

自己提着一桶神神秘秘的液体,小心翼翼的抬到屋子里面,掀开盖子,王辰便闻到一股刺鼻之味,再问师长宫,这便是适才他说的‘蚀骨真水’,师长宫解释道:“蚀骨真水古称绿矾油,只因在道法显圣之前,只有以米醋合绿矾石才能制备,后来蚀骨真水渐渐为人所用,成为道家一味重要的外药之后,才有真人以秘法从铁矿中提取此真水。”

说道铁矿,王辰才恍然大悟,这浓稠的液体,看似没有味道,但却淡淡存在的特殊刺激性感觉——不就是硫酸吗?

王辰脸色木然,指着那一桶带杂质的浓硫酸问:“这就是你们说的蚀骨真水?”

师长宫不知他为何这么问,忐忑不安的回答:“正是!”

“确实够蚀骨的……”王辰语气带着淡淡的寒意,继续问道:“那么万化雷水,是不是也是和蚀骨真水一样,具有极强的腐蚀性,而且是通过硝石炼制而成?”

师长宫有些惊讶的回答道:“祖师法眼无差,确实如此!”

王辰有些激动道:“把硝酸叫做万化雷水……确实有创意,硝酸是炸药之母,几乎所有炸药,都需要进行硝化反应,难怪叫万化雷水。用油脂进行硝化反应——那不就是硝化甘油吗?北极真雷……硝化甘油?地阴真水又是什么?内景真雷是苦味酸还是黑索金?”

师长宫有些懵懵懂懂的回答:“地阴真水乃是玄阴地煞所炼,玄阴地煞……古称石油,猛火油,乃是地底玄阴煞气所凝,如油,黑稠,遇火而炽。”

“石油!”王辰倒吸一口凉气:“化工的基石啊!你们都学会炼石油了!”

“炼制玄阴地煞可得数种真水,但此物乃为朝廷所控,只有几处绝密矿场能够出产。”

王辰看向师长宫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活生生的神族,他现在才明白感情为什么雷法的道法秘籍上,写着雷法——非法力不可控,凡人习之,粉身碎骨。

敢情道士们都是手工炼制硝化甘油炸药之辈——就这水平,在二十一世纪也是要政府维稳团结的那些群体啊!这个世界的道士,画风似乎有些不对。

想到这里,王辰有些脚麻,几欲夺门而逃。任谁身边有个正在用浓硫酸处理硝石,制备万化雷水——硝酸,另一边正在提炼油脂,准备进行皂化反应,然后以万化雷水,炼制油脂,生成北极真雷——硝化甘油的道士,都要有这个反应。

诺贝尔曾经这样祭炼北极真雷——后来他炸死了自己的两个弟弟,炸的父亲重伤,自己残疾。

神鬼大明11

虽然典籍中声称,‘法力’可以大大增加北极真雷——硝化甘油的稳定性,但这种受到重力作用和一百三十度低温就会爆炸的极度不稳定液体炸药,还是让王辰为之退避三舍。这东西极不稳定,又难以运输,难怪这些‘道士’,明知‘雷法’威力极大,也不敢随身携带这些‘真雷’。

具师长宫说,‘雷法’极难炼成,而且极其危险,一般都是道人这般级数的道官才敢修习祭炼,极少有道士精通雷法——而且,五行雷法所需的外药——包括种种真水,奇金,真土,神铁,都是朝廷管制的东西,极为珍贵,若不是师老道面子大,路子广,最熟悉这些旁门左道,非朝廷道官,或是几大门派的道士,绝难以弄到这些祭炼雷法所需的外药。

据说,真人们炼制的一种灭绝神雷,甚至需要用到夜明珠和几种异常珍贵的灵石才能练成,这些灵石,最显著的特征就是能于黑暗处,放射种种光华,异常珍贵,乃是真人们祭炼法力,炼制神雷的天材地宝,凡人莫说摸一下,就是见一见,都有身亡之危。

真人们操纵飞剑,千里之外取人首级,更有以飞剑带上神雷,遥摇发雷于千里之外,能糜烂数百里。

几位邪派宗师真人,之所以能让朝廷忌讳,便有很大程度的原因来源于此,当然真人们神通广大,让朝廷忌讳的还不只这一处。这大明天下,唯有真人坐镇的门派,才受朝廷封赏,有跟脚出生,便有这些原因。

这种种传言,更是让王辰感觉古怪——特别是神雷之说,师长宫曾经提到建州女直野人,曾得天外十三副遗甲起兵,掳掠建州边境,若说这建州女直叛乱,时而有之,但有悍将李成梁坐镇,建州强酋王杲叛,李成梁将其部族杀掠人畜殆尽,其子欲报父仇,被李成梁再次杀戮,子孙靡孑遗,唯有那奴酋野彘奴儿哈赤,本是李成梁养子家奴,因为父亲在给李成梁所率明军带路平王杲之乱的时候被误杀,苦寻辽东,得天外飞来的机甲十三架,起兵反明,初攻城破寨,声势颇大,李成梁竟然一时不能制。

朝廷命全真真人六位,以神雷轰辽东,日破女直二十余城,城池具为神雷摧毁,女直遗尸都被焚为焦炭,奴酋奴儿哈赤身披天外神甲,仅得六人追随以逃,朝廷只在建州找到了六副残甲。

后来奴酋奴儿哈赤逃到野女直北海之地,在那里收拢野女直人,一面攻略朝鲜,一面向大明求和朝贡,朝鲜君求万历皇帝出兵,奴儿哈赤又被飞剑神雷轰杀一回,部署逃散大半,逃得更远了!这几年,渐渐没有了消息。

“据说那朝廷之所以小题大做,就是因为奴儿哈赤寻得的十三副天外神甲,我曾听祖师提过,这大明朝廷之所以能压制我道门,镇压天下左道邪门,除了我道门奉之为正统之外,还因为朝廷得到了上古圣皇、天地的兵库,里面不逊于我道家上古法宝的圣皇兵甲也有许多,更有广成子等大能留下的法宝,论起底蕴,绝不逊于道门,朝廷监察天下的锦衣卫,防备道门江湖的东西厂,具有相当于真人的大能坐镇,后来道门入朝,道人授官,那就更加厉害了!”

“少祖师,朝廷虽然臃肿迟钝,但若是真的引起锦衣卫的注意,只怕比上清宫还要难缠一点!”师长宫有些忧虑,但并不十分紧张,他感慨道:“不过好在锦衣卫忌惮全真道门更胜于我们,只要不动两京权贵,各地世家,并无大碍。”

师长宫话里有些东西,没说明白,但王辰好歹也是熟读历史的文学硕士,结合明朝当时的政治局势,很快就明白过来:“锦衣卫,东西厂不找我们的麻烦……只把不仅仅是这些原因吧!下茅山,说不定还和他们有默契呢!”

师长宫闻言诧异的抬起了头:“这……少祖师如何得知?”

“朝廷政治无外乎皇权相权,地方中央,锦衣卫是皇帝的人,东西两厂都是阉人,也是皇权门下的走狗,那么朝堂诸公,如何制衡皇帝呢?”王辰冷笑道:“无外乎一方面拖后腿,一方面撬墙角,但这些都是枝末……根本上,还要拥有一支可以制衡皇帝的道法力量。”

“全真,正一道门,本来就根植地方,自然容易和士绅们联合起来,地方士绅和朝廷的文官们联系不浅,虽也有分歧,比如在收税之上就……但唇齿相依,正是时候联合起来,抗击过于强大的皇权。”

师长宫叹服道:“少祖师法眼无差……虽困于棺中数十年,说起天下大势,竟如掌上观纹,只是有一点,祖师之前问我,佛门中人可有神通显世?我回答并无!但有一方,虽然不属于佛门,却也关系不浅,也是天下道法显圣后一方势力。”

“这就是与我下茅山,并称邪门左道的邪道势力——白莲教,又称罗教。”

“白莲教半佛半道,不知得了什么机缘,自称无生老母下凡显圣,教化世人,也出了许多真人辈的大神通者,他们称之为使者。白莲教有十二位使者,锦衣卫确定了六位,算上一位教主,一位圣女,竟然有真人八位,说起来,只在全真总教门之下,比正一还厉害一些。”

“只是他们宣称要推翻朝廷,建立地上佛国,真有家乡,为朝廷心腹大患,乃是东西两厂,锦衣卫,禁军首要大敌,被屡屡打压,使者都死过几位,现在才只有六位使者。”

“皇权虽强,内有文官士绅勾结道门,外有罗教作乱造反,还时不时要平肃边疆,自然看不上我们这些安分守己的旁门左道,有时候,甚至还要借我们恶心一下全真正一道门。”师长宫感慨道:“只是这世间第一‘门派’却还是朝廷,罗教虽强,却也不过是芥藓之患,若非有士绅文官,暗中拖后腿,处境还要再艰难十倍。”

“朝廷,道门,罗教……还有女真。”王辰深吸一口气:“果然是堂皇大世,道法显圣之后,竟然如此精彩。”

“如何精彩,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师长宫拜道:“少祖师,如今首要之事,还是先铲除凤凰上上清宫别院……有锦衣卫、两厂牵制,上清宫派不出多厉害的人来,这一关不算难过,若是我们手上九公祖师遗宝的事情泄露出去,那才是永无宁日啊!”

“那时候,朝廷各个势力、罗教内乱七八糟的教派都要找上门来!”

王辰站起身来,他踮起一包白色的浮土,扔给师长宫老道士道:“先去照着这一味外药,在买一些来!”师长宫疑惑道:“这白厄土本是各个窑厂烧瓷用的,在我道门来说,也只是用在烧制琉璃之上,能使绿色的琉璃澄清。这又有何用?”

王辰来到维生仓之前,低声道:“去做就是,我有一种雷法,需要它来炼制。”他心道:“难道我会告诉你我一直在用维生仓上自带的雷达来分析你带来的那些原材料吗?硅藻土……我记得这东西的产地各地都有,但最好的都在吉林,也就是现在的辽东。没想到啊!道法显圣加上商品经济,连这东西都成了灵药到处卖啊!”

“作为一个中文系学生,我其他科学资料看的不多,就是名人的故事看的多,我还记得诺贝尔在发明硝化甘油炸药之后,因为硝化甘油的液体不好运输,后来又发明了更安全的胶质炸药,硅藻土就是他发明胶质炸药之前的稳定剂,还有火硝棉——也就是玉晨真雷,浸入硝化甘油后,硝酸纤维素溶解于硝化甘油中而形成的胶体被称为爆胶,也是胶质炸弹的重要原料。”

王辰感叹一声:“在这个可能已经有人手工制造核弹的时代,不豁出去这一百来斤的肉,我这穿越者也就不用做了!”

“雷法真人诺贝尔……我来了!”

神鬼大明12

寅时两刻,凤凰山上晨星闪烁,圆月高悬,正是一副天朗云疏的好天气,山间的小路七拐八拐的横在山岗上,带着露珠的杂草沾湿了王辰的鞋,王辰提着一个青布包裹,里面是用苏州最有名的锦纪糕点铺的包装纸包着的如同方糕一样小块的——胶质炸药。

这让王辰看上去就像一名带着小食上山的书生,如果忽略他的一头短发的话。

胶质炸药的成品成淡黄色粉末状,调好硝化甘油,就能像面粉一样塑形成泥状,虽然看上去很像糕点,但闻起来还是有一种淡淡的化学原料的味道,王辰为这些‘真雷’裹上糖霜,甚至加了一点味道浓郁的香料,以便遮掩。

王辰很有一种遗憾,如果再给他多一点时间,等他把奶油捣鼓出来,西式糕点的装裱,遮掩起来更加方便,现在这真雷看上去就非常可口,说是锦纪的新产品,在这个交通并不发达的小城,应该不会有人怀疑。

师长宫抄着小路,跟在王辰后面。

今天,要做的是灭门的买卖,由不得王辰不考虑谨慎,他是生面孔,一头短发虽然扎眼了一点,但道观又不是官府,也不会截人盘问,一个一头短发的陌生人,在这凌晨夜里走山路上山,虽然怪异了一些,但比起师长宫老道这个显眼的目标来说,反而出不了什么大的差错。

毕竟,上清宫的道士可没见过王辰,若是他们能认出王辰来,那才是见了鬼了!

怀里的枪,硬硬的戳着王辰的腰腹,却给他一种奇异的安全感,王辰想起穿越前最后的记忆,血、火,女人的哭喊,男人的哀嚎,还有打砸,玻璃碎裂的声音,那些熟悉的人躺在血泊之中,任由越来越炽热的阳光烘烤。

还有——那些能吃人的尸体。

他至今清晰的记得自己挥舞铁棍砸在那个喉骨都暴露在空气中,带着腐臭味道的尸体脑袋上,那种奇异的触感,那时,他被一只暴躁疯狂的老鼠咬伤了脚胫,似乎传染上了什么病毒,头越发越昏沉,身体也开始发热,但他无法去治疗自己。

出了小区,没有围墙的保护,就要第一时间面对街道上那些暴走的动物和尸体。

幸存者集中在小区的一栋位置偏僻的楼上,临时组织了起来,等待政府的救援,枪声一直不断在远方响起,让他们恐惧,也带来一丝微薄的慰藉,本来王辰这样受了伤的人应该在后方接受照顾和治疗,幸存者收集了自家和邻居们在家里常备的药,由一位医生搞了一个后方急救室,但灾难爆发的时候,正是上班的时间,小区幸存者中老老小小的,壮年的男人太少了。

王辰不得不加入清扫小区里的那些暴动的宠物狗和尸体中去,至少要堵上小区大门,制造第二重防线。

王辰不知道灾难爆发的原因,他只听说除了他们这个城市,国内其他地区,还在政府的控制下,并未发生巨大的混乱,也没有听说能让动物狂暴,死人复活,就像科幻作品中丧尸病毒一样的瘟疫的消息,这也是幸存者们有信心坚持到政府救援的原因,广播中一直在提示,回到家中,幸存者建立组织,团结等待救援。

“也许,一切都源于12月21日晚那场遍及全球的流星雨吧!”

陨石坠落在加拿大,北极圈以内,听说是一颗冰基陨石,在大气层中解体后,一部分碎片散落,其中就有一枚陨石碎片坠入王辰所在城市附近的海域,这还是王辰听朋友们在群里聊天的时候知道的,有人打趣,要去当陨石猎人,寻找一克数万的珍贵陨石,但马上有人反驳说,那颗冰基陨石急即便没有焚烧殆尽,也应该融化在了大海里。

当晚,天空赤红如血。

王辰的思绪放的有些远,但上清宫别院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时候,他还有些失神,捏紧右手拄着的硬木棍,沉甸甸的手感,有些像那天的铁棍,这根看上去像书生登山协拄的拐杖的东西,是王辰手中第三大武器,他细心的给杖首包了一圈铁皮,希望在挥打的时候,重心能更加称手。

王辰在上清宫别院外的林子里耐心等了一会,直到晨钟幽幽响起,他才摸到道观大门的左侧,道观依山势而建,师长宫把地形地势和宫观布局跟他说的很清楚,王辰也很轻易的摸到了师长宫所说的一处比较好借山势攀援过高墙的地方,他有些笨拙的爬上树,翻过了墙去。

上清宫别院依山势而建,十多个大小不等的天井和曲折的回廊随地形而高低错落,但山门、三清殿、黄帝殿始终建在中轴线上,庄严肃穆,前低后高,落差甚至有三四层楼高。

首先,要去火工院!

火工道士要烧上火,才能去正殿三清殿参加早课,主持早课念经的时候,总要喝茶喝热水吧!还要洗漱,清洁吧!外门弟子和普通道童们可以用冷水对付一下,但三位真道士,总是要送上热水吧!

所以,火工院是道观每天早课,最开始忙的一个院,这时候,应该已经送出去洗漱的热水了,正在烧早课的水。

道士们很安静,火工院里三个道士忙碌的添柴烧水,却井然有序,不发一声,别看火工院的道士精瘦,那胳膊上全是肌肉,每天提着几十斤重大水壶跑来跑去,是个人都能练出一身腱子肉,师长宫还特别交代,若是能不杀人,就不要杀那些火工道士。

毕竟有香火情在——九公祖师昔年,也是上清宫的一名火工道士来着。

可见这火工道士,火工和尚的活计,卧虎藏龙啊!恐怕仅次于藏经阁,图书馆管理员了!毕竟道门的祖宗,老子,太上老君也是当年周朝国家图书馆的管理员来着。

王辰提起包铁的重棍,安静的等在火工院旁边的一处走廊转角处,等到一名火工道士提着大热水茶壶,从里面走出来,脚步匆匆的往下面去,他绕到人家后面,踮起重棍冲着后颈一棍砸下去,道士连人带茶壶都扑倒在台阶下。

他似乎被热水烫着了,抽动了两下,才晕了过去。

王辰从旁边闪过来,托着昏迷的道士,扔在不远处的一间厢房里面,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扼断这可怜道士的颈骨。

铁壶里的热水泼洒了大半,但王辰还是将它提上,径直走向了火工院里面,两个道士还在忙着烧水,师长宫这时候也已经跟在后面了。王辰给他打了一个眼色,自己径直走进院子里,两名道士听到动静,惊讶的抬头,看到是一个陌生的书生,当即有人站起来,问道:“你这厮书生从哪进来的?”

王辰假模假样抱拳道:“再下是路过的书生,因为爱凤凰山的景色,刚刚请方丈留我借宿一天。”

“那要……”当头的火工道士还要说什么,王辰已经接近了他,师长宫在王辰吸引两人注意的时候已经从后面摸了上来,重重的打在后面那一个道士的后颈动脉上,王辰假作大惊,指着那道士身后,等他转头去看的时候,那重棍也已经砸到他的脑袋上了。

师长宫沉默的摸了上来,他挑选了一个跟他身形相似的道士,就开始扒人家衣服。

而王辰转去将三个火工道士用师长宫带上来的牛皮绳索捆扎结实,还往嘴里塞了一个带着套的口球,这也是自带的,王辰可是知道,塞抹布什么的,还可以用舌头顶出来,还是口球比较好用,所以也做了几个,用在三个火工道士上面,就差不多了。

至于后面的人,王辰就不准备那么麻烦,让他们活下来。

师长宫用面粉一样的糊糊在自己脸上捏了几下,近距离看,还是有很大破绽的,但现在天黑,道观里的火烛又不必现代的电灯明亮,道士们多是近视眼,乍一看,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神鬼大明13

道观的三清殿外,天边已经隐隐泛白,昏暗的油灯供奉在三清神像前,后面摆着三个破旧的黄色蒲团,三清殿不大,因为凤凰山上的上清宫别院本就是一个不大的小道观,它纵深丈许,三清神像高高在上,两旁摆了一些桌椅,江太冲就坐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冥神思考着什么。

他踮起了桌子上的茶盏,上好的龙泉窑茶盏泛着釉光如蚌壳,“今天的热水上的慢了!”江太冲如是想到,“等一会要跟他们说一说,手脚利落勤快一点,马上本宗就要来人了,可不能这样怠慢!”

想到本院来人,江太冲就有些得意,这可是他的神来之举,那义庄的小徒弟经常来,他还以为自己也算是一个道士,满院上下的谁拿正眼瞧过他?谁知道呢?他后面居然有这样一条大鱼——下茅山,邪门外道,本宗的心腹之患……那陈九公在的时候,气焰多么嚣张?

本宗都不得不退避三舍,听说以前还斗过一场。

现在呢?不入正道,死了,也就身死魂消,连道统都没有保住。道士……呵呵,下茅山的妖邪,也配称作道士?也是天不绝我,那天只是闲着没事,打趣一问,没想到那义庄的小崽子,就能套出这么重要的消息……下茅山余孽啊!

当年陈九公也算一时人杰,草芥一般的人物,居然能闯出这么一大片家业,下茅山全盛之时,三大真人,十九位道人,正经受箓道士数百,如烈火烹油啊!

现在虽然败落了!但还能剩下多少家底,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说不定……总该有些法器吧!往上算一算,或许连法宝也有……想到这里江太冲忍不住浑身燥热,口干舌燥,他下意识的抬起茶盏,感觉手里一轻,才恍然:“今天热水烧的太慢了!等一会,要好好训斥一下那群火工……”

江太冲就是因为担心义庄那两孤寡手里有法器,甚至法宝,这才把消息送了上去,不然,他江道士也是认得一些三教九流的让人物的,趁夜里摸上门去,弄死一个老头小孩还不简单,但下茅山门下,没有那么简单啊!

那是三教九流的祖宗似的人物。

不然他何苦把油水送给本宗那些眼高于顶,鼻子朝天的道士?

江太冲叹息一声,抬头起来,算着时间,还有……一天,两天……还有五天,五天从茅山赶到这里,这已经是极快的速度了。如果不是道士之间有法器符箓作为通讯手段,省去了从这里到茅山的时间,哪有那么快?现在朝廷送邸报都没有这么方便。

除了东西厂和锦衣卫抓人办案,谁敢劳烦朝廷供奉道官那群大爷?现在各个省的布政使都没有完全实现道法通讯,一些偏僻的行省,巡抚身边都没有道官供奉,还要用驿站来传递奏折,行文……天可怜见,江南那群放子钱的商人都有天听地视神符这样的传讯法器了!

江太冲在这里数着时间,他不敢派人监视那些小茅山余孽,就凭他手下那几个道士的监视手段,说是给下茅山那群邪门道士通风报信还差不多……下茅山的道士,那是旁门左道的祖宗!

此时,太清宫别院的道士和道童们已经开始往三清殿集中,其他两位有受箓的正牌道士,自然能走进三清殿中来,但那些道童们……最大胡子都白了的道童你们见过没?肌肉发达,武艺娴熟,胸膛臂膀比女人还要波澜壮阔的‘道童’,那也不稀罕。

这些‘道童’们,那就只有在三清殿下面的天井上,带着个蒲团自己跪着了!

一位肌肉虬结的‘道童’兴许是起的晚了,这才匆匆从回廊小道往三清殿那里赶,天色有些昏暗,他看见一个火工院的道士……道童,提着茶壶,匆匆往三清殿走,那道童身形曲偻,看得出也是一名年纪不小的道童了。

外门弟子,读做‘道童’,写做道兵、打手、护卫的汉子,有意朝火工道士撞了过去,把人撞得一个踉跄,才嘿嘿笑着,得意的想要看着那火工道士护住茶壶的狼狈场面,但他只看见那火工道士看似狼狈实则奇快的贴在他身边,灌满热水的茶壶轻巧的拎在手上,另一只手,抓住了他的面门。

汉子感觉抓住自己面门的那只枯瘦大手,犹如铁铸,生生的锢着他。

那大手微微一扭,一声寂静走廊上清晰的咔——

汉子的脑袋就扭转了一个浑不似正常人类能做到的角度,那个看上去像火工道士的身影,只是微微一用力,就把那个沉重的身体,推到了一丛杂草后面。

王辰在更后面一些的地方,也穿着不合身的宽大道袍,脸上涂了一些锅底灰掩饰着,但比起前面那一个火工道士的掩饰手法,这就可以说是非常不用心了。他托着一个木制托盘,挡住了自己大半张脸,托盘上面摆着非常精致的糕点。

洁白的糖霜裹着的糕条,看上去就颇为味美。

王辰离开火工院的时候,顺手拎上了一把刀,毕竟是正一派,道观里烹牛宰羊,总少不了几把好用的屠刀,杀牛羊刀快,杀人也非常利索,如果是全真派的道观,王辰能找到两把菜刀就托福了!哪像现在这样,牛耳尖刀在手,杀心自起。

他们离三清殿越近,遭遇其他道士的可能性就越大,在拐角前,王辰擦着鼻子就差点碰上了一位道童,他啊了一声,还没看清楚,王辰就将牛耳尖刀送到了他的身体里,刀从胸腹之间的横膈膜位置斜斜插上去,灌入肺部,那名道童已经成年,但也不过及冠年岁,一张年轻的脸有些茫然,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带着粉红泡泡的血就从嘴巴里喷了出来。

喷的王辰一脸血腥气。

王辰冷静的拧着刀把,转了半圈,缓缓抽出尖刀,从道袍后面掏出一张白棉布,仔仔细细的把脸擦干净了,面不改色的继续往前走。

胸怀利器,杀心自起!

王辰往前走了两步,就转到了天井那里,天井上已经有道童三三两两,带着蒲团,准备打坐,顺着看上去,能看见三清正殿,江道士和另外两位道士,就坐在里面,师长宫老道士正一脸木讷的抬着茶壶,往上走。

王辰放低托盘,神情自如的往前走,到了几位道童面前的时候,他手微微一颤,两块沾着糖霜的糕点就掉在了地上,旁边的低声惊呼了一声,王辰假装没看见,继续往上走,他看见师长宫老道士已经提起了水壶,后面有人喊道:“东西掉了……糖糕掉在地上了!”

三清殿上,师长宫抽起滚烫的热水茶壶,突然暴起,朝三位道士的脸上泼去。

王辰将托盘往后一掀起,自己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朝着三清殿上冲去,那厢三清殿上江道士的惨叫声才刚刚响起,师长宫老道士已经闪电般的用茶壶砸倒一个人,王辰三步并作两步,一把牛耳尖刀直接通进一个勉强睁开眼睛的道士肚子里,他抱住那名道士,连桶三刀。

松开已经瘫软的道士,将他的身体当做盾牌挡在后面,下一刻,火光和剧烈的冲击自天井传来,然后是巨大的爆炸声,纵然王辰挡了一档,强大的冲击力依然带着他,摔向了后面,撞在大殿的柱子上,剧烈的撞击让王辰眼前一黑,痛的五脏六腑都不是自己的了!

神鬼大明14

江道士模模糊糊的转醒过来,他的大脑昏昏沉沉的,空荡荡的脑子里回荡着剧烈的疼痛,他挣扎了一下,发现身子动弹不得,后脑的疼痛让他脑子一时难以恢复运作,让他发出无意识的呻吟,一阵时大时小,模模糊糊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用刑之术,十分精妙,要靠科学,不是蛮力就能获得我们想要的东西的……”

“少祖师,一切都交给我吧!”

“我们下茅山百八十种手段,一定要让这个老东西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粗俗……你们旁门左道的手段,我也看过,那书上写的,扒皮啊!抽筋啊!刮骨髓……竹签,插眼,还有从尿尿的小道里面,放小铁刷子的……狠毒则是够狠毒的,但出气的成分,更大于逼供。我是不赞成拷打的时候,使用至对象残疾,乃至死亡的手段的。”

“江湖手段吗!我知道……是要人怕你。残忍,可怕,惨无人道,最重要的是,到了用刑的时候,那就是深仇大恨,仇恨嘛!出一口气最重要,但我们现在不是要出一口气……我们是要他嘴里的东西。所以,先让我试试好不好?”

“少祖师尽管去做,我们岂敢多嘴!”

“唉!不要这样说,讨论嘛!为的是更好的完成任务,达到目的。不是用我的权威来压你们,对吗?咱们是为了把他嘴里的东西挖出来,为了更好的完成工作,才相互讨论,对吗?若是因为我是少祖师,一切就得听我的,咱们开这个会的意义何在?”

“现在呢?用我的法子,他暂时不会有事,等到证明我的办法没有用的时候,在换你们来,那时候搞死搞残,我们也不会后悔。你们赞不赞同,我们民主,平等的讨论一下?”

“少祖师说的是!”

江道士这时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他不敢睁开眼睛,假装还在昏迷,但很快他就听到一句让他绝望的话“那少祖师,我去拿水把他泼醒!”

“不用了!”那个年轻,带着一点京城官话奇怪口音的声音道:“他已经醒了!”

江道士感觉到有人走到自己的面前,看着自己,那个年轻的声音又说:“你看,醒了的人眼皮下面的眼睛状态和昏迷的人是不同的……”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江道士感觉到有人扒开了自己的眼皮,一道刺眼的光束立刻照了过来,让他眼睛一阵刺痛。

“光照时瞳孔缩小,但深度昏迷的时候,瞳孔对光的反应,就会消失,这是条件反射,人根本克服不了的……像他这种连眼泪都流出来,还在不停眨眼的,那就更不用说了!”

掐着江道士眼皮的那只手松开了,江道士还是只能看见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他不停的眨眼,摆头,不在试图假装昏迷。

那个声音又问:“师道士,你是怎么看出来他已经清醒了的?”

“回少祖师,他肩膀绷紧了。昏迷的人肩膀会更放松,但他太紧张了,还有脸上的神态上……”江道士听那两个声音探讨了七八种分辨昏迷的人神态姿势特征的方法后,终于能看清一点光影了。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年轻的过分的短发男子,他神情平静,看着他的时候,就像……

王辰欣慰的看着自己手中唯一的线索,健康,清醒的醒了过来,他已经问过道观里其他的幸存者,试验了一番自己前世,听说过的各种刑讯逼供的知识,只是因为那些线索,不像江道士,江主持这般珍贵的缘故,他还让师长宫试了试他们下茅山,三教九流的手段,搞的颇为血腥。

但令人失望的是,其他人知道的情报很少,这个江方丈是个有保密意识的人呢!

除了从另一个幸存的道士口中问出了一些模模糊糊,鸡毛蒜皮的东西,真正有关上清宫来人的线索一丝也无,所以,保证江道士能完完全全,健健康康,冷静清醒的说出自己知道的东西,那就十分必要了。王辰教导师长宫道:“拷问情报,应该保持拷问对象的清醒,冷静,你搞的那么血腥残忍,人都疯了,你怎么保证他说出来的话是真的,而且有条理,清晰,完整呢?”

“那样能问出东西来,倒没错,但明不明确,完不完整那就是一塌糊涂了!”

“锦衣卫要用那些手段,是因为他们不需要清晰完整的口供,能咬出人来就行,那是应付上官,升官发财的手段,所以要残忍,要狠,江湖人要用这些手段,因为他们要出气,报仇,这是锦衣卫做官,江湖人出气的手法,而我们是做事的手法,是不同的。”

“做事呢!就要条理清晰……实事求是,对不对?”

“根据美国中央情报局研究表明,酷刑拷问出来的东西,真实性十不存一,他们会交代一些东西,也会为了让自己不再受刑,编造一些故事出来……美国中央情报局吗?就是大海对面,另一个国家的锦衣卫。”

“美国这个国家……他们锦衣卫如此下功夫研究这些东西,那里的酷吏怕是比大明还要残暴,如此严刑峻法,必然四方不宁!”

“呵呵!”王辰笑着说:“世界警察嘛!自然要四方用间。”

江道士看到一名小道士将水端到王辰面前,上面还浮满了一层冰块,那小道士脆生生的道:“祖师,我找到了他们的冰窖,按您的吩咐,敲碎了洒在水盆里。”

王辰撸起袖管,温和的笑着对旁边那一老一少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用冰块,但见他们都用着,我就照猫画虎了!不过据说这一改进,让受刑的死亡率降低了不少,可能和血液中的氧气有关吧!现在先用没有辣椒粉的水……前面不熟练,慌慌张张的先用了辣椒水,我又对时间把握不好,没有表,很难计时。才搞的前面有人受刑而死……这次有经验,应该能把握好了!”

说着王辰回头对江道士说:“现在咱们先过一遍,问题……等会在问你吧!”

江道士见他将水盆,抬到他勉强,又有师老道拽住了他的头发,惊恐道:“等等……你们要问什么……我现在就说……我现在就说!不要……不要啊!”

王辰平静道:“不要着急,不要着急,着急没用……咱们先过一遍,有事情,等我问你的时候在说。”师长宫点头道:“没错……先过一遍!”

紧接着江道士感觉有人将自己头皮拽的发麻,一股沛然大力,将他的脑袋按到了脸盆里,冰冷的水胡乱的往他脸上拍,江道士剧烈的挣扎着,但王辰和师长宫牢牢地按住他,王辰无声的默数道:“一,二,三……”仿佛他不是在严刑拷打,而是在完成任务一样。

江道士的剧烈挣扎让他的血氧消耗的很快,不过五十下的时间,条件反射就让他让忍不住张开嘴,用力地呼吸和吞咽,大量的水被吸进他的胃、肺叶及气管和支气管中,产生强烈的刺激,让他忍不住咳嗽和呕吐,但在水中咳嗽,只会让水更快的冲进气管。

江道士被按住的双手开始有力,仿佛脱水的鱼一样挣扎,他的双腿乱登,饱尝肺部,气管火燎一般的痛苦,小道士坐在了他的脚上,防止他打翻水盆。

当王辰数道三百的时候,江道士开始失去意识,他小便失禁,全身痉挛式的挣扎——前面,王辰就是把握错了时间,让受刑者在这个过程中待得太久了,导致了受刑者窒息死亡,这一次他默数了几下,就把江道士拉出了水盆。

神鬼大明15

水刑完成后的江道士如同惊弓之鸟,一直嚷嚷着:“我说,我说。”王辰根本没有想到,一个上清宫的正式道士,有法力的受箓道士,居然如此软弱,之前那些受伤的外门弟子都能过几遍呢!他只能感慨,看来练武真的能锻炼人的意志。

他不得不好心劝慰道:“江方丈,你可以现在先想一想,整理一下记忆,但刑……我们还是要过的,一会就过去了!”

王辰搬来了一把经过简单改造的椅子,一张板凳,板凳的另一头竖直安装着一根木桩,这是王辰从反应旧社会残酷的影视作品学到的传统文化——谓之老虎凳是也,在党的早期发展中,曾经大有名头,所谓特殊材料制成的人,便出自于此。

王辰就不信,这旧社会的宗教人士,地主豪绅,能比某党党员还要厉害?

把江道士捆在凳子上的时候,他大概并未见过这等传统文化,还能向王辰问:“你究竟想问什么……你什么都不问,不能这样!你们不能这样……你这个疯子!啊!”

王辰开始往他脚后跟下面添加砖头,他听见江道士在惨叫,便拿出那几幅口球,在江道士惊恐的眼色中给他戴上,好言安慰道:“这是为了防止你咬到舌头,放心,我们的刑罚不会对你的生命造成威胁,我们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健康活着……刑罚是为了让你产生痛苦,而不是为了折磨你……你理不理解?”

江道士惊恐的看着他,王辰按着江太冲的头颅感慨道:“理解万岁……我特地在口球上钻了几个洞,不是让你口水流出来……我没那么恶心。为的是等会冲水的时候,能灌进去。所以,这不是对你人格的侮辱,我是绝对尊重……理解他人人格的。”

江道士口水鼻涕流了一脸,瞪大眼睛,惊恐的看着他。

王辰等待师长宫又添加了几块砖头,看到他对自己点点头后,知道这已经是老虎凳的极限了,在抬高,就要伤害江道士的身体了,他静静的等待了一会,这段时间对于江道士来说,就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然后……王辰取出一块松软,用来擦汗的棉布,轻轻的盖在了江道士脸上。

他拎起水壶,摇了摇里面的冰块,然后……开始不慌不忙的往下面冲水。

江道士的身体,又一次剧烈挣扎起来……

无尽的痛苦漫长的时间过去后,江道士终于被拉到了一张经过改造的太师椅上,王辰坐在对面,温和笑道:“现在,我们开始问问题……你是不是向上清宫汇报过义庄藏有下茅山道士的情况?”

坐在对面的江道士浑身颤抖的,回答:“是!”

“请陈述一遍,那天你跟义庄小道士,也就是师道士小徒弟的谈话!”

江道士在前面几个回合中,已经被王辰调教的十分听话,在最后一次用刑的时候,王辰还特意让他背下了谈话纲要,包括怎么陈述,说什么,用什么语法,他都已经熟记在心。于是江道士特别顺从的回到:“那天,癸丑年九月十一日,时辰是午时,不,是午时前一刻……”

“具江道士交代,他以上清黄庭丹朱御神符,将此事报于上清宫,上清黄庭丹朱御神符,乃是上清秘传,胜在便宜好用,天听地视神符虽然能穿音,甚至传像,但那是道人境界,才能祭炼的神符,而上清黄庭丹朱御神符,却只要道士就能祭炼,但只能传五十余字。”

“据江道士招供,全文如下……”

那江道士传出的消息,师长宫早已看过一遍,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上面虽然猜测了他们茅山道士的身份,但关于小徒弟透露的祖师遗宝,却模模糊糊,没有说清楚,应该是江道士自己也不敢猜测,两个义庄孤寡手里的法宝,就是下茅山传承的至宝,九公祖师衣襟,上古法宝。

王辰不但拷问出上清宫的回信,还让江道士交代了许多上清宫的情报,并让他猜测来的是什么人。最终得到的情报已经比较完整了。

“上清宫这次来的人只有五位,最低都是受箓道士,由一位道人带队,四名道士身份不详,但那名道人,上清宫方面却有交代,是上清宫云字辈道人,江道士的师叔,道号云楼,俗家姓郭……郭云楼,生辰年不详,万历三年,拜入上清宫,擅符法,通武术,少时就精修南拳,后来道法显圣,练就一手法武合一的北极真雷斩蛟手,是上清宫宫道人中最擅武艺之辈。”

师长宫听到这里已经摇摇欲坠,他六神无主道:“居然派道人来此?居然派道人来此?”

“我们不过是芥藓之患,何至于此?茅山上清宫,何其狠毒?”

师长宫几乎绝望,他就要冲上去,将江道士毙于掌下,却被王辰呵止道:“慌慌张张,一听敌人身份就六神无主?成何体统?难道来的是道人,你就要束手自毙吗?”

师长宫本能还遵循王辰这位‘少祖师’之命,他愣住了,傻傻的站在原地,王辰继续道:“郭云楼在上清宫都是有身份的道人,这次来清缴下茅山‘余孽’,只是顺路而已,下茅山虽然祖庭在茅山,但你们和上清宫有龌龊,又在广东罗浮山设立宗门,后来上清宫暗算你们之后,也将罗浮山收入囊中,这次,北派全真又有南下之势,上清宫为了保住退路,才派遣郭云楼南下罗浮,正式开南茅山山门。”

“原来……我们竟然如此歹命吗?天欲绝我下茅山乎?”师长宫悲愤道。

“距离郭云楼等人来此,还有五天时间,我们尚有退路!”还没等王辰说完,师长宫就摇头道:“没有退路了祖师!……若是道人来此,我们掩埋祖师遗宝的事情,绝瞒不过道人,道人者,知生死,察天命,明察秋毫,算无遗策,祖师遗宝……没了!”

“就是死在这里,我也不能坐视祖师遗宝落在别人手上!”师长宫凄厉道。

“宝在人在,宝失……人亡!”师长宫决绝道。

王辰心道:“这是你们没了退路,我还有退路呢。大不了只能沉睡个数十年了!”他默默想道:“若是真没有一拼之力……就休怪我无情了!”他没有看师长宫,心中杀意盎然。

第十一卷 西游封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