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玛丽苏在校园欺凌现场(10)

南洲的意识其实已经不大清醒,模模糊糊地似乎听到周围哀声呼痛的声音,和他不同,他一向是痛了也不敢叫的。

刚才那些冲他来的拳打脚踢似乎停了,细雨落了他满身,凉丝丝的,沾在伤口上,有种温柔的安抚意味。

似乎有人在同他说话。

她说……起来?

这声音很熟悉。南洲睁开眼,费力地抬头往上看,看到了姑娘朝他伸过来的手。

姑娘穿着承泽的校服,白衬衫格子裙,马尾利落,眉目精致,站在破旧肮脏的杂院里,干净漂亮得不似人间风景。

他哑了声音唤她:“慕晗。”

带着鼻音的两个字滚过舌尖,他忽然就有了想落泪的冲动。

他想拉住姑娘伸到他面前的那只手,可身体刚一动,后脑勺就忽然一阵剧痛袭来,他一下子脱了力,忍不住呻|吟出声。

雁寒本以为南洲受的只是露出来这些皮外伤,不好直接抱他起来——她毕竟是个Alpha,不能趁O之危占人家便宜,可听到这声呼痛,却再也顾不了了,急忙把人扶起来,碰到他后脑勺时,却摸到满手的血。

那些人推他时,他脑袋磕到了檐下的台阶,刚才蜷缩着看不出来,眼下一动,血水混合着雨水蜿蜒流下,触目的暗红色衬着南洲脖颈苍白的皮肤,刺眼得很。

雁寒一下子慌了。从前在战场的时候,断胳膊断腿对她而言都是司空见惯,可此刻她却破天荒地感到一阵手足无措。她小心翼翼地扶南洲坐下,把身上的外套披在他身上,紧张地问:“是不是很疼?你等等,我这就带你出去。”

尚且带着少女体温的外套一下子将南洲包裹住,在雨水里浸久了的僵硬身体被突如其来的暖意冲击着,烫得他心下一颤。

她又救了他,第四次。

他醒了醒混沌的意识,这才看到刚才堵着他打的那群小混混已经横七竖八地倒了一片。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绑完最后一个混混,大跨步走过来,见雁寒把南洲扶了起来,下意识就要来帮忙。

南洲刚一站起来,就觉得脚腕那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浑身颤了一下,膝盖一软差点站不稳,还好一旁的雁寒拉住了他。

姑娘拧紧了眉头,看着他的脚腕突然开口:“要不然……我抱你出去吧?”

南洲和一旁的保镖大哥都一下子愣住了,后者先一步反应过来,上前来说:“我来就行了,哪能让小姐你……”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他家素来弱柳扶风的大小姐弯下腰,一手横过南洲膝弯,一手揽过他肩膀,好像没怎么用力,一百多斤的大男孩就被她轻而易举地抱了起来。

保镖大哥:???

南洲:……

雁寒抱着少年往院子外走,她一步步走得很稳当,赶来的助理姑娘给他们在旁边给他们撑着伞,雨水砸在伞面上又滑落下去,在被阻隔出的帘幕里,他们存在的地方仿佛自成一片小天地,那些糟污黑暗都被挡在外面,唯有此刻环绕自己的温暖怀抱,才是真实人间。

南洲没来由地生起一种荒唐的熟悉感,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也有这样一个怀抱,撑起了他的整个世界。

让慕晗一个小姑娘抱着他走,他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后面保镖大哥似有若无投过来的目光更是让他羞愧。可他实在无比眷念此刻的温暖和安心,紧攥着慕晗的衣角,他并不愿意放手,竟是默认了下来。

一行人快走出小院的时候,离大门最近的刀疤脸混混突然叫住他们。

“小姐,今天是我们兄弟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我先在这里道个歉。今天的一切您报个价,我们东家肯定会依数赔给您,只是这事儿闹到台面上不好看……”

雁寒垂眼俯视着他,突然问:“是仇默指使你们来的?”

仇家不是什么老实生意人,南城这边的灰色地带多有他们涉足,不然仇默也不会跟这批人有联系。这些人算是仇默手底下的老打手了,听她这么随便地喊出仇默的名字,心下一个咯噔,面上故作镇定地沉声道:“还望您卖仇家一个面子……”

雁寒似笑非笑地看着刀疤脸,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他仇家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我卖他面子?”

又转头看向旁边的助理姑娘:“刚才的话录下来了吗?”

助理姑娘点点头。

雁寒赞赏地笑了:“很好,一会儿到了警局,记得给警察叔叔听听。”

糟糕,上当了!

躺在地上的刀疤脸满脸慌乱,眼前看似柔弱的少女却丝毫不给他留下余地,一脚踩上他的手腕。

少女怀里还抱着个男人,两百多斤的重量压在一处,院子里顿时响起刀疤脸凄厉的惨叫。

楼上有住户被吵醒了,探出走廊看了看,一瞅见底下那么多五大三粗的大男人,吓得又缩回去,默默闭紧了窗户。

阿弥陀佛,闲事莫管,阿门。

雁寒把人一路抱上车,先让司机带着往医院去,保镖大哥留下来保护现场,等警察过来处理。一上车,助理姑娘就十分有眼色地升起了前后挡板,南洲被雁寒妥帖地安置靠坐好,将毛毯搭在他身上,连安全带都替他系上了,自己才终于坐下来。

车里的循环系统启动,热风迎面吹来,温柔得不可思议。南洲只觉得心头有一股热流在搅动翻滚,他看着少女的侧脸,忍不住开口:“慕晗,我……”

“嘘——”少女将食指竖在唇边,他一下子就消了音。

少女声音轻柔,带着无法忽视的安抚意味:“先别说话,好好休息一会儿,一切交给我,嗯?”

她尾音有些上扬,钩子般挠挠他的耳廓,末梢的神经跳动一下,心却蓦地沉静下来。

雁寒在他旁边蹲下,上半身撑得高些,充当南洲的着力点,让他坐得不那么费力。

身边人侧头望过来,失了血色的唇紧抿着,表情似纠结似动容,那双黑眸专注地望着她,像嵌进了无边夜色。

……草,这双眼睛也太犯规了。

雁寒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伸手覆上了那双眸。

突如其来的温热让南洲惊得一下子僵直了身体,浓密的睫毛在雁寒掌心扫啊扫,痒痒的,酥酥麻麻的。

雁寒觉得耳根有股莫名的燥。

她觉得自己大概是被仇默气坏了脑子,不然怎么会做出这么奇怪的事情?

怎么、怎么会摸人家Omega的眼睛,占人家便宜呢?

她掩饰般轻咳了两声,顺势把南洲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

“累了吧?闭上眼休息一会儿。”

还是第一次有人借给南洲肩膀,告诉他可以倚靠。南洲原先还僵着身体,连重量都不敢压实,可身边人半环过他的背,手掌一下下拍在他左肩,哄小孩儿似的,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他的右耳贴在她肩胛,能感受到她胸腔微微的共振,心跳声一下下传来,他嗅到了雁寒身上淡淡的果木香,跟她外套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慢慢地就放松了下来。

很安心的感觉。

虽然不知缘由。

疲倦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意识模糊以前,他最后一个念头,是想问问她用的什么牌子的沐浴露。

这果木香可真好闻啊。

……

警察出警的速度很快,雁寒这边刚把人送到医院,那边保镖大哥就给她打电话,说刀疤脸等人已经被带到派出所去了,作为当事人,她和南洲都得去派出所做个笔录。

考虑到雁寒这边提供的录音里还提到了仇默,后者又人在江市,加上南洲身上还有伤需要做检查,警方便让他们明天和仇默一起过去。

去医院的路上,雁寒一直提心吊胆的,好在检查报告显示南洲受的伤没有很重,除了身上斑驳的血痕淤青外,最重的伤就是后脑勺上那个血口和骨折的脚腕了。

上次做的手术还没有恢复好,腹部创口有些开裂,好在肠缝合的伤口没有再度裂开。医生又说他的头被抓着在墙上撞过,可能有轻微的脑震荡,雁寒听着,又后悔昨天那一脚没踩得更狠些。

她就该先揍爽了再说!南洲身上这些伤,有一处算一处,她全要他们加倍还回来!

南洲由于有伤在身,警方同意派人上门来做笔录,因此第二天一早,雁寒就独自去了派出所。

对于仇默来说,今天必然不会是愉快的一天。

从昨晚他就觉得不对劲,刀疤脸意外地没跟他联系,他拨过去的电话也显示无法接通,担心出了什么事,他一个晚上都没睡安生。

清早一起来,他立马给高雯华打了电话,着急地问她该怎么办,高雯华一听,自己这儿子竟敢亲自出面去找人废南洲一条腿,一边大骂他愚蠢,一边又得瞒着仇柏鹤,小心翼翼地顺着儿子的线索去打听刀疤脸等人的下落。

还没等她打听出个所以然,仇默就被警方带走了。

还是在校车刚下高速、当着车上全部同学的面被带走的。

整个承泽被这新闻炸开了锅,校车上,论坛上,讨论这事的声音多到飞起,所有人都在猜测仇大少爷到底犯了什么事,说什么的都有,谣言越传越多,越传越广,高雯华费尽心思想瞒着仇柏鹤,可结果还没到晚上,整个校董会都知道她儿子犯事了。

仇柏鹤连公司的谈判会议都不得不暂停,匆匆回到别墅,一进门,手上的公文包就甩到高雯华身上,语气怒不可遏:“瞧瞧你养的好儿子!”

高雯华被砸得一个踉跄,担心、害怕、委屈等千百种情绪一下子涌上心头,她刚想分辨解释两句,却又听仇柏鹤道:“这么大的人了,整天只知道针对自己兄弟,公司的事一点帮不上忙,这么废物,我养他来干什么?!”

“自己兄弟”、“废物”。

这两个词比刚才那个公文包更狠地砸在了高雯华心上,这十几年来的各种画面纷沓而至,胀得她眼眶酸疼。她脑子一热,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捡起公文包就用尽全力反砸了回去,冲着仇柏鹤歇斯底里地吼:“仇柏鹤,你他妈别忘了,仇默也是你儿子!你唯一合法的儿子!”

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已经泣不成声,连尾音都带着颤抖。

她有许多年没在丈夫面前大声说过话,仇柏鹤被砸得一愣,反应过来后,连说了三个“好”字,深深看了高雯华一眼,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别墅,把家门摔得震天响。

门一关上,高雯华再也忍不住,脱力地跪坐在地上,再管不了家里帮佣的目光,捂着脸无声哭泣,像是要哭尽这积了十多年的苦涩心酸。

作者有话要说:28号二更

让我康康是哪个大可爱勤奋地加更了?

偶,是我 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