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如卢植所言那般发展,之前还跟司隶校尉府较劲的权贵家族,一看事情闹大了首先就有些不安。
再见他们被一干讨厌的文人盯上,立刻就起了退让心思,没多久真的主动撤离,起码眼下在风口浪尖之时,他们是不会继续逼迫了。
“这帮家伙,明明可以自己过跟着制作纺织机关么,非得盯那几千台送给平民的机关,实在不是玩意!”
阳球松了口气,请林沙到府里吃饭的时候,一脸没好声气道。
“利益动人心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林沙却是不以为意,笑道:“方正兄这次的事情,可是万民称颂啊!”
“还不都是异度你抽谋划策的功劳?”
说起这个,阳球一脸红光好不得意,朝林沙拱手道:“还得多谢宜度,把这么一个露脸机会给吾!”
“哈哈,方正兄谦虚了!”
林沙摇头笑道:“纵观某认识的人中,也就方正兄有这样的便利和能力,这不段时间就见到成效了么?”
“要不是异度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事情哪有这么顺利?”
阳球摆了摆手,他心中很是清醒,笑道:“只是没想到效果这么好罢了,那帮权贵家族也是嗅觉灵敏,一下子就察觉了其中的偌大利益,竟然想要要将之掌控在手!”
说起这个,他的脸色又开始变得阴沉难看。
阳球是个实务派,也是从底层慢慢升起来的,对于官场上的人心险恶有十分深刻的了解。
之前那几家权贵家族想要伸手进来,他刚开始也没有太多怀疑,这本就是世家豪门的寻常做法算不得什么。
可是经过几番交手后,他便敏锐察觉到了事情不对。
怎么说呢,自从林沙拿出那几篇文章,事关雒阳百姓的衣食住行,其中提出了许多的问题,还有解决办法。
阳球所做的,不过是按照那几篇文章中,关于衣的事情所做的解决之道。
林沙拿出的纺织机关其实相当简单,只要请来的木匠有点经验的话,就能模仿制造出来。
以那几家权贵家族的势力,怎么可能请不到厉害的木匠?
而且阳球并没有封锁纺织机关的工艺,那几家想要模仿制造真的太简单了,随便花费点人力物力就能做到!
可他们偏偏没有自己做的意思,硬是要抢夺眼球派送出去的那一千多台纺织机关,用意为何实在太过明显了。
他们就是要将散发出去的纺织机关全部收回,然后把技术也拢在手里,作为赚取暴利的一门垄断生意!
简直岂有此理!
阳球发觉了他们的用意之后,勃然大怒没有理会中间人的说和,直接就跟那几家对上了,而且态度强硬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与此同时,有了之前的派送经验,司隶校尉府连日召集人手,又制造出了上千台纺织机关,根据之前收集的百姓信息,在官差的严厉监督下一一分派出去,一点都不带客气的。
丫的,你们不是想搞垄断么,老子就把这些纺织机关迅速推广出去,看看是你们的垄断得力,还是老子的推广更加迅猛。
阳球可没想着在纺织机关上赚钱,之后收回的全都是派送出去的纺织机关工本费,这些衙门里的官差都跟被派送的百姓人家说清楚了。
不仅如此,司隶校尉府还对外公布了制造纺织机关的图纸,大肆宣扬纺织机关的好处,以及制作过程中的一些小窍门。
这是摆明车马,鼓励百姓们自己制作啊。
阳球这一手相当厉害,司隶校尉府各个衙门前推出公示栏,整日里被挤得水泄不通好不热闹。
这次,无论是阳球本人还是司隶校尉府高层,都下了很大决心要把此事做好。不仅这些推广的纺织机关效果极佳,还有百姓的连番称颂,也叫一干官员动力十足振奋不已。
这时候的官员,还是很讲究名声的。不仅仅只是在官员文人圈子里的名声,在百姓之中的名声也相当看重。
为了此事,阳球真挚不惜下狠手,将辖下好几个推广不得力,做事敷衍的事务官拿下,阳球的心火被那几家给激起来了,可容不得手下官员都什么歪脑筋,一旦发现严惩不怠绝不姑息。
在几手准备的强行推广下,由司隶校尉府制作并推广的纺织机关,以极快速度从雒阳向四周郡鲜扩散。
可笑的是,阳球都行了此等釜底抽薪之策,那几家权贵还不肯放弃。
他们一见阳球如此,立刻向司隶校尉府施加了极大压力,要把纺织机关流出的源头给堵上。
那一段时日,不仅有来自朝堂官场上的压力,还有雒阳城中的不少所谓名士,也对阳球和司隶校尉府展开舆论攻势。
阳球尽管强项,可也感受到了强大的压力,不过他却没有向林沙透露分毫。要是连这么点压力都承受不住的话,还怎么跟宫中的大宦官们斗?
林沙并不知道这些,所以他的那几篇文章传开后,才引来恶评一片,有个子所谓名士早就对他文章中所写的东西不满啦。
所幸最后两相结合,林沙在文人圈子制造了轩然大波,而阳球这边的行动却又恰好证实了他所写文章内容的真实可靠。
如此一赖,林沙声名大噪,借着几篇介绍雒阳百姓日常生活衣食住行的文章,竟然就这么淅沥糊涂成了名士中的一员。
而阳球也在舆论的帮助下,顺利惊退那几家权贵,而后借势将纺织机关迅速向整个司隶地区推广。
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当事人心知,外人却是很难知晓的。
这也是事情了了后,眼球这么急着请林沙吃酒的原因,一切尽在不言中。
“事情都过去了,方正公没必要太过放在心上!”
林沙笑道:“方正兄这一战可谓大获全胜,在百姓中的声望可是高得很呐,实在叫人羡慕!”
“羡慕的话,你就到司隶校尉府来帮某做事!”
阳球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不然的话,你羡慕也没用啊!”
这厮,到现在还没忘记拉林沙入伙之事。
“还是算了吧!”
林沙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只是区区一套简单的纺织机关,就闹出这么大的风波,要是把某的文章中,关于食住行的问题都清理一遍,还不知道会惹出多大麻烦呢!”
“确实,吾也感觉有些头疼,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阳球跟着苦笑,扫了林沙一眼,颇有一种难兄难弟的感慨。
这次推广纺织机关之事,给了他极其深刻的教训。只要有利可图,那帮权贵家族还真是什么脸面都可以丢弃,一门心思钻钱眼去了。
就说那几家想搞垄断不成的权贵家族,他们退让之后并没有直接放弃插手纺织机关之事,只是没有了垄断的心思,利用家族庞大资源仿制了许多的纺织机关,然后以大作坊的方式迅速开门营业。
很快,这几个权贵家族生产出的麻布,还有其它一些布匹充斥在整个司隶地区的市场上,生生占了市场份额的大头,轻松获得了新制布匹的议价权,同样赚得盆满钵满红红火火。
这样的事情叫阳球心中十分不痛快,甚至一度怀疑之前所作所为是否是个笑话?
还是林沙听闻后,特意跑过来安慰了一阵,才算解决了阳球的心理障碍。
在他眼中,阳球之前的做法自然是极好的。
让几家权贵垄断了新布匹的市场,跟他们占得市场大头,只有议价权完全是两回事。
起码后一种情况说明,有许多百姓能够依靠纺织布匹摆脱贫困,说布丁还能直接奔小康呢。
而且议价权也不是完全落入几家权贵手中,等到越来越多的百姓家庭拥有纺织机关,市面上布匹的价格自然越来越低,这对百姓对民生还有对朝堂都是有很大好处的事情。
所以林沙对阳球的态度,一贯都是鼎立支持绝无二话。
“能做就做,不能做的话,可以引导旁人来做么!”
见阳球神色犹豫,林沙笑着出主意道:“不能什么风险和责任都让方正兄一人担了,光让别人得了便宜吧!”
“哈哈,异度你说得不错,不能叫旁人得了便宜,什么责任都由吾自己来担,就这么办!”
阳球顿时眼睛放光,满脸振奋说道。看他那一脸不怀好意的神色,显然打着什么不好的主意。
林沙却不是很在意,倒霉的是旁人不是他,在旁边看好戏就是!
跟阳球好好喝了一顿,尽管这时代的酒真心不咋地,可架不住天地灵气太过浓郁,满满一杯酒下肚,什么酒味都没品尝出来,光感受到一嘴的天地灵气精华了。
真是个神奇的世界啊。
心情愉快返回龙亭侯府,守门家丁立刻上来汇报有客来访。
林沙随意询问客人什么身份,是不是有跟前几天一样是所谓的名士?
家丁搔了搔头一脸迷茫,回答道:“小的也不知是不是名士,那位先生说他是朝廷的侍御史。名字好象叫做田丰,对,就是叫田丰!”
什么,田丰?
林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