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喧嚣……
整个隋军临时大营,都弥漫着一股紧张氛围。
待东边天色微明,数万没睡好觉的隋军将士,这才满脸疲倦打着哈欠松了口气。
“小心戒备,防备突厥大军趁弟兄们疲倦之时偷袭!”
打坐一夜,林沙却是说不出的精神熠熠神完气足,出得临时主帐便招呼各营将校,吩咐他们小心突厥大军的反扑。
“将军是不是有些担忧过甚?”
“就连武尊毕玄都被将军打走,还怕什么突厥人反扑么?”
“将军也太过小心了,突厥人有这胆子么?”
“……”
麾下隋军将校,却是一副很不以为然,一夜的高度戒备真的很消耗精力。
可是他们的话音刚落,前沿哨所突然敲响当当当的急促锣声,顿时本来准备好好吃一顿造反的临时军营,一下子又乱开了。
“干什么干什么,都给某镇静,不过是突厥人的突袭而已!”
林沙此时正是精神亢奋,身体状态极佳之时,用不着前沿哨所的锣声提醒,单从脚下微微震颤的地面,以及远处铺天盖地蜂拥而至的凌厉杀气,便知晓他之前心中突现的担忧不是错觉。
眼见临时大营一片混乱,心头一怒大喝出声,声浪犹如滚滚雷霆在临时大营上空炸响。
原本慌乱疲惫的隋军将士,被耳中突然响起的惊雷震住,在各级将校的大声吆喝呼喊中迅速恢复冷静,列队摆阵走出临时大营,准备给早上跑来突袭的突厥人一个好看。
半个时辰后,距离隋军临时大营十里开外的开阔草地,两支规模相加数量超过十万的大军遥相对峙,一时战云密布杀气盈野。
气势凶凶奔驰而至的五万突厥骑兵,一见隋军并没有任何松懈大意,顿时熄了捡便宜的想法。
派出几支小股精锐骑兵试探冲锋几次,不是被及时反应过来的隋军铁骑合围,就是被打得损兵折将狼狈而退,顿时起了撤离的心思。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哪那么容易?
林沙此时正值兴奋当头,胸中战意熊熊恨不得厮杀个数天数夜。
他一见突厥骑兵有撤离迹象,顿时抽刀准备直接率军冲锋。
可就在这时,突厥骑兵阵中,一股异常强悍的暴烈气机一闪而逝,让林沙心头一凛停了手头动作,武尊毕玄!
没想到这厮也隐身于突厥骑兵群中,这让林沙大感为难一下子熄了亲自率兵冲锋的念头。
“鸣金收兵,缓缓撤回临时大营休整!”
毕玄摆明了要保住那几万突厥骑兵,林沙也没有瞎折腾的心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与突厥骑兵脱离接触。
不是他怕了武尊毕玄,在这种十万人规模以上的大战中,如果毕玄不愿意跟他直接交手的话,林沙也只能抓瞎。
除了他之外,隋军之中又有那位将校,能够接得下毕玄的攻击?
一位大宗师级别高手打游击战,想想都觉得酸爽。
反正这几日追击下来,突厥大军被整得筋疲力尽狼狈不堪,损兵折将几乎伤了筋骨元气,起码几年之内没有大规模南犯中原的能力。
有了这些,对他和大隋而言就已经足够!
隋军摆出了不愿开票的心思,突厥方面更是没有自找麻烦的想法,不过短短半个时辰功夫便一掉转方向轰隆隆消失在草原尽头。
“咱们也撤!”
确定突厥大军确实离开了,林沙这才大声吆喝率军返回临时大营。
三日后,数万隋军拔营起寨,带着高昂士气和足够丰厚的战利品,浩浩荡荡沿路返回雁门关,而报捷的信使早在三日前已经派出了好几波。
四日后,出征大军返回雁门关,受到了隋帝杨广率领一干随驾重臣出关远迎的隆重待遇,一时数万隋军士气惊人兴高采烈连呼万岁。
接下来,就是庆功宴,以及论功行赏了。
仪同三司,征北大将军,金紫光禄大夫,开国县公,这么一连串头衔,全是对林沙救驾之功的奖赏。
无论是爵勋还是职事官位全是正二品,主掌幽州和河北两地军务,可谓超躺真正意义上的超级大佬。
要不是他的资历尚浅,身后又没有足够分量的世族鼎力支持,林沙直接跨入一品行列论功劳都足够,眼下暂居正二品杨广都觉得委屈了。
通过一场雁门关大战,最后隋军与突厥两败俱伤,当然突厥方面的损失更为惨重一些,本应该高兴的可杨广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他已经看清楚了,关陇军事集团已经彻底与他分道扬镳,甚至巴不得他这个皇帝早死早超生。
这让杨广心生森森寒意之余,也难免对关陇军事集团动了浓烈杀心。
而作为杨广自认为的绝对心腹,在北方军中最大的支持力量,新任征北大将军的林沙,便在庆功宴召开的当天晚上,便在临时行宫后殿与杨广两人独处之时,听到了杨广的心事和计划都忍不住吓了一跳。
“陛下,万万不可!”
待杨广将心中削弱关陇军事集团力量的方式刚一出口,林沙便放开了全部气势精神力更是开足了马力,直接将行宫后殿为核心周围一百五十里区域全部笼罩,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的敏锐气机感应。
杨广被林沙突然的气势爆发吓了一跳,这种犹如身陷尸山血海的恐怖幻象,让这位早已失了往日雄心壮志,沉迷于酒色的荒唐皇帝惊得差点魂飞魄散。
“几位公公,还是诸位供奉,某跟陛下有密事要谈,还请诸位远离十丈开外!”没有理会身子抖得跟簸箕一般,脸色煞白额头冷汗淋漓的隋帝杨广,林沙嘴唇微微抖动数道音线突然传入附近几位隐藏得很好的大内高手耳中。
数道闷哼同时响起,隐身在暗处的数位大内高手满脸惊骇,屁都不敢多放一个自行离开了行宫后殿十丈距离处。
不老实不行啊,就在刚才他们清晰感受到了浓浓的死亡威胁,好象他们不老实下一刻便有可能直接身首异处一般。
“陛下,再征高句丽却是万万不能!”
待得暗中护卫的大内高手全部离开后,林沙这才将身上凛冽的阴森气势一收,满脸沉肃冲着杨广道。
“为何?”
杨广松了口气,眼神复杂的扫了堂下站立的林沙一眼,随意擦了把额头淋漓冷汗,收起心中的惊骇脸色一冷沉声喝问。
“首先,那几家是否奉诏难说得很!”
林沙脸色平静之极,缓缓开口分析道,一点都没有理会杨广脸上惊怒交加的神色。
“他们敢!”杨广额头青筋根根爆气,双眼瞬间密布血丝狰狞可怖之极。
“有什么不敢的?”
林沙双目一凝,直视暴跳如雷的杨广,脸色沉肃缓声道:“雁门关之围历历在目,陛下还有什么看不清楚的?”
不等杨广说道什么,林沙继续分析道:“再一个,就算他们答应了陛下的征召,最后无外乎将担子全部压在底层百姓身上,最后还给陛下扣一顶‘不恤民力’的大帽子!”
杨广一时哑然,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第三……”
林沙却没有理会其它,只沉声继续分析道:“区区高句丽撮尔小国而已,无须老师动众只凭幽州军一家,便足以压得他们难以喘气!”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林爱卿说说,朕还有什么办法挟制那帮可恶的混蛋?”杨广先是一脸颓唐,好似浑身的骨头都消失一般,软软的瘫在龙椅上,而后又满脸狰狞怒气腾腾质问道。
“这就要看陛下,到底能下多大决心了!”
闻言,林沙眼中杀机暴闪,森冷暴虐好似荒古凶兽,行宫后殿的温度瞬间下降好几度,空气在这一刻都似乎停滞一般。
“林,林爱卿,你,你有何计策?”
杨广身子猛地一抖,硬生生打了个寒战浑身鸡皮疙瘩全部冒起,目光游移竟是不敢与林沙对视,只心惊胆战发问。
“一家一家逼反,而后,斩——草——除——根!”
林沙脸色平静,眼中却布满凛冽杀机,一字一顿缓声开口。
……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当林沙离开临时行宫之时,时间已经到了午夜凌晨时分,回头望了眼白日里金碧辉煌,夜晚却好似一头狰狞凶兽盘伏的临时行宫,摇了摇头汇合早已等候多时的上百亲卫,大步流星直接返回幽州军临时营地。
杨广可能在年轻之时确实雄心壮志,想做出一番千古伟业。可惜时间是把无情的刻刀,眼下的隋帝陛下早已失了往日的锐气,面对有直接利益冲突恨不得你死我活的关陇军事集团,竟然还迟疑不决下不了狠手。
他该做的提点都已经做了,甚至都不惜当一会屠刀,可惜杨广在这时候却迟疑了,退缩了。
林沙自认已经仁至义尽,杨广不采纳他的建议他也无所谓,反正眼下最着急的绝对不是他林沙。
“李世明和云定兴都还关着吧?”
回去的路上,林沙没有多想与杨广的密议,直接询问跟在身边的亲卫旅帅。
他可没有忘记,幽州军临时大牢之中,可还有两条鱼需要他亲自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