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间章(六)

视线,好多视线……

无处不在的、粘稠的、贪婪的视线。

好可怕……好可怕……

消瘦的少女缩在被子里,任由被子围成的屏障罩在身上。

指她努力地用那薄薄一层的夏被,将自己完全包裹起来,为她提供不留一丝缝隙的安全感。

哪怕身上沾了汗湿的黏腻感,哪怕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她也不愿意掀开被子,放外面的新鲜空气来到身边。

别看了……别再看过来了……

少女稚嫩的脸上泪痕斑驳,她眼眶通红、紧紧的咬着嘴唇,看起来倔强又可怜。

无处不在的视线粘在她身上,绀谷六花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甚至能分辨得出那些视线的含义。

食欲、怨憎、玩味、厌恶、贪婪……

从记事起,它们就如影随形,它们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她。

非人之物觊觎着她,它们大张着的口中,腥臭的涎水顺着利齿的缝隙流下。

碍于外公和猫咪老师的存在,它们做不到伤害她,只是将各种视线粘在她身上。

如影随形……

金色的双眸中了无生气,比同龄人瘦弱很多的小小少女只能把自己缩起来,不去听也不去看。

她试图用一切可以遮挡视线的东西将自己包裹起来,哪怕作用微乎其微。

从八原到东京,她经历的所有的一切,到底该用怎样的词汇去形容呢?

是不解——

是十六岁的绀谷六花,自那之后至死都不能回的家。

是悲哀——

是被束缚在八原的大妖怪们,长久又无望的等待。

是痛苦——

是被人用残忍的手段杀死的修女,温暖坚决的眼神。

是救赎——

是失去一切的两个人,慢慢的学着做父亲、做女儿。

……

二十四岁的绀谷六花站在床边,无视黑暗里的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

她看着被子上鼓起来的小小凸起。

这里是她的梦,绀谷六花十分清楚这一点。

还真是久违的场景,绀谷六花轻轻勾起唇角,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后来……

利用从妖怪们那里学来的知识,模仿他们不容于世的冷酷姿态。

绀谷六花将自己武装起来,去反击那些恶意的注视,和疯狂扑上来想要撕咬她的怪物们。

曾经那些让她感到刺痛的视线,以及它们的主人,反倒是越来越怕绀谷六花。

它们开始警惕绀谷六花的视线,无时无刻不在担忧着。

它们每时每刻都在恐惧,生怕她在某一刻,会突然把目光落在它们的身上,赋予它们灭顶之灾。

这是震慑,也是地位反转。

支配者的地位已然换成了绀谷六花。

它们,则是被支配者。

可她还是偶尔会梦见小时候的自己,就像现在这样……

绀谷六花轻轻坐在床边,靠在床头上,伸手揽住藏在被子里的她自己。

被子里,对一切都惶惶不安的——

十六岁的她自己,在感觉到触碰的时候,颤抖着拉开了被子。

绀谷六花低头看她,果不其然。

她看到的,是一只巨大的,没有一丝眼白的红色眼睛。

在她稚嫩的脸庞上,一只充满暴戾和粘稠恶意的可怖眼球,一眨不眨地盯着绀谷六花。

“梦该醒了,你伤不到我。”

苍白柔软的手掌遮住那只眼睛,绀谷六花用另一只手轻轻地环住了她。

她垂眸,怜爱地抚摸她的长发。

——————

绀谷六花睁开眼,烦躁地在床上翻了个身,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事实证明,做噩梦会严重影响人类的睡眠质量,越睡越累。

绀谷六花为什么没去上班,而是在家里睡觉呢?

今天凌晨,神社下的森林里——

就在绀谷六花和江户川柯南对视的时候,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

“哦呀?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能请你先把枪放下吗?”

赤井先生!你来得好及时!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户川柯南露出得救了的表情,惊喜地回头看向突然出现的人。

来人正是冲矢昴,他拎着一个手提包,正站在一颗树旁。

他对绀谷六花点了点头:“夜安,绀谷警官。”

“夜安,这不是冲矢先生吗?”绀谷六花也对冲矢昴点了点头,“这大半夜的,您二位,出来散步?”

绀谷六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顺带骂骂咧咧。

有话要说就快点说呀!

她才不要像个缺心眼一样,在这里陪着你们喂蚊子!

江户川柯南抽了抽嘴角,露出半月眼。

绀谷警官你不也是大半夜的出现在这边吗!?

但江户川柯南现在不敢胡乱说话,他是真的怕绀谷六花给他来上几枪。

这个警察有点过于凶狠了吧!

她真的是警察吗!?表情比犯罪分子还要像犯罪分子啊!

不敢吱声,只敢在心里疯狂吐槽的江户川柯南,竖起耳朵仔细听他们的对话。

冲矢昴淡淡地说道:“有些私事,绀谷警官这是出来散步?”

私事当然不好说出来了,你不也是在这边?我们半斤八两。

听出了他话里潜台词,绀谷六花面无表情:“啊,我也来这里办一些私事。”

我也是私事,胡乱打听什么?没听说过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吗?

见这两人自顾自地对视起来,又被蚊子咬了一口的江户川柯南喊道。

“那……那个,绀谷警官!”

小侦探吞了吞口水,紧张地说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和冲矢先生正在追一个杀人犯,只是……只是路过。”

路过?

绀谷六花玩味地挑了挑眉,她就算是个傻子,也不会信这种胡扯的鬼话。

“那你这是路过的时候,不小心被树妖抓住了?”绀谷六花调侃道,“所以才会待在树丛里一动不动吗?”

气得不轻啊……

看向江户川柯南,冲矢昴心想:果然是偷听被发现了。

小侦探这都第几次了?可长长记性吧。

你这每次惹到的,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冲矢昴把手探到腰后,随时准备应付绀谷六花的暴起。

绀谷六花没有动,黑洞洞的枪口仍然指着江户川柯南的眉心。

看上去是个危险人物的绀谷六花,此刻心里想的却是:

手都要麻了,雾气打在身上好冷,萩原前辈贴在身上好凉……

戏份杀青变成旁观者,悠闲看戏的萩原研二,看着绀谷六花举步维艰的努力走戏,笑得瘫在她的肩膀上。

萩原研二觉得,这简直是本年度最好笑的一幕了,小六花这也太难了吧?

如果他的戏份是简单模式的话,那绀谷六花的戏份就是地狱模式。

尤其是在冲矢昴突然出现,面对两个难搞的戏搭子,绀谷六花努力想走剧情的时候。

轻轻拍了拍自家后辈的小脑瓜,萩原研二脸上满是怜爱之情。

在萩原研二眼里十分可爱的绀谷六花,对别人来说,可是关底BOSS一样的存在。

顶着绀谷六花极具存在感的视线,一滴大大的冷汗从江户川柯南的额头落下。

他连忙解释道:“不……”

这时,冲矢昴却走上前来,打断了江户川柯南的解释:“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们也该回去了,柯南君明天还要上学。”

看着挡在眼前的冲矢昴,江户川柯南秒懂他的意思,连忙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江户川柯南讪笑着说道:“是的!我明天还要去学校的!”

快放他们走啊啊啊啊!!他什么都没看见!也不知道绀谷警官你的人鬼情未了!

悄悄深呼吸了一下,绀谷六花把枪放回口袋里,走上前去。

不管怎么样,这戏都得演下去,至少不能让他们胡思乱想!

绀谷六花咬了咬牙,万一他们脑补出来什么挑战人类极限的剧本,她怕不是又得社死一次。

见她走过来,江户川柯南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随后他想了想,又站了回去。

绀谷警官该不会是想威胁他保密吧?

把挡在江户川柯南身前的冲矢昴扒拉到一边,绀谷六花在小侦探面前蹲了下来。

“柯南君,你知道吗?”她秀丽的脸上杀气腾腾,“如果今晚偷听的人不是你,她/他是一定会死的。”

冲矢昴眉心一跳,微微睁开眼睛看向蹲在地上,小小一团的绀谷六花。

江户川柯南难以理解她这么做的原因,他皱眉问道:“你可是警察啊!怎么可以随便杀人!”

而且绀谷警官这话说得就很奇怪,为什么是他就不杀了?

绀谷六花伸手戳了戳他皱起来的眉心,脸上的冰冷渐渐散去。

“因为……你看到了吧?”她凑近小侦探的耳边,用气声问道。

“!”

江户川柯南瞪大眼睛,她是说那个男人吗?他到底是谁?

就在这时,江户川柯南脑海中突然闪现出,他刚认识绀谷六花的那会儿——

【“绀谷警官!绀谷警官!你为什么每次破案都那么快?简直像一开始就知道了凶手是谁一样?”

在一次案件后,江户川柯南追着绀谷六花发动了连环提问技能。

“那个啊……是死者告诉我的哦~”

绀谷六花眼都不眨地就告诉了他。

“……绀谷警官,不想说也不用骗小孩子吧?这简直比直接拒绝我还要敷衍啊!”

江户川柯南沉默了一下,露出无语地表情,这绝对是在扯淡吧!

“噗嗤——哈哈哈……”

看着绀谷六花笑得不行,腰都直不起来的样子,江户川柯南转身就走。

就算绀谷警官不告诉他,他也一定会找出你破案快的秘诀的!】

找·到·了!

江户川柯南如遭雷劈,整个人都变成了灰白色,甚至发出了‘咔嚓咔嚓’的碎裂声。

“你……你!”唯物主义世界观遭到了冲击,江户川柯南语无伦次:“你居然能看到……?”

“嗯。”绀谷六花微微皱着眉,而后又弯起唇角,露出苦恼的表情。

“你能为我保密吗?工藤君。”

“你要和我说清楚来龙去脉才行,我不知道原委怎么保密啊!”

哪里敢轻易答应你啊?!

刚刚拿枪指着他的不就是绀谷警官你吗!?

不过……

江户川柯南眼神坚定,在不违背正义和真实的前提下,他会帮助绀谷警官的。

这孩子有点好骗啊……

绀谷六花摸了摸并不会痛的良心,开始了她的表演。

萩原研二完全笑到说不出话,笑得直打嗝,忽然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他一顿一顿地低下头,果然看见了自己又变成实体的手。

又转头看了看冲矢昴,当然,对方也在看着他。

萩原研二的表情有些僵硬,好家伙……这是疯狂大笑的报应吗?

俊秀的半长发男人轻轻抬了抬手,对他们露出了一个笑容。

轻描淡写地对他们打了个招呼:“呦!”

江户川柯南:啊啊啊啊!出现了!

冲矢昴:???

作者有话要说:小侦探:

鬼哥……

我以为你消失了,正满心愧疚呢!结果你居然还在呢?!

玩嗨了!自由在召唤我!

一个不小心就把更新忘了QAQ(土下座),这章是存稿!

等我回家了会再修一下这章!再玩一下我就回去了!一定!!

回来了,已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