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人渣(一)

最近,席建华明显察觉席俊峰对自己态度的转变。

集团内部再次开启的自查活动,席建华身边的不少亲信都在这次清查里或主动或被动的离职,剩下的人人自危。

席建华坐不住了,他好歹也是和席俊峰平起平坐的人,对方这么做简直就是卸磨杀驴,“俊峰,这件事你是不是得给我一个解释?”

无论是什么地方,只要有人存在就一定会出现所谓的人情社会。以前只要做的不要太过分,公司会睁只眼闭只眼,可现在的情况简直是连根拔起。

“老弟,别生气,咱们坐下来慢慢说。”席俊峰起身亲自给席建华倒茶,“这件事没经过你的同意是老哥的问题,不过这正是我故意的。”

席建华眉头紧锁,“什么意思?”对方这么大大咧咧的说出来,应当是另有原因。

“唉,这事真是一言难尽。”席俊峰故作忧愁的叹了口气,“这本来涉及老弟你的家事,我也管不了,问题是你的家事影响到公事了,我也是不得已啊。”

席建华心头一跳,接过席俊峰递过来的文件袋,打开后一页一页的翻看,眉头越来越紧促,最后更是一掌狠狠拍在茶桌上,呼吸急促,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句说,“逆子!逆子!”

“还好发现的早,不然……”席俊峰一边喝茶一边观察席建华的神色,“说起来也是奇怪,我家里多了个儿子的事就连你都不太清楚,要不是媒体爆出来后顺藤摸瓜摸到了住家阿姨卢婶身上,再从卢婶身上查到大侄子身上,这可相当弯弯绕绕啊。”

“这不可能。”席建华下意识反驳,“我儿子他是不懂事了点,但他没那个头脑和能力去做这么大的局,他背后肯定还有别人支招。”

席俊峰,“这我就不太清楚了,之所以前面不告诉老弟你就是怕你在亲信那边说露嘴,现在就算不说估计那些人也心知肚明。”

席建华惭愧不已,“真是家门不幸,老哥你这事做的对。你放心大胆去做,我家这逆子背后的人我一定给你挖出来。”

等席建华气冲冲离开,等待多时的李助理抱着一打文件进来,“席总,放下去的饵已经有两个上钩了,剩下一个还在犹豫。”

他指的正是网络上关于风华集团黑料延伸出的国产品牌升级事件。

“继续放着,等看到前面的人尝了甜头他就一定会上钩。”席俊峰说,“商场,最重要的还得有耐心。”

李助理一脸受教的点头,“席总,我觉得大少爷似乎是知道点什么,不过他总是点到即止,似乎是故意让我们去发现一样。”

如同最开始的新厂区受贿事件,席城只开了头就跑了,后续公司收尾,以至于除了亲历者,大部分人都遗忘了席城的功劳。

从这次的事件策划看来,席城所表现出来的很可能是冰山一角。手段高明又出其不意,简直不像个十八岁的少年,更像是沉浸商场已久的狐狸。

“这家伙精着呢。”席俊峰笑出眼尾纹,“可惜他志不在此,不然世界五百强指日可待啊。”

李助理方才想起席城报的是生物化学专业,以后注定是要做科研的,自然没精力再分心公司管理,“今天晚宴过后,两位少爷就快要开学了吧。”

“是啊,反正又不跟我住。”席俊峰反倒还有些忧伤,毕竟两个大男孩上大学肯定不方便照顾妹妹,所以妹妹就会回来跟他们一起住。

简直是打扰他和老婆的二人世界。

太阳东升西落,当城市陷入五颜六色的霓虹时,备受关注的席家晚宴如约而至。

席家是当地有名的富豪,来的人非富即贵,再加上大家都想吃一手瓜,所以入夜的酒店门口格外热闹,豪车一辆接着一辆。

席建华一向不会缺席席家的任何场合,但今天迟到了不少,直到晚宴即将开始才姗姗来迟。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来了鼻青脸肿看不出面容的逆子席登。

他们自然是来道歉认错的。

会场上方流淌着轻柔似水的音乐,够筹交错间,席俊峰领着身后两个俊朗的少年登上最高处的台面,“非常高兴大家能参加本次宴会,废话不多说,这次主要是想把我的亲儿子许安介绍给大家认识认识,省的有些人不长眼睛胡乱揣测造谣。”

纵使众人已有准备,还是被突如其来的身份宣告弄懵了。

席俊峰伸手扶着珠光摇曳的妻子,张美兰声音轻柔的解释当年医院抱错了孩子,现在他们找到了亲生儿子,但席城依旧还是席家的大少爷,所以大家不要误会云云。

“我天,真假少爷?!”

“看来这风华的未来不太好说啊。”

“未必吧,那个亲儿子一看就没有养大的儿子优秀,畏首畏尾的。”

“还以为席家没有破事,没想到这事比私生子那些还有看头。”

“他们这不是偏心吗?依我看就该把养大的赶出去才对。”

“毕竟在身边养了这么多年,而且又很优秀,要我选我也选养大的那个。”

“不是说席城是外表光鲜亮丽内里草包吗?看起来不像啊。”

“嘿嘿嘿,以后有好戏看了。”

宴会里人群低声的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说话的大多是晚辈,年纪稍长一点的都不约而同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第一时间上前去恭喜席俊峰得了两个好儿子。

不管真心假意,宴会上一派其乐融融。

宾客们迫不及待的想要分享自己的一手消息,能深入详谈的也彼此交换了名片,所有人都乘兴而归。

席建华领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找到席俊峰一家子,还没开口说话反手就给了自己儿子一巴掌,恨铁不成钢的说,“还不快告诉你伯伯是怎么回事?”

许安没见过这架势,刚刚脸上还挂着的不自然的羞赧的红晕退了下去,刚想走就被席城一把拽住。

张美兰觉得现在还不是让席玥接触这些的时候,于是借着换衣服的借口把人带走。

席登双眼青紫红肿,眼泪哗哗的流,从脸上就知道他遭受的肯定不止一次暴打,嘴里呜呜咽咽的说,“呜呜呜是兴华,兴华的人让我干的。”

席俊峰重复,“兴华?”市场上有竞争力的公司他都知道,可是他怎么没听说过这个公司?

“是一家成立没两年的小公司,经营范围和风华差不多。”席建华愤愤不平的说,“就连名字都要贴着起,没想到就是这种臭水沟手段差点让我们上当。”

“兴华哪来的资本?”席城询问。

从设局到后面庞大的资金流,一个成立不过两年的公司做不出来,背后显然有个十分庞大的靠山。

席建华看了他一眼,“我查到有国外的手笔,不过具体哪家就不太清楚了,反正肯定是风华挡了他们的路才会这么做。国内的消费市场非常大,目前能说出名姓的还只有风华一个,枪打出头鸟,他们针对我们再自然不过。”

席建华又把席登供述的全部转达了一遍,“老哥,这事是我没管教好孩子。我回去想了下,以后我就退居二线吧。人老了就得服输,公司以后就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他这是一步以退为进,成功拿到话语权后逼迫席俊峰不能再追究席登的责任。

不管再怎么糟糕,始终都是他亲儿子。

“建华,你不用……”席俊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席建华抬手阻止,“老哥你不用说了,咱们兄弟一场,公私我还是分的很开的,只要以后不影响咱们俩的感情就行。”

席俊峰能说什么,只有满口答应。

席建华一退,表明他不会再护着前面的亲信,同时风华的话语权正式落在席俊峰手中。

事后,席俊峰找到大儿子,“你建华叔不是那种人,你现在明白了吧?”

席城问道,“国外的资金流查出来了吗?”

“还没呢,对方很谨慎,估计是悬。”对方的局还没布完,这种情况下,布局谨慎的人很难抓住把柄,更何况还是在国外,更难查。

席城若有所思,“对方是冲着国内市场来的吗?可国内本来大部分人都比较喜欢用国外的品牌产品,直接进来不就行了,他们做高端市场,我们做下沉市场,根本就不干预。”

而且,他觉得国外品牌大多是瞧不起国内品牌的,做这事也就罢了,还那么谨慎小心,似乎生怕他们发现一样,这个举措也太奇怪了吧。

对此,席俊峰耸耸肩,“外国人的脑子和咱们长的不一样,谁知道领头的是不是阴谋家。你别小看国外的阴谋家,他们可不像媒体宣传的那么憨傻。”

许安表示听得一知半解。

就在席家一大两小讨论的时候,被他们讨论的主人公驱车回家。

席登妈妈看到儿子的惨状心疼的不得了,公司的事也有风声走漏,顿时埋怨道,“不就是拿两个钱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当初要不是你,他席俊峰哪里还有命在?当初要不是咱们家拼命支持,他席俊峰一个人能把风华做起来?”

席建华脸色阴沉,背着手站在楼梯的台阶上,对席登说,“明天我就送你出国,以后自己好自为之。”

席登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席登妈妈也大吼道,“你疯了吗?他可是我们唯一的儿子!”

“我没疯!”席建华冷哼一声,“都是你娇惯出来的好儿子,如果我不以退为进,他现在就该在局子里!我让他出国是为了他好,是为了他的未来!”

母子俩当然不服,可席建华下定决心的事没人能更改,一如当年拼着破产的风险鼎力支持席俊峰一样。